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勞雁歸巢方入夢 夢里人家不知處
芬芳的野花在我指間慢慢被揉捏成一團(tuán),鮮紅的汁液染紅了我的手,不過沒有血的顏色鮮艷。我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有段日子了,可總是無法排解心中的恐慌壓抑和失落。過去向往刺激的生活,期待生活中能有些調(diào)料。不過,自從來到這里,我再也沒有想過,我只想回到家里,自己的房間,自己的浴室,自己的父母……</br></br>這個世界是游戲中的世界。我叫這里“異世”,也影響了周圍的同伴都這么叫。語言是人心的反應(yīng),僅從我給這個世界起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我不屬于這里。</br></br>若說景色,地上是厚厚的青草,比之席夢思更軟。風(fēng)是柔的,陣陣襲來想把人醉倒。我躺在山坡上,抬眼就是碧藍(lán)的天空,有云彩慢慢飄過。山下是我們的城池,全是中世紀(jì)的歐洲建筑。雖然生活水平一下子降了很多,不過還好,只要適應(yīng)了也是一樣過活。我和我的伙伴們每天就是采摘野果,打獵,聊天,游戲。</br></br>假如生活僅僅如此,我簡直沒有理由抱怨。沒有汽車熏人的尾氣,沒有發(fā)動機(jī)震耳的嘈雜,沒有上司反復(fù)說一句話煩你……這樣的世界只有上帝創(chuàng)造的伊甸園才有資格相提并論。</br></br>但是我依舊恐慌壓抑和失落,只是因為這里還有戰(zhàn)爭。城里的建筑和地面,還留有戰(zhàn)爭的創(chuàng)痕。幾處石頭縫里,還有暗紅色的血污。不久前,我們城里還有奴隸的存在,讓我對人性的思索無比沉重。我上過了戰(zhàn)場,看到了受傷和死亡。我搬過尸體,親手摸到了喪失生命的軀體。我也殺了人,那是個可憐的人……</br></br>與此相比,我更想回去原來的世界。過一個沒有出息,碌碌無為的庸俗人生。不過可能性幾乎沒有。若是我知道我是如何來的,或許還能有點(diǎn)回去的頭緒。但是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如往常休息入睡罷了。不僅是我,所有我見到的人,他們也都和一樣。</br></br>在這個游戲的世界里,人生就像游戲一樣。我認(rèn)識了生命中的第一個女朋友,雖然現(xiàn)在她不在我生邊。不是她不想陪我在這里發(fā)呆,是我自己偷偷跑出來的,沒有和她打招呼。再過一會,我就要走了,去卡城。那是一個與我生活的城市完全迥異的世界。我下定決心要做些事情,為了自己,為了伙伴,為了所有我關(guān)心的人生活好一點(diǎn)。這或許對她很不公平,因為去的時間可能會很長。不過我真的不知道如何跟她說,生離死別,此行或許都能沾邊。</br></br>在這里,有一種魔法,叫召喚術(shù),可以把人從世界的一頭瞬間拉去另一頭。我正等著別人召喚我,召喚我去另一個天地,聽說那里全是沙子……</br></br>*************</br></br>回想在原來世界的最后一天,那是百無聊賴的一天。每天做一樣的事,見一樣的人,說一樣的話讓人沮喪。我甚至在地鐵里碰到一個月來一直碰到的陌生人,那個高高的瘦子。這個月,每個工作日都能見到他。他還穿著一樣的西裝,夾著同一個公文包,坐同一時間的地鐵,甚至是同一個車廂。他也注意到了我,目光朝我飄了過來。我之所以說“飄”,純粹是因為他的目光沒有一點(diǎn)力氣,眼睛里像蒙了一層灰。</br></br>我猜,他一定是一個和我一樣的小職員。可能離上次加薪起碼有一年了,距離升職大概也只有等上司們都蒙主寵招。和我不同的是,他必定有一份中等的收入,說出去不至于讓人笑話,周末還有閑錢去泡泡吧。當(dāng)然,前提是他還沒有結(jié)婚。可是我,只是一個三流法學(xué)院的學(xué)生,學(xué)校讓我們這個學(xué)期三個月做社會實踐。于是,我找到了現(xiàn)在這家律師事務(wù)所,希望三個月后不至于忘記太多上個學(xué)期的知識。</br></br>地鐵晃啊晃,總算到站了。外面下著小雨,乍出地道,一股冷氣讓我打了個哆嗦,不由加快了腳步。回到家,一進(jìn)門,重重地喘著氣,打開空調(diào)。暗嘆今年的氣溫又低了。再低幾度,不知道能否和這個冷漠的社會持平。不一會兒,電話準(zhǔn)時響起。我知道是媽媽打來的,或許是母性本能過于強(qiáng)烈,她總能感應(yīng)到我是否到家。一般在我進(jìn)門后五分鐘,她必定有個電話過來。</br></br>“你怎么在家?哦,下班了啊。今天怎么樣啊?”</br></br>雖然感覺三分之二都是廢話,不過考慮到不該傷媽媽的心,我還是耐心地回答她,雖然一個月以來,我的回答都是一摸一樣的。</br></br>“兒子,我有個同事跳槽了,晚上請大家吃飯,你打電話問你爸爸回不回家,還有,電飯煲里還有昨天的剩飯,微波爐上面……”</br></br>媽媽把家里所有的食物都介紹了一遍以后,收到了我一連串的“哦”,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應(yīng)酬去了。母親是她們公司的財務(wù)總監(jiān),其實一共就兩個會計外加一個出納,還有一個上個月才去報道的實習(xí)生。聽媽媽說,那個實習(xí)生是財大的優(yōu)等生,一手字好得無以復(fù)加,年年的三好學(xué)生。聽得我莫名地嫉妒,其實,每個孩子都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說別人家的孩子比自己好,或許是幼小的時候,總害怕因為自己不夠優(yōu)秀,爸媽就不要自己。</br></br>“爸爸,回來吃飯嗎?”</br></br>“不了,我在蘇州,你媽回來了嗎?”</br></br>“沒,她有事,不回家吃飯了。”</br></br>“哦,你自己吃。我今天晚點(diǎn)回來。”</br></br>“哦,爸爸再見”。</br></br>“嗯”。</br></br>嘟~~~~~</br></br>很簡單就結(jié)束了通話。父親是一個房地產(chǎn)商人,很忙。家里的兩套房子和一套別墅,就是他勞碌的成果。不過,因為生意場上的種種,父親十天有九天是愁眉不展的,脾氣也越來越大。從小我就害怕爸爸,對爸爸,從沒有忤逆過。或許這是一種懦弱沒有性格,不過我自己知道,所謂害怕,其實是敬畏。對父親的崇拜,一直到今天,半只腳都踏入社會了還沒有絲毫退色。</br></br>本來,我在家里不會感到無聊,因為有一個網(wǎng)絡(luò)游戲,名字叫《魔劍》。還是放暑假不久,朋友拉我一起玩的。我以前連單機(jī)游戲都沒有怎么玩過,網(wǎng)絡(luò)游戲向我展現(xiàn)了一個全新的世界。真的難以置信,那個小小的虛擬人物,也是有智慧的。因為是朋友帶我練級,基本上就是殺殺地精,聊聊天,雖然升級很慢很慢,但是覺得很有樂趣。不過《魔劍》結(jié)束了,早知道不可能一輩子都玩這個游戲,它不結(jié)束我也會放棄。但是這樣的結(jié)局不是玩家愿意看到的。最后幾天,公會里的朋友聚在一起拍照留念(就是游戲截圖),處處流露出著傷感。雖然我也有所感傷,但是心理波動倒也不是很大。花開花落,緣起緣滅,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人們常常只追求緣起花開,卻規(guī)避緣滅花落,所以世界上才有了一種心情叫沮喪。</br></br>因為《魔劍》的結(jié)束,我又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世界。與人接觸得少之又少,埋頭在自己的世界,只是看書。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那些書對自己有什么好處,但是就是不能不去看,已經(jīng)上癮了。不過因為接觸了《魔劍》,我看書的取向發(fā)生了變化。本來,我只看散文的,中外名家,歷代先賢,都是我的獵物。現(xiàn)在,我開始留連網(wǎng)上的玄幻小說。中華的仙道妖魔,西方的劍與魔法,比之許多晦澀的散文名篇,這些的確更容易消化。當(dāng)我再次沉迷于玄幻世界時,手機(jī)鈴響,把我拉了回來。</br></br>“嘿嘿,今晚有空吧,出來通宵啊。祁裕也來。”</br></br>是我初中時代的死黨,李昊,現(xiàn)在在一家電腦公司給人家打工,用他的話來說,是開始自食其力了。祁裕是我另一個死黨,從初中到高中。直到大學(xué),他去學(xué)計算機(jī)了才和我分開。就是他們兩個把我拉入了《魔劍》。</br></br>“我在青浦啊,現(xiàn)在車都沒有了,你讓我飛啊。”</br></br>我雖然有每個周末都回青浦別墅的習(xí)慣,但是這個星期因為下雨,所以還是留在市區(qū)的公寓。之所以連死黨都要騙,主要是因為和他們一起通宵實在是種折磨,因為我根本不會玩任何一款網(wǎng)吧游戲。對我而言,通宵就是上網(wǎng)看書而已。所以,欺騙也是偶爾不得已而為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直言回絕別人,顯得幼稚,而且傷人感情。</br></br>“啊,懶豬。”李昊就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了通話。我看看時間顯示,才十五秒。卻被中國移動收了我一分鐘的錢,虧大了。</br></br>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玄幻世界里,眾英雄正面臨恐怖魔王帶來的死亡的威脅時,燈滅了,電腦也關(guān)機(jī)了,我瞬間有了狂喊的沖動。看看表,零點(diǎn)整,這才想起來,好像是有張通知的,今天零點(diǎn)斷電,大樓改造供電系統(tǒng)。磨蹭了一會,終于倒在了床上,一股倦意襲來,迷迷糊糊就要入睡。</br></br>“要不要給爸媽留個燈啊”“傻瓜,停電了……”意識里最后想到的就是這么兩句廢話。眼皮已經(jīng)不肯再打開哪怕一絲縫隙了。上班的確比讀書辛苦得多。</br></br>。。。。。。</br></br>和每次做夢一樣,事先都不知道。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甚至連自己在哪里都看不見。只是感覺人在一圈圈地轉(zhuǎn),不知道哪里是個頭,真的有點(diǎn)像水上樂園的滑梯,不過,這次的感覺更虛浮。耳邊不知道是誰,在說些什么,我聽到了人的聲音,肯定是人的聲音,說的也是漢語。準(zhǔn)確的說,是漢語音節(jié),因為我根本聽不懂它的意思,似乎是無數(shù)的單字拼起來的句子。</br></br>慢慢的,霧散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已經(jīng)站在地上了,是真實的土地,而且沒有頭暈。一片廣場上,我呆呆地站著。</br></br>那個建筑,太眼熟了,我認(rèn)識那上面的字——九折回收刀劍!垃圾場,歡迎光臨!露珠的魔法店!裁縫小屋……</br></br>太熟悉了,這里就是是我們魔劍公會的城。過去的幾個月里,我常常在這里出入。對,就是這顆樹,以前伙伴們無聊時,總是圍著它打打鬧鬧。說來好笑,我第一次殺人和被殺,也是在它的樹蔭下,對方是我的好朋友,那次,我們沒有把握住。</br></br>我現(xiàn)在就是在魔劍世界。看來是個很不錯的夢。當(dāng)然,小說如果我身上穿著衣服就更不錯了。</br></br>找到了領(lǐng)地教堂,我跑了過去,就好像銀行里應(yīng)該有自己的行頭一樣。推門而入,我愣住了,兩個久違的銀行職員,背后卻是一排保險箱,職員是站在幾乎和我等高的柜臺后面的,目光冷冷地看著我。此情此景,讓我想到了魯迅先生描寫的當(dāng)鋪。</br></br>我想打開自己的柜子,可是什么都沒有,鑰匙,存單,事實上,我身上只有一條內(nèi)褲,亞麻布織成的,感覺很不好。是不是我說一下他就會給我東西?還是需要別的什么憑證?我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可惜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然一定會很有趣。</br></br>“呃~~能把我的柜子打開嗎?”我終于還是說了,任何事情都得試一試,何況,這是我的夢,該是我潛意識的反應(yīng),換言之,一切都該是聽我的。</br></br>但是很明顯,職員沒有認(rèn)同我。一雙沒有生機(jī)的眼睛,連瞳孔都沒有收縮一下。</br></br>“把我的柜子打開。”我鎮(zhèn)定下來又說了一遍。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明白,這些職員不是我說什么就做什么的。必定要某些憑證才能打開自己的箱子。可是我只有內(nèi)褲啊,還有什么?迷茫中,不禁流露了恐懼,或許這個夢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br></br>“你是誰?”尖尖的女聲,還有一把劍。劍尖反射著門外正午的陽光,像頂著一個小小的光球,無聲地告訴我,它很鋒利。</br></br>“你是誰?”聲音再次響起,比上一次,多了些許肅殺。我背后有點(diǎn)冷,那種空氣凝結(jié)的感覺,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殺氣?</br></br>“呃……等一下,我……”我不否認(rèn)自己膽子很小,即便在自己的夢里。</br></br>“快說啊。”雖然有些不耐煩,但是殺意小了。此時,我才開始打量她。可惜,我看不清楚她的臉,因為她站在門口,外面太亮了。而且,如果我沒有認(rèn)錯,她穿著武士盔甲,除了指著我喉嚨的那把劍,左手還有一把一樣的長劍。很明顯,她就是劍舞者,傳說中只有精靈族才可以選擇的副職。他們的劍術(shù),與其說是殺人劍還不如說是一種舞蹈,優(yōu)美中奪取敵人生命。有人說精靈的偽善,因為他們將殺人的技藝化妝在舞蹈之中。也有人說,那是神體諒精靈們對生命的熱愛,在不得不奪取對方生命的同時,為對方提供最后的美的享受。對精靈自己而言,那是對一條生命的逝去而進(jìn)行的哀悼。</br></br>“你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我《魔劍》玩了幾個月,也練了三四個角色,而且,現(xiàn)在這么真實的感覺,我是不是該報自己的真名?</br></br>“我在問你!你怎么來我們城的?你會瞬移?怎么你還不穿衣服?”問到后半句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臉紅了,不過我的臉肯定紅了,明顯有點(diǎn)燙。還好她提醒了我,這里是她們的城,也是我的城,我報出自己公會里的名字就可以了吧。</br></br>“我……是,藍(lán)色,藍(lán)色童話。”說完,我有點(diǎn)松了口氣,隨口問了聲,“你呢?”</br></br>唰……劍尖刺進(jìn)了我的喉嚨,我眼前只是一閃,我來不及后退,太快了。一陣痛感傳入大腦,嘴巴分泌了不少液體,不過尚存的意識不敢讓我作出下咽的動作。時間像是定格了一樣,一位女俠半屈向前,左手劍在身后高高翹起,右手劍已經(jīng)刺入敵人的喉嚨。那個小眼睛的敵人,猥瑣地想往后靠,卻滑稽地凸著肚子,只是往后仰著。我的眼睛已經(jīng)不知道在看哪里了,但是,目光中必定滿是恐懼。額頭上有汗,真的要死了嗎?怎么這么痛還沒有醒?</br></br>“你到底是誰?”無比的威嚴(yán)從劍尖上傳了過來。很不愿意承認(rèn),但是我的確跪下了,兩腿一點(diǎn)力氣都沒有,酸酸的,軟軟的。對方的劍術(shù)很高,我猛然的下跪,她的劍順勢又往里刺了點(diǎn)。我要死了,但是我不甘心,在自己的夢里被一個女孩子殺死。不祥的夢。</br></br>“真的是藍(lán)色啊,何塞思,以前是群龍的,現(xiàn)在是童話公會的。”何塞思是我以前群龍時代用的角色,后來入了童話公會就再也沒有用過。此時,我希望她至少能認(rèn)識我其中一個角色。所以,我啞著嗓子叫了起來。</br></br>劍往外收了收,太好了,有生的希望,死里逃生,還不是一個很壞的夢。</br></br>“跪著別動,兩手抱頭。”聲音是那么冷,不過地板更冷,膝蓋這時很疼。我雖然覺得很丟臉,但是丟臉比丟命要好。我還是一個小人啊。雖然這么想著,但是我毫不遲疑地照做了。金屬靴子敲擊地板的聲音響起,我低著頭,像極了一個戰(zhàn)俘。她繞到我背后,我只看到了一雙精美的金屬靴子,上面有奇怪,但是美麗的花紋。以及一截白玉般的腿。</br></br>劍架在我脖子上了,我咽了咽口水,聲帶很疼,不知道是被她的劍傷到了還是自己嚇壞了。</br></br>“走!”“站起來,別耍花樣!”</br></br>相信我,小姐,不是我不想站起來,我的腿真的很軟啊。</br></br>我心里吶喊著,要不是男人最后的自尊,我的眼淚就出來了。</br></br>晃悠了幾下,我還是站起來了,往外面走去。難道,她為了不弄臟地板,要把我?guī)У缴畼淠抢镌偬帥Q我?不過,為什么我報了自己的名字她就這么激動?童話公會是中立的,群龍已經(jīng)散了,我一直都沒有殺過人,不該有仇家啊。她到底是誰?這里真的是童話王國嗎?</br></br>喉嚨處的傷口火辣辣地疼,有血淌出來了,還好,不是很多。但是我雙手抱著頭,不敢去擦。肩頭一輕,劍離開了,她要動手了嗎?心臟很不爭氣地加快跳著。</br></br>“我是死亡童話,你知道嗎?”好極了,說話就說明不會殺我了,起碼現(xiàn)在不會。不過我還是很詫異,因為那個名字。</br></br>“喵喵,是你嗎?我是藍(lán)色啊!”這是第三次報自己的名字了。喵喵和我一樣,也是群龍過來的。事實上,我們該是好朋友的,她的死亡童話和我的藍(lán)色童話是一起從新手島開始練級的。不過,死亡童話應(yīng)該是刺客啊,怎么變成了武士?</br></br>聽我叫出了以前的id,小姑娘明顯放松了警惕。我聽到了劍入鞘的聲音,壯著膽,轉(zhuǎn)身,順便把手放了下來。</br></br>“你怎么在這里?還有,你的臉……”</br></br>聽她這么一說,我明白了兩件事,第一,我不該在這里出現(xiàn)。第二,我的相貌和她認(rèn)識的藍(lán)色不一樣。那就是說,這個世界里,已經(jīng)有一個藍(lán)色童話存在了,而我是多余的。我開始環(huán)顧四周,看看有沒有水。胸口的血很不舒服。而且,那血是我懦弱膽怯的象征,而非英勇。小姑娘的手還是放在劍把上,我相信她能在我一有所異動的瞬間拔劍殺死我。</br></br>“我的臉?有鏡子嗎?”我打算從更本上解決她的疑惑。</br></br>“這里沒有鏡子,你來。”聲音中充滿了疑慮。我現(xiàn)在能看到的,只是她充滿懷疑的眼睛,雖然很大很亮,但是那中懷疑的目光讓我發(fā)毛。</br></br>我隨她來到一口井邊,在她的示意下,我打上來一桶水。我知道她干嗎要我打水,我也正想這么做,但是桶里印出來的,是我熟得再不能熟的面孔。</br></br>我用迷茫的目光頂著她的目光,問道:“我的臉,有什么問題嗎?”剛問完,我就開始后悔,因為那雙白玉般的手,握緊了劍把。</br></br>不行,這個樣子太窩囊了,反正死了也就醒了。</br></br>我猛得站了起來,比她高出半個頭,如果不算她的頭盔。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我涌出一種視死如歸的慨然。</br></br>“我真的就是~‘藍(lán)色童話柔腸寸斷神秘傳說’,48級術(shù)士。”我一字一字地說,說得很詳細(xì),雖然全名和職業(yè)等級不能證明自己,但是多說兩句話能讓我鎮(zhèn)定下來。</br></br>“說我。”語調(diào)很冷。但是我知道她的意思。如果我對她的過去有任何一點(diǎn)常識上的錯誤,和我說話的,就將是她的劍。</br></br>“你是死亡童話?那你就是喵喵?以前群龍一軍團(tuán)的。常駐在冰島雪山龍脈之城。你的死亡童話不是和我一起練的嗎?后來我們打巴拉拉死了,你用喵喵號帶過我。”我努力說些小范圍內(nèi)才知道的事情,希望她能想起來。其實,兩個月了,實習(xí)以后又那么忙,我也忘記得差不多了。不過,還好,看到她放開劍,我吐了口氣。</br></br>“真的是你啊?”這次,語氣里已經(jīng)有了點(diǎn)喜悅。起碼,我聽起來是這樣的。</br></br>“當(dāng)然是我。呃……能不能幫我找件衣服?銀行怎么開?”不管有什么誤會,先解決臉面上的問題。</br></br>“來銀行。”喵喵說完就轉(zhuǎn)身跑了。</br></br>這也正常,如果是敵人,在她劍下,必定是具尸體,有沒有穿衣服的尸體差別并不大。但是現(xiàn)在,我們應(yīng)該是戰(zhàn)友,那么,一個紳士是不該只穿內(nèi)褲和女士聊天的。</br></br>“你現(xiàn)在開不開你的柜子,你的徽章不在。先穿我的吧。給。”喵喵似乎很靦腆,但是很成熟,上天保佑,還好碰到的是她,如果是個不涉世事的刁蠻丫頭,我該在惡夢中驚醒了。</br></br>沒有在乎是不是女式服裝,我套上了她的法袍,似乎空氣中有所波動,是精神層次的波動,奇怪的感覺。</br></br>“呃……你好。”回到樹下,我們靠著樹坐下,我先開口了,卻不知道該說什么。</br></br>“其實不好,你在做夢嗎?”瞬間,似乎是憂愁籠住她的臉。脫去頭盔的頭發(fā)還貼在前額,烏黑得發(fā)射著太陽的光亮。</br></br>“啊?”其實,我早已對這個奇怪的夢產(chǎn)生懷疑,這真的是夢嗎?剛才的恐懼,還有血的熱度,以及現(xiàn)在地上的草和對面女孩的呼吸。如此真實的夢嗎?</br></br>“我來了半個多月了,而且我也不是最先來到這里的人。這個世界如你所見,是魔劍世界。來這里的人,都是以前公會的朋友。我半個月前,一天晚上,下班回家,躺下就睡著了,然后感覺自己是在做夢,就回到了魔劍世界。可是,半個月了啊,我都沒有醒,每天睡著以后,想明天起來,就該穿上衣服,重回辦公室,可是每天都是被身上的盔甲硌醒的。”</br></br>說著,已經(jīng)有了一股哭腔。</br></br>我怕死,也怕女孩子哭。聽她這么說來,別的伙伴也來了。難道真的會發(fā)生玄幻小說里的情節(jié)?還是一個夢罷了。她所說的,不過是我所想的,而我不認(rèn)識自己的潛意識。總算想到一個符合科學(xué)的解釋,不由嘴角上掛。不過考慮到要投入一點(diǎn),我還是該安慰一下她。現(xiàn)實世界里,我?guī)缀鯖]有和女孩子接觸過,夢境里,總得練習(xí)練習(xí)。</br></br>“其實,體會下別的生活也沒什么不好。”我想試著安慰她,卻不料引起了她那么激烈的反應(yīng)。</br></br>“沒什么不好?我父母怎么辦?我的工作怎么辦?這里完全是中世紀(jì)歐洲的設(shè)定,沒有電視,沒有電影,沒有燈,連浴室都沒有,想洗熱水澡都要忙半天……”她站起來,幾乎是用喊的方式告訴我這里的生活條件。</br></br>我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前途。已經(jīng)要畢業(yè)了,我還考了雅思。雖然分?jǐn)?shù)還沒有出來,但是出國留學(xué)的事父母已經(jīng)開始籌劃。而且,我別的要求不高,每天泡熱水澡是我的習(xí)慣,可是在這里……</br></br>當(dāng)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城門口傳來巨響。我站起來,看著喵喵戴上頭盔,跑過去迎接來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