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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讓好說,順著他的意愿來,討價還價后一切平安,但如此帶來的后果正如李海東所說,會變得貪得無厭。今天和你要三萬,明天就敢要八萬。如此反復(fù),那個煤礦吃得消?更重要的一點,人家都知道你是外地人,要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要背景沒背景的,不坑你坑誰?</br> 至于降服,要么就是通過各種關(guān)系打壓,要么就是以惡制惡,看誰厲害。但這兩種正如潘成軍所說,只能解決短期內(nèi)矛盾,時間長了人家從背后捅你一刀,保準(zhǔn)你吃不消。</br> 對付這些人,就像牛皮癬似的,噴了藥稍微安生一會,一旦失去藥性,立馬奇癢無比。只能靠藥物緩解,卻沒有根本辦法徹底根除,除非上級部門連根拔起。可是,這群混混肯定不是如此簡單,一定有人在背后撐腰。說得直白點,他們拿了錢說不定還要往上孝敬呢。這確實是個頑疾!</br> 陸一偉想了想道:“我贊成老潘的處理方式,只要他不鬧事騷擾,暫時先就這樣吧,這點錢咱還出得起。如果將來他要是越要越多,咱就不能由著他了,以后再說。”然后回頭對李海東道:“海東,這里不是南陽縣,出了事我還能替你擺平,咱在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不應(yīng)該和麻子對著干,而應(yīng)該想辦法和他成為朋友,這樣才有利于我們煤礦發(fā)展嘛。”陸一偉本是隨口一說,他沒想到就此埋下禍根。</br> 李海東搖頭晃腦,心里不服氣地道:“好吧,反正我在礦上什么事都做不了主,老潘說什么就什么吧。”</br> 潘成軍聽到此話,連忙解釋道:“海東兄弟,這話可不能怎么說。當(dāng)初一偉都說了,你負(fù)責(zé)財務(wù)和后勤,這兩樣還是你說了算啊。”</br> 這一說不要緊,李海東立馬來了脾氣,梗著脖子道:“老潘,你別當(dāng)著一偉的面一套,和我又是一套。你說說,財務(wù)的事我說了算嗎?會計是你找的,這個月你陸陸續(xù)續(xù)拿走了幾十萬,干了什么,你和我說了沒有,經(jīng)過我同意了沒有?”</br> “你……”潘成軍噎得說不出話。</br> 李海東不依不饒道:“我裝修下辦公室吧,你百般阻擾。我說買輛車吧,你說太費錢,這不,我今天請示陸哥了,他同意了。今天咱把話挑開了說,你這段時間天天往外跑到底在干嘛?拿著幾十萬又干嘛去了?不會是和那個四毛平分了吧?”</br> 聽到這話,潘成軍臉憋得通紅。</br> 陸一偉眼看局面不可收拾,大聲呵斥李海東:“夠了!有完沒完?你怎么能這樣說老潘?老潘是我請來的,負(fù)責(zé)煤礦上一切事務(wù),花個錢還用得著請示你嗎?”</br> 李海東聽到這話,更加火冒三丈,道:“那當(dāng)初不是你讓我分管財務(wù)的嗎,這么這會又變卦了?”</br> 陸一偉臉色鐵青,死死地盯著李海東,微瞇著眼睛,咬了咬嘴唇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br> 李海東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了,不敢看陸一偉,埋下頭坐在那里扣指甲。</br> 陸一偉回頭對潘成軍道:“老潘,海東說話沒輕沒重的,你別在意啊。”</br> 潘成軍感覺受了奇恥大辱,眼眶有些濕潤。陸一偉當(dāng)初把李海東安插他身邊,也是對自己不放心,這個可以理解。可李海東啥都不懂,成天就知道游手好閑,指東畫西。有些事他一直憋在肚子里,但不能向陸一偉訴苦。說多了,人家以為你容不下海東,還不如不說。</br> 潘成軍咬了咬牙,愣是把一肚子委屈咽了回去。強(qiáng)顏歡笑道:“一偉,海東說得沒錯,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每花一筆錢都要經(jīng)過他簽字。”</br> “不必了!”陸一偉道:“你要用錢直接支走,完了和他說一聲就行。”他看出潘成軍憋著一股勁,回頭道:“海東,你先出去一下,我和老潘聊一會。”</br> 李海東別著脾氣,一臉不快摔門離去了。</br> 李海東走后,陸一偉心平氣和道:“老潘,你也知道,海東這孩子從小沒爹沒媽,沒有教養(yǎng),以前也是個混混,嗜賭成性,要不是我把他從賭場拉了回來,估計現(xiàn)在和你說得那個麻子一樣。海東身上有毛病,但心眼不壞,做事也實在,他沒有害人之心,就是脾氣急了點,還希望你多多包涵。我把他放到煤礦,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他多加鍛煉鍛煉,這個社會沒有點本事,人家誰看得起你?說一千道一萬,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要和他見怪。”</br> 幾句話,消除了潘成軍心里的疙瘩。他嘆了口氣道:“一偉,其實我有些話早就想和你說,但不能說。可要是不說,我怕你誤解我。剛接手煤礦后,海東就要裝修辦公室,我不同意。正經(jīng)花的錢還不夠,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干嘛?他生氣了,好幾天不理我。實在沒辦法了,我說讓和你說一聲,如果你同意就搞吧。過了兩天,他說你同意了就開始裝修。上上下下裝修下來,花了十多萬,就他那個辦公室就花了五六萬。他要給我裝,我沒同意。”</br> 聽到李海東撒謊,陸一偉倍感震驚。這才幾天功夫,這小子都敢如此干了。</br> 潘成軍接著道:“還有,咱就是個小煤礦,完全沒必要請什么秘書。可他倒好,不知道從哪弄來個年輕小姑娘,一個月開2000元,礦工們累死累活一個月也就掙這么多,能沒意見嘛。可我不知該和你怎么說,說了你肯定要說道他,他肯定會以為是我說的,一來二去,兩人以后就沒法開展工作了。所以,這事你知道就行,最好不要說他。”</br> “還有車的事。他看到隔壁煤礦礦長開著越野車,也要買。我說買可以,但咱買個皮卡車,既能拉人也能拉貨。可他不行,要和他人家買一模一樣的車,嫌皮卡車丟面子。我說他了,咱煤礦剛剛起步,一切節(jié)儉為主,哪怕以后掙了錢了,你就是買悍馬我都不攔著。就因為這事,和我鬧了很大意見,哎!”</br> “還有錢的事。他說我每天都東奔西跑亂花錢,這可能嗎?”潘成軍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遞給陸一偉道:“你看看,我沒有和他匯報錢的事,只要是這些錢見不得陽光,但我每花一筆錢都在本子上記著了。”</br> 陸一偉接過小本,看到上面以日記的形式記錄著:“3月12日,給國土局馬科長3000元,購物卡一張;加油100元;中午吃飯25元;3月13日,給安監(jiān)局李隊2000元,中午請吃飯315元,買酒買煙2000元,請唱歌500元,給李隊孩子包紅包1000元,加油100元,買去痛片1元……”</br> 日記本上有零有整,詳細(xì)記錄著每日的開銷。如果說以前還對潘成軍有些顧慮,看到這個日記本后,完全沒有了。陸一偉合上日記本道:“老潘啊,還記得咱倆怎么認(rèn)識的嗎?”</br> 潘成軍無奈地笑笑道:“當(dāng)然記得。如果不是你,我估計和其他礦工一樣,在煤堆里刨坑呢。”</br> 陸一偉把日記本還給潘成軍道:“老潘,咱倆在茫茫人海認(rèn)識是一種緣分,到今天能成了朋友成了兄弟,這是上天的安排。我雖然不相信這些,但我相信的我的直覺。一直以來,我覺得你是個可靠的人,一個值得信賴的人,正是基于此,才放心地把煤礦交給你。既然交給你,我對你就絕對信任,絕不會因為任何外界因素干擾而對你懷疑。包括海東,都影響不了我們之間這份來之不易的情誼。”</br> 陸一偉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潘成軍很是感動。長嘆一口氣道:“一偉,認(rèn)識你也是我的福氣。是你把我從礦上弄出來,還給我找了工作;是你在我綁架后,不顧生命危險救了我;是你不費余力從二寶煤礦替我討回公道,現(xiàn)在你又扶持我從事我喜歡的職業(yè),人都是講良心的,你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里。所以說,有些事就是你不說,我都會盡心盡力辦好。海東可以不相信我,只要得到你的肯定,就是受再大的苦,我都心甘情愿。”</br>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陸一偉道:“我對你很放心,真的,這么長時間都不給你打電話,就是出于信任。沒有信任,啥事都干不了。我還是那句話,煤礦上的一切事務(wù)都你說了算,我不會過問,海東更不能插手你的事。”</br> 潘成軍擺手道:“海東該管還是管,我要是都管了,指不定又會惹出什么事情來。”</br> “行了!”陸一偉道:“這些事你來處理,相信你會處理好的。不提這些糟心的事了,說說吧,最近有什么困難?”</br> 潘成軍也不想談這些事了,道:“這些天,我?guī)缀趺刻於荚阪?zhèn)里和縣里斡旋,上上下下該打點的也打點了,基本上把關(guān)系都捋順了。我的想法也和你說過,明天打算擴(kuò)建,需要辦理相關(guān)手續(xù)。我找了國土局局長,他那邊差不多答應(yīng)了,錢到位就成。我又去見了分管的副縣長,他這里比較難纏,如果你要是能說上話,打個招呼,把手續(xù)辦下來。不過這事也不急,時間還早。”</br> “行!”陸一偉點頭道:“這事你不用管了,我來辦。事情辦成后給你打電話,直接過去辦就成。還有什么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