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湖朝堂
錢塘江水滔滔南下。</br> 徐浪背靠船身,雙眼看著湍急的江流,自覺就算自己的水性不俗,跳入這種江水之中,只怕也是兇多吉少,不過好在近來相處,徐浪自覺王陽明是一個正人君子,他在船上,倒是沒有性命之憂。</br> “唉……”</br> 王陽明看著滔滔江流,忽然一嘆。</br> “怎么了?”</br> 徐浪轉頭看了過去。</br> “我只是在想余姚的祖母。”</br> 王陽明轉過身去,擔憂說道:“她已經八十八歲了,不知她身體如何?!?lt;/br> 徐浪聞言倒是感覺心頭苦澀,王陽明掛念的人,尚且能在這世間尋到,但是他掛念的人呢?</br> “你武功那么好,去余姚看看不就行了?”</br> 徐浪說道。</br> 王陽明搖頭,說道:“我的武功并不好,粗粗學來,不過三四個月,拳腳功夫更是剛剛習練,若是貿然回到余姚,只怕會給家中帶來大禍?!?lt;/br> 徐浪微微點頭,而后訝然,問道:“你才學了三四個月?”</br> 仔細算算,他就算是開掛,三四個月之后,也僅僅是把基礎劍法,基礎樁功給掛到一百級,而憑借這種本事,想要和李留神那種人物爭斗遠遠不行,而王陽明可是一招將人秒了!</br> “沒錯?!?lt;/br> 王陽明實誠說道。</br> “……”</br> 徐浪的心態(tài)有些失衡了,瞧著王陽明問道:“你學的是什么武功?”</br> “我在結婚的前一天,四處閑游,無意間到了萬壽宮?!?lt;/br> 王陽明靠著船艙,對徐浪說起過往,道:“在那萬壽宮中坐著一個老道人,姓許,我閑來無事,同他閑聊,一來二去,談論到了養(yǎng)生上面,就過多的探討一些,后來我被劉瑾送入到了監(jiān)獄之中,在監(jiān)獄里面,回想過往,將那些東西結合儒家的圣賢道理,略作更改,練就了這一身內力?!?lt;/br> “……”</br> 徐浪有些麻了,問道:“這一門內力可有名稱?”</br> 王陽明搖頭笑笑,說道:“這一門內功不過草創(chuàng),還有許多我不曾想通的地方,是以并無名稱,而我關于武學涉獵不多,也不知道武學是對是錯,不敢亂傳,生怕荼毒他人?!?lt;/br> 徐浪本來想開口索要,但是王陽明事先說了武學弊處,也就將徐浪的話給堵回去了。</br> “那你的招式呢?”</br> 徐浪問道:“有什么來頭?”</br> 金系武俠之中,一向是內力為重,像是石破天,段譽,張無忌,虛竹這些主角,基本上配置都是一套頂級的內功法門,一套精妙的武學招式,這樣就能揚名立萬了。</br> “招式?”</br> 王陽明說道:“我并沒有確切的學過什么招式,不過都是之前避禍住在圣果寺的時候,看到寺中的武僧修煉,觀察了幾天,自覺這招式不過是人體大形,拳腳軌跡,步伐身態(tài)上的差別,了解這些,若是再能洞徹對方心意,自然也就一擊制敵了?!?lt;/br> “鏡心識?”</br> 徐浪訝然。</br> “鏡心識……這名字倒是貼切?!?lt;/br> 王陽明琢磨一下,出聲說道:“心如明鏡,心底光明,自然就將這一切都給倒映出來了…只是若一味照射,與人無益,若是用良心來照射,方才能掃世間污穢,彌補世道之不足?!?lt;/br> 這就又有體悟了?</br> “所以人在世間,最重要的是要有良知?!?lt;/br> 王陽明看向徐浪,意有所指,說道:“良知,就是你心中性善之處……”</br> 這一位心學大家,現在縱然沒有在龍場悟道,但是卻也有不少的體悟,若是說給世間任何一個儒生,這儒生必定是在王陽明身邊俯首傾聽,只是這說給徐浪……</br> 徐浪只覺得他吵鬧……</br> “你放心,我說投靠劉瑾,完全是權宜之計?!?lt;/br> 徐浪說道:“我心在江湖,不在朝堂?!?lt;/br> 好像王陽明被貶之后沒多久,劉瑾被人給弄下去了,這完全是一艘破船。</br> “江湖在哪里?”</br> 王陽明問道。</br> 江湖就是不受朝堂約束,不受法律管控的地方,江湖就是自由!</br> 徐浪果斷的將這個回答給王陽明。</br> 王陽明聞言,只是搖頭,說道:“江湖和朝堂,一直都是連著的,我雖然對江湖之事所知不多,但是卻也知道,現在的江湖之中,五岳劍派的左冷禪,和劉瑾走的很近,正是因為劉瑾在朝中,左冷禪才能在江湖之中聲望漸隆。”</br> “朝堂之中,文官清流的楊一清,他在陜西任職八年,同五岳劍派的華山派岳不群相交莫逆,像是武當山,少林寺,這兩脈都同三公首輔,正一真人關系匪淺,正是因為朝堂有這些人物,他們才能在民間舞刀弄劍,勒索鏢局,做一些擦邊生意,圈著山頭過日子?!?lt;/br> 這還真是徐浪所不知道的。</br> “日月神教呢?”</br> 徐浪問道。</br> “日月神教……它是一個另類?!?lt;/br> 王陽明不在這個問題上面多談,看著徐浪說道:“江湖的一切和朝堂息息相關,脈脈相連?!?lt;/br> 徐浪聞言,點了點頭,對此深以為然。</br> “朝廷,就是大明的正中心,朝廷若是病了,大明就不會好。”</br> 王陽明嘆息說道。</br> 在朝堂之中的劉瑾,就是大明的毒瘤。</br> “其實大明的病癥不少?!?lt;/br> 徐浪笑道:“最明顯的病癥,就是這些年來,大明已經漸漸開始老邁了?!?lt;/br> 封建王朝的壽命,一般不會超過三百年,而現在大明建國已久,土木堡戰(zhàn)神早早將明朝第一波發(fā)展紅利送了,現在歷經多年修整,這是大明繁盛的時候,卻也是大明的機制逐漸僵死的時候。</br> 王陽明看著滔滔錢塘江水,想著家國種種,最終無奈長嘆,說道:“只是這大明輕易難變。”</br> “其實也容易。”</br> 徐浪看著翻騰的浪潮,說道:“朝廷的一切始終是滯后的,唯有民間出現極大的變動,并且還是在出了這種事情之后,朝廷才會后知后覺,有所變動,因此,只要民間動起來,朝堂就會跟著動?!?lt;/br> “你想造反?”</br> 王陽明凝視著徐浪。</br> “……當然不是?!?lt;/br> 徐浪哈哈一笑,說道:“只是之前在想到寶藏之后,忽然發(fā)覺這些時日,我的思想一直走到了誤區(qū),我一直覺得自己沒錢,但是仔細的想了想后,發(fā)現這世間遍地都是黃金,而我傻傻的沒看清楚……朝廷里面,給武林中人封赦的官職,最大是幾品?”</br> 徐浪這般思維跳躍,讓王陽明摸不清楚,卻也說道:“是龍虎山的正一真人,正二品?!?lt;/br> 張?zhí)鞄熞幻}啊……</br> 徐浪重重點頭,據說張?zhí)鞄熞幻}的寶印和寶劍,全都是太上老君所賜,只不過張?zhí)鞄焤un的時候弄丟了,現代科學無從考證。</br> 不過明朝給張?zhí)鞄熞幻}赦封,和給衍圣公一脈赦封差不多,大多都是因他們的身份。</br> “你問這個想干什么?”</br> 王陽明求證道。</br> “我只是在想,也許我能夠攪動這個時代。”</br> 徐浪哈哈大笑。</br> 只不過在攪動這個時代之前,徐浪需要先發(fā)育一波,氪出金蛇秘籍,拿到建文遺寶,然后狠狠的補一波,有自保之力之后,才能夠攪動天下。</br> 舟船在行走之中,不覺已經到了福建地界。</br> 王陽明付了船錢,同徐浪一起下了船。</br> “別往城中走,我們找個山廟?!?lt;/br> 王陽明說道。</br> 他是劉瑾所頒布的奸黨,天下間想殺他的人太多,由此王陽明不得不謹慎。</br> 徐浪點點頭,心中卻在想著找什么由頭跟王陽明分手,不過因為自己的大寶藏,王陽明在沒有將自己的思想扭轉之前,只怕不會輕易放人走。</br> “先生,行行好,給兩個銅板吧!”</br> 一個老乞丐端著飯碗,來到了徐浪的跟前。</br> “沒錢!”</br> 徐浪沒好氣的說道。</br> 現在一兩銀子七百文,徐浪算來,自己現在1.5兩銀子,也就是一千零五十文,就這么一點點錢,還能施舍兩文嗎?</br> “哈哈哈哈哈……”</br> 一名道人走上前來,說道:“我道門以濟物為念,他不給你,我給你?!闭f著伸手拿出了兩文錢,放在了乞丐的碗中,揮揮手,讓乞丐離去。</br> “許真人!”</br> 王陽明看向了眼前道士,驚喜叫道。</br> “哦,是守仁啊?!?lt;/br> 道人看著王陽明,臉上也有喜色,上下打量了之后,說道:“時移世易,守仁現在也練就了一身不俗的功夫啊?!?lt;/br> “全賴許真人當日點化。”</br> 王陽明拱手行禮,喜不自勝,牽著徐浪,介紹說道:“小兄弟,這位就是我給你說的,在萬壽宮中遇到的道人。”</br> 徐浪看著道士,瞧著他鶴發(fā)童顏,身形氣度盡皆不俗,想到這一位略略提點王陽明,就能夠讓王陽明有這本事,連忙行禮。</br> “萍水相逢,不必如此?!?lt;/br> 許真人伸手攔著徐浪。</br> “真人慈悲,徐浪在武學一道是末學后進,希望真人也能濟一濟我?!?lt;/br> 徐浪鄭重行禮,出聲說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