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1 欺人太甚
聊了一會,肖志雄看到陸一偉手中拿著文件,問道:“找我有事?”</br> 陸一偉將文件遞給肖志雄道:“組織部近期要搞個活動,張書記簽字了,還需要老哥你支持啊。”</br> 肖志雄接過文件,一臉凝重仔細看了半天,然后輕緩地放到桌子上,嘆了口氣。</br> 陸一偉以為肖志雄不樂意辦,狐疑道:“肖局有難處?”</br> 肖志雄又一聲嘆息,搖了搖頭道:“不瞞你說,時間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許萬年還不交接工作。我讓辦公室的人多次催促他,才把辦公室給騰出來。沒想到他還留一手,公章還揣在自己腰包里,弄得我到現(xiàn)在都不能正常開展工作。”</br> 聽完肖志雄的訴苦,陸一偉大吃一驚,沒想到許萬年如此膽大妄為,氣憤地道:“你沒有去找他嗎?”</br> “找了,可他要么說沒空,要么說在外地出差,一直拖,就拖到現(xiàn)在。年底了,好多單位都等著花錢,我這……哎!”肖志雄無奈地道。</br> 陸一偉牙根一緊,道:“這事你怎么不去找張書記?”</br> 肖志雄道:“這不不想給張書記添麻煩嘛。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怕張書記對我的工作產生懷疑。”</br> “那楊縣長呢?”財政局屬政府口,理所當然歸楊德榮直接管。</br> 肖志雄道:“找了,楊縣長的態(tài)度很含糊,我又不能天天找,本來楊縣長就對我不滿意,這不討人嫌嘛。另外,這段時間許萬年還在插手財政局的事,就在昨天還給安監(jiān)局撥出20萬元,說用作購買公務用車。”</br> 陸一偉憤怒地一拍沙發(fā),道:“真沒想到許萬年敢如此做!肖局,這個時候你不能怕這怕那,該出手就出狠手,怕什么,你是由縣委直接任命的,誰敢說半個不字?”</br> “哎!”肖志雄表現(xiàn)出軟弱的一面,道:“行了,這事我來協(xié)調吧。你的經費暫時撥不出去,隨后等公章要回來了,我給你打電話。”</br> 陸一偉理解肖志雄的難處,左手是張志遠,右手是楊德榮,得罪誰都不好看,夾在中間當受氣筒。他道:“我的事不是太急,你的情況我側面向張書記反映一下。”</br> “那就太謝謝陸老弟了!”說著,肖志雄緊緊攥著陸一偉的手,動情地道。</br> 到了飯點,陸一偉陪著肖志雄下了樓,只見他一揮手,一輛破桑塔納駛了過來,讓陸一偉大跌眼鏡。問道:“我記得財政局去年才買了輛凱美瑞,你怎么坐這車?”</br> 肖志雄雙手一攤道:“沒辦法,許萬年開著至今未歸還,我總不能催著要回來吧。”</br> 簡直是欺人太甚!陸一偉拉著肖志雄道:“走,坐我的車。”</br> 到了老兵漁港,楊建國看到陸一偉后,趕緊過來開門,笑呵呵地道:“陸主任,你的房間給你留著呢,這邊請。”</br> 楊建國特意給陸一偉留了一間相對高檔的包廂,一般情況下不給外人使用,除非人多沒辦法才用,平時一直閑置。</br> 進了包廂,基本不用點菜,楊建國知道他喜歡吃什么,要是上了新品,第一時間請他嘗鮮,這種默契,是一種信任,也是一種感恩。安頓好后,楊建國走出去對服務員道:“陸主任在談工作,隔壁包廂別安排其他人。”</br> 陸一偉沒想到肖志雄如此處境,問道:“那你這段時間是如何開展工作的?”</br> 肖志雄道:“我也沒辦法啊,基本上都是掛著。前兩天峂峪鄉(xiāng)小學的校長找到我,說學校的鍋爐壞了,急著要更換。再窮不能窮教育啊,凍著孩子咋辦?實在沒辦法了,我只好個人掏腰包先給墊上。至于日常開支,賬面上還有點錢,勉強度日,元旦一過就怕危險了。”</br> “狗日的許萬年,真不識好歹!”陸一偉氣不過,逼得說出了臟話。</br> 肖志雄點上煙道:“今天也沒外人,老哥和你說兩句掏心窩子話。我當這個局長,有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不服氣,你應該清楚。別的人咱不說,楊縣長對我就有很大意見。昨天上午,楊縣長把我叫過去,莫名其妙批評了一通,說我當家不知柴米貴,到處亂支錢。我剛剛到了財政局,那都是許萬年支出去的啊,賴到我頭上了。這還沒完,他說以后每一筆錢都要請示他,沒有他的簽字不準撥一塊錢。哎,我這個局長難當家啊。”</br> 陸一偉知道楊德榮對這一任命不滿意,可再怎么說是經常委會通過的,何必如此為難呢。對肖志雄百般刁難,分明是不給張志遠面子,挑明了要對著干。話又說回來,楊德榮手里握著財政大權,當然有資格和張志遠叫板了。</br> 肖志雄接著道:“那許萬年就更不可一世了。交接的那天,當著那么多的面叫我肖胖子,還故意將椅子摔得噼里啪啦作響,好像我把他擠出財政局似的。有時候想,咱受點委屈算什么,這事情要傳到張書記耳朵里,張書記能好受嗎,這不故意挑起矛盾,讓雙方都下不來臺嘛。”</br> “交接的事,我特意找了下政協(xié)段主席。段主席德高望重,在南陽算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量他許萬年也不敢怎么地。段主席態(tài)度不冷不熱,好像不愿意參與這種事,我也沒強求。你隨后和張書記提及此事的時候,委婉一點,切不可讓張書記動怒。要是讓張書記為難,我寧愿不當這個局長!”</br> 肖志雄是個好人,卻沒有殺氣,這是當官最忌諱的。你要是沒有點威嚴和脾氣,還怎么領導其他人?相反,許萬年為官頗為霸道,甚至有些匪氣,要想制服這樣的人,必須以惡制惡。</br> 陸一偉和許萬年較量過,領教了他的厲害。如今又仰仗楊德榮,更加飛揚跋扈。陸一偉猜測,許萬年肯定是因為賄選的事敗露,被免去副縣長候選人資格,故意耍性子刁難了。他不是針對肖志雄,而是張志遠,肖志雄不過是個出氣筒罷了。</br> 想到這一層,陸一偉道:“肖局,我知道替張書記著想,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能如此任人消遣,適當?shù)臅r候拿出點脾氣來,先把財政局內部整頓一下,凡是許萬年重用的人,全部給撤換掉,誰要是不服氣,讓他直接找張書記,我看他們誰敢說半個不字。”</br> 肖志雄道:“這事我也想過了,可手里沒有公章好多事開展不開。再說,我剛到財政局,誰是敵誰是友還沒搞清楚,再等等看。”</br> 有時候,性格決定了人的命運。肖志雄這種柔性決定了他的能力。正印了那句話,好人不一定能當好官。</br> 讓肖志雄到財政局,陸一偉也十分不解。畢竟,財政局不同于其他單位,沒有個強硬的人物,完全鎮(zhèn)不住場面。他想和張志遠諫言,最終還是放棄了。人家是縣委書記,自己過多干涉就有些不像話了。他那時想,要是讓發(fā)改局局長曹占山移到財政局,那最合適不過了。此人多面玲瓏,且根基穩(wěn),性格也頗為強勢,比肖志雄不知強多少倍。可一切已塵埃落定,說什么都為時已晚。</br> 陸一偉替肖志雄著急,可無能為力。不過,肖志雄單槍匹馬到財政局,這正與張志遠如今的處境極其相似。要想爭奪話語權,還得從人開始。他道:“別的科室你可以暫時先不管,但辦公室主任必須撤換!你在機關事務管理局時,有沒有不錯的人選?”</br> 肖志雄思考了片刻道:“有,李二虎。”</br> “李二虎?”陸一偉苦笑道:“你找他去給你當辦公室主任?你不是開玩笑吧?”</br> “我覺得他挺不錯的啊。”肖志雄堅持道。</br> “不行,不行!”陸一偉道:“李二虎光長了張嘴,喝茶聊天打屁還行,要讓他干正事,屁都放不出一個來。”</br> 肖志雄又想了一圈,實在想不到合適的人,道:“一偉,要不你給我推薦個?”</br> 陸一偉冥想了半天,機靈一動道:“有了,我給你推薦個人,城建局城管大隊的宋勇,你覺得怎么樣?”</br> “宋勇?”肖志雄摸著下巴仔細回憶著這個人。</br> “對,就是他。”陸一偉越想越覺得此人非常適合,湊上前道:“我和宋勇原先也不熟,后因廣告牌的事發(fā)生爭執(zhí),誤打誤撞成了好哥們,此人文化程度不高,搞公關頗為一手,且行俠仗義,肝膽相照,是條漢子,缺點就是脾氣急躁,疾惡如仇,不過他的缺點恰恰是你需要的。”</br> 陸一偉美化了宋勇。此人原先不過是街上的小混混,成天游手好閑,打架斗毆,曾與許萬年的小舅子趙志剛齊名,名氣甚至蓋過趙志剛,是南陽縣遠近聞名的“大惡人”。當時,流傳著這么一句話:“北有牛福勇,南有宋二勇(家里排行老二)”,這兩“勇”成為當時“惡勢力”的代名詞。</br> 后,宋勇不知找了哪門子關系搖身一變成了城建局的臨時工,被安排到城管大隊。參加工作的宋勇依然不收斂,披著合法的外衣更加肆無忌憚,街上的小商小販看見他如同老鼠見了貓,拔腿就跑,有那么一段時間,街上的臟亂差現(xiàn)象得到有所遏制。</br> 再后來,宋勇通過各種關系有了編制,并提拔為城管大隊隊長。城管大隊屬城建局下設科室,級別只是科員。陸一偉讓這種人到財政局替肖志雄撐場面,頗有一定震懾作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