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1 順其自然
陸一偉還沒有來得及感嘆,一大幫人已經(jīng)從各自房間走了出來。見到陸一偉眉開眼笑,又是張羅著落座,又是張羅著沏茶倒水,過度的熱情讓陸一偉有些不適應。</br> 這時,從一層的房間走出一位白發(fā)老人,陸一偉可以斷定,這應該就是康適之了。只見他面色紅潤,腳步穩(wěn)健,神態(tài)自如,盡管一頭白發(fā),絲毫不像七十多歲的老人。陸一偉連忙起身,謙恭地鞠了一躬道:“康老好!”</br> 康適之沒有及時回話,而是專注地上下打量著陸一偉。以前只是聽蘇蒙講過,也見過照片,就是沒有見過本人。今天一見,康適之眼前一亮,儀表堂堂,一表人才,相貌不俗,舉止端雅,眉目間無諂媚之骨,言語間無鼠輩之儀,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兒。比起流里流氣的任東方,不知強了多少倍。</br> 一旁的一位中年婦女見康適之如此看陸一偉,覺得有些不禮貌,上前提醒了句:“爸,你讓人家坐啊。”</br> 康適之這才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哈哈大笑道:“一偉,來,快坐!”</br> 其他家人見康適之來了,迅速起身騰出位子站在一邊,足以看出康老在家中的地位。</br> “早就聽蒙蒙提起過你,今日一見,果然不俗,來來來,抽煙!”康適之笑瞇瞇地道。一旁的男子立馬拿起煙給陸一偉散煙,沒想到康適之有些不高興地道:“把你的好煙拿出來,一偉可是我們家的貴客。”</br> “好,好,我馬上去拿!”男子屁顛顛地跑進隔壁的臥室,拿出一條天子煙麻溜地拆開,遞給陸一偉一支,又雙手捧著點上,讓陸一偉有些受寵若驚。</br> “行了,你們?nèi)ッδ銈兊陌桑液鸵粋フf上兩句話!”康老側(cè)頭和其他人道。</br> 其他人立馬散去。剛才的那位男子有折返回來問道:“爸,今天中午的飯怎么安排?”</br> “哦。”康老若有所思想了一會兒道:“你來安排吧,檔次一定要高。”</br> “好嘞!我知道了。”說完又對陸一偉道:“一偉,那你先坐著,我去安排飯。”</br> 一行人走后,康老依然笑嘻嘻地打量著陸一偉,心道:“蘇蒙的眼光就是不錯,這要是提前帶回家讓我見見,估計就不會有后面發(fā)生的事情了。”想到蘇蒙的遭遇,康老就憋得一肚子火,氣都喘不上來。</br> 陸一偉被康老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避免尷尬道:“康老,早就提蘇蒙說起過您,讀過您相關方面的著作,聽人講起過您輝煌的歷史,受益匪淺,感觸頗深。今天有幸能見到您,是我的福氣和榮幸,還望您不吝賜教。”</br> 聽到陸一偉如此會講話,康老心里舒暢多了,笑著道:“賜教談不上,我不過是比你們經(jīng)歷得多了些,吃得苦頭多了些,現(xiàn)在不行了,人老了,跟不上時代了,思想觀念都跟不上節(jié)奏了,未來終究是屬于你們年輕人的。只要踏實肯干,遲早會成為國家棟梁,為我黨所用啊。”</br> 層次不同,講話的角度和水平自然不同。康老講話時語速較慢,但口齒清晰,字字珠璣,既是在鼓勵陸一偉腳踏實地,又是在鞭策他緊跟時代。陸一偉趕忙回答道:“謝謝康老的忠言,一偉定會銘記在心,踏實干工作。”</br> “嗯。”康適之如同“大”字舒展在沙發(fā)上,道:“在南陽干得怎么樣?”</br> “挺好的。尤其是蘇市長到南陽主持工作后,致力于破解南陽發(fā)展難題,又推行了一系列新政給南陽注入了新的活力,特別是招商引資工作,得到全縣人民的擁護。”陸一偉大言不慚地道。</br> “嗯。”康老點點頭道:“南陽確實需要改變一下了。我在位那會,也十分想為南陽做點事,可人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啊。啟明到南陽主持工作前,我就叮囑他,一定要把群眾的利益掛在心上,切實為南陽的發(fā)展做出貢獻。但啟明這人能力不行,需要像你這樣的得力助手去幫襯他。”</br> “康老您過譽了。”陸一偉沒想到康適之會如此說,道:“蘇市長如今在南陽,群眾呼聲特別高,尤其是把通亞集團落地南陽,這可是南陽史上的第一次突破啊。蘇市長膽識過人,眼光獨道,韜光養(yǎng)晦,高瞻遠矚,是南陽人民之所幸啊。”</br> “你就別給他戴高帽子了,他是什么樣的人我心里最清楚。”康老道:“不管怎么樣,希望他能干出點成績,我臉上也有光啊。好了,不說他了,說說你吧,你下一步有何打算?”</br> 話題突然轉(zhuǎn)到自己身上,陸一偉有些不知所措,謙虛地道:“我一直在基層工作,對家鄉(xiāng)人民有感情,我希望竭盡所能為改變家鄉(xiāng)面貌做點貢獻。”</br> “說點實際的,就比如說你的前途。”康老別看年紀大了,一點都不糊涂,對于這種空話套話雖不反對,但希望陸一偉說心里話。</br> 陸一偉想了半天道:“康老,其實我也沒有太高要求,也沒有太大抱負,當然我愿意往更高的層次走,但我能力有限,經(jīng)驗不足,還想在基層多歷練幾年。至于以后,我順其自然。”</br> 康老的眉頭舒展開來,道:“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現(xiàn)在的一些年輕人,也不問自己干了多少,做出了什么貢獻,削尖腦袋,用盡各種歪門邪道跑官,要官,甚至買官,對于這種人我很看不起,真正應該提拔的人就是你這種實誠肯干的人。行了,我心里有底了。”</br> 話已至此,陸一偉轉(zhuǎn)移話題道:“康老,蘇蒙好點了嗎?”</br> 提到蘇蒙,康老的眼神立刻變得柔弱起來,捶胸頓足道:“哎!蒙蒙是我的心頭肉啊,看著她成了這個樣子,我心里就氣憤。你看看任東方那個小子把她糟蹋成什么樣子了,結(jié)婚才半年多啊。哎!這都是我的錯啊,要不是我,蘇蒙也不會走到今天。”</br> 看到康老大口大口喘氣,陸一偉急忙起身為其撫摸后背,安慰道:“康老,這不怨您。是任東方那小子混蛋,不懂得珍惜蘇蒙,我已經(jīng)教訓了他一頓,替蘇蒙出了口惡氣。”</br> “嗯,這些我都知道了。”康老道:“前兩天,任東方的父親任光明到我門上求情,我當場就說,要想取得我的原諒,除非蘇蒙點頭同意,要不然這個結(jié)這輩子結(jié)下了。現(xiàn)如今,蘇蒙不顧一切,不征求我們的意見在病床上就離婚了,離了就離了吧,好在蘇蒙沒有走出那一步,要不然我……我……”康老激動地說不出話來,大喘著氣,臉色憋得通紅。</br> 陸一偉見此,趕忙道:“康老,您千萬別激動,蘇蒙如今不是好好的嘛。”</br> 這時,蘇蒙的母親康桂云推門進來了。看到康適之這番模樣,急忙跑過來從茶幾抽屜里取出一**藥,喂下去后才稍微緩和了點。康桂云埋怨地道:“爸,早就和你說了,家里的事你別操心,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您讓我怎么辦啊。”</br> “不要管我。”康老抬起一只手指指著身后的陸一偉道:“桂云,你就沒看到一偉來了?”</br> 康桂云當然看到了,抬起頭勉強地沖著陸一偉笑了笑,語氣溫和地道:“一偉來了啊。”</br> 陸一偉以前就和康桂云交鋒過,不過以前都是兇神惡煞,今天的態(tài)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讓陸一偉有些不適應。他懂禮貌地道:“康校長好。”</br> 康桂云沒有搭腔,扶著康老道:“爸,您回屋休息吧,我來招待一偉就成。”</br> 康適之確實有些累了,顫悠悠站起來道:“一偉,那你一會好好開導開導蒙蒙,我謝謝你了。”說完就要鞠躬。陸一偉忙扶住,道:“康老,您千萬被這樣!”</br> 康桂云也道:“爸,你快回屋休息吧。”</br> 把康適之送回屋后,康桂云語氣平淡了許多,道:“你坐吧。”然后忙活去了。</br> 陸一偉坐在客廳一杯接一杯喝茶,卻遲遲沒有人出來,略顯尷尬。過了好一陣子,康桂云才從樓下一瘸一拐地下來了,道:“你上來吧。”</br> 陸一偉跟著康桂云上了二樓,快到蘇蒙房間門口時,康桂云把他拉到一邊道:“陸一偉,今天找你來,是開導蘇蒙的。我勸你別玩什么花樣,我還是當初那句話,你和蘇蒙之間不可能,聽明白了嗎?”</br> 陸一偉覺得有些可笑,道:“康校長,您放心。我如今也有自己的生活,如果你們覺得不妥當,我現(xiàn)在就可以走。”</br> 康桂云一把拉住陸一偉道:“那自然好。今天讓你來開導蘇蒙,是我家老爺子的主意,換做我,壓根也不會想到這個辦法。蘇蒙還年輕,以后的路很長,希望你多替她的未來著想,好嗎?”</br> 陸一偉要不是看在康老一大把年紀的份上,斷然扭頭就走。咬著牙道:“康校長,你如此干涉蘇蒙的婚姻,你覺得給了她幸福了嗎?”</br> 康桂云被陸一偉問懵了,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