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認干親
雖然學校放了寒假,但因為還有那么多教師家屬,廖時薇和徐秀娥商量過后,仍舊每天去擺攤,只是時間上往后推辭了一個小時,以前是四點來鐘天不亮就出攤,現(xiàn)在改成五點鐘,然后份量上也做了調(diào)整,只準備了之前一半的量。</br> 這天出攤回來,收拾妥當后廖時薇像之前幾天一樣去了后院的屋,想著幫她小舅打打下手,只是等她到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小舅一個人已經(jīng)將事情都做完了。</br> 因為是泥坯房有些地方已經(jīng)長了青苔,徐春雨找了些白油漆把底部刷了刷省得受潮生霉,廖時薇捏著鼻子往屋里走。</br> “咦,時薇你回來了?”</br> 屋子里正往墻上糊著報紙的徐春雨跟廖時薇打了個招呼。</br> “小舅,我來幫你吧?!绷螘r薇上前說道。</br> 徐春雨沒有拒絕,他一個人做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時候呢,他還想著早些把報紙糊好,再去買些木板來把屋子隔成兩個小間,這樣就有一個房間和一個客廳了。</br> “小舅,你把這房子弄得這么好,是不是想著就算何老師侄女沒相中你,也能吸引別的姑娘?。俊绷螘r薇打趣徐春雨道。</br> 不想,徐春雨卻搖頭道:“不是,我就是覺得姚嬸人挺好的,把房子收拾好哪怕我不住,她租給別人每個月也能多幾塊錢用用,她一個人年紀又大唯一能靠得住的也就是錢了?!?lt;/br> 正拄著根拐棍打算進屋的姚老太聽到了,不由得步子一頓,眼底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默然片刻后像來時一樣悄悄的離開了。</br> 屋子里的舅甥倆并不知道老太太來過,繼續(xù)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br> “小舅,你說要不要就把何姑娘約這屋里來見面,指不定她看到這房子就能相上你呢?!绷螘r薇說道。</br> 徐春雨好笑地對廖時薇說道:“那到底是相上我還是相上這房子呢?”</br> “都一樣,別管是相上你還是相上這房子后再相中你,總之以后都是和你過日子。”廖時薇說道。</br> “那不行,那不成了騙人嗎?”徐春雨搖頭,“再說了把人喊這來萬一她沒相上我,對人家姑娘名聲不好,還是按原來商量的辦,到縣政府門口的公園見個面就好了?!?lt;/br> 縣政府門前有個四四方方被鐵欄桿隔成四個小方塊的大草坪,草坪上放了幾把石頭做的椅子供人閑坐休息,江城人都習慣把那叫公園。</br> “也行,我記得公園的東邊是電影院,小舅要是何姑娘相中了你,你記得請他看場電影,看電影的時候買包葵花子?!绷螘r薇說道。</br> 徐春雨頓時為難了,猶豫著說道:“一張電影票一塊錢,兩張就兩塊錢,太貴了。”</br> “小舅,第一面印相很重要的。”廖時薇勸著自家小舅,“你要是連兩塊錢的電影票都不舍得,那人家姑娘怎么能相信嫁給你會對她好?”</br> “我不是不舍得,我就是覺得太貴了?!毙齑河晗肓讼?,問道:“時薇,你說我給她買張電影票讓她看,我在外面等她好不好?”</br> 廖時薇:“……”舅,你真是我親舅!</br> “當然不好?!绷螘r薇苦口婆心的勸解著徐春雨,“小舅,我們雖然窮,但該花的錢還是一定要花的,你看上回為了感謝方老師給你介紹主家,你還送了他一斤茶葉呢?!?lt;/br> “那茶葉是我自己山里摘的自己炒的不費錢?!毙齑河暾f道。</br> 廖時薇:“……小舅,做男人要大氣,你可以委屈自己但不能委屈老婆和孩子的。”</br> “那她又不一定是我老婆?!毙齑河赅止局f道。</br> 廖時薇:“……”</br> 行吧,徐家的人都是一根筋,她不浪費那個口舌。</br> 將手里刷滿漿糊的報紙往徐春雨臉上一拍,廖時薇撒手不干走人了。</br> 徐春雨手忙腳亂的揭了臉上的報紙,“時薇,時薇,小舅……”</br> 廖時薇早走得沒影了。</br>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徐春雨嘿嘿笑著耙了把自己野草一樣的頭發(fā),喃喃道:“小舅就是逗你玩的??!”</br> 廖時薇氣呼呼去了前院,原本是打算回自己屋里去琢磨挑個日子去進點對聯(lián)燈籠掙點過年錢,不想她才剛出現(xiàn),便被坐在屋里的姚老太喊住了。</br> “時薇,你過來,奶奶跟你說點事。”姚老太招呼廖時薇道。</br> 廖時薇狐疑地走上前,問道:“奶奶,什么事?”</br> “坐,坐下說?!币咸钢磉叺奈恢脤α螘r薇說道,等廖時薇坐下,想了想,她起身從一個四四方方掉漆生銹的鐵皮盒子里抓了把糖遞給廖時薇,“吃糖?!眒.</br> 廖時薇看著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又看了看笑得一臉和藹的姚老太,末了,不解地問道:“奶奶,您這是……”</br> 她本想說,您這是腦子進水了?但想想這話不好聽,臨時把那半句給掐了。掐了的同時生怕姚老太會突然反悔從她手里把糖搶回去,先剝了個放嘴里,剩下的一骨腦的塞進了口袋。</br> 姚老太看得好笑,說道:“都是你的,放心不會要回來的?!?lt;/br> 廖時薇不管,吃進嘴里的才是自己的,一邊點頭一邊用力的咬著糖,濃郁的奶香味,甜而不膩的口感,真的是太好吃了,怪不得會有那么多的小孩子都喜歡呢!</br> 直至廖時薇剝了第三顆糖到嘴里,姚老太才緩緩開口說道:“時薇,我想認你小舅做干兒子,你說好不好?”</br> 沉浸在奶糖美味之中的廖時薇,下意識的答道:“當然好的啊,簡直不要太好了?!?lt;/br> “是吧,那我晚上和你媽還有你小舅說一聲……”</br> “說……”廖時薇突然醒過神來,瞪大眼看著一臉笑的姚老太,“奶,你剛才說什么?你說你要認我小舅做干兒子?”</br> 姚老太點頭,“對啊,怎么你不同意?”</br> 這是她同意不同意的事嗎?這明明是……</br> 廖時薇看著姚老太,腦海里卻浮起陳老太和她說過的一番話。</br> “你姚奶奶可是大戶人家出身,她小時候家里好多下人的,七歲前自己就沒走過一步路,走到哪都是下人背著、抬著的,后來鬧小鬼子家里父母親人死的死逃的逃,她跟著奶娘來了咱們江城縣,嫁給了奶娘的兒子,奶娘的兒子入伍參軍打小鬼子,她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硬是扛起了養(yǎng)家的責任。”</br> “你姚奶奶其實是有子女的,前后生了好幾個,只可惜養(yǎng)大的只有一個女兒,不過后來跟著下放的知青返城了,走的時候說得可好了,說等在大城市站穩(wěn)腳了就來接你姚奶奶去享福,結(jié)果,哼……頭兩年還有信寫來,一寫信就是要錢,慢慢的你姚奶奶拿不出錢后便連信都沒了。”</br> “時薇,時薇?!?lt;/br> 耳邊響起姚老太的聲音。</br> 廖時薇斂了思緒,抬頭看著姚老太,“怎么了?”</br> “什么怎么了?你兩只眼睛瞪得跟個燈籠似的,人卻像只呆頭鵝,想什么呢,想得這么出神?”姚老太問道。</br> 廖時薇搖頭,“沒想什么?!?lt;/br> 姚老太知道她沒說實話,但這會兒她也顧不上,她只是問著廖時薇道:“你說,你小舅還有你媽能答應(yīng)嗎?”</br> “應(yīng)該能的吧?”廖時薇不確定的說道:“認干親這么好的事,他們?yōu)槭裁床淮饝?yīng)?”</br> 對于在城里無親無友的他們來說,多一個姚老太這樣的干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徐秀娥和徐春雨根本就沒有拒絕的理由。</br> 而事實也正如廖時薇所想的那樣,晚上姚老太把事一說,徐秀娥忙不迭地便答應(yīng)了,徐春雨更是當場便改了口,不喊嬸直接喊了聲“干媽”把個姚老太給高興得嘴都要笑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