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7 德州燒雞
張志遠也是剛得知消息的。他隨即將電話打給段長云,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br> 段長云在電話那頭不斷倒苦水,道:“張縣長,事情來得太突然,我也沒有防備啊,照目前的形勢看,一偉的身份有些尷尬啊。”</br> 張志遠何嘗不是如此想。這段時間他用著陸一偉非常順手,可他一時半會不能給陸一偉解決什么,只好道:“老段,這事你在中間多協(xié)調(diào),要不干脆想想辦法,把一偉的身子抽出來。”</br> 段長云道:“張縣長,我看還是讓一偉忍一段時間吧,你想劉書記讓他的貼身秘書過來是什么意圖?如果這時候把一偉調(diào)離,很有可能引起無端猜疑,惹起矛盾啊。”</br> 張志遠想了一會道:“你這樣,讓陸一偉分管后勤工作,其他事就都交給何小天。”</br> “好,我隨后就去辦!”段長云道。</br> 掛斷電話,張志遠又給陸一偉去了電話,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不要有心理負擔,好吧?”</br> 陸一偉看得此事到挺淡然,道:“張縣長,謝謝您的關(guān)心,我還好。”</br> “嗯。”張志遠道:“今天你準備一下,晚上陪我到省城去一趟。”</br> 陸一偉立馬心領(lǐng)神會,道:“需要準備什么?”</br> “你直接和小郭聯(lián)系就行了。”</br> 正好,陸一偉還打算去省城見一見蘇蒙,這下有機會了。他隨即打給司機郭凱。</br> 郭凱年紀和陸一偉差不多,是張志遠從市交通局帶過來的。郭凱為人耿直,疾惡如仇,上次何小天和陸一偉互掐,實在看不下去了還揶揄了何小天幾句。另外,此人口風特別緊,甭管是誰,誰都別想從他嘴里套出半句話,就憑這一點,足以讓張志遠信任。</br> 隨著陸一偉和張志遠的關(guān)系越走越近,郭凱也看出他們之間的在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自然和陸一偉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接到陸一偉電話,態(tài)度極好,聽到晚上的事,郭凱馬上道:“你現(xiàn)在在哪?我去接你。”</br> 郭凱的住所被安排到縣招待所,距離政協(xié)就一條街之隔,陸一偉三步兩步就走了過去。</br> 郭凱翻箱倒柜找出條好煙,遞給陸一偉道:“這是從上海卷煙廠拿出來的白條煙,據(jù)說是專供中央領(lǐng)導的,給你抽!”</br> 陸一偉一掃剛才的不快,樂呵呵地收下了,開玩笑地道:“你小子讓我享受中央領(lǐng)導的待遇,干脆直接把我調(diào)到中央得了。”</br> 郭凱笑著道:“我連中南海的門朝那個方向都不知道,再說我要有那本事,還干這伺候人的活?”</br> “別貧了,哈哈。”陸一偉道:“張縣長今天有什么活動?”</br>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據(jù)說下午要開關(guān)于安全的大會。”郭凱道:“你聽說了嗎?昨天東州市發(fā)生了森林火災,現(xiàn)在都沒撲滅呢,我估計今天開會和這事有關(guān)。”</br> 東州市是西江省的經(jīng)濟大市,森林覆蓋面也在全省數(shù)一數(shù)二,而且山上都是油松,如果著了大火,一時半會不易撲滅。這些年來,從中央到地方,一直對森林防火異常重視,有些地方成了全年的中心工作,就算不發(fā)展經(jīng)濟也要守住一畝三分地。南陽縣的護林防火工作同樣嚴峻,縣長張志遠作為第一責任人,身上背負的責任巨大。</br> 不在其位,不謀其職,陸一偉也懶得操那閑心,轉(zhuǎn)移話題道:“晚上具體什么活動?”</br> 郭凱一邊收拾亂糟糟的房間,一邊道:“晚上張縣長要請幾個大領(lǐng)導吃飯,具體有誰,現(xiàn)在還不好說,暫時按8人準備,待會招待所馬經(jīng)理過來,他已經(jīng)都準備好了。”</br> 話音剛落,招待所經(jīng)理馬成良就推門進來了。樂呵呵地道:“一偉兄弟,真是好久不見哪!”</br> 陸一偉與馬成良早已認識,伸手捶了馬成良一下道:“狗屁,好像我第一次來你這里似的。人家當招待所經(jīng)理是越發(fā)見胖,你小子可好,越發(fā)苗條了。”</br> 馬成良一臉愁容道:“哎!我也實在沒辦法,這一身的毛病快折騰死我了,糖尿病愈發(fā)嚴重,不得不控制飲食啊。”</br> 南陽招待所屬機關(guān)事務管理局下屬機關(guān),是自收自支事業(yè)單位,正科級待遇。招待所比起國土局等要害部門差許多,但這個單位屬于典型的油水衙門,基本上全縣各個機關(guān)的公務接待都到此消費,存在諸多隱性消費漏洞。</br> 好比說買菜這一環(huán)節(jié)吧,蔬菜價格浮動大,鬼知道今天采購價是多少錢,中間的差價由經(jīng)理說了算。再說住宿,那就更是一本萬利,不需任何投資,只需幾度電,就算多報上幾個人住宿,根本無法查。</br> 對于消費單位,更樂意到此消費,全年記賬,年底一起結(jié)清。好多單位公務消費,臨走時總要多拿幾條煙幾**酒,有的甚至牙刷牙膏也要往家里拿。雙方都有需求,自然合作愉快。</br> 單位如此,縣領(lǐng)導也如此。因為招待所走賬方便快捷,好多領(lǐng)導平時抽的煙喝的酒,甚至上級下來調(diào)研送得禮品,外出公務活動等,都是從招待所拿,這已經(jīng)成為一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br> 馬成良道:“張縣長需要的東西我已經(jīng)備好了,現(xiàn)在裝車,還是等走得時候?”</br> 陸一偉看了看表,道:“還是現(xiàn)在裝車吧,指不定張縣長啥前走,以備萬一。”</br> “好,咱現(xiàn)在就去!”</br> 到了樓底庫房,陸一偉都嚇傻了,庫房里堆放著滿滿當當?shù)臒熅坪投Y品,與五年前相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br> 馬成良指著角落里的幾箱酒和十幾條香煙道:“這些就是張縣長要的,你清點一下。”</br> 陸一偉道:“還清點什么,你老弟辦事我放心!”</br> 馬成良又從懷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錢交給陸一偉道:“這是8萬元,待會你去財務室打個欠條,回來憑票報銷。”</br> 陸一偉接過錢開玩笑地道:“那要是打炮的錢開什么發(fā)票?”</br> 馬成良嘿嘿一笑道:“你小子和我裝糊涂不是,你直接開成德州燒雞禮品盒不就行了嘛!”</br> 陸一偉哈哈大笑,道:“看來馬經(jīng)理經(jīng)驗豐富,請問你一年買多少德州燒雞啊?”</br> “得了吧你。”馬成良道:“你小子買燒雞的錢不比我少。”</br> 話在興中,何小天就打過電話來了,陸一偉接起電話,對方就劈頭蓋臉地道:“你現(xiàn)在在哪?”</br> 陸一偉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躲在一邊道:“我去哪用得著和你匯報嗎?”</br> “陸一偉,我告訴你,我現(xiàn)在是綜合辦主任,我就有權(quán)力過問你的行蹤,你趕緊回來,我找你有事。”說完,何小天掛斷電話。</br> 陸一偉安頓好后,慢悠悠地回到辦公室。何小天看起來依然心情不爽,拍著桌子道:“陸一偉,以后你外出必須和我請假。”</br> “我要是不請呢?”陸一偉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翹起二郎腿斜望著得了勢的何小天。</br> “你……你……”何小天被噎得說不上話來,氣急敗壞地道:“你以為我治不了你是吧?有人能治得了你。”</br> “別和我來這套!”陸一偉徹底被激怒了,站起來走到何小天跟前道:“何小天,你別拿雞毛當令牌,從早上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忍你很久了,你他媽的是什么個玩意兒你自己清楚,和我來這套,你還嫩了點。我告訴你,今天你給我面子,我還你一丈,你要是再這樣無理取鬧,休怪老子不客氣。”</br> 何小天的臉憋得脹紅,看到生氣的陸一偉,他也不敢怎么樣,但嘴上依然強硬,道:“你以為你是什么好東西,我再不齊比你混得好,現(xiàn)在又像條狗似的圍著張縣長滿街跑,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你愿意在這里待你就好好干,不愿意待就滾回北河鎮(zhèn)當你的山大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