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7章 新制優(yōu)勢
建武帝見是大奉天子造訪,連忙中斷了自己的隱士生活,并親自出正門相迎。
這次具有歷史意義的會晤,并沒有想象中的氣勢磅礴,相反,他們間的談話更像是閑嘮家常,聽起來平平無奇。
無奇,卻不代表沒有深度,交流后的李宏裕大感受益匪淺,連嘆不虛此行。
臨行前,他正式邀請老僧蒞臨華夏,以為自己接下來的政途向?qū)?,而那和尚在斟酌了一番后,最終竟欣然同意了。ap..
對于祖國,他還是抱有不舍情感的,若能于日薄西山之際重游故土,冒些風險也是值得的。
于是,他們倆就一同出發(fā)了。
行至瓊州時,李宏裕忽聞大奉的政壇波瀾驟起,如日中天的齊少保竟然不幸被暗波波及隕落其中。當下,南洋揮兵質(zhì)問,漠北執(zhí)戟叩關(guān),霎時間就變得殺氣飛揚、風聲鶴唳。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父皇蘇醒了!
李宏裕審時度勢思量再三,最終決定暫緩回京并于瓊州臨時落腳,登岸后,他立即尋到了姐姐木子青,然后由她安排與父皇的見面……
聽完如上闡述,李良吉不禁皺起了眉頭。
兒子這么重視那建武帝,還特邀他來華觀瞻以為自己的政途向?qū)?,莫非,他是對那所謂的君主立憲制產(chǎn)生了興趣?
在他的理解里,那制度下的君主并不是真正的君主,更像是一個擺設用的吉祥物。
想到這兒,李良吉干咳一聲對兒子問道:「莫非,皇帝是想效仿那種制度?」
對于這個敏感話題,李宏裕沒有避開而是選擇坦然對待,他點了點頭正色回道:「不瞞父皇說,兒臣確有此意?!?br/>
「這……到底為何?」
「順應時勢而已。」
李宏裕遲疑了一陣兒,才開口細解道:「父皇,現(xiàn)在的世界已經(jīng)和之前大不同了,再用祖宗留下來的那一套去治國理政,已然不合時宜?!?br/>
「莫非……皇帝是擔心南洋和漠北尾大不掉?或者說,你認為當下的大奉朝廷已經(jīng)無力再去掌控地方?」李良吉想了想,問道。
「父皇所言甚是!」李宏裕表示認可,后又道:「隨著近些年不斷的開疆拓土,大奉的疆域已經(jīng)廣袤到無法想象的程度,憑心而論,對于那些新增的領(lǐng)土朝廷是鞭長莫及,不僅加固不了基石反而變成了累贅。之前之所以諸事安穩(wěn),完全是得益于齊少保的威名震懾,如今他駕鶴西去,暗藏的問題就顯現(xiàn)出來了。我估計過不了多久,大奉就會出現(xiàn)分裂的跡象,甚至還會烽煙四起。」
李良吉心里認可嘴上卻道:「皇帝多慮了,齊譽目前只是因故失蹤,并沒有真正確認其身隕,在大理寺還沒蓋棺定論之前,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br/>
聽到這話,老僧忽然淡淡笑了起來。
看其樣子,似乎對太上皇的說法不怎么認可。
李良吉對此也不生氣,而是笑問道:「尊駕為何發(fā)笑?莫非吾言欠妥?」
和尚和煦點頭,道:「太上皇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是出了名的道德明君,如今年齡逐長,目光怎么反變淺了呢?」見對方發(fā)怔,他又道:「貧僧認為,無論齊少保是否活著、掌權(quán)與否,大奉最終都抗不過大勢之趨,如果不及時去調(diào)整法制以應天時,走向滅亡只是時間問題?!?br/>
李良吉灑然一笑,道:「嚴格地說,尊者之言倒也不能算錯,從古至今,都沒有任何一個王朝可以千秋萬代。建國、勵治、盛世、衰落、中興、滅亡,規(guī)律如出一轍,如是反復。大奉雖盛卻也不例外,最終也會淪為歷史過客,難逃滅亡的宿命。這和齊譽掌權(quán)與否,確實沒有太大關(guān)系?!箍磿?br/>
一頓,他又說:「不過,尊者這話太過宏觀,現(xiàn)實
中意義不大?!?br/>
老僧搖了搖頭,道:「卻是不然!如果說,那君主立憲制可以讓大奉避開此劫,皇家會不會考慮采納呢?若如此,近可以化解當下之圍,遠可以改變未來氣數(shù)?!?br/>
李良吉聞言臉色倏冷,斜乜著他道:「莫非,尊者是來做說客的?要不然,怎會如此推崇?」
「說客?哈哈……」和尚暢然一笑,又道:「貧僧不過一方外閑人,早已遠離功名利祿,如此無虞,游說大奉又與我何益?」
「那,你此來的動機又是為何?」
「不瞞太上皇說,大奉是貧僧的故土,吾雖處萬里之外卻一直對其魂牽夢縈,我生于斯長于斯,戀鄉(xiāng)之情實在難釋。如今,逢上于祖國獻言獻策之機,錯過了豈不可惜?還有,我雖是出家之人但仍屬李氏一脈,能為我族分憂乃是莫大的榮幸。若非要說我有什么索求,也不過是死后的埋骨之所而已,落葉歸根為我夙愿,還望皇家能夠成全。我不求入太廟、宗廟,只求能容棺槨的一席之地,如此足矣?!?br/>
故土難移,落葉歸根。
這倒也符合人之常理。
聽到這話,之前不置一言的殷俊突然對李良吉附耳道:「這老僧在大華富貴無虞,安全無憂,確實沒有必要來趟大奉的渾水,微臣認為,他這話大致可信?!?br/>
此時,李宏裕也給父皇使了個眼色,意思確不為虛。
李良吉點了點頭,道:「尊駕若真能說出個道道來,奉入宗廟又有何妨?彼此同為一宗,這點人情面子還是可以給的。就不知,那新制如何化解當下之圍,又是有如何改變未來氣數(shù)?」
和尚正了正顏色,道:「當下的漠北叩關(guān)和南洋質(zhì)問,都是由政壇紛爭處理不當而引發(fā),只要接下來能做到嚴懲女干兇另體恤安撫便可恢復往日的和諧。只不過,中樞和地方由此萌生罅隙,卻是難以修復,久而久之必生次生禍亂。戚景雄踞漠北久不卸甲,所擔心的,無非是將來可能被皇家釋權(quán)清算,故而他留此后手。南洋那邊的想法也差不了多少,只是把退路留在了大華。可見這罅隙早已埋下,并非今日才有。」
李良吉‘嗯"了一聲,攤手示意說下去。
和尚繼續(xù)道:「倘若大奉革弊求新,推行此制,那么,皇家就從廟堂走向了幕后,高懸之劍既去,罅隙也就不存在了。若此制得推,同制下的大華必會成為連襟之盟,而南洋又和大華一脈相承,自然而然也會跟著同進同退。漠北那邊主要是看南洋的行事,若南洋誠心依附,戚景也就淡去了后顧之憂。所以我才說,此制可以從根本上化解皇家與大臣的矛盾?!?
李良吉的若有所思,又似若有所悟,又問:「那,改變未來氣數(shù)又是何解?」
和尚呷了口茶,道:「老話常說,打江山易守江山難,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皇子皇孫大都一代不如一代,即使偶現(xiàn)一個道德明君,也不過是多積累一些供日后敗家的家底而已,最終,仍脫不過更迭之殤。」
「然,若還政于民由民施政,官民相向的現(xiàn)象也就不復存在了,沒有矛盾就不會發(fā)生百姓起義,國家的氣運自然也就得以延長。此制下,皇家依舊保持世襲,不失榮華富貴,除了權(quán)利旁落,其他依舊如前。此舉既利國利民,又兼顧皇族利益,可謂相得益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