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阿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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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平街依舊熱鬧,不過是相較于小寒前廟會開始的那夜那般熱鬧罷了,行人卻也依舊熙攘,皆是來自南碧城之外的百姓居多。
冬暖故與司季夏雖然對廟會都沒有什么興致,但是與對方在一起,感覺卻又是不一樣的,那是一種極其奇異的感覺,明明是已經(jīng)逛過了一次的地方,此時冬暖故與司季夏并肩而來,竟有一種新鮮的感覺,明明是從來沒有湊過這種熱鬧有些不自然的司季夏,此時與冬暖故在一起,他竟覺得熱鬧其實沒什么不好,有阿暖在他身邊,他似乎連置身于熱鬧中慣有的緊張都淡了許多許多。
許是察覺到了司季夏的不自在,冬暖故抬起手,握住了司季夏的左手,司季夏的手驀地輕輕一顫,轉(zhuǎn)頭看冬暖故,只見冬暖故朝他微微一笑,司季夏柔了柔眉眼,輕輕一轉(zhuǎn)手,回握了冬暖故的手。
雖說大庭廣眾之下這般雙手交握有失體統(tǒng),然冬暖故與司季夏挨得極近,且路上行人熙攘,目光皆是落在路旁的攤面上的多,便也無人發(fā)現(xiàn)他們寬大的斗篷下,兩只手正輕握在一起。
夜里寒風(fēng)更顯冷,卻有一股溫暖從兩人輕貼的掌心中溢出,朝他們的心房蔓延。
路旁的紅燈籠隨風(fēng)而搖,從紅色燈罩漏出的光紅暖紅暖的,似乎將寒風(fēng)都染暖了。
廟會期間,興平街上除了擺賣各式玩意兒外,還有臨時搭建起的小吃攤子,或賣糖水的,或賣面條的等等,蒸騰的白色水氣將昏黃的燈火映得朦朧,也罩得那在灶臺后忙碌的人影隱隱綽綽。
冬暖故與司季夏攜手走在這些攤子鋪面間,攤子主人家或吆喝或請他們來落座,冬暖故覺得有興致的,便會稍稍停下瞧上一瞧,若是沒有興致的,便朝熱情的主人家微微一笑,繼續(xù)往前走了。
“平安想吃什么?”前世的冬暖故雖然可以說是高高在上,然她所經(jīng)歷過的曾經(jīng)使得她對吃穿用度并不如何挑剔,吃的山珍海味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然她對吃之一事卻很是隨意,只要不是缺油少鹽她都咽下,是以來到這個世界不管是在蕪院還是在寂藥,吃著最最尋常的東西,她都沒有絕對有何不妥,也從未回味過前世吃過的珍饈美味,若是真要論吃的,她喜歡的,也不過是尋常的家常菜而已,因為她沒有家。
是司季夏讓她嘗到了家的味道。
冬暖故看著路旁小攤上正呼嚕嚕大口吃著一碗熱騰騰的刀削面的大漢,明明不過是一碗很尋常的刀削面而已,在大漢面前嘴前,那一大碗面條顯得異常的美味。
“隨阿暖就好。”司季夏見著冬暖故看向路旁大漢面前的大碗面條,便也看了那碗面條一眼,他們這兩道視線有些明顯,使得那大漢吸溜了一大口面條的同時猛地抬起頭看向他們,司季夏有些尷尬,欲走,忽想到冬暖故或許想要在這家攤子吃面條,便沒有移動腳步,于是便看到那大漢將正吸溜到一半的面條一口氣全吸到嘴里,而后像看賊似的看著他們,將面前的碗一捧,轉(zhuǎn)了個身,將寬大的背對著他們,好似在提防著他們會搶了他的面條一般。
司季夏一怔,尷尬到了極點。
冬暖故看著司季夏的神情,忍著笑拉著他走了。
司季夏跟著冬暖故走了,離開了那面攤后冬暖故才忍不住輕輕笑出了聲,笑司季夏道:“平安覺得方才那大漢心里在想什么?”
司季夏還處在方才的尷尬中,他一直以來雖然過得窮困,卻也只有年幼不知事隨爹娘下山時會盯著別人碗里的吃食看,倒不想到了這弱冠之年竟還會去看別人碗里的吃食,雖不是垂涎,倒著實令他覺得尷尬。
司季夏沒有回答冬暖故的問題,因為他根本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我覺得那大漢肯定在想,看著夫妻倆穿得還挺像人樣,居然還盯著別人碗里的面條看,簡直就是太不上道了!”想到方才那大漢看司季夏的眼神再到他抱著碗轉(zhuǎn)身的動作,冬暖故還是忍不住要笑,“我的相公雖然窮困,卻也不至于給不起娘子吃一碗面條,才不稀得他那一大碗面,你說是不是,平安?”
冬暖故笑吟吟的,抓著司季夏的手輕輕往前一甩,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便在他們貼近的身子間蕩開一個小小的弧度。
她的眉眼笑得彎彎的,她耳上墜著的茶梅木雕耳墜子在她雙頰邊一晃一晃,她嘴角的笑似乎都要把那兩朵木色的茶梅點上色彩,似乎此刻她的心情,很好很好。
此時的冬暖故在司季夏眼里,笑吟吟的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然她盤起的長發(fā)卻顯示著她已是人婦,他的妻子。
司季夏與冬暖故一起,他們之間鮮少玩笑,冬暖故安靜,司季夏更是個正經(jīng)性子,現(xiàn)在冬暖故忽然笑吟吟的一口一個“相公娘子”,司季夏有些回不過神。
誰知冬暖故卻還非讓他回答不可了,輕輕撞了撞他道:“是不是,嗯?”
“是。”司季夏回過神,順著她的話就答了個是。
“是什么?”冬暖故盯著他看,似乎在等著他的答案。
“……”司季夏又愣了愣,將冬暖故方才的話斟酌了少頃后才道,“是我給阿暖也買上一碗面條。”
這下?lián)Q冬暖故怔了怔,很是詫異地看著司季夏,再眨了一眨眼,然后將他的手抓得緊了一分,忽而笑得露出了白凈的貝齒,“傻木頭,我才不吃面條!”
“……那……阿暖要吃什么?”司季夏被冬暖故這開心的笑容弄到呼吸一滯。
“……”冬暖故微微瞪了司季夏一眼,這傻木頭是怎么撿話里重點的!
冬暖故的沉默讓司季夏有些緊張,將她的手抓的得緊了緊,“阿暖?”
冬暖故沒有理會司季夏,只是拉著他繼續(xù)往前走,走出了十來步后,冬暖故停下了腳步,而后將司季夏的手輕輕捏了捏,“吃餃子如何?”
冬暖故停下腳步的地方旁,是一家餃子攤。
因為攤在比較小,又因攤子位于比較角落的地方,并且連幡子都沒有掛,是以攤子較前邊的茶鋪面鋪來說冷清了許多,只有兩名販子模樣的中年男子各坐著一張桌子正埋頭夾著餃子吃,想來是附近擺賣貨物的小販,還有一名三十五歲左右皮膚黝黑身材中等的男人在一張撒著白面的長案后只顧低頭搟著面皮。
司季夏看了小小的攤子一眼,便跟著冬暖故走了進(jìn)去。
攤子小到只擺了三張方桌,其中前邊的兩張被那兩名中年男子占了去,冬暖故與司季夏便只能坐到最里邊的一張。
桌子有些小也有些矮,司季夏身子高,一坐下去便顯得桌子更小更矮了,桌子凳子的色澤很是老舊,不難看出是用了很多年的桌凳,然雖然老舊卻是干干凈凈的,就像這個攤子雖然小,但卻是打掃得很是干凈,除了有明顯的柴煙味外,并未有油膩膩的讓人難以落座的感覺。
因為攤子小人又少的緣故,店家只顧著搟面皮,并未發(fā)現(xiàn)攤子上來了新客人,司季夏看著那店家自己一人搟面皮又要顧著去看蒸籠里的餃子,還要給灶膛里添柴禾很是忙碌,便沒有急著打擾他,直到前邊一桌的客人吃完了要付賬,店家轉(zhuǎn)過身來收銅子,這才看到不知何時已經(jīng)坐到攤子里來的司季夏和冬暖故,忙道歉道:“十分抱歉十分抱歉,剛才一直在忙沒有注意到二位,十分抱歉!”
男子面色十分慚愧,因長年在陽光下勞作而顯得黝黑的臉色有著深深的歉意,頻頻向司季夏與冬暖故低頭道歉,他這般倒是讓司季夏有些過意不去,忙道:“這位大哥不用道歉,這并非大哥之過,只是方才看著阿哥一人很是忙碌不便打擾,我二人稍坐坐也無妨,大哥不用介懷。”
男子聽著司季夏很是和氣,這才顯得沒那么愧疚,不過他看著司季夏和冬暖故的容貌及著裝怎么看都不像是會來他這種小攤子吃東西的人,可客已經(jīng)到了門前,哪還有請出去的道理,是以男子非但沒有松口氣,反是更緊張了,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二位……可是要吃餃子?”
冬暖故看著店家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笑了,“那店家這兒除了餃子還有什么?”
“只,只有蒸餃子。”男子忙答。
“既然如此,店家覺得我們不吃餃子還能吃什么?”
“……”男子被冬暖故問紅了臉,在不甚明亮的豆油燈火中,他黝黑的臉膛顯得更黑了。
司季夏見著男子被冬暖故笑問得尷尬,不由道:“大哥不必緊張,我二人并非什么富貴之人,大哥無需特意招待,內(nèi)子方才的話只是玩笑,還望大哥莫見怪。”
司季夏的和氣讓男子終于少了些緊張,臉上多出了一記憨笑,有些不好意思道:“平日里我都是只管搟面皮包餃子的,招呼客人都是我那婆娘來,只是婆娘剛回家看娃子去了,所以我一人有些忙不過來,啊,我多話了,二位想要吃什么餡兒的餃子?甜的還是咸的?”
“甜咸各來一籠,要店家最拿手的那個餡兒。”冬暖故看了一眼長案上被搟得薄薄的餃子皮,微微一笑。
“好嘞!馬上來!”看著客人和氣,男子呵呵一笑,轉(zhuǎn)身拿餃子去了。
當(dāng)盛在小蒸籠里的餃子被男子送到桌上來的時候,看著那半透明的水晶蒸餃,司季夏的心間驀地一陣暖流淌過,令他的眼神都變得溫暖起來。
他知道為何冬暖故沒有選擇在之前的面攤坐下而選擇來這蒸餃攤子,是因為吃蒸餃子他無需將頭弓到碗邊。
司季夏看著冬暖故,只見她站起身到搟面皮的長案旁置著的小方桌上調(diào)蘸醬,看著她簪著茶梅木簪的婦人發(fā)髻,心中溫暖得難以言喻,直至冬暖故調(diào)了蘸醬回到桌邊來,司季夏的目光還沒有從她身上收回。
冬暖故自然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也不介意,只是將手中的一小碟蘸醬放到他面前,道:“怎么了?難道平安覺得我今夜比較特別?”
“是。”司季夏微微點了點頭。
“……”冬暖故有些無力于司季夏的回答,這個傻木頭,她不過是隨口問一問而已,他可以不用這么正經(jīng)地回答她的問題,“店家說蘸著蘸醬吃會比較好吃。”
冬暖故說著,還從桌上的筷筒里拿了筷子遞到司季夏面前,司季夏接過,溫聲道:“謝謝你,阿暖。”
謝謝她的溫柔,謝謝她的貼心,讓他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蒸籠里的餃子是水晶餃子,從半透明的薄薄餃子皮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邊的餡兒,一籠是香菇豬肉餡兒,一籠則是果肉餡兒,在小小的蒸籠里擺放得整整齊齊,每一只都大小相等,胖鼓鼓的,煞是可愛。
司季夏的筷子先是落在了果肉餡兒的那一籠,冬暖故則是夾了一只豬肉餡兒的,然她的動作有些慢,夾到餃子后并未急著吃,而是看著司季夏將餃子在他面前的那碟蘸醬里蘸了蘸,再看他將那只胖鼓鼓的餃子送進(jìn)嘴里。
當(dāng)司季夏將餃子送進(jìn)自己嘴里時,冬暖故微微抿了抿唇,而后當(dāng)司季夏面色有些奇怪地微微蹙起眉時,冬暖故將唇往里又抿一分,當(dāng)司季夏微蹙著眉將嘴里的餃子嚼著咽下喉嚨面色愈發(fā)奇怪時,冬暖故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盯著司季夏那看起來瞬間變得微微厚了些的唇,笑問道:“辣不辣?”
司季夏微蹙的眉心沒有解開,雙唇緊閉著沒有說話,呼吸變得有些重。
看著司季夏的模樣,冬暖故不由又一次笑出了聲,將手中的筷子搭到蒸籠邊將剛夾起的餃子又放回蒸籠里的同時站起了身,走到旁邊桌子提起桌上的陶壺,再問店家要了一只陶碗,倒了一碗清淡的茶水遞給司季夏,嘴角還是勾著淺淺的笑,“茶是涼的,喝一口。”
司季夏稍有踟躕,隨后才接過冬暖故遞來的茶碗,昂頭竟是將一整碗冷茶一飲而盡,此時店家正好轉(zhuǎn)身看到這一幕,不由也笑道:“公子是吃到辣醬了啊,我這辣醬可是辣的很,怕是公子會吃不習(xí)慣。”
司季夏還是沒有說話,冬暖故覺得他薄薄的唇似乎又厚了一些,似乎是被辣得不輕。
冬暖故笑吟吟地將他們面前的蘸醬碟對換了過來,一邊道:“這碟不辣,這碟給你。”
然司季夏卻是將冬暖故換到一半的蘸醬碟給拿了回來,有些緊張道:“阿暖還是不蘸這碟為好。”
不過短短的時間而已,此時司季夏的聲音竟是沙啞得有些厲害,看來是被辣得不輕,冬暖故忽然覺得有些心疼了,抬手在司季夏手背上輕輕拍了一拍,將他拿在手里的蘸醬碟搶了過來,又給他倒了一碗茶水道:“還沒有我吃不了的辣的。”
司季夏有些詫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冬暖故將一只豬肉餃子在蘸醬碟了打了個滾,將整只餃子都蘸滿了蘸醬,然后面不改色地放到嘴里,而后面不改色地咀嚼,再面不改色地將其咽下,接著再去夾第二只餃子……
司季夏這廂還覺得喉嚨在火辣辣地?zé)誓菐缘靡荒樀唬昙铱催@小夫妻倆則是覺得很是有趣。
冬暖故已經(jīng)吃了五個餃子了還不見司季夏動筷,便夾了一只果肉餃子遞到他嘴邊,司季夏面一紅,店家笑著繼續(xù)搟面皮,冬暖故笑吟吟的,看著司季夏將飛快地將到嘴邊的餃子吃了下去。
這是沒有蘸醬的餃子,不知為何,司季夏竟覺得異常美味。
于是這個夜晚,司季夏又發(fā)現(xiàn)他的阿暖的一個特點,那便是尤其能吃辣,而他則是從來不吃辣的。
離開餃子攤時,冬暖故看著司季夏的眼睛道:“平安日后下廚時依著你自己的口味來就好,我對吃的很隨意,我也喜歡吃平安做的飯菜。”
冬暖故說完,轉(zhuǎn)身就要走,卻被司季夏拉住手腕,“阿暖。”
“怎么了?”冬暖故扭回頭,只見司季夏未語,只是抬起手抓著袖子替她拭了拭嘴角,拭掉粘在她嘴角的一小塊橘皮,冬暖故雙頰驀地一紅,立刻轉(zhuǎn)身,“平安,我們?nèi)プ咭蛔甙伞!?br/>
這是她人生第一次,讓別人來幫她擦嘴,怎能讓她不覺得有些難堪。
入了夜的興平街被路旁的大紅燈籠照得很是明亮,一如行人的熱情。
興平街中段有一條小河,名碧河,從北城外蜿蜒而過南碧城,最后流向城南外。
碧河兩側(cè)植滿垂柳,一到春日,垂柳抽芽,隨風(fēng)而揚,會將一整條小河映得滿是春的綠意,只不過現(xiàn)下還是冬日而已。
然雖是萬物沉睡的冬日,這幾日的碧河卻是如興平街一般,熱熱鬧鬧的,尤其是在靠近興平街的河段兩側(cè),滿是放蓮花燈的男女老少,靜寂的碧河上,浮動著一盞又一盞蓮花燈,像極開在夜里的蓮花,亮著美好的光。
皇寺廟會除了熱鬧的街市及到皇寺里燒香祈福求簽外,最熱鬧的莫過于在碧河上放蓮花燈了,皇寺廟會由來已久,不知從何時起便有了在廟會期間在碧河上放蓮花燈便能心想事成的說法,雖說這只能算是一種精神寄托,然它依然吸引著眾多的男女老少,將自己美好的愿望寄放在蓮花燈上,讓蓮花燈載著自己的愿望隨水而流,不論愿望成與不成,這都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xí)俗。
冬暖故前日在興平街上已見著路邊擺賣的蓮花燈,只不過前日她未有興致,此時卻又忽然來了興致,在一個老婆婆的攤子上買了一盞蓮花燈,與司季夏并肩走在碧河河畔,慢慢往人稀的地方走去。
而就在他們才從興平街上離開走上碧河河畔時,一個十歲左右模樣的小男娃娃沖了過來,擋在他們面前,迫使他們不得不停下腳步。
只見男娃娃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還打著布丁的小襖,頭發(fā)也倏地尚算整齊,小臉被寒風(fēng)凍得有些通紅,腳上的鞋子開了口,露出他的腳趾頭兒,此時他懷里抱著一束花兒,正閃著一雙滿含期待的大眼睛看著司季夏,將懷里的花兒往司季夏面前遞,緊張又期盼道:“大哥哥,買花兒吧,買花兒送給……送給大姐姐吧!求求你了!”
司季夏打量了面前的男娃娃一眼,而后將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兒上,粉黃的花兒,花梗或長或短,卻也看得出是精心修剪過的,只不過花瓣有些蔫吧的厲害,葉子也有些蔫,顯然是在寒風(fēng)里呆得久了的模樣,花梗上有刺,還能清楚的看到男娃娃手上有被花梗上的刺劃傷的小口子。
那是一束月季花。
只見男娃娃將手里的月季花抓得有些緊,既期盼著司季夏能將它們買走,然他眼里又有不舍,好像這束月季花是他的寶貝一般。
司季夏的沉默讓男娃娃莫名的緊張起來,便又將手里的月季花朝司季夏更遞進(jìn)一分,將身子深深弓了下來,用乞求的聲音道:“求你了大哥哥!求你買了我的花兒吧!我,我只要五個銅子就好,五個就好!我還差五個銅子才能給我阿娘抓藥!”
司季夏用指尖輕輕拂過一朵月季花,語氣有些沉道:“這些孩子,快要死了。”
男娃娃則是將身子弓得更低,再次乞求道:“求求你了大哥哥!”
就在男娃娃以為司季夏會向他之前遇到的每一個人一樣會走掉時,一只大掌伸進(jìn)了他的視線里,而那只大掌掌心里,躺著一粒小碎銀,令他震驚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司季夏。
只見司季夏嘴角有淺淺的和笑,連聲音都是溫和的,“放心,我會幫你把它們養(yǎng)活,去為你阿娘抓藥吧。”
“可,可是,我的花兒值不了這么多銀錢啊!”
“拿著,去抓了藥,回家去吧。”司季夏接過男娃娃手里的月季花時將碎銀放到了他的手心里,而后不再理會他,繼續(xù)沿著河畔往前走去了。
待男娃娃回過神時,司季夏與冬暖故已走遠(yuǎn),男娃娃看著司季夏那已經(jīng)模糊了的背影,深深躬下身,然后抹了一把眼睛,轉(zhuǎn)身大步跑走了。
相對沉默地走著走著,忽然聽得司季夏慚愧道:“抱歉阿暖,那是我……最后的銀子了。”
誰知冬暖故只是微微一笑,朝前走出幾步,而后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司季夏倒退著往前走,淺笑道:“這有什么,又不是現(xiàn)在才知道你很窮困潦倒。”
司季夏更是慚愧了,“我……”
“平安可是還欠我一株月季花。”冬暖故看著司季夏手里似乎已經(jīng)沒有生存希望了的月季花,笑得輕輕的,“這些,送給我如何?我相信平安能將它們養(yǎng)活過來的。”
這是她的平安用他的善意換來的花兒,將會比他送給她的任何花兒都要有意義。
平安愛花草樹木,但是她看得出來,他之所以花一粒碎銀買下這幾株快要死了的月季花,不僅僅是因為他心疼花兒,更是因為他心疼那個頂著寒風(fēng)賣花兒的男娃娃,就像上一次在水月縣,他放過那些企圖殺他們滅口的柳漪請來的殺手一樣,他有著深藏不露的身手,卻有著一雙并未沾過血腥的雙手。
她的平安,有著與他冷淡的臉孔不一樣的心,一顆善良的心。
遇到這樣一個男子,嫁給這樣一個相公,她何其有幸。
“阿暖喜歡?”司季夏有些詫異于冬暖故的話。
“喜歡。”冬暖故笑著點點頭。
見著冬暖故點頭,司季夏的眸子里不由漫上欣喜,“那我種好了便送給阿暖。”
這世上,也只有阿暖會喜歡他種養(yǎng)的花草。
“好。”冬暖故依舊倒退著往前走。
忽然,司季夏將手中的月季花往冬暖故身后擲去,與此同時抬手將她擁到懷里往右側(cè)連連退了幾步,伴隨著“叮叮叮”的聲音響起!
冬暖故眼神一凜,轉(zhuǎn)頭,只見司季夏方才忽爾擲出的月季花竟一朵朵釘在河畔的柳樹樹干上,而在每一朵月季花正下方的地上掉落著的,是一枚枚柳葉飛鏢!
司季夏的眸光在一瞬間陰沉到極點。
------題外話------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約會?哈哈~
讓阿暖和阿季溫馨一晚上,接下來的時日似乎不會太平。
昨天只更了九點,所以今天補上,看叔多厚道啊~
哦呵呵~
謝謝姑娘們的雞血!血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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