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2 質疑決定
第二天早晨,陸一偉還在睡夢中就聽到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在走廊里回蕩,氣氛異常緊張。陸一偉睜開眼睛,躺在床上豎起耳朵靜靜聽著,還不等反應過來,房門已經(jīng)被推開,打頭進來一位領導模樣的中年男子,臉色凝重,眉頭緊蹙,頗為威嚴。</br> “你就是陸一偉?”中年男子的聲音如同洪鐘,氣場十分強大,讓陸一偉有些膽怯。他側著身子坐起來,納悶地點點頭道:“對,我就是陸一偉。”</br> 中年男子眼神緊緊鎖住陸一偉,足足盯了有一分鐘,才對旁邊的工作人員道:“讓他趕緊穿衣服,待會我要帶他走。”說完,快步走了出去。</br> “快起床,傻愣在干什么?快點!”剛才低三下四的工作人員迅速變得飛揚跋扈起來,指著陸一偉兇巴巴地道。</br> 陸一偉吃軟不吃硬,甭管對方是誰,他慢悠悠地躺下道:“我又不是犯人,憑什么聽你指揮?我還沒睡醒,待會再說。”</br> 工作人員火了,走過去要掀陸一偉的被子,陸一偉一只手輕松抓住,對方愣是沒掀開。氣急敗壞地道:“你知道剛才進來的是誰嗎?你好大的膽子!”</br> 陸一偉嘴角上揚,冷笑一聲道:“甭管進來的是誰,但你要是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對不起,我不吃這一套!”</br> 男子急了,瞟了眼外面,然后跺著腳道:“陸一偉,你別不識抬舉啊,剛才進來的可是市紀委紀書記,你要知道這樣做的后果!”</br> 陸一偉淡然道:“我有沒犯什么錯誤,就算是市委書記來了,我也如此,你看著辦吧。”</br> 男子急得快瘋了,終于說了軟話,道歉道:“陸一偉,我承認我剛才說話語氣重了點,我向你道歉,你現(xiàn)在起床,行不?”</br> “這還差不多!”陸一偉狠狠地瞪了男子一眼,下床慢悠悠地穿衣服,又不緊不慢地到衛(wèi)生間洗漱,男子猴急狗跳地催促,直到陸一偉完成一系列動作后,趕忙帶著陸一偉往樓下走。到了樓梯口,陸一偉往樓上瞟了一眼,希望能見到張志遠。可令他失望的是,什么都沒看到。</br> 陸一偉上了一輛車,尾隨著前面的奧迪車急速向市委大院駛去。</br> 到了市委大院,陸一偉被帶到了市紀委書記紀慕白的辦公室。對于紀慕白,陸一偉并不了解,只知道他是從外市交流過來的,僅此而已。</br> 紀慕白端坐在辦公桌前,上下打量著陸一偉,本想說點什么,又咽了回去。起身道:“走吧,跟我去見田書記。”</br> 陸一偉一聽是要去見田春秋,心里緊張起來。他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值得市委書記見自己這個無名小卒,難道還是張志遠的事?在長長的走廊里,陸一偉快速思考著如何應對,抬頭的瞬間,眼神與市委副書記郭金柱不期而遇。</br> 郭金柱看到紀慕白帶著陸一偉,似乎明白了什么,沖著紀慕白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么,一晃而過。走到陸一偉跟前時,給了他一個堅定的眼神,好像是在為他加油打氣。陸一偉咬著嘴唇以目光回應,達成了某種默契。</br> 到了田春秋辦公室門口,陸一偉愈發(fā)緊張,甚至雙腿都不聽使喚亂顫起來。紀慕白敲門進去,陸一偉跟著走了進去。</br> 辦公室還有其他人,紀慕白坐到沙發(fā)上等候,而陸一偉極其不自然地站在那里,用余光偷瞄著眉頭緊鎖,低頭伏案工作的田春秋。</br> “你回去以后召集相關部門召開個緊急會,傳達下上級的文件精神,務必要把每一項任務都落到實處,聽明白了嗎?”田春秋快速在文件上簽了字,交給站在辦公桌對面的領導,又對另一個領導說:“你這里有什么事?”</br> 那領導撅著屁股,弓著腰將文件雙手放到田春秋案前,小聲道:“田書記,這是新區(qū)文化廣場項目立項報告,請您過目一下。”</br> 田春秋剛才還一本正經(jīng)審閱,聽到是新區(qū)方面的內容,沒有繼續(xù)往下看,蓋上筆帽道:“這是林市長主抓的工程,不必請示我,林市長同意就行了。”</br> 領導面露赧色,結結巴巴道:“田書記,林市長讓過來請示您……”</br> 田春秋將報告丟給領導,有些不高興地道:“不必了!”</br> 領導還想說什么,被市委秘書長李勤奎攔了下來,遞了個眼色,灰溜溜地走了出去。</br> 其他人走后,李勤奎抓緊時間匯報道:“田書記,剛接到省委辦公廳的一份急電,您過目一下。”</br> 田春秋接過電報,用一只手指戳著腦袋,聚精會神翻看著。過了一會兒道:“這事隨后再說,你先約見下國土局,看看今年的用地指標還剩多少,我要最詳實的數(shù)據(jù)。另外,讓城建局的雁云同志下午三點鐘到我辦公室。”</br> “好,我這就去辦!”說完,李勤奎拿著一沓資料走了出去。臨走時,沖著紀慕白點了點頭,又冷眼瞪了下陸一偉,拂袖離去。</br> “田書記,人我給你帶來了!”紀慕白隨即道。</br> “嗯,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田春秋一臉不高興道。</br> 紀慕白走后,田春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西江內參》緩緩翻開,把陸一偉涼在一邊,細細地研讀起一篇名為《論企業(yè)改革機制轉換和結構調整的關系》的文章。</br> 文章提到,十五大四中全會審議通過了國有企業(yè)改革和發(fā)展的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要用三年時間努力實現(xiàn)國有企業(yè)改革和脫困,并通過調整產(chǎn)業(yè)結構,優(yōu)化產(chǎn)業(yè)升級,建立現(xiàn)代化企業(yè)制度,實現(xiàn)國有企業(yè)資源重組……</br> 文章中,用較長的筆墨闡述南陽縣企業(yè)改制模式,并充分肯定南陽縣做出的成績。文章指出,南陽縣作為一個國家級貧困縣,卻用百折不撓的精神和敢為人先的魄力大刀破斧推進企業(yè)改革,多渠道融資,多維度延伸,成功將負債累累的國有企業(yè)改制為現(xiàn)代股份制企業(yè),在浴火中涅槃重生,實現(xiàn)了華麗轉身……該縣的做法不僅是響應黨中央相關政策,與省委提出的“三大改革”也是一脈相承的。這一做法不僅在全省國有企業(yè)改制開了先河,也為其他縣市區(qū)企業(yè)改制樹立了標桿……</br> 文章的落款是省發(fā)展和改革研究會副會長蔡潤年。他沒有辜負陸一偉送得鎮(zhèn)紙和吊墜,用不同的視野和高度撰寫了這篇文章,間接地把南陽縣引出來,既不顯得突兀,又迎合了省委主導的戰(zhàn)略思想,還完成了陸一偉的請求,一箭三雕,實在高明。</br> 基層干部斗爭是明刀暗槍對著干,越往上層走,斗爭更加隱晦而高明,而文字游戲則是常用的伎倆。“千萬不要得罪讀書人”,歷史明鑒,至今適用。</br> 在這樣的權威的雜志上刊登南陽縣的文章,對北州市來說是件好事,可對于田春秋來說,這是**裸地向他發(fā)起挑戰(zhàn),撕破臉公開和對著干。他故意冷落了陸一偉許久,將《內參》合上問道:“你能給我解釋一下什么叫做‘南陽模式’嗎?”</br> 陸一偉看到了《內參》,知道自己求蔡潤年的事情成功了,心里不免有些激動。但面對如此棘手的問題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明顯地感覺到,這是一個圈套。為了以防萬一,他謹慎地道:“‘南陽模式’是在市委市政府領導下開創(chuàng)得一種企業(yè)改制模式,他不同于以往單一的經(jīng)濟模式,而是引進多種經(jīng)濟成分,雜糅到一起,進行多元化、綜合化發(fā)展。”</br> 田春秋并沒有因為陸一偉看似完美的回答而喝彩,而是問道:“你就是陸一偉?”</br> “嗯。”陸一偉點了點頭。</br> “我聽啟明同志說,上次在報紙上刊登文章是你的手筆,那《內參》上的呢?”田春秋瞇著眼睛問道。眼睛雖小,卻透過厚厚的眼鏡片折射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寒光。</br> 陸一偉思考了片刻道:“是我提供的素材,但不是出自我的手筆。”</br> “好!”田春秋坐起來道:“你承認就好。那我問問你,你請人寫這篇文章的目的是什么?能說說嗎?”</br> 陸一偉不卑不亢道:“其實也沒什么目的,不過是將南陽縣干了的工作宣傳一下而已。”</br> “是嗎?”田春秋睜大眼睛問道。</br> “是。”陸一偉篤定的回答道。</br> 田春秋緩緩地站了起來,走到陸一偉身邊,眼神如秤砣落地,似乎一眼要看穿陸一偉的心思。他道:“張志遠在你心目中是什么位置?”</br> 陸一偉剛進來時緊張萬分,但現(xiàn)在不知怎么地,反而變得異常淡定。他不避諱田春秋如刀般的鋒利眼神,直視著對方道:“張縣長在南陽縣做出的成績是不可抹滅的,他經(jīng)常挑燈夜戰(zhàn)研究南陽的發(fā)展,經(jīng)常不辭辛苦地奔波于工作一線,盡管他有諸多的不足,但我認為他是個好官,是真正為南陽百姓著想的好官!”</br> 田春秋盯著陸一偉,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過了一會兒,又平緩了許多。回到座位上道:“照你這么說,你是在質疑市委的決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