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話，現(xiàn)在萊納斯應(yīng)該預(yù)測了你的運輸路線。”季麗安問：
    “所以接下去幾個月的私酒儲備，已經(jīng)完成了嗎？”
    玻璃車窗已用簾布遮住，街燈從車外晃過，只剩一斑斑暗淡的光暈透進車廂，整齊劃一地后退著。
    “卡納多他們，已經(jīng)在貨船上住了五天。”
    柯林一邊轉(zhuǎn)動細(xì)鋼管焊成的方向盤，一邊說道：
    “在海岸邊劃小船的另一批人，最近每天要接三趟貨，累的頭暈眼花，才勉強在昨晚運進來。”
    “足夠以后三個月消耗的量。”
    他一邊說著，伸手按下了連著喇叭的活塞，驅(qū)趕路人，又用另一只手按住了黃銅加速桿，或者說手動的“油門”。
    這輛車售價八百五十奧里，又不存在考駕照這回事，所以他買下一輛就直接開上路了。
    盡管是新潮的廉價量產(chǎn)車型，還是透著股老舊熟悉的味道。作為相似工藝水平下的產(chǎn)物，它們的大致外觀，和地球二戰(zhàn)前的某些經(jīng)典設(shè)計頗為相近。
    只是操作復(fù)雜了許多，大部分時間需要同時控制兩根搖桿和幾塊踏板。
    再加上離駕駛座近一米遠(yuǎn)的喇叭，得站起來才能夠到的手動雨刷。開著這種車，感覺就像是在跳某種手腳并用的怪異舞蹈。
    沒有車速表，也沒有紅石消耗的提示，需要時時去記憶自己到底開了多遠(yuǎn)，不然隨時可能會耗盡動力，停在半路。
    這讓他開始沉思，如果以后將地球上的一些簡單的設(shè)計搬到這里，是不是還有成為汽車大王的可能。
    “其實我挺想把所謂的紅石引擎拆開看一看。”
    狹窄的后座上，季麗安抱著雙腿，饒有興致地說：
    “一點靈素的痕跡都感應(yīng)不到，到底是怎么做到這種地步的。”
    當(dāng)神秘理論與機械化相結(jié)合之后，近年似乎又迎來了新的飛躍。
    “等你治好了病，我也解開了封印以后。”柯林伸腳踩下倒擋踏板說：
    “想拆多少就拆多少好了。”
    為了不暴露自己每天的活動路線，柯林也沒有雇司機，而是用一點時間適應(yīng)了這種汽車。
    “馬上就到了。”柯林說：
    “前面就是我們新的倉庫。”
    獲知萊納斯使用的是反向共鳴預(yù)測之后，柯林這邊也馬上做出了應(yīng)對。
    首先，是在對方查到自己的走私路線之前，提前完成之后幾個月的運輸和儲備。并且保證這批新貨的安全。
    既然對手能從樣品中獲得額外信息，那么柯林也就默認(rèn)，他們已經(jīng)可以查到目前所有的倉庫地址。
    所以他著手建立了一個新的秘密倉庫，而進入這個倉庫的私酒，暫時都不會流入市場，以免它們落入對手手中，暴露位置。
    老型汽車緩緩?fù)Ｏ拢察o地熄火，柯林拔出了黃銅鑰匙。
    受之前北部組織的啟發(fā)，他同樣選擇了北部郊外的一處谷物倉庫。這里地廣人稀，而且類似的小型倉庫足足有上百處。
    為了避免再有人用類似“尋物術(shù)”的巫術(shù)，它只接收剛從海上漂來的貨物，并且在運輸途中更換若干輛貨車。
    柯林默默地帶上了燒傷面具，車廂里并沒有燈，這怪異猙獰的臉映在后視鏡上，顯得就像一頭惡鬼。
    “這種趣味，讓人感覺有些惡心。”
    季麗安有些嫌惡地看著這副面孔，似人又非人，染血的微笑。此時，柯林正在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
    “惡心？”柯林笑說：
    “但有很多人，越來越喜歡這個面具了。”
    “他們喜歡的，只是這個面具背后表達的東西，戲謔，多年的憤怒，甚至極端的報復(fù)。”季麗安說：
    “現(xiàn)在的‘中尉’，能帶給他們這些嗎？”她問：
    “在親手打開魔盒，把暴力還給他們之后……你真的能控制住這個面具嗎？”
    “在車上等一會。”
    柯林沒有回答季麗安的問題，而是簡單叮囑后，朝倉庫走去。
    有幾個軍人專門留守在這里，不與外界接觸。為了不讓他們看見季麗安的臉，柯林將他們打發(fā)回了自己的臨時住處。
    季麗安摟著雙肘下了車，微微呵了一口氣，她緊了緊短披肩。天氣逐漸變涼，在空曠的地方感覺更加明顯。
    粗壯木條和木板構(gòu)成的巨大門扉，被柯林緩緩?fù)崎_。
    季麗安跟著他走進谷倉。刷子般濃密的睫毛下，她抬起低垂的眼眸，就看見了一片私酒的海洋。
    濃烈的香氣彌漫在這數(shù)百平米的谷倉中，仿佛光是吸入就能讓人爛醉。
    各類酒箱和酒桶層層碼放，鋪疊成山，從這里到光芒消逝的地方，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
    “這里，到底有多少啊……”
    她喃喃著說道。
    季麗安對私酒倉庫的印象，還停留在自己公寓里那個小架子上。
    而在那里碼放的一千余瓶茴香酒，在短短的一個月內(nèi)，已經(jīng)變成了……一整個倉庫？
    “運得太急，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不太清了。”柯林說：
    “保守估計，在五百七十噸左右吧。”
    “咳咳……”
    不知道是被這個數(shù)字嗆到，還是剛才在外面受了寒，季麗安用手帕捂住嘴咳了起來。
    柯林又將厚重的門板推上，在巨大金屬轉(zhuǎn)軸的吱呀聲，和嘭的一聲悶響之后，偌大的谷倉里，又忽然顯得安靜起來。
    他們今天的任務(wù)，是反向利用萊納斯的預(yù)測手段，在樣本媒介上做些手腳。
    “不讓其他的人也過來幫忙么？”
    季麗安稍微緩過一口氣后，靜靜地問。
    “不能讓他們看到你的臉。”柯林說：
    “畢竟，也會查到我身上的。”
    “可是這里有……”
    五百七十噸。
    “只需要修改其中的三十噸就好了。”柯林說：
    “反正也只需要五到六天的量。”
    為了預(yù)測新的信息，萊納斯需要調(diào)整儀式的方向。
    樣本在時間上越接近，結(jié)果也就越準(zhǔn)確。而且已經(jīng)使用過一次的媒介會逐漸失效，所以他需要重新在市面上收集樣本。
    這一輪預(yù)測，大概又需要五到六天時間。
    但從明天開始，市場上的私酒就會被全部撤換成另一批。
    而季麗安和柯林，準(zhǔn)備在今晚，預(yù)先在這一批貨物中埋下錯誤的信息。
    “萊納斯這種級別的人，會對自己的符號體系做些細(xì)微的改編，這就像是暗號，防止別人干預(yù)儀式的進行。”
    “知道了這套暗號，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保護，等于知道了怎么擾亂最后的結(jié)果。”
    但是，艾蕾娜卻將萊納斯使用的符號體系，毫無防備地告訴了自己：
    “并不是阻斷共鳴的發(fā)生，而是讓正確的結(jié)果，產(chǎn)生錯誤的表達。”
    這一次萊納斯想要獲得的信息是，施塔德機構(gòu)秘密倉庫的位置。
    也就是說，讓儀式告訴他一個錯誤的位置，即可以將他誘騙到某個陷阱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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