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2 重新啟程
陸一偉還沒回過神來,瞪著大眼睛呆坐在那里。</br> “一偉同志,有什么異議現(xiàn)在可以提出來。”</br> 陸一偉激靈一下,道:“不是,組織讓我去江東市任代理副市長,我沒聽錯吧?”</br> 王乃欽笑了,示意旁邊的男子將文件遞給他。</br> 陸一偉看到三指寬的任命決定,下面蓋著中共西江省委組織部的公章,相信這一切是真的。還回去道:“王部長,謝謝組織對我的信任和栽培,但恕我能力有限,不敢接受這一任命。”說著,將起草好的辭職報告恭敬地遞了過去。</br> 王乃欽看到后,驚訝無比。很長時間沒有作聲,而是與旁邊的同志相互交流著。過了好大一會兒道:“一偉同志,你這是什么意思?”</br> 陸一偉坦然道:“王部長,組織部是我的娘家,而您就是我的娘家人。嫁出去的媳婦有了委屈還能跑回娘家訴訴苦,而我只能向您傾述了。其實原因我都在辭職報告里寫清楚了,一方面是能力問題,更多的是自身原因,無法適應(yīng)當下的形勢。再加上身體有病,請求組織批準我的辭職申請,萬分感激。”</br> 王乃欽自參加工作以來頭一次見有人辭職,而且是在提拔的節(jié)骨眼上。換做別人高興還來不及,沒想到陸一偉卻來這一手。道:“報告中的理由顯然不成立,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此外,你的意見已經(jīng)超出了我的工作范疇,需要向趙部長請示后再答復(fù)你。”</br> 會議結(jié)束后,王乃欽單獨將陸一偉留了下來。鄭重其事道:“陸一偉,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現(xiàn)在就剩下你我了,告訴我你的真實想法。”</br> 陸一偉淡然一笑,低頭道:“我當然知道,沒別的想法,就是想覺得累了,回歸普通人的生活,僅此而已。”</br> 王乃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訓斥道:“陸一偉,我雖然和你接觸時間不長,但你的有關(guān)情況還是掌握的。目前,你是西江省在冊處級干部中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在后備干部中算是佼佼者,已經(jīng)納入重點培養(yǎng)對象。讓你到龍安縣,是組織對你的考驗。這不,機會來了。趙省長親自點名要你回江東市擔任副市長,委以重任,參與江東市的舊城改造。這是多大的恩賜,而你卻不珍惜,反而要辭職,你對得起組織對你多年的培養(yǎng)嗎,對得起趙省長和趙部長的一番苦心嗎?”</br> 陸一偉心意已決,內(nèi)疚道:“我對不起組織,對不起趙省長和趙部長,可我真的無心在官場了,對不起!”</br> 王乃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臨時改變主意,決定當晚返回江東市向主要領(lǐng)導(dǎo)匯報。而陸一偉將埋藏在心底的話終于傾吐出來,無比舒暢。可接下來發(fā)生的事,讓他有些招架不住。</br> 當天晚上,已是凌晨1點多,張志遠專程從江東市趕過來,將其從被窩里提溜起來臭罵了足足3個小時,氣得直打哆嗦。陸一偉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發(fā)脾氣,一開始低著頭聆聽著,后來反過來寬慰他道:“張書記,您喝點水消消氣,為了我氣壞身子不值當。”</br> 張志遠狠狠瞪了眼,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知道調(diào)任你背后付出的艱辛嗎,趙省長為了你在常委會上差點和章書記吵起來了,力排眾議堅持要把你調(diào)回來,并且參與舊城改造。全省的干部千千萬,憑什么對你一個人特殊,還不是獨有的情分在,要換做別人,他都不一定正眼看一眼。而你卻在這個時候選擇退縮,對得起趙省長嗎?”</br> 陸一偉語塞,半天道:“我不是退縮,確實是有些累了,想……”</br> “別和我說這些,你才多大,看破紅塵了還是超凡出世了,正值展現(xiàn)自我的大好時光,你卻像縮頭烏龜一樣選擇逃避。趙省長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非常生氣。你乖乖地給我去上任,膽敢放棄,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成為路人,不復(fù)相見。”</br> 陸一偉本想傾述內(nèi)心,但對方態(tài)度異常堅決,只好作罷。</br> 見他不說話,張志遠緩和語氣道:“一偉,你心里怎樣想的我非常清楚,現(xiàn)在的社會如此,你的性格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正是有這樣的性格才深受趙省長器重。不畏權(quán)貴,敢于擔當,是現(xiàn)在官員少有的氣節(jié)和氣魄。”</br> “另外,我和你說一些秘密。趙省長此次之所以讓你參與到舊城改造當中,不是率性而為,而是委以重任。眼看章書記一手遮天,指示邱遠航操控江東舊城改造,其目的昭然若揭,完全把趙省長拋之門外,獨斷專行。讓你參與進去,就是打破對方的布局,盯住對方,發(fā)現(xiàn)問題,適當時要改變時局,扭轉(zhuǎn)乾坤。”</br> 陸一偉明白了,趙昆生把自己當做棋子安排到對方陣營中,如一把尖刀刺入敵方心臟,臨危受命,任務(wù)艱巨。舊城改造,涉及上百億的浩大工程,其背后巨大的利益必然會引起亂斗。從一個漩渦卷入另一個漩渦,赤裸裸的政治斗爭,而他是沖在這場看不見硝煙戰(zhàn)爭的第一線。</br> “張書記,您能聽我說幾句嗎?”</br> 張志遠揮手道:“什么都不要說了,收拾行囊,準備赴任。將來有一天趙省長出任省委書記,你的仕途將會順風順水,也許用不了幾年就能坐上市委書記的位子。你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不要忘了你的初心,也不要違背領(lǐng)導(dǎo)的意圖。要知道,他可以提拔你,也可以毀了你。邱遠航一直虎視眈眈地盯著你,豈能讓你辭職罷休?面對強大的勢力,只能逆境前行,才能闖出一條屬于自己的路。”</br> 一直到天明,張志遠丟下最后一句話離去:“一偉,你現(xiàn)在的身份不是一個個體,而是牽扯著眾多利益的結(jié)合體,郭金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的倒臺牽扯出了一大片,在他案件的名單上,不僅有我還有你,是趙省長壓了下來。一旦有人做文章,你我都躲不過去。別胡思亂想了,接受新的任務(wù),迎接新的挑戰(zhàn)。”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