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7 一條線索
陸一偉不緊不慢地介紹起來,結(jié)合國家的政策以及南陽的實際和未來的前景講了一通,丁昌華還算滿意,道:“你的思路非常好,西部大開發(fā)嘛,誰都想從中分一杯美羹。關(guān)于南陽縣的未來發(fā)展,志遠也同我講過,如果到時候還在南陽的話,他肯定會搞城市建設(shè)。不過這不是個小數(shù)目,你容我想幾天行吧?”</br> 陸一偉知道丁昌華這是在打官腔,道:“丁董事長,我知道您事情忙,我也說一下我的想法。我借您的錢不會白借的,我已經(jīng)想過了,我拿回土地,將來的開發(fā)交給您,您看怎么樣?”</br> 丁昌華是個生意人,笑著道:“既然由我開發(fā),我干嘛不自己把罐頭廠買回來呢?”</br> 陸一偉心里有點不舒服,耐著性子道:“丁董,我這不也想從中賺點錢,好用來補貼我的果園用。”</br> “好啦,你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我還是那句話,這不是個小數(shù)目,我隨后給你答復(fù),好吧?”丁昌華覺得陸一偉就是個二道販子,直接澆滅了陸一偉燃起的熊熊烈火。</br> 丁昌華下了逐客令,陸一偉碰了壁,后悔自己來找不自在,與丁昌華道別后,氣著肚子回到了南陽縣。</br> 私事歸私事,公事還得做,陸一偉回到曙陽煤礦,按照檢察院院長的指點,開始尋找證據(jù)之路。</br> 這晚,他特意請了幾位工友吃飯,酒過三巡后,陸一偉拋出了話題,道:“兄弟,我聽說你們這里的采購科的人個個很有錢?”</br> 一開始,工友們還忌諱陸一偉是個領(lǐng)導(dǎo),喝到后來完全忘記了,拍著陸一偉的肩膀稱兄道弟,道:“何止是有錢,那簡直是富得流油,這么和你說吧,采購科的小六子,在曙陽煤礦干了才五年多不到,好家伙!人家這些年下來,在省城買了兩套房子,還把他老婆安排在縣婦聯(lián),開著五十多萬的好車,抽的煙是中華,好不瀟灑,他不過是個一般人員就這么有錢,你想想其他人又會是什么樣?肯定比他還有錢。嘖嘖!我他媽的辛辛苦苦干一年,也才能掙一萬不到,人家隨便動動嘴,估計十幾萬就到手了,人和人不能比啊。”</br> 聽到這些具體的事例,陸一偉緊追著問道:“那這個小六子是怎么賺錢的?”</br> “這你都不知道?虧你還是個當干部的。”工友表現(xiàn)出不屑的表情道:“這么和你說吧,礦上去年進了臺德國進口的采煤機,價格高達上千萬,這是他們給出的價格。后來我一朋友就是搞這行的,他說那臺機器的價格最多600萬左右,好家伙!一下子就吞掉了400多萬,你說他們喪盡天良不?這些蛀蟲早晚得把煤礦給吃垮咯!”</br> 聽到這一驚人的數(shù)目,陸一偉身子一傾,道:“這事難道礦上不知道嗎?沒人管嗎?”</br> “你說能不知道嗎?上上下下都知道,不說而已。”工友繼續(xù)道:“你以為誰想去采購科就能去得了?做夢去吧!我說的那個小六子可是國土局局長的小舅子,誰敢動他一根毫毛,就算陶安國不也巴結(jié)人家嗎?”</br> 聽到有這層關(guān)系,陸一偉見怪不怪了。開玩笑地道:“假如說有人要查他,讓你舉報你敢嗎?”</br> “不不不!我可沒那膽量!”工友連忙擺手道:“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還指望著我的工資養(yǎng)活了,我就算有那心也沒那膽。”</br> 陸一偉繞開這一話題又問道:“煤礦要改制,你支持嗎?”</br> 工友喝了口酒道:“怎么說呢,我在這煤礦快20年了,也有感情了,雖然苦點累點,掙得少點,但最起碼還有口飯吃,假如企業(yè)改制了,成了私企了,像我這個年紀的,肯定人家就打發(fā)了,我吃飯的碗都沒有了,我找誰說理去?所以我不贊成企業(yè)改制。我知道你們就是來改制的,我也說句心里話,這步路走出去了肯定會引起很大的矛盾,希望你們好好掂量掂量。”</br> 陸一偉沒有生氣,道:“假如把你們的工齡折算成股份入股,企業(yè)還給你們交著養(yǎng)老金,這樣你愿意嗎?”</br> 工友陷入了深思,過了許久后道:“這要看能給我多少。”</br> 陸一偉轉(zhuǎn)念一想道:“老哥,我給你舉個例子,假如你是10年工齡,折算成股金的話按100支股,如果企業(yè)效益好的話,你一年不干活,下來就可以掙到近一萬多元,我這只是個比方,或許更多,這樣你愿意干嗎?”</br>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當然愿意了。”工友樸實地道。</br> 晚上,陸一偉將與工友的談話內(nèi)容反饋給了白玉新。白玉新依然是一副巋然不動的樣子,眼角的疤痕微微抽搐,將杯子放到茶幾上道:“你說的這件事和我掌握的差不多,而且我還有比你更豐富的故事,你想聽嗎?”</br> “嗯。”</br> 白玉新道:“小六子不過是個小科員,而采購科的科長馬林虎那可是個大魚。通過我這些天的了解,馬林虎手里至少有上千萬!這個數(shù)目意味著什么,相當于縣財政收入的百分之十,你說南陽沒錢嗎?錢都到了這些人口袋里了。不僅如此,馬林虎更加荒唐的是,有人反映他在外面養(yǎng)了四個女人,而且兩個女人已經(jīng)給他生兒育女,簡直令人發(fā)指。”</br> 陸一偉倍感震驚,問道:“白縣長,這些他陶安國難道不知道嗎?”</br> “能不知道嗎?”白玉新加重語氣道:“陶安國之所以支持企業(yè)改制,就是怕自己有朝一日東窗事發(fā),死于萬劫不復(fù)。正好可以借改制之名,洗脫自己身上的罪孽。另外,馬林虎其人你知道是誰嗎?”</br> 陸一偉默念著這個名字,突然道:“是不是與二寶煤礦的馬林輝是兄弟關(guān)系?”</br> 白玉新點點頭道:“正是如此,馬林虎是馬林輝的堂哥。馬林虎早年間就在曙陽煤礦參加工作,而馬林輝因經(jīng)濟問題被開除后就回到村里游手好閑,馬林虎對這個堂弟很是看不起,兩人來往并不密切。到后來,馬林輝成了石灣鄉(xiāng)的一霸后,找過馬林虎借錢想拿回二寶煤礦的經(jīng)營權(quán),馬林虎不但沒給,還破口大罵他無所事事,人心不足蛇吞象。馬林輝火了,回了家就把馬林虎的兒子給綁了,當晚,馬林虎就拿著20萬元交給了這個表弟,為馬林輝的事業(yè)獻上了第一桶金。”</br> “有了馬林虎的20萬元,馬林輝很快就從潘成軍手里奪回煤礦,隨著產(chǎn)業(yè)的逐漸壯大,加上馬林輝又走上層路線,馬林虎開始回頭巴結(jié)馬林輝,兩人從此狼狽為奸。陶安國當然知道,可他惹不起人大代表馬林輝,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沒想到白玉新這些天把這些情況摸得如此細致,陸一偉驚呼:“白縣長,可以不可以這么想,如果把馬林虎拿下,就可以打開一個缺口,從中得知馬林輝的部分罪行?”</br> “嗯。”白玉新頜首道:“可以這么想。”</br> 南陽縣就是巴掌大的小城,人情盤根錯節(jié),親朋不出五服,誰能想到在改制曙陽煤礦時還能有如此收獲。陸一偉站起來道:“事不宜遲,還請白縣長盡快協(xié)調(diào)縣審計局下來對采購科進行財務(wù)審計。”</br> 白玉新道:“這事我已經(jīng)和張縣長講了,估計過兩天審計部門就下來了。”</br> 果不其然。兩天后,縣審計部門由副局長帶隊進駐曙陽煤礦開始對近三年來的財務(wù)進行審計。經(jīng)過多達一個星期的審計,得出的結(jié)論讓人大跌眼鏡,財務(wù)收支情況完全能對得上,讓白玉新的臉面瞬間無處安放。</br>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白玉新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著,對自己的這次行動進行檢點。</br> 陸一偉同樣感到驚奇,怎么會沒有問題呢!想起工友那晚說起的采煤機一事,他提出要重新查驗賬本,這一個細微的舉動,果然看出了貓膩,賬本里根本沒有德國進口采煤機這一項內(nèi)容。</br> 出現(xiàn)這種結(jié)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工友說了謊,故意搞臭采購科;另外一種是采購科將上千萬的采煤機款全部私吞。不過,陸一偉更相信后者。</br> 有了這一重大發(fā)現(xiàn),陸一偉通過大量調(diào)查得知,去年的時候確實采購了一臺進口采煤機,可由于煤層淺,且沒有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懂操作,就給退了回去。可退到哪里去了,無人得知。</br>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在征得白玉新同意后,陸一偉和陶安國就這件事進行座談。</br> 陶安國聽到陸一偉提及采煤機時,頓時神情慌亂,腦袋直冒汗。畢竟是領(lǐng)導(dǎo),心理素質(zhì)較好,調(diào)整好情緒道:“陸主任啊,你說的這件事確實有,因為我們的決策失誤,買回來一臺并不實用的大家伙,后來我們就給退回去了。”</br> 陸一偉道:“陶礦長,我有四點疑問:第一,既然購買了采煤機,為什么財務(wù)賬面上沒有此項?第二,你說退回去了,為什么上面同樣沒有顯示?第三,涉及這么大的一筆資金,為什么我沒有找到任何記錄?第四,這筆錢現(xiàn)在去哪了,能給我個答復(fù)嗎?”</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