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九章我又回來了
這一覺兩人都睡得極不踏實,總時不時抬起眼皮看看懷里的人還在不在,像是怕在做夢。
醒來后的喻年不比之前沖動時的無所顧忌,倒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楊嘉躍在被子底下找到喻年的手掌握住,柔聲問:“愁眉苦臉的,想什么呢?”
喻年不敢看他,只擔(dān)憂地問:“你的手機(jī)啥時候欠費(fèi)的,有沒有收到我給你發(fā)的短信?”
楊嘉躍問:“你發(fā)了什么?”
喻年心中暗喜,謝天謝地!“沒什么。”
“。。。”楊嘉躍沒多追問,既然喻年不想說,那就不說。
喻年弱弱地問:“你會覺得惡心嗎,剛才那種事”兩人肌膚相親的時候,喻年很害怕楊嘉躍中途因為接受不了而停下來。
的確,男人很容易被挑逗,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但這種事情的前提是“心理關(guān)”,過不去心理上的高墻,任是女神尤物在懷,也如人鬼殊途。
而楊嘉躍又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性戀,從接受自己,到喜歡自己,再到發(fā)生關(guān)系,要經(jīng)過多少的心理斗爭?
“你呢,”楊嘉躍沒有回答喻年的問題,而是反問,“會后悔嗎?”
喻年脫口而出:“不后悔。”
楊嘉躍勾起嘴角,輕拍喻年的背,像是安撫小寶寶,也就這一刻,他有些兄長寵弟弟的樣子。
如果說,以前的他還在為這段感情迷茫、彷徨,那么此時,喻年的回答堅定了他的心,讓他不再憂郁,不再害怕。
如果說,以前的磨難都是為了讓他得到懷里這個人的心,那么再經(jīng)歷一次,他也在所不惜。
如果說,以前的他還在用對待遠(yuǎn)親弟弟的態(tài)度對待喻年,那么這一刻開始,他會用對待愛人的方式對待他,他的眼里再容不下別人。
一舉一動,都是承諾,會被另一個人看在眼里,記在心上。*1
楊嘉躍摟著喻年,與他耳鬢廝磨,親吻他的耳朵。
他不再用安慰女孩的方式安慰喻年,任何行為,都發(fā)自內(nèi)心,出于本能。
他不知道自己的嘴巴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笨了,連最容易的情話都不會說了,看來傳說是真的,愛情會讓人變成一個傻瓜。
一陣“咕嚕嚕”聲不合時宜的從被窩里傳出來,楊嘉躍笑出聲,問喻年:“餓了?”
喻年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嗯,一天沒吃飯,你不餓?”
楊嘉躍親了親他的鼻子,說:“吃年糕吃得很飽。”
喻年:“。。。”
楊嘉躍抓起手機(jī)看看時間,快下午四點(diǎn)了:“我給你做飯。”
喻年道:“媽做了飯,在廚房呢,熱熱就能吃。”
楊嘉躍:“好,那先吃點(diǎn),一會兒我下廚,給伯母做倆菜。”
喻年喜逐顏開:“嗯,讓媽媽也嘗嘗大廚的手藝。”
喻媽媽回到家,除了聞到一陣菜香,還有一股陌生的味道,自從她眼睛看不清東西后,鼻子就對氣味特別靈敏。
她尋味而去,廚房開著吸油煙機(jī),轟轟的,掩蓋了她的腳步聲。
兩個少年正在廚房里忙乎,稍高的那個有著和她初戀情人一樣的背影,拿著鍋鏟姿勢熟練地炒菜,另外一個端著盤子站在一旁,專注地看著那人的側(cè)臉,像是心有靈犀似的,那人微微側(cè)頭,親了親湊上來的少年的唇。
這一系列動作,做得如此自然;那兩個并肩而立,如此賞心悅目
喻媽媽站在廚房門口,被那個親吻怔得忘記了說話,她退到一邊,用冰涼的手捂住自己發(fā)熱的臉。
哎呀呀,都多大年紀(jì)了,還被小孩子的愛情驚得臉紅心跳
喻媽媽責(zé)備著自己,又控制不住的浮想聯(lián)翩。
哎呀呀,真是的,如果剛才能看得再清楚一點(diǎn)就好了
“媽?你回來了!”喻年端著一盆炒豬頭肉出來,見母親已經(jīng)下班到家了,自己卻沒發(fā)現(xiàn),怪道,“怎么也不出聲!”
喻媽媽:“我也是才剛到悅悅回來了?”
喻年臉一紅:“嗯。”
喻媽媽笑道:“來了好,晚上住家里吧?”
“嗯,住這兒,”仿佛奸-情被發(fā)現(xiàn)的心虛感讓喻年趕緊偏過頭,道,“媽你先坐會兒,悅哥做菜呢。”
“怎么讓他做呢,”喻媽媽瞪了一眼兒子,“還有幾個菜?你們看會兒電視,媽媽來做!”說著,喻媽媽就往廚房去了。
喻年拉住她道:“都快做好了!”
晚上飯桌上其樂融融,楊嘉躍也沒有了第一次來時那么拘束,盛飯吃菜,大快朵頤。他餓了一天一夜,期間只在火車上買了個面包,之后說“吃年糕”也是逗喻年,那種事哪能果腹
喻媽媽對楊嘉躍的手藝贊不絕口,飯間她又關(guān)心地問了不少問題,如在哪里上學(xué),學(xué)什么專業(yè),平時自己做不做菜之類。
兩人都聰明地對過去心照不宣,他們沒有進(jìn)行過任何猜測,就已突破了那道疑問。
飯后,喻年和楊嘉躍早早躲進(jìn)了臥室。
喻媽媽依舊貼心地為兩人沖上熱水袋,只待要進(jìn)房間幫他們理被子的時候,被喻年攔在門口。
喻年緊張道:“給我給我,被子我們自己會疊!”
喻媽媽把熱水到塞進(jìn)喻年懷里,道:“誒,好,你們自己弄。”
總覺得剛才母親的眼睛精光一閃(額,別胡思亂想了喻年!你以為那種事是全國同步直播嘛!)
把門關(guān)好,喻年松了一口氣。(開玩笑!要是剛才媽媽真的進(jìn)來,看到亂七八糟的被子和床單,還有床頭柜上的護(hù)手霜)
qaq護(hù)手霜!
喻年飛快地把護(hù)手霜送回浴室,并洗了一遍外殼,不過,好像扁了很多
俗話說,飽暖思淫-欲。
喻年一個十九歲的大男孩,第一次體會到性-愛的快樂,愛人就在邊上,他能忍得住那就真是圣人了!楊嘉躍也不老實,他晚上吃了三碗大米飯,體力精力都大大的有。
當(dāng)晚,喻年就光著屁股跑了一趟洗手間
興致上來了,還管他那么多呢早知道剛才就不多此一舉把護(hù)手霜放回去了!
兩人這幾天當(dāng)真過起了你儂我儂的情侶生活,白天看看電視電影,晚上偷偷摸摸地做做-愛。
小鎮(zhèn)上沒什么娛樂設(shè)施,大冷天的兩人也不愿意出去,真中了楊嘉躍之前的預(yù)言他就是來“玩”喻年的。
眼看春運(yùn)期到了,這一次楊嘉躍真要回去了。
喻年陪楊嘉躍去車站買票,路上他緊緊地握著楊嘉躍的手,不舍道:“在我家過年不行么?”
“還是要回去的。”楊嘉躍拍拍喻年的肩,安慰他道,“我會給你打電話,發(fā)短信,這回可別再關(guān)機(jī)了啊。”
喻年悶悶地“嗯”了一聲,心里卻默默祈禱出點(diǎn)什么意外讓楊嘉躍買不到票。
其實去往北京的火車首發(fā)站并非喻年老家的小鎮(zhèn),而是更南方的一個大城市,鐵路貫穿南北,春節(jié)期間,從南方北上回家的人不少,楊嘉躍是中途上車,所以就算有票,也很有可能是無座的。
兩人到窗口一問,能買到的座票是大后天的,年二十九,而且還是加班車的硬座。
“得,到站就過年了!”喻年郁悶道,“真要回去么?不能跟大伯母說一聲?”
楊嘉躍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喻年:“。。。”
楊嘉躍抱抱喻年,道:“好了,就幾天功夫,我在北京等你。”
在售票人員好奇的目光下,楊嘉躍買下了二十九日回北京的硬座票。
分別前幾天,時間顯得尤為可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fèi)。連喻媽媽刻意無視,都免不了見兩個孩子黏在一起,有時腦袋挨著腦袋,有時手牽著手,跟連體嬰兒似的。
大年二十八日,喻媽媽的工廠放假了。她帶著孩子們?nèi)コ欣镔I了年貨,雞鴨魚肉湯圓大米兩個帥氣的男孩跟在她身后,給她拎東西提籃子,回頭率倍兒高。
喻媽媽滿臉藏不住的喜色,連眼睛看東西也清楚起來了。
她知道喻悅要回去,忙碌了一晚上準(zhǔn)備東西讓他帶走。
粽子,燒雞,干木耳,家鄉(xiāng)特產(chǎn)等等,整整一大包。晚上睡了兩小時,五點(diǎn)起床做了一大碗辣炒年糕,一半用方便面盒裝著包好,讓喻悅在火車上吃,另一半合著小米粥當(dāng)早飯。
七點(diǎn),喻年陪楊嘉躍去火車站,喻媽媽在客廳里悉悉索索一晚上,他倆什么都不敢做,只敢抱在一起親親嘴
八點(diǎn)半,kx92次列車開始檢票,楊嘉躍拎著東西走過冷清的檢票口。
出去前,他回頭看喻年一眼,見他傻愣愣地望著自己,一臉不舍,身體微微前傾著,好像下一秒就會撲過來跟自己一起走
楊嘉躍朝他揮了揮手,口型說了三個字。
火車帶著鐵輪與軌道的摩擦聲轟隆隆地駛?cè)胄≌荆齼蓛傻穆每惋L(fēng)塵仆仆地回到久別的家鄉(xiāng),楊嘉躍卻準(zhǔn)備離開。
他拎著行李找到票子上印的車廂號,透過車窗,里面是陌生的乘客,擁擠的空間,狹窄的走道。
還沒有上去,楊嘉躍似乎就聞到了那一股讓人窒息的味道。他站在車廂入口處,卻步不前。
列車員催他:“上車不!還有一分鐘就開了!”
仿佛又回到十歲那一年,自己跟著母親北上,為了少買一張票,他和母親擠在一個座位上。身邊是一個身上有豬糞味的中年婦女,很胖,她和母親把自己擠在中間二十來個小時,擠得他透不過氣。
但他什么都不敢說,因為母親自從上了車就眼眶發(fā)紅地看著窗外。
那時候,一連串的打擊已經(jīng)讓他學(xué)會了沉默。
鄰居和老師們問,悅悅,你爸媽離婚了你跟誰啊?
離婚?什么是離婚?爸爸媽媽當(dāng)中,一定要選一個的話,當(dāng)然是跟爸爸!爸爸慈愛的笑容,溫柔的眼神,每天親力親為地輔導(dǎo)功課,為自己洗手作羹湯而媽媽,那是一個略顯陌生的親人,晚上很晚回家,早上爸爸帶自己上學(xué),媽媽還在家里睡覺
可就在那天晚上,爸爸卻摸著自己的頭發(fā),說:“悅悅,以后跟著媽媽,要聽話,你是大人了,是個男子漢了,要好好保護(hù)媽媽,知道嗎?”
他從小就乖,成績好又聽話,是孩子中的楷模,弟弟的崇拜對象,全校女孩子的白馬王子。
他愛裝酷,學(xué)爸爸裝深沉,所以聽到爸爸的叮囑,他言簡意賅地回答:“知道。”
他不會像別的小孩那樣和爸爸撒嬌,哭著說“爸爸你不要我了嗎”,他只知道,他是男孩子,他要堅強(qiáng),爸爸從小教他,男兒流血不流淚
“想爸爸的話,給爸爸寫信,爸爸去北京看你”慈父最后的表情一直停留在記憶深處,那一年,父親還很年輕,沒有白頭發(fā)。
他以為只是短暫的分開,他堅信爸爸說的那句話,卻沒想到,這一別,就是永別
之后,母親改嫁,被迫改名,來自父親的信件通通被撕毀。
她說:“你沒有爸爸,你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孩子!”
她說:“我跟你爸離婚,就是因為你弟的媽!你還天天念叨著他,你的心都叫狼崽給吃了嗎!”
她打他,若不聽話,就把他關(guān)在漆黑的儲藏室里一整天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就不敢再想,不敢再期望,只想趕快長大,把過去忘了,童年的歲月那是一場夢吧?
爸爸
楊嘉躍茫然地站在火車前,嘴唇張頜。
天色皚皚,山野蒼蒼,何處才是歸宿?
前方響起了列車即將關(guān)門的打鈴聲,遠(yuǎn)處的管理員朝這邊急促地吹著口哨,列車員已毫無耐心地吼他:“你還上不上車啊!”
楊嘉躍往后退了一步,朝列車員道:“對不起。”
那人一怔,罵了句“有病”,然后朝哨聲的方向揮了一下小紅旗幟。
火車來了,又走了。
楊嘉躍站在空空的站臺,仰頭問天:爸爸,是你讓小年來繼續(xù)愛我的嗎?
工作人員由遠(yuǎn)及近,像是看怪物一樣打量楊嘉躍:“年輕人,你玩兒啊?買了票不上車!想什么那?不會是魂出竅了吧?”
楊嘉躍歉意地一笑,跟著他出站。
“小伙兒還挺帥,做什么工作的?還是上大學(xué)?我跟你說啊,票檢過了就不能退的哦”工作人員還在前頭絮絮叨叨,楊嘉躍卻被候車室里的那個身影吸去了所有的神智。
喻年站在同一個地方,還維持著那個姿勢,望著自己離開時方向。
他全身都被寂寞籠罩著,眼神灰暗,又似乎透著一絲捉摸不透的期待,看上去單薄又可憐。
由于車站小,出站和進(jìn)站都是一個廳,口子在不同兩個角落。
楊嘉躍繞過去,從他背后一步步接近,只剩下兩步的距離,喻年猛然回頭,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