0909
0909</br> 陸一偉“失蹤”三天了,黑山縣依然如同往日平靜。不過,已經(jīng)有人從內(nèi)部打探到只言片語消息,在小范圍內(nèi)謠傳。</br> 當(dāng)吳世勛得知陸一偉被“雙規(guī)”的消息,倍感震驚。怎么可能?完全沒有任何征兆啊,就在他“失蹤”的當(dāng)天下午,還在麥河鄉(xiāng)調(diào)研,與當(dāng)?shù)匕傩战忉屝麄黟B(yǎng)蠶的政策,甚至晚上還在一起吃飯,飯桌上談笑風(fēng)生,并叮囑他要加快推進,飯后還一起散步,商討下一步發(fā)展規(guī)劃,怎么說規(guī)就規(guī)了呢。</br> 再者,自己在黑山縣將近十年了,陸一偉是第一個真正為當(dāng)?shù)亟?jīng)濟發(fā)展著想的領(lǐng)導(dǎo),而且提出的發(fā)展理念別具一格,能夠帶動全縣百姓共同參與,共同脫貧致富。同時,陸一偉在百姓中的信譽度水漲船高,節(jié)節(jié)攀升,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幾乎每天都在村里,與村民打成一片,群眾親切地叫他為“小陸書記”。</br> 然而,一個為民辦實事的領(lǐng)導(dǎo)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帶走了,至今杳無音訊。</br> 吳世勛想起那個奇怪的電話以及陸一偉宿舍的異樣,恍然大悟。看來流言并非空穴來風(fēng),而是真的。</br> 該怎么辦?</br> 吳世勛絞盡腦汁想了一上午,始終想不到好的辦法。他的位置至今還未坐穩(wěn),更別談營救陸一偉了。然而,沒有陸一偉就沒有自己的今天,他必須得做點什么。可做什么呢?</br> 正想著,宋德福推門進來了。著急忙慌地道:“老吳,聽說了嗎?”</br> 吳世勛點了點頭。</br> “到底是誰干的?”宋德福異常憤怒。他的想法和吳世勛一樣,認(rèn)為陸一偉是干實事的人。一個外鄉(xiāng)人,能時時處處為自己家鄉(xiāng)想著,除了他,沒別人了。</br> 吳世勛搖搖頭道:“目前我所得到的消息并沒多少,不過陸書記失蹤的第二天用劉澤清副市長的手機給我打過電話,我看**不離十了,他應(yīng)該在市里。”</br> 宋德福沉默片刻,道:“當(dāng)務(wù)之急先把情況弄清楚再說。”</br> “嗯。”吳世勛道:“今天下午我去一趟市里,看看能不能打聽到什么。”</br> “好,你打聽著,我也試著打聽打聽。咱們晚上再碰頭。”</br> “好!”</br> 到了晚上,兩人在吳世勛宿舍碰頭。</br> “打聽到了嗎?”宋德福急切地問道。</br> 吳世勛目光如炬,抽著煙道:“陸書記確實被市里規(guī)了,目前被關(guān)在檢察院,至于是因為什么,眾說紛紜。不過,不少人認(rèn)為陸書記是栽到這次現(xiàn)場會上了。”</br> “什么?現(xiàn)場會?”宋德福難以置信。</br> “唉!”吳世勛羞愧地道:“這都怪我,到現(xiàn)在還沒把賬務(wù)理清,要不然陸書記也不會有事。”</br> 聽到此,宋德福同樣慚愧,道:“老吳,明天我們務(wù)必得把賬務(wù)理清,咱不能連累陸書記。”</br> “嗯,只要能把陸書記救出來,明天一天不管有再大困難也得克服,現(xiàn)在就是郭振彪那塊工作漏洞太多,這王八蛋不知吞了多少。”</br> 宋德福咬牙切齒地道:“這你不用管了,明天我盯著他,非要讓他把每筆帳說清不可。實在不行,我就要啟動程序,直接把孫子規(guī)咯!”</br> 聽到宋德福要拿郭振彪開刀,吳世勛不敢相信,回頭看著他。</br> “看我干嘛?你怕了嗎?”宋德福在陸一偉的感染下,喚醒了沉睡已久的良知,他決心為自己的家鄉(xiāng)做點實事。</br> “我怕什么,只要你敢做,我絕對支持你。”吳世勛底氣十足道。</br> “好!有你這句話就成!”宋德福拍著桌子道:“我待會就給他打電話,一天之內(nèi)還無動于衷,明天晚上就是他的忌日。”</br> 吳世勛見宋德福鐵骨錚錚,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同樣下定決心要把阻礙黑山縣發(fā)展的這只“攔路虎”徹底鏟除,道:“好,既然要整,那就得有個周密計劃……”</br> 兩人密謀半天,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要想控制郭振彪,先得把他的后臺張東子先控制起來。</br> 郭振彪接到宋德福電話時,正與張東子一起吃飯。隨手把手機一丟,輕蔑地道:“宋德福算個什么東西,敢命令老子,他還不夠格。”</br> 張東子喝了口酒道:“老郭,宋德福找你什么事?”</br> “還能什么事,要我把現(xiàn)場會的賬務(wù)理清,管求他,陸一偉這小子都關(guān)進去了,我怕他干嘛?”</br> 因為麥山石英石礦項目,張東子對陸一偉的態(tài)度徹底轉(zhuǎn)變,勸說道:“老郭,你是該理清了,要是陸一偉因為你而免職,你可是黑山縣的罪人啊。”</br> 郭振彪用異樣的眼神看著張東子,道:“東子,你怎么也替陸一偉說話了?就因為他把石英石礦承包給你?別搭理他,這小子鬼精著呢。他是下個月發(fā)不出工資了,才出此下策。縱覽整個西州市,誰能一下子拿出5000萬元,他是誆你的。”</br> 張東子并不認(rèn)同,道:“老郭,你和我說實話,你從中拿了多少?”</br> 見張東子如此問,郭振彪愣怔半天,道:“東子,你這是啥意思?”</br> “有多少虧空我給你補起來,這事你做的不地道。”</br> “啥?”郭振彪瞪大眼睛,道:“東子,你說什么?咱倆可是一條戰(zhàn)線上的啊,眼看著陸一偉就要倒霉了,你還要幫他,忘了咱們當(dāng)初的約定了嗎?”</br> 張東子把剩余的酒一口氣喝了,站起來道:“老郭,你好自為之吧,別到時候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說完,轉(zhuǎn)身離去。</br> 張東子的變化讓郭振彪始料未及,很明顯,他不再聽自己的話了,這是極其危險的信號。失去張東子這棵大樹,他郭振彪又算什么呢。</br> 到底陸一偉有什么魔力,可以讓張東子舍棄老本行轉(zhuǎn)型發(fā)展資源礦產(chǎn)?又有什么能力,能讓他為其說話?郭振彪想不通。</br> 第二天,郭振彪正如他的性格,照常上下班,拒絕配合縣里工作。</br> 到了晚上,吳世勛將張東子約到自己辦公室,推心置腹地交談起來。</br> “東子,咱倆認(rèn)識快十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那時候你還是愣頭青,現(xiàn)在成熟了,有些話該和你談?wù)劻恕!?lt;/br> 張東子接到吳世勛的邀請一開始拒絕,但聽到要談石英石項目一事便趕了過來。聽到他如此發(fā)問,道:“吳縣長,你是要和我談郭振彪嗎?”</br> “對!”吳世勛道:“你很聰明,一點就透,我今天就和你談?wù)劰癖搿!?lt;/br> 張東子起身道:“吳縣長,如果談其他事我樂意,但此事……不好意思,我沒時間。”</br> 見張東子要走,吳世勛上前一把拉住,用鉗子般的手緊緊扣住對方的胳膊道:“東子,陸書記被關(guān)進去了,你知道嗎?”</br> 張東子沒有作聲。</br> 吳世勛繼續(xù)道:“郭振彪在此次現(xiàn)場會中一共拿走400多萬元,經(jīng)調(diào)查,僅有80多萬用在食宿上,這么大的問題,你還要替他包庇嗎?”</br> 郭振彪從中撈錢張東子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他一下子拿走這么多,回頭道:“千真萬確?”</br> “這能騙你嗎?”</br> 吳世勛將其摁倒沙發(fā)上,道:“這些年來,郭振彪在黑山縣飛揚跋扈,橫行霸道,人人咬牙切齒,恨之入骨,卻沒人敢動他一根手指頭,為什么?很大程度上緣于你。更直白點說,我們大家都害怕你的父親。”</br> “而今天,陸書記被無辜關(guān)押,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必須拿出點誠意來做點事。據(jù)我了解,現(xiàn)場會的賬務(wù)是直接導(dǎo)致陸書記被規(guī)的原因,所以我們必須采取措施讓郭振彪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br> 聽到此,張東子恍然,替郭振彪辯解道:“有多少空缺,我現(xiàn)在就給你們補起來。”</br> 吳世勛既然下定決心要拿掉郭振彪,就沒有回頭路。道:“東子,現(xiàn)在不是錢的問題,已經(jīng)上升到政治層面。這么多年了,郭振彪借著你的名號欺行霸市,只要有人敢得罪他,毫不猶豫就給收拾了,百姓怨聲載道,苦不堪言。”</br> “其實你仔細(xì)想想,如果你不支持郭振彪,他會有今天嗎?此外,他所做下的惡事紛紛都推到你身上,以至于人們把你扣上**的帽子,你是這樣的人嗎?我想不是。所以,這些年,你實則是被郭振彪給利用了!”</br> 張東子跟著吳世勛的思路往下走,恍然大悟,一語驚醒夢中人。是啊,凡是他郭振彪干的事都推到自己身上,自己還傻不愣登地為其擋箭沖鋒,被其玩弄于股掌。如果沒有他,難道自己在黑山縣就生存不下去了嗎?</br> 見張東子有所動搖,吳世勛繼續(xù)強攻,道:“東子,咱不說陸書記的功過,更不提資歷年齡,他到黑山縣一年多,先是組織全民抗旱,整合教育,又在抗擊**中力挽狂瀾,現(xiàn)在打造柞蠶之鄉(xiāng),又把石英石礦承包給你,你說,哪任領(lǐng)導(dǎo)為黑山縣干過一件實事?我想沒有。”</br> “他為什么把石英石礦承包給你?承包給別人不行嗎?還不是想讓你轉(zhuǎn)型賺干凈的錢?其實你應(yīng)該理解他的苦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