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5 不忘初心
陸一偉坐在電腦前足足琢磨了一個多小時,可始終理不清頭緒。包樹銘已經(jīng)來了兩個電話,詢問講話稿的進(jìn)展情況,可他一個字還沒寫。</br> 煙抽了七八根,手指一直擱置在鍵盤上。敲打下幾行字,然后全部刪掉,眼前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心急如焚,惶惶不已。</br> 他把所有的講話稿一推,起身站在窗戶前沉思著。照這樣下去,就是到明天早上都寫不出來。關(guān)鍵時刻,腦子仿佛停止轉(zhuǎn)動一樣,原有的思路全部被打亂。</br> 這是一項(xiàng)不可能完成的任務(wù)。</br> 他不指望是否能得到章書記的賞識,只要交了差就燒高香了。冷靜了思考了好大一會兒,他不能就這么干坐著了,轉(zhuǎn)身看到桌子上的《容齋隨筆》,突然想起了周衡山。對啊,他也是筆桿子出身,又是大文豪,找他指點(diǎn)迷津,說不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想著,立馬撥通了他的電話。</br> 周衡山聽聞后,半天道:“一偉,別的忙我可以幫你,但此事恕我無能為力。我對企業(yè)搬遷只是一知半解,現(xiàn)在了解肯定來不及。等寫好后我倒是能給你把把文字關(guān),其他的真心力不從心。”</br>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剛剛?cè)计鸬南M查g澆滅,陸一偉有些絕望。仿佛走進(jìn)了死胡同,始終找不到出口。</br> 西江省冬天的夜晚來得很早,五點(diǎn)鐘剛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到了五點(diǎn)半,完全進(jìn)入了黑暗模式。窗外呼嘯著西北風(fēng),吹著院子里的柏樹發(fā)出詭異的聲響,讓人心顫。玻璃上結(jié)了冰霜,形狀各異,多姿多彩。而房間里暖意融融,暖氣的威力足以讓人昏昏欲睡。</br> 包樹銘推門進(jìn)來了,看到陸一偉坐在電腦前發(fā)呆。走過去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道:“一偉,你還沒寫嗎?”</br> 陸一偉頂著凌亂的頭發(fā)看著他喃喃道:“包秘書長,我恐怕完成不了了。”</br> 包樹銘勃然大怒,拍著桌子惱怒地道:“一偉,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敢撂挑子,不單單是你的責(zé)任,白書記和我都會受到牽連。我不管,距離十點(diǎn)不到四個小時,如果九點(diǎn)我還看不到講話稿,你自己和白書記解釋吧,哼!”說完,甩袖離去。</br> 陸一偉趴在桌子上拍打著腦袋,前所未有的壓力。不是他不想寫,而是壓根不知道從何下手。這件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要是上升到政治高度,他這是在對抗組織,公然挑戰(zhàn)權(quán)威。讓章秉同臉上無光,在全省人民面前丟面子,不用猜,提著刀殺人的心都有了。</br> 今天是怎么了,平時寫材料根本不在話下,可憋了一下午愣是憋不出一個字。他進(jìn)了休息室躺在床上,閉上眼睛一邊邊思考著,可越想越亂,想著想著就跳到其他事了。</br> 范春芳來了電話,陸一偉有氣無力地接了起來。</br> “一偉,我給你做了排骨湯,什么時候回來?”</br> “哦,今晚恐怕回不去了,還要寫講話稿。”</br> 范春芳頗為失望,依然支持她男人的工作,道:“要不我一會兒給你送過去?”</br> “不用,現(xiàn)在顧不上。”</br> “哦,剛才朗朗還和我念叨說爸爸明天帶他去海洋館,特別的開心……”</br> 提及兒子,陸一偉心里極其難受,半天道:“你告訴朗朗,就說爸爸明天不管多晚都會帶他去。”</br> “你忙吧,不行的話我?guī)ァ!?lt;/br> “沒事,我抽時間回去。”</br> “那好,晚上回來不?”</br> “看情況吧,要是早的話就回去。”</br> “行,多注意身體,別太累著。”</br> 掛了電話,手機(jī)自然地從耳邊滑落下去,空洞的眼神望著天花板。燈光有些刺眼,眼神仿佛有無數(shù)小蟲在飛。這些年為了工作忽略了家庭,和范春芳的關(guān)系走到今天,他也有一定責(zé)任。可又有什么辦法,自己的職業(yè)如此,周末對他而言是奢望,幾乎一年365天在上班,連陪孩子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想想,如此拼命為了什么,前途還是人生價值?如果說為了家庭,他現(xiàn)在不缺錢,完全讓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要說前途,似乎失去了原有的激情,日復(fù)一日,重復(fù)著單調(diào)枯燥的工作。即便如此,也得咬著牙堅持下去。</br> 又一通胡思亂想,思緒回到了講話稿上,內(nèi)心一陣灼疼。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br> 從床上坐起來來來回回踱來踱去,在第十個來回的時候突然停止了腳步,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排骨湯,對,就是排骨湯!</br> 他立馬走出去穿好外套,給胡鵬打了個電話,抱著筆記本電腦向樓下飛奔而去。他嫌電梯慢,干脆走樓梯。等到了樓下,來不及還同事打招呼,箭步跑到車前打開車門上去氣喘吁吁道:“快,去西江大學(xué)。”</br> 胡鵬通過他的語氣判斷出事情的輕重緩急,猛地一踩油門,像獵豹一般在深夜里穿梭著。</br> 來到西江大學(xué)家屬院,陸一偉抬頭看到三樓的燈亮著,松了口氣,深呼吸了一口氣上樓。</br> 敲了敲門,等了好大一會兒門開了,蔡潤年將老花鏡扳下來,透過眼睛的縫隙打量著。看到是陸一偉,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興奮地道:“是一偉啊,快進(jìn)來。老伴兒,一偉來了,趕緊添雙碗筷。”</br> 蔡潤年的妻子系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同樣開心地道:“一偉,你來得正好,師母正好做了你最愛吃的排骨湯,趕緊坐,我這就給你盛飯。”</br> 陸一偉的到來讓老兩口瞬間忙碌起來,比他兒子回來還開心。這些年,陸一偉幾乎每個節(jié)日都會過來拜訪,即便是有事來不了,想辦法也要把心意送到。去年蔡潤年因心梗住了院,他不僅承擔(dān)了全部醫(yī)藥費(fèi),而且還伺候了大半月,而他兒子只回來待了兩天就走了。</br> 人越老越在乎親情,尤其是生病的時候。陸一偉不計前嫌,待昔日的恩師一如既往,拿他對父親對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始終如一恪守著尊師孝道,不忘初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