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巫-9
艾森不太在意地聳聳肩,“就是覺得他對你關注得有點多,剛才還看到你和他在臺上臺下眉來眼去。”
“……”
這時,米嘉帶一干人走到安德烈桌旁時,把安德烈的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
他居高臨下地盯著安德烈:“果然還是讓你來了?!?br /> 安德烈分了個眼神給他。
米嘉上前一步,彎彎腰湊在安德烈面前:“我早晚會搞清楚,你是什么東西。我勸你最好規(guī)矩點,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安德烈嘖了一聲,真的,把太陽擋了個干凈。
艾森倒是先不高興了,“啊,你誰???還不快給安莉道歉。”
米嘉轉(zhuǎn)頭惡狠狠地盯著艾森,緩緩起身,后面的人都跟著上前了一步,朝艾森的方向。
艾森對付人辦法不多,不可能說一句“滾開”他們就滾開,說一句“去死”,他們就去死。但他還是不甘示弱地站起來,那群人又朝他走了一步,艾森愣了一下,后撤了一些,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安德烈:“安莉,他們兇我?!?br />
安德烈抬頭看他:“……”
米嘉輕蔑地撇撇嘴,伸手似乎想拍下艾森的臉,就聽見安德烈開口。
“我勸你最好別碰他,”安德烈抬起眼,“當心我殺了你?!?br />
米嘉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向安德烈皮笑肉不笑的臉,發(fā)覺這人雖然看起來對什么事都滿不在乎,但唯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氣場過強,帶著危險的壓迫感,米嘉也是見過狠角色的人,但對上安德烈的眼神,竟突地起了一層冷汗。
他伸出的手團成拳,放了下去,看著安德烈冷笑了一聲,帶著他的人轉(zhuǎn)身離開。
艾森坐下來抱怨:“像流氓一樣……”
安德烈看著艾森:“你害怕人???”
“不是害怕人,”艾森解釋,“是拿你們沒辦法,我不太懂你們。就好像……看到一群貓朝你撲過來,你什么感受?”
“……害怕?”
艾森無語地搖頭:“不是,養(yǎng)貓你養(yǎng)過吧,無害的生物,但偏偏又是有想法的,比如那個意大利人,我就搞不懂他的想法,所以只能隨你們?nèi)???裨甑?、感情用事的、時時刻刻都在恐懼的你們,就像總是在發(fā)情的、得了狂犬病的貓,被撓一下也挺讓人困擾的。所以我不是怕你們,”艾森無奈地看他,“我只是覺得你們很麻煩,想繞著你們走,最好不要有什么交集?!?br />
安德烈盯著他,開口問:“艾森,你殺過人嗎?”
“沒有。呃……單獨的人就沒有,畢竟我跟誰也沒有仇,但我毀滅的時間線里,有些主宰生物是人,所以……”艾森問道,“算不算殺過人?”
“你毀滅過時間線,就是說你清除過時間線里的人類?”
“部分?!卑瓘娬{(diào),“部分人類?!?br />
安德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艾森發(fā)現(xiàn)安德烈的眼神變得深沉了一些,就連聲音也低了許多,好像整個人嚴肅了起來。
艾森便有點想多說幾句解釋一下:“你見過時間樹啦,你應該知道,太多時間線了,太多世界了,什么都很多,什么都不是獨一無二,太多生命了,每個人在平行宇宙說不定就有著差不多的人生境遇,仿佛克隆一樣的人生。太多了,以至于都不算什么重要的事……你不能把它考慮成‘生命’,只是……一種‘存在’而已,會‘存在’就會‘消失’,很自然的事,不必過于掛懷。”
安德烈看著他,沒有說話。
艾森嘆口氣:“所以我就說,我和你們無法互相溝通。我不明白,你們從哪里學來的‘生命可貴’。太強調(diào)‘死亡’,就是對一種形式上的主義追逐,本質(zhì)上一個自然的生命周期,不會因為你們在這個過程中產(chǎn)生了‘自我意識’就讓這個周期變得多么高貴稀有……”
“你講這些話,”安德烈看他,“高高在上啊。”
艾森發(fā)現(xiàn)安德烈看他,和剛才看米嘉的眼神有些相似,又聽見安德烈繼續(xù)問:“你說得這么了不起,你會死嗎?”
安德烈以為艾森會再講一通什么生命的無意義,但他看到艾森的表情逐漸變得暗淡下來。
艾森用一種倔強又落寞的表情沉默地望著,什么也沒說,眼神沉沉地落在安德烈身上,看起來像只兇巴巴的高貴的貓,那無辜的表情轉(zhuǎn)瞬即逝,因為不被理解,轉(zhuǎn)而便進化到一副疏遠的樣子。
“會。我總是死。”艾森盯著他,平靜地開口回答安德烈先前的問題,“所以他們叫我神。”
安德烈愣了一下:“什么?”
他還要問,卻被走來的費恩打斷。
費恩是帶著米嘉來賠禮道歉的,他站在安德烈面前,開口說:“打擾了,我想……”
安德烈現(xiàn)在沒空理他,抬抬手止住他:“我現(xiàn)在沒有空?!?br />
但還沒說完,艾森已經(jīng)站起來了.
安德烈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去?!?br /> 說完艾森便轉(zhuǎn)身離開,也不向幾人告別。
費恩還要說話,但安德烈只是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的,不用道歉,我還有事,先走了,改天見。”
他講完便朝艾森離開的方向走去,但走到轉(zhuǎn)角什么也沒再看到。
他走向洛斯的時候,洛斯正在灌第三杯啤酒,發(fā)現(xiàn)安德烈走到了自己的身邊,慌忙放下酒杯:“噢靠,我一直在催,要快點給你們拿過去,但他們手腳太慢了……”
安德烈看了一眼洛斯面前擺好的茶,決定不追究他蹩腳的謊話,只是坐下來,拿了一杯。
洛斯湊近他:“別覺得抱歉,這都是正常的?!?br /> 安德烈拿著杯子,沒有轉(zhuǎn)頭:“什么?”
“人人聽到厄瑞波斯的事,都會變得警惕,你想,畢竟他有那種力量,又無法被任何組織控制。毀天滅地,唯其獨尊,高高在上,”洛斯看著安德烈笑,“假以時日,就會成為全民公敵。包括你們,也會是他的敵人……”洛斯一只手攬住安德烈的肩,一手拍他的胸,“誰知道呢,說不定你們才是真正能殺他的人?!?br /> 安德烈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
他們回到旅館時,已經(jīng)收到了寄來的報到指南以及一件袍衣。安德烈的是紫色的,洛斯的是褐色的。另外,侍應生還通知他們要換上衣服,晚上會有人來幫他們拍照。
經(jīng)過艾森房間的時候,安德烈停下來敲了敲門,他想跟艾森聊一下,但艾森不在。
于是晚飯便是安德烈和洛斯兩人一起吃。
洛斯非常不喜歡這里的飯菜,但他抱怨完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不然你還能怎么辦?食物只有一個供應商,每個手藝人只能干一種營生,每種營生都只有一家,每家只有固定的人數(shù)限制?!甭逅购攘艘豢诹_宋湯,費勁地咽下去,“所以我就說,競爭去哪里了?管理效率低下,甚至不如我們?!?br /> “確實味道一般?!卑驳铝尹c頭,他也不喜歡這牛排的味道,有股膠味,吃了兩口便擦了擦嘴,放下了。他環(huán)視了一下大堂,人人都在吃這些食物。
他問洛斯:“白塔和銀塔,吃的會和我們一樣嗎?”
洛斯會意,了然地笑起來:“誰知道特權(quán)階級特在哪里呢?你可以問問厄瑞波斯?!?br /> 安德烈也想,但他還沒有看到艾森。
晚上,安德烈靠在窗邊看著八只烏鴉嘎嘎飛過后,侍應生敲他的門,告訴他拍照的人到了,請他換了衣服下樓。
安德烈抖開這件紫袍,尺寸正好,還附送了面罩、內(nèi)襯、靴子和一把匕首。他把紫袍和匕首拿起來,剩下的都放回原處。
這件紫袍沉甸甸的,細看背后還繡了暗金色的紋路,是花與蛇的圖樣。
安德烈穿上紫袍出門的時候,沒走幾步就看見洛斯也披著他的灰袍走出門。如果說紫袍的質(zhì)地還是上乘,洛斯的灰袍就做得敷衍了許多,沒什么正經(jīng)版型,有些軟塌塌。
但洛斯倒是指著安德烈嫌棄地笑,因為安德烈穿得太隨便了,頸口的扣子都沒怎么扣,露出一大片脖子,項鏈在胸前晃。
這怪不得安德烈,內(nèi)襯那件黑色的衣服有些緊,他就沒有穿。
洛斯上下打量他,突然就上手摸他:“料子不錯啊……你袍下穿了什么?”
安德烈瞥他一眼覺得好笑,伸手抓住洛斯動來動去的手:“什么也沒穿?!?br />
洛斯正準備說什么,但好像感覺到了什么,停了下來,安德烈和他一起轉(zhuǎn)頭,看見穿著白袍的艾森剛剛從樓梯口上來,皺著眉看了眼他們倆,又看了眼安德烈。
安德烈知道,他聽見了。這個動作雖然有些尷尬,但安德烈確實是為了不讓洛斯的手上下亂碰才握住的,但現(xiàn)在看起來,就不太像那么回事兒了。
艾森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安德烈和洛斯,開口說:“請讓一下。”
這走道也不窄,怎么都能過的。很明顯艾森非要來找事,具體點,找安德烈的事。
洛斯馬上退去一側(cè):“您請,您請?!?br />
安德烈站在原地沒有動,艾森從他身邊走過,故意挺直了身體,和他擦肩而過,看了他一眼。
安德烈看著艾森的背影,然后轉(zhuǎn)頭問洛斯:“你知道他在附近是吧?”
“二十米碼我都知道?!甭逅剐ξ貎墒忠粩?,用矯情又委屈的強調(diào)說,“怎么?我看你在發(fā)//浪,以為你想要觀眾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