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起云
怕徐秀娥耳根子軟,廖時薇一晚上反復(fù)跟她說這筆錢的重要性,當(dāng)然順帶跟徐秀娥再三強調(diào)鼓她不同意她再嫁,以后會不會同意不知道,反正這會兒她不同意。</br> “媽不嫁?!毙煨愣饠埩肆螘r薇在懷里,“媽以后就守著你過。”</br> 廖時薇反手抱了抱徐秀娥,“嫁還是要嫁,但一定要嫁個比我爸好的,讓他知道,離了他你只會過得更好?!?lt;/br> 徐秀娥嘆了口氣,但卻什么都沒說,過了會兒拍了拍廖時薇的背,“睡吧,明天不是說要回學(xué)校去嗎?”</br> 廖時薇確實也有點困了,當(dāng)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br> 第二天吃過中午飯,廖時薇才整理好書包,馬冬安便來喊她了。</br> 村里到鄉(xiāng)里要走十幾里的路,徐秀娥將中午做好的辣椒炒咸菜裝到粗陶罐里,又拿布袋裝了幾斤紅米,嘴里還不忘叮囑廖時薇省著點吃。本想再給廖時薇拿點錢,可廖國舉給的三百都是五塊、十塊的大鈔,思慮再三到底沒給,不是不舍得是怕廖時薇弄丟了。</br> 山路不好走,兩人走走歇歇到學(xué)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太陽落山了,班上學(xué)生不多女學(xué)生就更少,廖時薇和馬冬安先去了宿舍。</br> 低矮逼仄的瓦房,昏暗的光線,包著黑漿的床鋪……廖時薇斂去眼底的嫌棄之色,將裝著咸菜的陶冠放好,本想將被子抱出去曬曬,不想馬冬安突然說道:“被子褥子我之前都幫你曬過了?!?lt;/br> 廖時薇聽了嘻嘻笑著說道:“謝謝冬安,回頭我請你吃紅米飯。”</br> 馬冬安的爸爸是新溪村民辦教師,家里還有幾畝水田,兩個哥哥一個在鄉(xiāng)里供銷社上班,一個在村大隊做著會計,白米飯管夠不說隔三差五還能吃頓肉。</br> 在廖時薇來說難吃的紅米飯,到馬冬安這里就成了偶爾的美食,當(dāng)然也只限于偶爾償償,真要天天吃她怕是得瘋。</br> “好啊,我還要吃你媽做的白辣椒炒咸菜。”馬冬安說道。</br> 廖時薇拍著桌上的粗陶罐,“敞開了吃,管夠?!?lt;/br> 說著話的同時,同宿舍的另外兩個女同學(xué)也來了,兩個女同學(xué),一個是山下湖村的韓燕子,一個是石嶺子村的石蓮。</br> “呀,時薇你來了?!表n燕子性格外向放下手里東西就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一番廖時薇后說道:“時薇,我們村的人都在說你爸在外面有女人了要和你媽離婚,是真的嗎?”</br> 要不是大家一起住了兩年知道彼此是什么樣的人,廖時薇怕是當(dāng)場就得和她打一架,就這樣,石蓮和馬冬安還齊齊不滿地瞪了韓燕子一眼。</br> “燕子,你可閉嘴吧,也就時薇脾氣好不和你計較,換個人鐵定和你打起來?!笔徳谝慌哉f道。</br> 韓燕子卻猶不自覺地說道:“那外面人都在傳,我和時薇是同學(xué)又是朋友問一聲還不能???”</br> 問一聲自然是可以的,可也得講究方式方法不是?</br> 馬冬安嘆了口氣,起身拍了拍韓燕子的肩,“燕子,記住你以后嫁人一定得嫁個父母雙亡沒有兄弟姐妹的?!?lt;/br> “為什么啊?”韓燕子問道。</br> “因為你這嘴上缺個把門的。”石蓮飛快地接了一句。</br> 怕再說下去韓燕子要不高興,廖時薇適時的打了圓場說道:“行了,都別說了,燕子她就是這樣的脾氣,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完了又補充道:“嗯,燕子沒說錯,我爸是和我媽離婚了?!?lt;/br> “你爸在外面真有女人了?”韓燕子尖聲問道。</br> 廖時薇沒打算替她爸遮掩,都說家丑不外揚,可不外揚的話別人哪知道事情的真相,哪知道你受過的委屈和苦難?</br> “是的,不但有女人了那女人肚子都大了?!?lt;/br> “陳世美,你爸他……”</br> “打架了,快,快去喊老師!”</br>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韓燕子的話。</br> 打架?</br> 誰和誰打架了?</br> “走,去看看?!?lt;/br> 韓燕子不由分說抓了廖時薇的手便往外走,馬冬安和石蓮緊隨其后。</br> 出了宿舍便看到男、女同學(xué)三五結(jié)伴齊齊往一個方向走,廖時薇被韓燕子拖著身不由己地跟著她跑。</br> “是佟潯和竇正興他們幾個,周六佟潯他們幾個不是沒來學(xué)校嗎?跑縣高中堵人家學(xué)校的女同學(xué)去了,這仨是來替女同學(xué)報仇的……”</br> 韓燕子猛的收住腳,一把抓住剛才說八卦的同學(xué),“誰?誰來找佟潯報仇?”</br> 佟潯也算是鄉(xiāng)中學(xué)的名人了,仗著有個在縣武裝部上班的舅舅平日里為非作歹,就連學(xué)校的老師都不放在眼里。</br> 前世廖時薇在她爸媽離婚后她便跟著她爸去了縣城,就連畢業(yè)證都是馬冬安幫忙領(lǐng)了送去她家的,她不知道前世的今天有沒有佟潯打架這件事。</br> 不過,佟潯這個人她卻知道,小小年紀(jì)便不學(xué)好,偷雞摸狗就不說了聽說還會扒廁所的墻頭偷看女同學(xué),整個鄉(xiāng)中學(xué)對他可以說是雞嫌狗憎。只是,因為他舅舅的關(guān)系,卻也沒有人敢明面上得罪他!</br> 也不知道是哪個頭鐵的竟然堵到學(xué)校來打他了?</br> 正想著,耳邊響起女同學(xué)的聲音,“聽說領(lǐng)頭的那個姓江,好像是叫江起云?!?lt;/br> “江起云?”韓燕子接了女同學(xué)的話,“什么來頭?是不是他家后臺比佟潯還要硬?”</br> 女同學(xué)訕訕一笑,說道:“不知道,我哪知道他是什么來頭?!?lt;/br> 說完加快腳步離開。</br> 韓燕子還想問,追上來的石蓮和馬冬安扯了她一把,說道:“別耽擱了,快去看看吧,剛才好像看到宋老師過去了?!?lt;/br> 當(dāng)下,幾人小跑著朝大門口的方向跑去。</br> 原以為現(xiàn)場一定是熱鬧得不行,可等跑到大門口卻發(fā)現(xiàn)人群雖然里三層外三層圍著,但卻安靜得的很,唯一的聲音來源則是人群中間“啪、啪、啪”的肉擊聲,以及佟潯那正處于變聲期的公鴨嗓子慘叫聲。</br> “我舅舅不會放過你們的……”</br> “我呸!”</br> 廖時薇被韓燕子扯著往人群里擠,一抬頭便看到一個高高壯壯穿白襯衫藍褲子約十六七歲的男同學(xué)一口痰吐到了佟潯的臉上,指著鼻青臉腫嘴角帶血的佟潯罵道:“你舅舅?有本事把你舅舅的名字說出來,信不信連你舅舅一起收拾了!”</br> 這話頓時鎮(zhèn)住了全場。</br> 佟潯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結(jié)果,他瞪著腥紅的眼看著那人,咬牙道:“有本事,把名字留下來。”</br> 高高壯壯的男同學(xué)才要開口,一管平平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江起云,縣一中高三六班?!?lt;/br> 廖時薇下意識地朝聲音主人看去,第一眼的感覺,這人怎么這么高?目測有一米八吧!第二眼的感覺,這人好瘦,不止是身上瘦臉上也瘦,瘦得眼眶眉骨都出來了,以至黑且深邃眼眸配著高挺的鼻梁,讓人有種混血的感覺。</br> “哇,這人長得也太好看了吧!”韓燕子輕聲對廖時薇說道。</br> 確實好看,簡單的一件白襯衫和藍褲子便襯得他優(yōu)雅又帥氣,要是好好打扮下妥妥的炸街型男啊!</br> 廖時薇還在心里評價著江起云的美貌時,當(dāng)事人卻已經(jīng)手插口褲兜,“徐來,金剛我們走?!?lt;/br> “你,你不能走……”佟潯掙扎著想要上前攔人。</br> 誰都沒有想到的是,江起云突然轉(zhuǎn)身一個回旋踢,佟潯“砰”一聲摔回了地上,江起云連個眼角的余光都沒給他,手插褲兜施施然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