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公,我累了
農(nóng)村沒有電燈,即便是廖老太已經(jīng)將晚飯的時間提前了許多,可等到一家人坐在桌上準(zhǔn)備開吃時,天卻還是黑了,只靠著桌子中間一盞煤油燈散發(fā)出的微弱光芒來照亮。</br> 粗陶盆缽里現(xiàn)殺的老母雞浮著一層油膩的雞湯,仔細(xì)看還能看到雞湯里沾著混著許多黑色的雜質(zhì),在農(nóng)村住久的都知道那是柴火灶上累積許久的灰塵,郭慧珍不知道,她只知道這桌上的菜她一口也吃不下去。</br> “慧珍,來吃個雞腿。”</br> 廖老太舔了舔自己的筷子,夾了個大雞腿往郭慧珍碗里放。</br> 郭慧珍端著碗半天都沒能有反應(yīng),她求助的朝廖國興看去,廖國興沒回味過來,笑著說道:“媽給你夾的,吃吧不用客氣?!?lt;/br> 客氣!她這是客氣嗎?她是惡心好吧?</br> 郭慧珍默默將碗里的雞腿夾起毫不猶豫地放到了廖香芹碗里,“香芹你最小,這個雞腿你吃吧?!?lt;/br> “哎呀不用?!绷卫咸珚A起雞腿放回郭慧珍碗里,“有兩只雞腿呢,你吃這只,另外一只給香芹?!?lt;/br> 郭慧珍看著重新回到碗里的雞腿,默然片刻后,將手里的筷子放下,“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lt;/br> 說著話,扶著腰便打算起身離開。</br> “什么都沒吃呢,怎么就吃飽了?”廖老太跟著放下碗站了起來。</br> “媽!”廖香芹將筷子“啪”一聲拍在桌上,沒好氣地說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人家這是嫌你臟呢!”</br> 廖老太怔怔看著已經(jīng)站起來的郭慧珍,又看了看她飯碗里完整無缺的雞腿,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在看到郭慧珍隆起的肚子沉沉嘆了口氣后,默默坐下端起飯碗吃了起來。</br> 堂屋里的氣氛變得很是詭異,廖國興狠狠瞪了眼廖香芹,正想著怎么打個圓場,郭慧珍卻突然說道:“媽,國興被單位開除了你知道嗎?”</br> “砰”一聲,廖老太和廖老頭手里的碗齊齊掉在了桌上。</br> 廖國民和廖香芹也跟著齊劉朝廖國興看了過來,異口同聲地問道:“哥,是真的嗎?廠里為什么要開除你?”</br> “是啊,老大廠里為什么要開除你?你犯什么錯誤了?”廖老頭哆嗦著聲音問道。</br> 廖國興沒有想到郭慧珍會在這個時候說破,來之前明明兩人商量好了,這事等離開前再同家里說。他不贊同地朝郭慧珍看去,卻在看到郭慧珍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時忙不迭地收回了目光。</br> 放下手里的碗,廖國興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是時薇,時薇去找了我們廠長……”</br> “這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廖老太氣得將桌子拍得“砰砰”直響,咬牙切齒地說道:“明天我就去下溪村找她去,看我不撕爛她的嘴?!?lt;/br> “媽,她不在下溪村,她和她媽去城里了?!绷螄d輕聲說道。</br>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不在,她大舅在吧?”廖老太恨恨道:“我要去問問他們老徐家想干嘛,是不是非得死個把人才甘心?!?lt;/br> 話出口的剎那,腦海里卻一瞬間閃過誰敢時薇當(dāng)日的話,“奶,死一個兩個的有什么意思,要死就死一戶口本唄?!?lt;/br> 廖老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她看了看郭慧珍,又看了看廖國興,完了小聲問道:“你是不是做什么事惹著她了?”</br> 廖國興搖頭,“沒有,我就是說城里日子艱難,勸她別留在城還是回村里的好,誰知道她……”</br> “這個小賤貨……”廖老太牙齒都快咬碎了,卻又心知斗狠斗不過廖時薇,稍頃,她抬頭看了郭慧珍,賠著小心問道:“慧珍,你呢?你沒事吧?”</br> 郭慧珍搖頭,“我沒事,不過我也打算辭職不干了?!?lt;/br> “這怎么行?”廖老太立刻叫了起來,“老大沒了工作,你又很快要生了,這家里沒個賺錢的你們往后的日子怎么過,孩子怎么養(yǎng)?”</br> 廖國興才要開口,郭慧珍卻說道:“家里不是還有地嗎?我們回來種地,你和爹還年輕,又有國民和香芹幫襯著,怎么還不能養(yǎng)大個孩子?!?lt;/br> 廖國民握著筷子的手緊了緊,當(dāng)初還說他結(jié)婚要送塊手表的,現(xiàn)在倒好還讓他幫著養(yǎng)孩子,騙子,這女的就是個大騙子。有同感的還有廖香芹,想到自己的縫紉機沒影了不說還要幫著養(yǎng)孩子,委屈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br> “哥,你答應(yīng)過等我出嫁的時候送我臺縫紉機的,這話還算不算數(shù)?”廖香芹突然問廖國興道。</br> 廖國民也朝廖國興看了過來,雖然什么都沒說,但顯然也是在問他的手表還有沒有。</br> 廖國興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下一刻卻是朝郭慧珍看去,腦海里靈光一閃,他說道:“我們家管錢的是你嫂子,這事得問你嫂子。”</br> 郭慧珍笑了笑,扶著肚子重新坐了下來,再次扔出一個重磅炸彈,“我打算和國興去香港?!?lt;/br> 廖國民猛地站了起來,“去香港?”</br> “是的?!惫壅湫χf道:“我爺爺在香港,幾年前聯(lián)系上的,他很早就想讓我去香港,但因為前兩年國內(nèi)形勢不好就沒這想法,但這兩年形勢挺好的,我就打算和國興一起去?!?lt;/br> 廖老太咽了咽干干的喉嚨,“那你們以后還回來嗎?”</br> “以后的事這會兒也說不清楚,以后再說吧。”郭慧珍說道。</br> 話落,又對廖國興說道:“老公,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了?!?lt;/br> 廖國興連忙起身扶了她往屋里走,屋里已經(jīng)收拾過了,還熏上了艾草,雖說氣味不是很好,對于長年在醫(yī)院的郭慧珍來說,她還是更愿意聞著這艾草的氣息。</br> “慧珍,不是說……”廖國興才開口,便被郭慧珍一個冷眼給打斷了,廖國興訕訕的閉了嘴,“慧珍,你剛才也沒吃什么,晚上餓了就和我說,我給你燒點心吃?!?lt;/br> 郭慧珍搖頭,而是對廖國興說道:“明天我們就回去吧?!?lt;/br> 明天……</br> 廖國興遲疑地說道:“慧珍明天是不是太急了,我們今天才回來的,能不能后天走?”</br> 郭慧珍想了想,點頭道:“那就后天吧?!?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