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世-13
現(xiàn)在這個情況,妖精花了一段時間理解。
艾森坐在椅子上,洛斯坐在他旁邊,安德烈反坐在椅子上,三人呈三角形,安德烈拿槍對著洛斯。
兩小時前,艾森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感冒了,他測了體溫,現(xiàn)在正裹著被子發(fā)顫。他確實感冒了,也發(fā)燒了,燒得臉一片通紅。
洛斯嘆口氣,跟安德烈解釋:“說了多少遍,不是我??偛荒芩鳇c什么事都要怪在我頭上吧?!?br /> 安德烈揚揚槍口:“子彈沾過上一個艾森的血,殺你應該是沒問題,所以好好回答我?!?br /> 艾森插話,聲音嘶?。骸跋炔徽f這個,我得去死了。你要知道,一旦我感冒,就沒有任何能力了?!?br /> 安德烈轉(zhuǎn)頭,皺著眉看他:“所以呢?”
“所以,”洛斯趕緊補充,嚴肅聲明,“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是了,你知道他得罪過多少人嗎?你知道他傷害過多少人嗎?你知道多少人想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嗎?他現(xiàn)在就是案板上的魚肉!必須要讓他死掉,換一個沒有感冒的來,趁還沒有其他的東西發(fā)現(xiàn)?!?br /> 艾森附和道:“是的,以前就是這么做的?!?br /> 安德烈懶散地看了眼他們兩個:“都給我閉嘴?!?br />
艾森和洛斯對視了一眼。
洛斯湊近艾森,小聲地說:“你這也太丟人了吧,你死不死還要他決定?。俊?br /> 艾森又打了個噴嚏,把他的小被子裹緊了一些:“你這么想幫忙,那你殺了我啊?!?br /> 洛斯抬頭看了眼安德烈,坦誠地回答:“我不敢。而且我也干不過他。”
妖精在旁邊怯生生地問:“我能幫什么忙嗎?”
安德烈看了眼他:“去倒杯熱水?!?br /> 妖精照做,很快地跑過去又很快跑回來,一路護著熱水,把水杯遞給安德烈,安德烈用槍托指指艾森:“給他。”
妖精又跑去遞給艾森,艾森皺皺鼻子:“我不太想喝唉?!比缓笏ь^看了眼安德烈,抿了下嘴,不情不愿地接過來。
洛斯又湊上去:“你跟我都怕他,那我也不算丟人了?!?br />
艾森和洛斯講了幾句話,一致認為安德烈完全沒有搞懂現(xiàn)在的狀況。艾森喝完杯子里的水,隨手把杯子給妖精,鄭重地告訴安德烈:“我現(xiàn)在沒有能力是什么概念呢?你看著?!彼D(zhuǎn)頭叫洛斯,“喂。”
洛斯和他對視。
艾森開口:“去死?!?br />
無事發(fā)生。
即便如此,洛斯還是驚惶了一下。
艾森看安德烈:“我說什么來著,沒用了。”
“這沒關系,”安德烈聳聳肩,“現(xiàn)在你是安全的。洛斯和妖精不會殺你,否則新的艾森一定會殺了他們?!?br /> 洛斯連忙道:“當然當然,我們不會做這種事,我們是好朋友。但其他人不一樣啊,有很多魔鬼和詛咒其實都是纏著厄瑞波斯的,很快,就會有人發(fā)覺,然后一傳十十傳百,過來……”
洛斯說到這里卡住了,安德烈便問:“來干什么?”
“嗯……”
安德烈便替他說:“即便他們來了,也不會有人敢殺他的吧,以免下一個艾森把你們通通殺光。”
洛斯不說話了,瞥了一眼艾森。
艾森不耐煩地嘖了一聲:“但是何必呢。我討厭這種感覺,不管了?!彼酒饋恚瑴蕚淙グ锓鰝€什么自殺工具。安德烈歪歪頭看他的背影:“我勸你最好別,不然我就把你綁起來?!?br /> 艾森腳步一停:“你干嘛管我啊,我又不是你什么人?!?br /> “我要管。”安德烈說,“我說了,不準死?!?br /> 洛斯在旁邊大氣不敢出,“你們能不能像成年人一樣正常地交流?”
艾森看了一會兒安德烈,走回來,對洛斯擺了擺手:“你們先出去吧,我們聊一下?!?br /> 洛斯迅速起身,拉著妖精一路跑開了。
只剩安德烈和艾森,在昏黃的燈光下互相看。
“你可以把槍收起來了?!卑此氖忠谎?,“你這槍都是從哪里來的,隨身攜帶?”
安德烈把槍放在桌面上:“以備不時之需?!?br /> 艾森嗤笑他:“真是沒安全感?!?br /> “你現(xiàn)在有安全感嗎?”安德烈往后靠靠,從身上摸出煙,夾在嘴里,攏著火劃火柴,“沒有才想死了重來吧?!?br />
“我在想你希望我活著的理由是什么?!卑Q起手指,“我有三個猜想。”
安德烈笑起來:“好啊,你講?!?br /> “第一,你無可救藥、無法自拔地愛上了我?!?br /> 安德烈仍舊笑著看他,艾森繼續(xù)說:“不過我持保留態(tài)度。因為你是你,你在這方面沒有信譽,就算你跟我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表白說你愛我,或者你跪下來求我和你在一起,我都不相信,肯定是演的吧。”
安德烈仰仰頭:“還有呢?”
“第二,你對我有點皮格馬利翁情節(jié),從你見到這個新生的我開始,就想要在我身上留下點什么印記,所以你跟我說什么‘活得沉重一點,吃一些苦頭’,還為了我殺另一個艾森,本質(zhì)上是你創(chuàng)造欲和占有欲泛濫。假如現(xiàn)在我死了,你就功虧一簣?!?br />
安德烈彈彈煙灰:“還有呢?”
“第三,就是你的一些個人特質(zhì)了。我從以前就有這種感覺,”艾森摸了摸嘴唇,“你這個人口碑差、名聲壞,所有人都怵你三分,有時候舍得一身剮,但有時候也優(yōu)柔寡斷,不想承擔任何責任,經(jīng)常性逃跑。比如吧,在度假線的時候你就想救艾瑞卡,有幾次我覺得你甚至都要開口要我換個做法,但你從來沒說出口。后來大概因為覺得自己沒真正做什么,反而麻木地自我保護,讓我和他都不能影響你。于是真正到了訣別的時刻,你做好了一切覺悟?!卑蛔訙惖桨驳铝颐媲埃劬α灵W閃,“有時候激進,有時候又想逃跑,容易對相處久了的東西產(chǎn)生感情,就像你對我的態(tài)度,我覺得你有時候好像蠻喜歡我的,有時候又很討厭我。很矛盾的人,你。”
“對啊,一般這種時候,我就非常討厭你。”安德烈把煙按滅,“你要是還想讓人愛你,最好少評價別人?!?br /> 艾森撇撇嘴:“那我說錯了嗎?說錯了你可以反駁嘛?!?br /> 安德烈站起來,去給艾森倒了杯熱水:“我懶得理你?!?br /> 艾森裹緊被子,接過來熱水,鼻音更重了:“但總體而言你肯定也不會太討厭我,畢竟我從來沒做過什么錯事?!?br /> “……”安德烈把椅子放回桌旁,坐去了沙發(fā)上。
艾森捧著水杯,也跟過來,“給我讓個地方?!?br /> 安德烈瞥他一眼,沒動。
“那我可坐你腿上了啊,我感冒了,我6英尺3,我很重的?!?br />
安德烈深呼吸,吐氣,忍,輕抬屁股,往旁邊坐了坐:“我看你不像那么重?!?br /> 艾森坐下來,把腿一起蜷在被子里:“啊?你挑戰(zhàn)我?”
“你有什么可挑戰(zhàn)的,我們倆單打獨斗誰會贏?”
艾森的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然后轉(zhuǎn)開臉不看他,全當沒聽見他說話。
安德烈又拿出煙,艾森皺著眉看他:“我感冒了?!?br /> “你感冒跟我抽煙有什么關系,”安德烈把煙扔到一邊,“你感冒了才聞不到,是我抽煙的最好時機?!?br /> 艾森又不吭聲了,轉(zhuǎn)開臉不看他。
安德烈不能抽煙,便轉(zhuǎn)過頭看艾森,艾森的臉紅撲撲的,額頭有一層汗,細眉微微皺著,嘴唇輕輕張開呼吸,泛著白的紅唇間露出一點牙齒咬住下唇,淺色的金發(fā)散在臉旁,噘著嘴不太開心的樣子,因為不讓他去死。
安德烈伸出手撥弄了一下艾森的頭發(fā),艾森轉(zhuǎn)過頭看他:“干嘛?”
“你長得真的很好,要是不會說話就好了。”
“哈!”艾森咧嘴一笑,“你想得美,我就要說話!”
安德烈的手指纏在艾森的頭發(fā)上,輕輕拽了拽,艾森的頭跟著動了動,立馬皺起眉:“你又干什么?”
安德烈盯著他的眼睛:“有點想吻你,但是又覺得不太好?!?br />
艾森震驚了,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那你別說啊?!?br /> “說都說了?!卑驳铝衣柭柤纾砰_手指,靠回沙發(fā)。
艾森明白了,他剛才評價一通安德烈,安德烈心里不爽了。
成年人是挺煩人的,生氣、高興都不會像自己一樣明顯地表露出來,但也不會放過他,偏偏艾森還過分易上頭,輕而易舉就咬到了鉤,百試百靈。
即便如此,艾森還是無語又震驚,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會有這種人。
安德烈在用手揉眉,蒼白的手上青筋鼓起,骨骼明顯,手腕處的關節(jié)上有道淺疤,灰色的襯衫貼著他的胸膛起伏,暗金色的扣子在光下閃爍,然后手下動作突然一滯,桃花眼朝這邊看,彎了彎:“看什么?”
“哪里不好?”
“嗯?”
“你如果吻我……”艾森停了一下,又接著說,“哪里不好?”
“對赫爾曼不好吧?!?br /> 艾森:“……”
“將心比心,我要是赫爾曼,我肯定不高興,他不樂意任何人碰他的寶貝兒子。”
艾森:“你……”
安德烈側(cè)著臉看他,笑起來:“噢噢,我是不是不該說得這么直白?抱歉抱歉,你怎么不為他想想呢,未免有點不孝了艾森……”
他話沒說完,因為艾森把水杯一放,撲到了他身上,把他壓倒在沙發(fā)上,雙手掐住他的脖子:“我鄭重警告,我鄭重警告你……”
安德烈笑起來,由著他搞,兩手舉在頭頂:“好的好的,公主大人發(fā)話了?!?br /> 艾森皺著眉,光下鉑金色的頭發(fā)垂在安德烈臉上,他跪在沙發(fā)上掐安德烈的脖子,力量時大時?。骸拔乙涯阕兂僧惙N,這樣你就和他們一樣,我說什么就做什么,你得怕我,就不敢這么猖狂了。”
安德烈蜷起一條腿,悠悠地說:“別太上頭了艾森,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不過也不怪你,其實很多人為我著迷的。”
艾森不滿地皺起眉,“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不信?!?br /> 安德烈用屈起的那條腿往前動了動,說真的,艾森還是有點重的。
艾森不想理他了,從沙發(fā)靠背上一步跨過,走開了,走了兩步又回來拽上他的小毯子。安德烈坐起上半身,趴在沙發(fā)靠上看他,這小子腿確實長。
安德烈站起來跟過去,艾森倒在躺椅上,安德烈撐著躺椅的靠背,彎下腰低下頭湊到他身邊,艾森很小孩子氣地推安德烈的臉:“走開,我對你沒有興趣,以后我再也不會上你的當,給我倒杯水?!?br /> 安德烈叫他:“艾森。”
艾森掀起眼皮看:“干嘛?我要發(fā)脾氣了?!?br /> “你有沒有那種咒語或者陣符,能夠限制魔鬼行動的?”
“你擔心羊駝反水???”
安德烈攤攤手,“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