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7 老兵漁港
“馬書記,您要的水果。”陸一偉抱著一箱蘋果氣喘吁吁地端進(jìn)了房間,解釋道:“馬書記,這是自家種出來的蘋果,個大味甜且清脆,您先吃著,吃完我再給您拿。”</br> 馬菲菲探頭望了一眼,果然品相不錯,微微地點了點頭。陸一偉趕緊取出兩個,跑到衛(wèi)生間洗好,又細(xì)心地削皮切成小瓣,端到馬菲菲跟前道:“馬書記,您嘗一嘗。”</br> 陸一偉這種事無巨細(xì)的服務(wù)態(tài)度,讓馬菲菲刮目相看。她伸出細(xì)長的手指,翹著蘭花指捏了一塊送進(jìn)嘴里,眉頭一蹙,嘴角在經(jīng)過不斷位移后最終上揚(yáng),又拿起一塊,放下了高冷的姿態(tài)問道:“聽說你以前在鄉(xiāng)下種果樹?”</br> 沒想到馬菲菲對自己的情況了如指掌,這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陸一偉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皩Γ贿^不是我個人的,屬于集體的。”</br> “你別緊張。”馬菲菲指了指椅子示意陸一偉坐,道:“你的情況我大體了解一些,聽說你兼任貧困村的黨支部書記,然后帶領(lǐng)大家一起種植果園,對嗎?”</br> “嗯。”陸一偉點了點頭。</br> 作為分管黨建工作的縣委副書記,一上任就想著工作。陸一偉這種機(jī)關(guān)干部到農(nóng)村掛職支部書記的做法,還是值得推廣的,至少陸一偉干出了成績。他可以,為什么別人就不可以呢?</br> 看著馬菲菲心事重重,陸一偉道:“馬書記,那不打擾您休息了。”</br> “等等。”馬菲菲站起來道:“房間窗簾的色調(diào)我不喜歡,給我換成紫色的。還有,馬桶給我換個全新的,別人用過的我用不慣。再者,我的房間必須一天打掃兩次,床單被罩每天都要換,聽明白了嗎?”</br> 陸一偉第一次伺候女領(lǐng)導(dǎo),沒想到第一次就遇到有潔癖的女人,著實讓人有些吃不消。不知為什么,陸一偉與馬菲菲見面的那刻起,就覺得此人有些孤傲冷艷,始終給人以距離感,讓人無法靠近,更難以揣摩其心思。雖然是領(lǐng)導(dǎo),也沒必要一來就擺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這以后還怎么接觸?想歸想,他還是點頭應(yīng)承著:“明白,馬書記,我現(xiàn)在就先讓人更換窗簾。”</br> “今天就算了吧,明天吧。”馬菲菲揮手,又妖嬈地坐在了沙發(fā)上。</br> 這下讓陸一偉為難了,到底該走還是不該走?他就像仆人一般站在沙發(fā)跟前,等待主人發(fā)號施令。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張志遠(yuǎn)也沒有如此擺布過自己,這下倒好,儼然成了她的私人秘書,算哪門子事啊。</br> “馬書記,您看,我要不先走?”陸一偉一直等到馬菲菲將一盤蘋果都干掉后才小心翼翼地問道。</br> 馬菲菲舒展了下身體,抬頭瞟了眼鐘表,懶洋洋地道:“急什么,馬上到飯點了,今晚我不想在食堂吃飯,待會你帶我去嘗嘗南陽的特產(chǎn),順便走走看看,提前熟悉下這彈丸之地。”說話間,滿是對南陽的不屑,甚至壓根就看不起。</br> 想著張志遠(yuǎn)的安排,陸一偉道:“馬書記,我讓吳彤陪您吧。”</br> “她不也剛到南陽嗎?”馬菲菲質(zhì)問。</br> “哦。”陸一偉連忙糾正,道:“那這樣吧,讓信息科科長李丹陪您,她可是地道的南陽人,又是搞信息工作的,找她了解比較合適。”</br> “你有事?”馬菲菲突然問道。</br> 陸一偉不知該怎么回答,只好道:“沒,沒事。”</br> “沒事就好,就你和我去吧。”馬菲菲眼神一挑,不顧及陸一偉的感受,起身往臥室去了。走路如鶴行走,看來當(dāng)年旦角的功底依然沒有丟掉。</br> 這下讓陸一偉著急了,兩邊都有任務(wù),不去那邊都不合適。按照職務(wù)大小,肯定是先陪張志遠(yuǎn)。可馬菲菲第一天到南陽,冷落了她也不行。想著張志遠(yuǎn)比較開明,陸一偉打算面見張志遠(yuǎn)說明情況。</br> “馬書記,待會我過來接你。”</br> 馬菲菲沒有答話。</br> 回到縣委大樓,陸一偉徑直去了張志遠(yuǎn)辦公室,將情況說明后,張志遠(yuǎn)通情達(dá)理,立馬道:“那你去陪馬書記吧,完了你直接來蘭苑酒店。”</br> 6點10分,陸一偉到了常委樓下,上樓請馬菲菲。敲了半天門都沒反應(yīng),無奈之下只好撥通了電話,可電話也沒人接,這下急壞了陸一偉。真當(dāng)他一籌莫展時,馬菲菲紅腫著眼睛打開了房門,極力掩飾自己的情緒,低頭用手捂著臉頰道:“走吧。”</br> 女人性情多變,陸一偉也不好多問。進(jìn)了車?yán)锖螅R菲菲用沙啞的聲音道:“你打算請我吃什么?”</br> 在接馬菲菲之前,陸一偉已經(jīng)提前聯(lián)系了農(nóng)家飯館的楊建國,并特意叮囑一定要用新餐具,房間也要打掃得干干凈凈,食物自然不必說,一定要精致一些,別第一頓飯就給這位女領(lǐng)導(dǎo)留下什么口舌,否則以后開展工作可夠喝一壺了。他回頭道:“南陽有三寶,虹鱒魚,山蘆雞和野蘑菇。今晚我請您吃這三道菜,另外,還有我們當(dāng)?shù)靥赜械氖w麥面魚兒,保準(zhǔn)您喜歡。”</br> 剛才還一臉憂郁的馬菲菲,聽到吃的后瞬間換了副表情,納悶地問道:“虹鱒魚是什么魚?”</br> 陸一偉解釋道:“這原本是產(chǎn)于北美的一種魚,由于背上有一條紅間紫的虹帶,故名虹鱒魚。也不知什么時候起,這種魚就出現(xiàn)在南陽縣,經(jīng)過大量人工繁殖后,成為南陽頗有代表性的特產(chǎn)。”</br> “那山蘆雞呢?”</br> “山蘆雞其實就是蘆花雞,不過南陽的蘆花雞在山上散養(yǎng),故名山蘆雞。常年在松下覓食,蛋白含量高,脂肪少,肉質(zhì)嫩而滑且味美,營養(yǎng)價值極高。”</br> 從小在城市生活的馬菲菲聽著如癡如醉,急不可耐地道:“那還等什么,趕緊走啊。”</br> 到了王家壩村,楊建國倆夫婦早早地就在門口等候陸一偉了。對于陸一偉,兩口子是由衷的感謝,如果沒有他,估計一輩子靠這個小飯店養(yǎng)家糊口。有了陸一偉的幫助,不僅名氣越來越大,而且有了余錢,打算把原來的西豐娛樂城盤下來做更大的買賣。</br> 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馬菲菲剛才還眉飛色舞,看到農(nóng)家飯館的環(huán)境后,立馬沒有了食欲。本想著離開,可又覺得不妥,只好捂著鼻子走了進(jìn)去。</br> 利用間隙,楊建國拉著陸一偉的手匯報工作:“陸主任,我已經(jīng)把西豐娛樂城給盤下來了,這兩天就打算裝潢。經(jīng)營范圍以餐飲為主,您文化程度高,又是領(lǐng)導(dǎo),給我取個店名行不?”</br> 陸一偉機(jī)靈一轉(zhuǎn)道:“你不是退伍軍人嘛,什么兵種來著?”</br> “炮兵。”</br> “哦。”陸一偉若有所思道:“叫炮兵飯店也不合適……人家以為是啥了。”</br> “哈哈,陸主任說啥就是啥。”楊建國對陸一偉絕對的信任。</br> 陸一偉想了半天道:“對了,你還記得那首《軍港之夜》不?”</br> “當(dāng)然記得啊。”楊建國兩眼發(fā)光道:“這可是我最拿手的歌曲,哈哈。”</br> “那就叫老兵漁港。”陸一偉拍板道。</br> “啥?漁港?我一炮兵又不是海軍,這……”楊建國有些不解地道。</br> “管他什么兵種,只要靠上軍隊就成。你想啊,咱們縣好多領(lǐng)導(dǎo)都是轉(zhuǎn)業(yè)軍人,看到這個招牌必然能引起共鳴。如果再把你的拿手絕活使出來,絕對一炮打響,成為南陽最好的飯店!”</br> “啊?”楊建國有些激動,道:“到那時候我那忙得過來啊。”</br> 陸一偉沒想到楊建國想得是這些,道:“誰說非要你干了?只要你招牌打出去,去外面聘請兩個大廚,絕對紅!聽我的,沒錯。”</br> “行!”楊建國言聽計從道:“那我就聽您的,到時候開業(yè)您可一定要來啊。”</br> “沒問題。”</br> “謝謝您嘞!”楊建國樂滋滋的,誰能想到他能有今天這番成就?俗話說,術(shù)業(yè)有專攻,只要愛好那一行,踏踏實實地干下去,就絕對餓不死。</br> “陸一偉!”馬菲菲一會功夫見不到陸一偉就高聲叫道。</br> “唉!馬上就來。”陸一偉答應(yīng)了一聲,道:“不和你說了,改天再聊。”</br> 進(jìn)了包廂,陸一偉坐下道:“去廚房盯了下菜,您放心,保證干凈。”</br> 馬菲菲桌子跟前堆了一堆擦過桌子的餐巾紙,就這樣她還是不放心地一遍又一遍擦拭,生怕桌子將衣袖弄臟。道:“下次選地方選個干凈的地方,這環(huán)境簡直不忍直視。”</br> “好的。”陸一偉心情不爽,也沒說什么,草草答應(yīng)了。</br> 飯店的茶杯,馬菲菲是絕對不用的,就算是消毒,她都覺得膈應(yīng)。你想啊,有多少人用那茶杯貼近嘴唇喝茶,有滿嘴黃牙的農(nóng)民工,也有可能是滿嘴口臭之人,有那不自覺的還喜歡用舌尖轉(zhuǎn)圈舔著茶杯,哎呀!想想都惡心。</br> 潔癖,是一種精神疾病。有些人并不是與生俱來的,大多數(shù)是后天形成的。如精神受挫后喜歡重復(fù)某一件事,久而久之就產(chǎn)生一種強(qiáng)迫癥,看到任何事物都是污濁不堪的,習(xí)慣性地按照自己的意志強(qiáng)迫,女人常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