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連續(xù)擦了幾天藥,陸強后背的傷變成褚紅色,看去刺目,卻疼痛減輕,只肩膀的傷略嚴重,還有些紅腫。
他沒當回事兒,后來藥也不擦了,讓它自然好。
轉(zhuǎn)換了一周,陸強開始上晚班,白天時間自由,他坐中巴去了趟小商河。
上月接到老鄧頭的會見通知單,日子剛好是今天,他順道買一兜吃的、護膝和保暖內(nèi)衣,太多里面不讓帶,他直接打幾千塊到他卡里,多了沒用,里面有消費金額限制。
中巴要半小時,車上基本都是探監(jiān)的,機會寶貴,每月只有一次,外面的人日盼夜盼都等這一天,他們神色各異,有的目光期翼,有的是呆滯的麻木表情。
陸強進去這六年沒人探望他,邱老花了些錢,里外打點一番,卻鞭長莫及護不了周全,根子給匯了幾次錢,怕遭人懷疑,后來陸強就沒讓了。吃穿用度都靠牢里,每天基本都饅頭咸菜白菜湯,偶爾吃一頓葷的。他犯的是刑事罪,在里面待遇最低,從事的勞動也最低級最勞累,農(nóng)田耕種、礦山挖煤他什么都做過,目的就為消除這類人的戾氣,磨平野心,重新做人。
窗外稻田一望無垠,隨季節(jié)變換已經(jīng)黃燦燦,收割機忙作,正是秋收的日子。陸強坐最后排,往外面瞅一眼,點了根煙。
他手臂搭著車窗,雖陽光耀眼,風已經(jīng)帶了干冷的氣息。
旁邊坐個女人,聞到煙味兒,不適的咳嗽幾聲,陸強余光里,有只手在旁邊左右煽動,他回頭,對上一雙略嫌棄鄙夷的眼,目光掃下去,那女人身懷六甲。
陸強渾不在意,勾了勾唇,目光重新落到窗外,一揚手,半截掐滅的煙蒂也跟著飄進風里。
探監(jiān)手續(xù)頗復雜,尤其對他而言。
陸強多等了一倍的時間,東西交給獄警,之后要經(jīng)過嚴格審查,辦完一系列手續(xù),他被帶到探視廳。通長的大廳一分為二,特制玻璃連子彈都穿不透,高窗只帶進來窄條的日光,照明全靠頭頂幾盞白熾燈。
陸強坐在椅子上,看一眼對面緊閉的鐵門,從前他在里面,現(xiàn)在他坐外面,一時五味陳雜。
不多時,里面那扇鐵門緩緩拉開,玻璃消音,鋼鐵濃重的碰撞聲根本聽不見,老鄧是重刑犯,帶了手銬和腳鐐,動作笨重遲緩。
他一眼看到外面坐的年輕人,懶散的靠著椅背,略微挑起一側(cè)眉峰,唇角掛一抹寡淡略隨意的弧度,滿臉洋溢張狂卻沉穩(wěn)的神情。在一眾探視者當中,他是個冷靜內(nèi)斂、潛伏已久的普通人。
從第一次見到陸強起,他就知道,這年輕人并不簡單。
老鄧在凳子上坐下,獄警給打開手銬,隨后背手站他旁邊。
他拿起面前的聽筒放耳朵上,陸強見他動了,才擺正身子過來拿聽筒。
老鄧說:“頭發(fā)長了。”
“…你瘦了?!?br/>
沉默片刻,兩人相視無聲的笑了下。
曾經(jīng)六年牢獄生涯,他們住臨床,老鄧救過他的命,也站在老者立場給他諸多幫助和指引,他最悲痛最崩潰那段日子,老鄧和他相依為命。
陸強知道,他雖殺過人,但是個好人。
老鄧笑了笑:“你這頭型挺酷的?!逼鋵嵕妥钇匠5陌宕珙^,但配上額頭那道暗紅的疤,沒人比他更適合。
陸強眸色清明了些,“分人?!?br/>
“德行。”老鄧點點他。
陸強問:“瘦這么多?”
“瘦了?”
“有人欺負你?”
“我老實本分,誰能欺負我,”老鄧說:“最近變天,上工整日泡水里,一到睡覺關(guān)節(jié)疼的要命,吃不下去飯?!?br/>
陸強勾了勾額頭:“往上報,讓大夫開點兒藥。”
“老毛病,看也沒用…挺得住。”
陸強說:“我給你帶了護膝,回頭他們就能交給你,”他頓了頓:“和你之前那副換著戴。”
之前那副是前妻梁亞榮給買的,已經(jīng)帶了兩年。掐日子算,他進去二十五年半,前妻看他不超過五次。很久以前,夫妻二人都是高級知識分子,在漳州化工研究所工作,那年代搞科研阻力重重,老鄧廢寢忘食獲得的成果,被同僚盜走,并申請了專利,他沖動下捅了對方幾刀,被以故意殺人罪判處無期徒刑。那時候梁亞榮剛剛懷孕,包辦婚姻并沒多少感情基礎(chǔ),孩子沒出生就和老鄧離了婚,再嫁給一直暗戀她的男同學。
老鄧看不開也沒辦法,梁亞榮不會為他守寡一輩子,偶爾能來看看,已算仁至義盡。后來孩子出生,她告訴他是個女兒,問叫什么,梁亞榮猶豫著說叫鄧瓊,只給他帶過一張滿月照,一晃二十五年,那孩子卻從沒來監(jiān)獄看過他。
老鄧想,如果死了,也許這是他唯一的遺憾。
“謝了,”老鄧苦笑,不想這些事,問他:“你出去過的怎么樣?”
“還行?!?br/>
語調(diào)平淡,卻無意識挑了下眉,老鄧捕捉到,笑著:“看你這表情,應(yīng)該過得不錯。”
陸強不置可否。
“工作挺順利的?掙到大錢了?”
他沒說話,老鄧接著問:“吃的好睡得好?還是外面世界太精彩,朋友親人都見著啦?”樂文小說網(wǎng)
停了停,陸強側(cè)過頭,看高窗的圍欄邊飛來一只喜鵲,蹦蹦跳跳,嘰喳叫著,好奇的往里張望。
半刻,陸強一笑:“碰見個姑娘?!?br/>
老鄧微怔,不大相信:“認真的?”
陸強斜睨他一眼,不是好眼神。
老鄧笑笑,悵然道:“好事兒,好事啊。”
兩人零零散散聊了幾句,時間不知覺過去,獄警給老鄧帶手銬,陸強站起身,“下次再來看你?!?br/>
老鄧站著,雙手舉起聽筒,“甭來了,”他低下頭:“這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見誰出去了還往回跑的?!?br/>
陸強心里不是滋味。
獄警提醒老鄧離開。
他最后看一眼陸強,欲言又止。
陸強:“說?!?br/>
“你要有功夫,就幫我看看她們過得怎么樣?!?br/>
陸強知道‘她們’指的是誰,直接問:“地址。”
“市南區(qū)錦州道化工家屬樓,一單元502?!?br/>
一串地址流利背出來,其實早在心里反復無數(shù)遍,快過去三十年,不知道她們搬家了沒有,也許生活富足美滿,根本忘了他是誰,但女兒是他唯一的牽掛,哪怕見不到,也想聽到關(guān)于她的只言片語。
……
陸強回到家下午三點多,心情有些沉郁,他枕著手臂躺床上,想閉眼睡半個鐘頭,眼前總浮現(xiàn)剛進去那年的事,悲愴煎熬的日子,不知怎么挺過來的,那是他第一次后悔走錯了路,卻沒人給他重生機會。
旁邊有個老式寫字臺,高出床身半米多,陸強抬眼皮,瞟到桌角的快遞袋子,里面裝著一張支票和碎紙屑,扔在桌上幾個月,一直沒有拾起來。他抬手覆在上面,食指緩緩的點著。
煙癮上來,他撐住手臂半靠著墻壁,疊起腿,從褲兜里掏煙點上。陸強睡的單人床,旁邊就是一扇窗,他住一樓,窗外有孩子嬉鬧,菜農(nóng)正裝貨車準備去集市。
煙灰結(jié)了一段兒,他拉回視線,直接彈在快遞紙袋上。
一根煙抽完,陸強終于睡沉。
不知過了多久,電話在后腰震動,某個瞬間,他一打挺突然從床上彈起,滿頭的冷汗。
窗外的天色陷入昏暗,他從身下翻手機,老李打來的,已經(jīng)快六點,他等了他快一個小時。
離得近,陸強十分鐘就能到,老李有些埋怨:“干什么去了,才來?”
“睡過頭兒了?!?br/>
“你小子,大白天的睡什么覺?!崩侠顡Q好衣服,“我走了?!?br/>
“慢著點兒。”
老李“誒”了聲,抬起腳蹬著急回家。
陸強轉(zhuǎn)身,聽見有人跟老李打招呼:“李師傅,還沒下班呢?!?br/>
老李看了對方半晌,驚訝道:“呦!這不是小劉嗎?好日子沒見了…今天回來,來找小盧的?”
陸強腳步滯住,驀地回身,老李面前站個年輕人,是生面孔,頭發(fā)略長,妥帖著額頭,濃眉下大眼炯炯,穿一身黑色的商務(wù)西裝,看去有些單薄。
那人半垂著頭:“她…應(yīng)該在家吧?!?br/>
“在,在…”老李遲鈍片刻,“剛才見她回來了?!?br/>
“謝謝。”
那人朝他不自然的笑笑,抬腿往里走。經(jīng)過陸強旁邊,明顯感到一股無形的壓破感,本能往那方向看去,不期然碰到一束冷硬的目光。
他沖他友好的點了點頭,陸強面無表情。
待人走遠,老李還往那方向張望,陸強過去:“那男的誰???”
老李說:“就那誰,小盧之前的男人,”怕陸強聽不懂:“就沒結(jié)成那個?!?br/>
他問“盧茵?”
“對啊,就小盧。”
陸強拳頭在身側(cè)握緊:“你再替我會兒?!?br/>
沒等老李反應(yīng),他已經(jīng)大步往小區(qū)里走。
門敲響時,盧茵正在廚房炒菜,聲音持續(xù)了一會兒,她調(diào)小煤氣,跑去開門。
這個時間段,應(yīng)該沒有別人。
盧茵直接開門,就要往回跑:“正炒著菜…”
話斷了,腳步也停了,盧茵機械轉(zhuǎn)回身,手里還握著鍋鏟。
門口站著劉澤成,一身板挺西裝,拎著公文包,熱切盯住屋里她的身影。她穿一件寬松粗線毛衣,寬領(lǐng)口,脖頸修長,露出筆直纖細的鎖骨,胸前水藍色花邊圍裙,印一排滑稽可愛的野鴨子。
她赤足踩著拖鞋,方向一寸寸轉(zhuǎn)過來,“是你?!?br/>
劉澤成目光跟上去,她頭發(fā)隨意抓起,高高盤在腦后,頰邊落下極細的一縷,發(fā)尾溜進了唇角。
他看向她手中的鍋鏟,滿鼻都是居家飯菜的香氣,一股久違的暖流溢滿胸口,面前的女人站在光下,面孔溫和柔軟。
自從那日見過,往昔溫馨的時光又涌現(xiàn)進腦海,有比較,才知道她的好。
今天下了班,他漫無目的,不想回家面對無窮無盡的家務(wù),不想伺候人,不想吃外賣,也開始厭惡那張美麗年輕的臉。
劉澤成抑制住抱她的沖動,嗓音激動:“茵茵。”
盧茵垂下手,冷冷問:“你找我有事?!?br/>
“…沒事,”他往前邁一小步:“就想過來看看你?!?br/>
盧茵把唇角發(fā)絲攏到耳后,微笑:“我有什么好看的,沒這個必要吧?!?br/>
沉默一瞬,“能讓我進去坐坐嗎?”
說著就要往里走,盧茵一步擋?。骸安荒?。”
“茵茵!”他目光閃爍:“…我后悔了?!?br/>
盧茵心一麻,沒看他,也不吭聲。
劉澤成有些哽咽:“這些日子,總想起我們上學戀愛那會兒…還記得有一次你肚子痛,我半夜買藥送到你窗口…那時你住一樓,我們有時候就隔著窗戶說話…”
“你還記得嗎?”
“忘了。”
她冷笑,心底那股極致的痛快越變越大,現(xiàn)在聽他說話,除了惡心,并沒有太大感覺。
不想繼續(xù)糾纏,盧茵沉著臉,傾身關(guān)門。
劉澤成一時情急,忽然扒住門框,稍一使力,她被帶了出來。
盧茵驚呼,拖鞋在門框上絆了下,身體撲過來。
劉澤成伸手要抱她,可手還沒觸及,一股大力把他扯開。劉澤成一個趔趄,轉(zhuǎn)眼間,盧茵落在陌生男人的懷里。
男人聲音不善:“干什么的你?收電費、水費還是煤氣費?”又轉(zhuǎn)向盧茵,聲音同樣沖:“叫你問好再開門,你么聽不懂話?”
盧茵小小的扭了下,陸強護的更緊,呈占有姿勢,把她整個收在臂膀下。
劉澤成穩(wěn)住身體,揉著手腕兒:“你誰???”
他問完,不由拿眼打量對面的男人,他高他足有十公分,塊頭不是一般壯,幾乎能塞下自己一個半,屋里大片燈光被他遮住,面孔一時看不清。
陸強說:“她男人?!?br/>
劉澤成看向盧茵,她在他懷里乖乖順順,身形顯得過分小巧。
他啼笑皆非,要去拽盧茵,被陸強扼住手腕兒,狠狠往旁邊甩開。那小身板哪經(jīng)得起他的蠻力,‘碰’一聲撞在旁邊墻壁上。
盧茵抽一口氣,下意識往前一小步。
陸強皺眉,對她的緊張反應(yīng)頗不滿,狠狠瞪著她。
劉澤成嘶著氣,半天才站直,西裝袖子蹭上墻白,扣子掙開,領(lǐng)帶歪了,顯得有些狼狽。
門口的人挪了方向,一點光透出來,他看清他的長相和穿著,憶起幾分鐘前在門口見過他,有些不可思議。劉澤成沒再上前,沖著盧茵:“他說是真的?”
盧茵抿唇不語。
等同默認,劉澤成緩緩搖頭,拿手指他:“他?小區(qū)的保安?”一雙眼瞪得渾圓:“茵茵,你腦子壞掉了?還是被刺激的?…堂堂華東大的高材生,你居然找個保安?”
陸強嗤笑一聲,放開盧茵,往前邁步,劉澤成下意識退后,卻不及他胳膊長,一把被逮住脖領(lǐng)子。
“你…想干什么?”
陸強臂上肌肉鼓起,劉澤成腳跟離了地:“不光是保安,我還蹲過監(jiān)獄,殺過人,放過火,什么都干過,”他一字一頓,陰狠的問:“你怕不怕?”
“瘋子,”他聲音顫抖,“我喊人了!…茵茵,快叫他松開。”
陸強一拳揮他左臉上,“茵茵他媽也是你叫的?”
劉澤成歪頭不吭氣了,其實沒用多大力,只是唬了他一下。盧茵心驚,怕事情越鬧越大,趕緊上前握住陸強的手:“別打,我來跟他說。”
陸強看她一眼,把他往后聳開。
劉澤成捂著臉,連退兩步。
盧茵說:“無論什么原因,希望你下次別來了,我現(xiàn)在生活的很好,過去的事不想再提,更不想看見你。”
“我只問你一句,你和他什么關(guān)系?”
“沒關(guān)系,”她脫口,發(fā)現(xiàn)說錯,趕緊添了句:“這不關(guān)你的事。”
陸強倏忽看向她,她垂著眸,并沒給予任何回應(yīng)。有那么一刻他瞇了下眼,這表情無從解讀,畢竟‘受傷’兩字放他身上有些違和,什么滋味,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你會后悔的?!?br/>
“后不后悔都是我的事,你走吧。”
盧茵拽了把陸強,回身關(guān)了門,屋里傾瀉的光變成一窄條,最后全部消失。
……
門關(guān)嚴了,才聞到一股燒焦味兒,盧茵驚覺手里握著鏟子,跑去廚房關(guān)煤氣,鍋里黑乎乎,分辨不出什么菜色,散發(fā)一股刺鼻的氣味。
她把鍋放到水龍頭下面沖刷,眼睛盯著水柱,不知想什么。隔了會兒,她轉(zhuǎn)過身,腳步連退了幾步,屁股抵在案板上。
盧茵扯扯嘴角:“菜燒焦了,沒法吃?!?br/>
陸強不知何時過來,堵在身前:“你跟他想法一樣?”
“沒有?!彼乱庾R答。
陸強瞇起眼,“你知道我問的什么?”
空氣有一些滯悶,盧茵垂下肩,推了推他:“你今天心情不好?!?br/>
陸強動都沒動,捏著她臉頰,強迫她和他對視:“覺得丟人?”
“沒?!?br/>
“我們沒關(guān)系?”這始終是他最在意的。
盧茵不吭聲。
他貼近了,用極輕緩卻陰沉的口吻:“你應(yīng)該說清楚?!?br/>
“…只是覺得沒必要?!?br/>
“什么有必要?留著活口,等著續(xù)前緣呢?!?br/>
盧茵忍了忍,狠狠拍掉他的手:“等你心情好了再說吧,讓一讓?!?br/>
陸強冷笑:“老子心情不好,也你們這對狗男女給氣的?!?br/>
“你…”盧茵說:“你發(fā)什么瘋?!?br/>
“這就發(fā)瘋了?那你沒看老子發(fā)瘋什么樣,”他脫住她腰臀,一把放到案板上,屈膝頂開她的雙腿,單手扶腰,單手握肩。盧茵一驚,掙扎起來,毛衣墜下去,露出黑色肩帶,圓滑的肩膀落在他手中。
盧茵被捏疼了,往后退縮,伸手去掐他的腰。陸強看出她意圖,抓住那雙手一同按在她背后,盧茵掌心濕膩,壓到切好的西紅柿,汁水順著流下來,馬上浸濕淺色的毛衣。
他嘴貼上來,吮吻她露在外面的皮膚。
這姿勢難堪輕薄,沒有一絲尊重可言。她想到他的過去,他的傷,他偶爾流露銳利鋒芒的目光。她對他一無所知,單靠喜歡和需要,獲取不到半分安全感,遇事只會動拳頭,氣不過就對她用強來硬的。
激動和氣憤之下,他的所有好都變成不好,所有關(guān)心愛護都變成圖有所謀,藏在心底的游移不定,終于破土而出。
這段感情,就像一座危房,根基不牢靠,一點風吹草動,都會樓毀人亡。
盧茵鼻子酸澀,有眼淚順著流出來。
陸強觸到她的臉上,動作微滯。
盧茵口不擇言:“我要分手?!?br/>
所有動作停了,陸強咽了下喉,安靜空間里,都是她抽鼻涕的聲音。許久,陸強拉好手下的衣服,把她整個人都攏進懷里,抵著她額頭。
冷靜了,才知道可能嚇到她。大掌輕撫她后背:“行了…下次不這樣了?!?br/>
她推他:“你滾。”
“老子嫉妒心強,看不了你和舊相好的待一起。”
盧茵掙了掙:“…我不想聽你說?!?br/>
陸強抱的緊,鼻息長而緩的呼出:“我是沒文化,但有足夠的錢,夠你花一輩子…都是你的,想買名牌,買鉆石轎車或者房子隨便你?!?br/>
“我不要?!?br/>
“我氣你沒和他說明白?!?br/>
盧茵心口一疼:“我們是對狗男女,以后要往一起勾搭。”
陸強苦笑:“別說氣話?!?br/>
“不是氣話,不是他也不會是你,你滾。”盧茵不太冷靜:“我要分開…”
陸強嘴角的笑僵住,她說:“我對你一無所知,我們本來就是個錯誤,彼此不了解,不是一路人,”她吸鼻子:“今天正好,一次性說明白…”
盧茵腦子一團亂,思維已經(jīng)跟不上她脫口的話。
面前拉開距離,他攥緊她肩膀:“我對你來說什么都不是?”
“不是?!?br/>
“你對我沒感覺?”
“…沒有?!?br/>
“我們是個錯誤?”
“…對?!?br/>
陸強喉結(jié)滾動,過了數(shù)秒:“你不和我好了?”
“…”盧茵咬緊唇:“…是?!?br/>
一雙深眸帶著赤紅血絲,緊緊盯著她。陸強想到,幾天前,她也提過和他分開,那次他當她沒說過,這是第二次,他卻不能。
不知過了多久,陸強嗤笑一聲,貼著她耳朵:
“你他媽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兒狼?!?br/>
盧茵抿緊唇。
“老子不玩兒了?!?br/>
很久過后,盧茵還坐在案板上,耳邊是關(guān)門的回聲,她終于找回一絲理智,想開口解釋點什么,可前面空蕩蕩,已經(jīng)沒有他的影子。
作者有話要說:鬧別扭了而已,茵茵心底的猶豫總需要解決,這次之后她會對咱強哥死心塌地。
強哥也是夠了,說人家狗男女,就應(yīng)該虐死他,哼哼——當然了,我是親媽,才不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