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0 行政公署
魏國強身子一直,屁股后提,擺出匯報的姿勢道:“馬蘭溝前大概有3000余畝土地,土地成分主要有三類,其中一類地,也就是農(nóng)業(yè)用地所占比重最大,占到80%,二類地占到8%,三類地占12%。按照通亞集團的選址意向,建廠區(qū)域大部分在農(nóng)業(yè)用地上,還涉及到幾十戶群眾的搬遷工作,大體情況就是如此。”</br> 蘇啟明道:“大家聽到了吧?這才是我們作為政府一級所要做的事。農(nóng)業(yè)用地,按照《土地法》是不予征用的,如需征用,必須變性,所以,這也是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按照上級派給我縣的用地指標,僅有400余畝,北河鎮(zhèn)建工業(yè)園區(qū)已經(jīng)用掉了一半,剩下的200余畝遠遠不夠。這件事就我和鄒總溝通了,他和省國土資源廳聯(lián)系,咱們只要打個報告上去就行了。這件事由田縣長負責,好吧?”</br> 常務副縣長田國華本來就覺得窩囊,被張志遠壓制得死死的,現(xiàn)在好了,總算可以轟轟烈烈干一番事業(yè)了,激動地道:“請?zhí)K市長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m.</br> “好,那我們就接著往下走!”蘇啟明對田國華的態(tài)度很滿意,繼續(xù)道:“手續(xù)歸手續(xù),但不能耽誤工期。按照通亞集團的總體進度,要求我們今年實現(xiàn)‘三通一平’,這是最堅決的任務。要涉及到大量征用土地,影響工程的居民房要拆遷,所以這個擔子壓在康書記身上,由你親自督促征收拆遷工作。當然了,具體的擔子還是的國強同志去做工作,一定好把建設水泥廠的好處和意義給老百姓解釋清楚。沒問題吧?”</br> 康棟對蘇啟明的這一安排表示不滿意。自己作為領導組組長,還要下到一線干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但他不能反駁,搖頭晃腦地點了點頭。</br> 魏國強則像打了興奮劑一般,站起來保證道:“請?zhí)K市長和康書記放心,我保證一個月內(nèi)就把該地全部拿下。”</br> “好好好!”蘇啟明滿意地笑了笑道:“國強,需要人我給你調(diào)人,需要錢我給你撥錢,但你務必要把這件事做好咯!百姓的工作你要一戶一戶地去做,決不能引發(fā)不穩(wěn)定因素,我需要穩(wěn)定,聽到了嗎?”</br> “沒問題,我保證做到!”</br> “好了,下面說說第三件事。”蘇啟明剛準備開口,又覺得在這個場合提及不合適,道:“行了,第三件事我們隨后再說,先完成這兩件事吧,看看大家還有沒有要講的?”</br> “沒有?沒有就散會!”蘇啟明起身,其他人也跟著走了出去。剛要下樓時,又不放心地回頭交待董國平,道:“今天的會議要形成會議紀要,完了送到我辦公室一份。”</br> 陸一偉極其不情愿地跟著蘇啟明派得司機一同趕往北州市。路上,陸一偉想著心事,而司機又是個話嘮,非要拉著陸一偉聊天。經(jīng)過一番了解后,才知道這位司機是家用司機,是專門伺候蘇啟明老丈人的。</br> 蘇啟明的岳父康適之,現(xiàn)年76歲,出生那會正好趕上八年抗戰(zhàn),吃了上頓沒下頓,好在命大,總算活了下來。其父曾參加過紅四方面軍,干過炊事員,又干過號手,在康適之出生后沒幾天,就壯烈犧牲在戰(zhàn)場上了。</br> 作為烈屬,康適之沒有繼續(xù)追隨他父親參軍,而是茍延殘喘地生存下來。新中國成立后,康適之的母親帶著他回到北州地區(qū)。并拿著其父犧牲的烈士證找到當?shù)氐恼虢o兒子謀個差事。當時的臨時政府得知是紅軍后代時,立馬就給安排了工作,在文化站擔任宣傳干事。</br> 后,康適之又參加北州地委的組建工作。成立后,因表現(xiàn)突出,就留在地委工作。文革時期,當時的革委會對其身份表示懷疑,又打倒關進了牛棚,文革結(jié)束后才放了出來,恢復其工作。此后一路飆升,在北州行政公署副專員的位置上退了下來。</br> 行政公署,是時代的產(chǎn)物。產(chǎn)生于抗戰(zhàn)時期和解放戰(zhàn)爭時期,后經(jīng)過幾番變遷撤銷,由地方根據(jù)實際工作需要設立。通俗的講,就是省委省政府的派出機關,行政公署專員就是一把手,負責處理當?shù)馗黜検聞眨喈斢谡组L。與其并存的就是地委,也就是地區(qū)黨委。后撤銷合并后成了市委市政府。</br> 行政公署不能與市等同于一個級別,管轄范圍也可能大于市,也可能小于市。就那北州行政公署為例,其管轄范圍不僅有北州,還有南州,西州的一部分,后改市后才成了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所以,副專員的身份不能等同于副市長,其權力遠遠要高過副市長這一級別。</br> 以康老的資歷,絕對算得上北州市國寶級的人物。歷任領導到北州任職,第一件事就先拜會康適之。只要他點頭,北州的政局就不會亂。畢竟,經(jīng)他手提拔起來的人目前都處在各個要害崗位和部門,他的能量之大是不可估量的。所以,市領導好吃好喝伺候著,安排了住房,配備了司機和醫(yī)務人員,完全是參照副部級領導干部待遇設置的。</br> 此外,在涉及一些重大事項或活動時,把康老拉出來壓陣,效果斐然,屢試不爽。</br> 正因為康老的威望,蘇啟明在北州市混得還算不錯。怎奈能力平平,水平有限,把發(fā)改系統(tǒng)這么大一塊肥肉交給他,可做出的成績寥寥無幾。不過這絲毫阻擋不了他前進的道路,市委書記田春秋力爭讓他到南陽主持工作,表面看沒什么,但深諳官場之道套路的非常清楚,這是要提撥的節(jié)奏。</br> 司機一路上講著康適之的光輝事跡,讓陸一偉重新審視這位老革命。都說時勢造英雄,康老還不是如此呢。戰(zhàn)亂年代,只要你拿出不怕死的勇氣和精神就可以開創(chuàng)屬于自己的時代。而到了和平年代,你要想出人頭地,就得拿出過人的膽識和獨特的人格魅力,才能嶄露頭角。不過,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很大程度上,運氣的成分占到大部分。</br> 話題自然又轉(zhuǎn)到蘇蒙身上,司機道:“蘇蒙出了這檔子事后,康老知道后火冒三丈,氣得差點摔倒在地。你要知道,蘇蒙可是康老最疼愛的外孫啊。隨即,康老親自給任東方的父親任光明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面談。任光明他牛,他有錢,還不是乖乖地跑到康老面前一個勁地賠不是。看著他那副低三下四的樣子,好不解恨!”</br> 陸一偉更關心的是結(jié)局,追問道:“那后來怎么樣呢?”</br> “后來?”司機道:“事情已經(jīng)成這樣了,能怎么辦。任光明堅持不準蘇蒙他倆離婚,并親自接回去讓任東方賠不是。可蘇蒙死活不愿意,康老也覺得那就是個坑,拒絕了任光明的提議。任光明見復婚不成,就提出拿500萬元補償蘇蒙,康老是缺錢的人?當場就給回絕了。并告訴他,不是所有的事都是可以用錢擺平的,記住!你永遠欠蘇蒙一個情,這個情將來是遲早要拿回來的。你聽聽,康老的話多牛氣,直接噎得任光明說不上話來。”</br> 陸一偉很是好奇,一個司機知道的情況這么多,而且又是個大舌頭,和自己第一次見面就一股腦把人家的家事全都抖落出來,完全不具備一個司機的素養(yǎng)。還不等陸一偉答話,司機又開口道:“陸一偉,其實啊,你和蘇蒙之間的事康老早就知道,而且他比較溺愛蘇蒙,所以當初雖沒有見過你,但從內(nèi)心還是支持你倆的。怎奈蘇市長和康校長死活不答應,這事也就泡了湯。就是今天讓你來安慰蘇蒙,這都是康老的意見,你小子真是有福氣。”</br> 陸一偉覺得有些可笑,道:“我能有什么福氣?”</br> “哎呀!”司機瞪大雙眼道:“那你還想怎么樣?你知道被康老看上的人意味著什么嗎?只要他一句話,對了,你現(xiàn)在是什么級別?”</br> “副科。”</br> “哦,只要他一句話,立馬就能把你提撥為正科。至于去哪個單位,隨便挑,這就是康老的能耐。另外,假如你和蘇蒙將來還有戲,那就不單單是個正科了,副處?正處?副廳?正廳?那都是有可能的,你說這不是你的福氣?老羨慕你了。我要是有你的福氣,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司機咂巴著嘴道。</br> 陸一偉不想與他爭辯,只是微微笑了下,不再說話。</br> 車子駛?cè)肓耸袇^(qū),左拐右拐來到一個高檔小區(qū)駛了進去,在一棟高檔別墅前停下。司機道:“一偉,到了,咱下車吧。”</br> 下了車,陸一偉在司機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座神秘而富麗堂皇的別墅。進了客廳,陸一偉被奢華的裝修風格驚呆了。典型的巴洛克式的風格色彩,巨大的水晶吊燈從三樓如瀑布般飛流而下,濃郁的金黃色彩遍布各個角落,闊大的歐式沙發(fā)正居中央,對面擺放著時下剛剛流行起來的背投大彩電,墻壁上隨處可見一些歐洲名畫,這種風格在北州地區(qū)實屬罕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