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推空的針劑從天上掉落, 一條粗長的半透明蟒蛇從混血男人身體內(nèi)分離,泛著藍光的靈獸體上仍隱隱可見獨特的鉆石斑紋,那是這一絞殺力最強蟒蛇科屬醒目的標志。
地面上的六神獸想阻止, 可是距離太遠。
“為什么咱們六個就沒一個會飛的?”白澤·聶冰原環(huán)顧伙伴, 郁悶至極。
辟邪·王野:“瞅我干啥, 我又不是老祖宗?!?br/>
白澤:“……”
諦聽·佟小南:“老聶,我之前總說你欠揍……”
白澤:“是不是一對比才發(fā)現(xiàn)我的可愛?”
諦聽·佟小南:“沒有, 就是同情大灰狼?!?br/>
天祿·林霧:“……”找個暴脾氣男朋友的結(jié)果,就是躺著也中箭。
馬翼抖落的羽毛飛舞在獨角神獸的白色光芒里,這光芒又源源不斷給蟒蛇靈獸體注入巨大的野性之力。
奧斯汀覺醒進化的速度遠比前面那些人更快, 或許是他給自己打的藥更猛,亦或者獨角獸燃燒了自己全部能量向他輸送,只見他的靈獸體直接放射出黑色光芒,頃刻之間將獨角獸的白光與周圍的一切完全吞沒。
地面上的六神獸根本沒有見到他幻獸化的樣子, 濃霧里就只剩一大片幽暗的黑。
強勁的風(fēng)席倦島嶼, 海浪兇猛上岸將擱淺的方舟又往陸地推了幾米遠, 地面殘留的最后一點積雪被全部卷飛,粗糙的島嶼地表露出它本來的面貌。
黑暗濃霧里, 獨角獸發(fā)出最后一聲悲鳴, 隨后從遠處的云霧中跌落, 重重砸在汪洋之上。
轉(zhuǎn)瞬,那一抹白影便被大海吞沒。
與之相對, 一條黑色的西方龍從云霧中沖出,頭角鋒利,身似美洲獅, 兩翼張開的形狀如巨大蝙蝠,它的身上遍布堅硬鱗片, 背棘叢生,那是爬行科屬基因在它身上留下的最后一點痕跡,長而蜿蜒的尾巴仿佛一條黑色蟒蛇,末端帶著倒刺,隨著它的騰飛在空中留下長長的幽暗殘影。
九尾狐:“他……飛走了?”
濃霧中已不見奧斯汀身影,失去神獸光芒的夜空重新恢復(fù)靜謐漆黑,成了黑色西方龍最好的掩護。
“沒有,他肯定還在,”諦聽·佟小南微微側(cè)耳,想判斷捕捉到的隱秘飛翔聲具體來自哪個方向,忽然臉色一變,猛地撲向九尾狐,“小心——”
他喊出第一個字時,九色鹿的野性之力已經(jīng)聚集到九尾狐頭頂,張開“防御屏風(fēng)”,其上幻彩流動恍若一幅山水畫。
濃霧之中俯沖而下一道黑色龍影,重重撞在“屏風(fēng)”上,巨響震動大地。
黑龍周身涌動的野性之力帶著前所未有的沖擊性與壓迫感,超過之前的任何一頭西方神獸,“屏風(fēng)”在撞擊中四分五裂,就像教堂被打破的彩繪玻璃。
奔向九尾狐的鋒利龍爪徑直抓到護住胡靈予的諦聽·佟小南后背,于黑色背毛上抓出數(shù)道長長血痕。
皮肉翻開,獸毛橫飛,諦聽嗚咽一聲,忍住劇痛。
可聶冰原忍不住了。
白澤朝黑龍咆哮,無數(shù)冰凌如萬箭齊發(fā)。
黑龍振翅欲往天上飛,卻無端受阻,低頭才發(fā)現(xiàn)帶著倒刺的龍尾竟不知何時被冰封在了地上。
冰凌洞穿黑龍兩翼,剎那間巨大的黑色龍翼布滿鏤空孔洞,就像破掉的“黑色傘面”。
西方龍掙脫尾巴上那一截冰凍,飛快扇動漏風(fēng)翅膀,竟然還能飛到半空。
下一秒,“冰雪暴”在黑龍怒吼中呼嘯而至。
奧斯汀的神獸力量也是“冰凍”?!
“吼——”辟邪·王野一聲虎嘯,原地急速沖撞將來不及構(gòu)建防御的自己對象和四個伙伴統(tǒng)統(tǒng)撞開。
五神獸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四散而飛,辟邪力量之大,沖撞之猛,讓他們在飛起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就像被保齡球撞飛的球瓶。
“冰雪暴”席倦。
天祿·林霧:“王野——”
辟邪被完全凍住,保持著虎嘯的姿態(tài),儼然一座冰雕。
千鈞一發(fā)被撞飛的五神獸幸免于難。
從地上爬起的天祿紅了眼,只覺血氣上涌,憤怒翻騰,身體里仿佛有種難以形容的奇異力量正在叫囂著要沖出神獸皮囊。
“嗷嗚——”天祿對月長嗥。
與王野一樣,明明神獸化了,卻還保留著原始科屬的影子,此刻的林霧不是天祿,就是一頭豁出命的叢林狼。
“林霧……”九尾狐怕他失去理智,但話沒說完,頭頂已被巨大陰影遮蓋。
九尾狐抬頭。
黑色西方龍已到眼前。
但同時抵達的還有天祿,兇猛撲上去狠狠咬住龍尾。
本欲攻擊九尾狐的西方龍被突如其來的干擾,帶得偏離方向。
迅速趕到的九色鹿以鹿角將九尾狐頂起,滑到后背飛馳而走。
諦聽·佟小南:“奧斯汀,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你一個人打不贏六個,我們根本不可能讓你把小狐貍帶走——”
黑色西方龍看過來,張開嘴,露出鋒利尖牙。
佟小南以為他想說什么,龍口中卻噴出灼熱火焰。
白澤及時釋放野性之力在諦聽頭頂鑄造一層厚厚“冰墻”:“這家伙到底是冰龍還是火龍——”
什么屬性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就在黑龍焚燒融化冰墻的時候,放下胡靈予的九色鹿已重新奔跑而來。
掛在龍尾的天祿,用盡全力將黑色西方龍墜在低處。
乘疾風(fēng),踏虛空,九色鹿輕靈而矯健地高高躍起,在即將撞上黑色西方龍時,猛然低頭以鹿角相抵。
繁茂如樹。
亦鋒利如刺。
黑龍在最后一刻甩掉天祿,勉強閃避。
鹿角劃破龍翼。
黑龍狂嘯。
呦呦鹿鳴。
翩然落地的九色鹿,鹿角晶瑩如玉,閃耀九色琉璃之光。
西方龍振動被貫穿劃開的殘破翅膀,吃力地飛向高空。
他周身的黑色光芒開始急速黯淡,這是副作用起效的征兆。
九色鹿望著他,鹿眸沉靜:“你神獸化后的力量比所有人都強,相應(yīng)的副作用也來得更快,對嗎?!?br/>
黑色西方龍已飛到海面與沙灘交界的上空,遠遠望著地面上的東方神獸們,黑色鱗片在海水映襯下泛著幽光。
“你們覺得我失敗了?”
神獸化后的奧斯汀,第一次開口,沒有輕蔑嘲諷,沒有憤怒失控,只有平靜。
“恰恰相反,”他說,“看看你們現(xiàn)在的樣子,仔細感受你們體內(nèi)涌動的神獸力量,一切的一切都證明謝思芒是對的,我有幸參與這場偉大思想理論的證明,而你們,再固執(zhí),再不愿,再抵觸,也改變不了你們就是這一偉大理論真正的受益者……”
“從你們成為神獸的那一刻,人類擺脫生存束縛的序幕已經(jīng)拉開,‘眾生平等,人人成神’的新覺醒時代終將來臨——”
諦聽、白澤、九色鹿、九尾狐、天祿,望著羽翼殘破的黑色龍影,久久不言。
他們忽然明白過來,籠罩在奧斯汀生命最后時刻的不是平靜,而是心滿意足后的坦然。
謝思芒最虔誠的信徒。
也許從他給自己注射針劑那一刻起,便已決心成為自我理想的殉道者。
西方龍的羽翼燃起熊熊烈火。
這赤焰仿佛從他體內(nèi)生出,轉(zhuǎn)瞬便將黑色飛龍變成一個巨大火團。
燃燒的黑龍墜落,砸在擱淺的方舟中央。
烈焰迸濺,爆炸般的巨響。
五神獸聚在仍被冰凍的辟邪身旁,釋放野性之力將周遭護住。
沖天火光里,巨大的鋼鐵戰(zhàn)艦被砸斷成兩截。
方舟里的工作人員早就跑光了,只留下滿船累積經(jīng)年的“基因庫”。
佟小南他們想過也許這艘方舟等不來末日,或者在末日之前就被另作他用,卻從沒設(shè)想過眼前這樣的結(jié)局。
可還沒等他們思考更多,兩截鋼鐵戰(zhàn)艦的斷裂面里同時飛出細細密密的光點,暗夜島嶼里,像無數(shù)星光與螢火蟲。
東方神獸們想問這是什么,可下一秒,有種奇異的力量仿佛在試圖與他們的神獸力量建立連通。
那力量許許多多,每一個都很微弱,但聚在一起又溫和而寬廣,像風(fēng),像雨,像無數(shù)小獸頑皮又活潑地觸動著他們。
“是基因,”諦聽·佟小南情不自禁開口,“這些都是方舟里的基因……”
他們不止感覺到了生命的召喚,還感覺到了屬于這座島的獨特磁場。
是這座彌漫著大霧的海島,將鋼鐵戰(zhàn)艦里沉睡的那一顆顆地球基因“激活”。
白澤·聶冰原:“它們要去哪里?”
“不去哪里,”九色鹿凝望漫天熒光,“它們就在這里?!?br/>
無窮無盡的基因如螢火飛向摩努赫島上空,最終聚在一起成為一個“氣團”。
大霧忽地散了,散得干干凈凈。
地縫不再冒出白茫,島嶼結(jié)束最后一絲震動,連海水都回歸微風(fēng)下的夜光粼粼。
撥云見月,蒼穹清明,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曾發(fā)生。
那“氣團”在空中慢慢舒展,竟顯出巨大而清晰的輪廓,角似麟鹿,身似蛇蟒,爪似鷹隼。
九尾狐呆呆望著那無比熟悉的形象:“這是……”
白澤、諦聽、九色鹿:“我們的龍。”
方舟上的全部基因竟凝聚成霧氣般的龍形,真正屬于東方的龍。
騰云駕霧,瑞氣呈祥,春分而登天,秋分能潛淵。
“王野!”林霧從剛才到現(xiàn)在全部心思都掛在被冰凍的辟邪身上,卻在此刻忽然激動出聲。
四神獸立刻望向辟邪。
只見那厚厚冰層不知何時竟融了,濕漉漉的辟邪正在蒙頭蒙腦地抖落毛:“操,凍死我了?!?br/>
抖落完,才發(fā)現(xiàn)周圍霧都散了,也異常安靜。
“不會已經(jīng)結(jié)束戰(zhàn)斗了吧?!北傩懊H挥质涞乜纯磶纂p關(guān)心眼睛,再抬頭瞅瞅天空,不料還真尋到一抹龍影,但,“那家伙咋變樣了?”
天祿·林霧猛地撲上去,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與后怕。
感受到自家小狼心情的王野,抬起爪子胡嚕一下天祿腦袋:“真沒事兒,我扛凍?!?br/>
這一爪子胡嚕下去,饒是神獸天祿,頭頂也得少一撮毛。
諦聽、白澤、九色鹿、九尾狐:“……”
跟野哥談戀愛不光需要勇氣,還需要強健的身體。
“他不是奧斯汀,”諦聽·佟小南重新望向天空,“他是……”
遠方島嶼山。
“臥槽,龍——”
之前大霧彌漫,躲在巖洞里的老師與同學(xué)只聽得見一聲又一聲恐怖巨響,獸吼,還有閃瞎眼的光束以及地動山搖。
而當一切停止,試探性從巖洞冒頭的好奇分子發(fā)現(xiàn)霧散了,他們終于能夠一覽天空全貌。
然后就傻了。
“啥?!”
“別他媽問了,快出來——”
“真是龍嗎,是不是一朵龍形的云啊……”
“但它飛過來了?!?br/>
另一處地勢稍矮些的偏僻山頂,火烈鳥茫然望向已經(jīng)飛到島嶼山上空的霧之巨龍,僅半個龍身就能橫貫山頂上方全部天空,龍頭、龍角與龍須的形狀都是那樣的活靈活現(xiàn),玄幻又震撼。
許焰忘記眨眼到眼睛都干了,依然沒有任何真實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沒人應(yīng)答。
許焰疑惑回頭看向身后猛禽,發(fā)現(xiàn)束放居然沒有第一時間看龍,而是低頭看向一直背在身上的生態(tài)箱——那個在火烈鳥看來只有半箱土,可猛禽那家伙就連逃命都不愿意放下的生態(tài)實驗箱。
但是現(xiàn)在,那生態(tài)箱里赫然長出一株綠油油的麥苗。
許焰震驚了:“怎么可能……”
就算發(fā)芽也不可能一下子竄成這么高的苗,都頂?shù)缴鷳B(tài)箱蓋子了,并且還在繼續(xù)生長!
束放也不明白,可他隱隱察覺:“許焰,你有沒有感覺到一股特別的力量?!?br/>
火烈鳥愣?。骸疤貏e?”
猛禽緩緩抬起頭:“特別……溫暖?!?br/>
酒店,岸邊。
“就是它,”辟邪·王野望向已經(jīng)飛到島嶼山上空的白色霧影,確鑿無誤,“我在冰里感覺到溫暖和它現(xiàn)在散發(fā)的力量一樣,是它融冰救的我,而且……”
白澤·聶冰原:“而且?”
辟邪·王野:“我從冰里出來之后感覺渾身充滿力量,比之前狀態(tài)還好?!?br/>
白澤·聶冰原:“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本身就是這種越戰(zhàn)越勇越干架越歡實的體質(zhì)?”
“噓,別吵,”諦聽·佟小南微微凝神,“我聽見了聲音。”
九尾狐立刻期待地瞪大眼睛:“龍說話了?”
“不是,”諦聽·佟小南極目遠眺,夜幕下的島嶼山一片暗色,“是植物在生長?!?br/>
“你確定?”天祿·林霧以神獸的力量可以輕而易舉看見島嶼山上的荒蕪與寂寥,“我可是一點綠色沒看……”
戛然而止。
他真的捕捉到了那抹綠色。
不是植物在生長,是糧食——那座荒涼海島山上唯一一塊試驗田。
半山腰,試驗田。
兩位專家老師怔怔看著幾年無果的田地。
一夕之間,綠意盎然。
麥苗就這樣齊刷刷地破土,從芽尖到嫩苗,從初生到長高,從翠綠到金黃,直至結(jié)出沉甸甸的麥穗。
在零度之下的寒冷夜晚,在尚未軟化的堅硬凍土,他們期待的豐收就這樣來了,仿佛有一種旺盛的生命力在復(fù)蘇,無聲驅(qū)散著貧瘠與荒涼。
他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么發(fā)生的,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有一位老師最終沒忍住,摘下眼鏡,偷偷擦拭眼角。
白色的霧之巨龍又回到方舟上空,不斷在那里盤旋。
天祿·林霧:“它真的讓低溫試驗田里長出了糧食?!?br/>
九尾狐:“這就是咱們東方神龍的力量,比什么噴火、冰凍有用多了?!?br/>
白澤·聶冰原:“你對我的冰凍有意見?”
九色鹿:“它不是神獸?!?br/>
與其說是龍,更像是無數(shù)基因奇妙融合后的龍形體。
它的力量可以溫暖萬物,或者說,它就是萬物。
辟邪·王野:“可是它咋繞島一周又飛回來了?”
九尾狐:“而且好像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在方舟上空轉(zhuǎn)圈圈?!?br/>
辟邪·王野:“企鵝,你不是能聽人心嗎,聽聽它想干啥?!?br/>
諦聽·佟小南:“我是聽人心,不是聽龍心。”
白澤·聶冰原:“小南,試試。”
諦聽·佟小南:“行吧。”
辟邪·王野:“我說話沒他好使是吧?”
諦聽·佟小南:“嗯。”
辟邪·王野:“……”
“我真覺得它好像懵懵的,”九尾狐認真觀察霧之巨龍,“就像……對,就像剛出生的小龍!”
九色鹿:“如果以方舟斷裂、基因流出融合為起始點,它的確才出生沒多久?!?br/>
九尾狐:“對吧對吧,所以它傻乎乎繞著摩努赫島飛一圈,然后就不知道要去哪里了?!?br/>
九色鹿:“應(yīng)該是?!?br/>
白澤·聶冰原:“不是我說,路祈,就算談戀愛咱們是不是也得有點底線,你這么無條件連寵帶捧,讓我們這些對標的壓力很……”
“老聶,”諦聽打斷白澤,目不轉(zhuǎn)睛望著天空,“它好像想讓我們領(lǐng)路,帶它再去其他更多的地方?!?br/>
白澤:“你聽見它說話了?”
諦聽:“沒有,但我能感覺到。”
白澤:“那肯定就是想讓我們帶路,不會錯?!?br/>
辟邪、天祿:“……”
九尾狐、九色鹿:“……”
你的底線也很模糊。
“你想讓我們帶路?”諦聽·佟小南仰著頭,輕聲詢問霧之巨龍。
巨龍歪頭看了看地上的神獸,慢慢飛下來,飛到諦聽身旁,將黑白色神獸環(huán)繞于自身之中,像懵懂的孩子在一點點試探。
諦聽若有所思看了它一會兒:“你想讓我上去?”
霧之巨龍輕輕擺動龍尾,帶著小心翼翼的歡喜。
佟小南莞爾,跳到半空懸浮,而后慢慢落到龍背上。
奇異般的漂浮感,像是觸碰到了巨龍,又像只有縹緲霧氣。
感應(yīng)到什么似的,諦聽繼續(xù)向前走到接近龍角、龍頭的地方,側(cè)耳傾聽。
不多時,他偏過頭看它好像把我們當成了它的……”
白澤·聶冰原:“知道,當成父母了,這是典型的雛鳥效應(yīng)。”
諦聽·佟小南:“……”
以他聽到霧之巨龍的原意,應(yīng)該更接近朋友,不過還是別解釋更多了,否則不知道自己男朋友還能說出什么。
雖然巨龍現(xiàn)在的確像小狐貍說的那樣,就像個剛出生的、懵懵懂懂的小朋友,但以北極熊的欠揍天賦,難保不把霧之小巨龍惹成熊孩子。
這一夜,摩努赫島上的所有人都看見巨大的龍形霧氣飛向遙遠天際。
龍上似乎還有幾個獸影,像極了古時建筑屋檐上排排坐的瑞獸。
夜風(fēng)拂面,海浪漸遠。
沒有人知道那條龍去了哪里。
其實霧之巨龍上的神獸們起初也不太知道。
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沉浸在御龍乘風(fēng)的快樂之中,被云層之上的風(fēng)與霧之巨龍的溫暖力量包圍著,奇妙得難以言說。
諦聽·佟小南坐在最靠前的第一位:“我感覺像在做夢——”
身后是白澤·聶冰原:“現(xiàn)在到哪了——”
九尾狐:“不知道,底下好像又有一座小島——”
九色鹿:“這是澳大利亞?!?br/>
辟邪·王野:“你們說我要是回去給別人講這些玩意兒,有人信嗎?”
天祿·林霧:“別,我還想在局里好好工作!”
剛騎上龍背時,六人只以為帶著龍寶寶兜一圈就行了。
可漸漸地他們才發(fā)現(xiàn),霧之巨龍或許懵懂,或許連路都不認識,但它有著堅定的目標,仿佛冥冥之中被某種力量帶動著,牽引著,它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該怎么做。
整整七天。
他們與霧之巨龍一起飛遍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看過北極的冰山南極的雪,越過大西洋的颶風(fēng)太平洋的壯闊。
原來地球真的已經(jīng)那么荒涼。
每一片大陸都在冰凍,連最溫暖的非洲都沒有剩下多少沃土。
原來真的只有中國人還在種地。
從亞歐大陸到大洋洲,從南北美洲到無數(shù)海島,每一塊土地上都遍布著華夏民族的試驗田,也遍布著無數(shù)身影。
他們是深冬刨土的束放,是摩努赫島不放棄的專家,是見到山擋路了就要移的愚公,銜著石子就敢填海的精衛(wèi)。
是流淌在我們血液里,不屈的魂。
七天后,第四大。
粉紅小公主:蛇帝,還沒消息嗎?
蛇帝:沒有……
許焰煩躁地將手機丟進書桌,看向窗外,神情擔(dān)憂而凝重。
佟小南和聶冰原已經(jīng)失蹤七天了。
在島上那場混亂之后,學(xué)校清點人數(shù),唯獨少了他倆。
為了安全,學(xué)校在海上機場通航的第一時間,將他們送回國,但留了部分老師在島上繼續(xù)尋找,然而依舊無果。
許焰偶爾也會想,那條神秘出現(xiàn)又迅速飛走的白龍身上,幾個可疑的獸影里會不會有那兩個家伙。
可當時只是遠遠瞥見一眼,根本看不清。
講臺上,王松早就發(fā)現(xiàn)火烈鳥在走神,但已經(jīng)改為走“嚴厲師風(fēng)”的他破天荒沒有點名提醒或批評,而是繼續(xù)講課:“所以在判斷覺醒基因是否為……”
放在講桌上的靜音手機,忽然亮起屏幕。
王松隨意掃過去一眼,并沒準備怎么樣,看號碼就知道是廣告通知一類,可在看清信息概要里的幾個字后,猛然一震,迅速拿起手機查看。
[新聞]摩努赫島驚現(xiàn)巨大龍形霧團,兩名失蹤的中國學(xué)生或在其中!前方記者帶來直播報道……
同樣在桌子底下看手機的火烈鳥猛然站起,撞得課桌椅蹭地發(fā)出刺耳聲響。
全班同學(xué)嚇一跳。
“許焰你干嗎……”
但王老師懂!
“這節(jié)課暫停一下,”講臺上的橘貓老師當機立斷,“現(xiàn)在我們?nèi)ビ耙羰铱措娨??!?br/>
偵查班同學(xué):“……???”
“觀眾朋友們,我們可以看到疑似龍形的巨大霧氣團仍然在摩努赫島上空,因不明力量干擾,直升機和飛翔記者都無法靠近,而且現(xiàn)在是夜晚,能見度非常不好,暫時還不確定霧團上的獸影是否為失蹤的我國學(xué)生……”
海浪與人聲交織成一片嘈雜,出鏡記者要很大聲才能將聲音清晰傳回。
齊聚影音室的偵查班同學(xué),對著電視上的畫面仔細辨認半天,勉強能從烏漆嘛黑的夜空里看見隱隱的白,遠不如那天在摩努赫島親眼見到的清晰、震撼。
與現(xiàn)場記者連線另一端的新聞演播室,播音員的聲音倒是非常清楚:“我看到你身后有非常多的人,能給我們介紹一下現(xiàn)在島上的情況嗎?”
記者:“好的主持人,自從七天前巨獸化襲擊事件發(fā)生,摩努赫島一周以來都是全世界的焦點,各國記者紛紛上島一探究竟,島上唯一的酒店在緊急修繕后已經(jīng)全部開放,仍然一房難求……”
演播室:“我們聽說不僅有記者,就連各國的地質(zhì)學(xué)家、氣象學(xué)家,尤其是農(nóng)業(yè)學(xué)家都在陸續(xù)登島?!?br/>
記者:“是的,因為最近一周全世界只要是播種過的耕地都奇跡般地在短時間內(nèi)獲得豐收,而最先出現(xiàn)這一現(xiàn)象的就是島上的試驗田,所以這也成為農(nóng)業(yè)學(xué)家們的重點研究對象,我在今天傍晚還采訪到了聯(lián)合國糧食及農(nóng)業(yè)組織的官員,他們在今天下午剛剛登島……”
演播室:“好的,讓我們聽聽他們怎么說?!?br/>
電視導(dǎo)播切到傍晚的采訪,畫面里出現(xiàn)一位上了年紀的外國老者,通過介紹可以得知,他既是聯(lián)合國官員,也是著名的農(nóng)業(yè)學(xué)家。
為了照顧觀眾,全英文采訪被翻譯成中文播出。
“很高興接受你們的采訪,因為一周以來,我們不斷看到全世界播種過的耕地都在生長,在豐收,而這些耕地中95以上是中國的,它們其中很多甚至都不在中國,在那些已經(jīng)被人放棄的大陸上,中國人去了,租下它們繼續(xù)進行農(nóng)業(yè)研究……”
“我想全世界都要感謝中國,因為這些在寒冷中生長出來的糧食,擁有絕佳的耐寒潛力,作為種子,它們可以一年又一年地播種下去,生生不息……”
“我做農(nóng)業(yè)研究幾十年,在我的國家,土地從很早以前就沒人耕種了,但是現(xiàn)在,我在中國的試驗田里看見了恢復(fù)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希望,也許我們真的不用悲觀……”
采訪在官員的哽咽中收尾。
畫面切回摩努赫島的前方直播,電視里的聲音忽然變成無數(shù)記者的驚呼。
影音室里的同學(xué)也一片嘩然。
直播鏡頭沖著夜空逐漸拉遠,明亮月色里,所有的云散開,竟真的出現(xiàn)一條恍若霧氣般的巨龍。
霧之龍首尾相銜,形成一個巨大的圓環(huán),向著整片島嶼緩緩降落。
從直播鏡頭的角度看,記者們就應(yīng)該馬上跑出霧之巨龍的降落范圍,誰知道對方落下來會不會有傷害。
可除了幾個外國記者尖叫,的確沒有四散而逃的局面,大部分記者都只是凝望著,專注而鎮(zhèn)定地等待霧之巨龍真正降落下來的那一刻。
“他們?yōu)槭裁床慌堋庇袀刹榘嗤瑢W(xué)低聲發(fā)出疑問。
立刻有幾個人同時回答他:“也許現(xiàn)在島上的人跟當時的我們一樣,都感覺到了那股力量?!?br/>
那來自霧之巨龍,沒有任何攻擊與傷害性,反而充滿平和安撫的溫暖力量。
然而巨大的霧氣龍影并沒有抵達地面,首尾相銜的它在降落到中途時便一點點散開,就像它當初凝聚時的倒退播放,散成無數(shù)螢火一樣的基因,落在遼闊海面,落在方舟遺骸,落在記者肩膀,落在摩努赫島的土地。
無聲無息,歸于黯淡。
龍影背上的六個獸影也消失了……四個。
最終落地的只有兩位。
一個通體雪白,泛著奇異光芒,落地之后變回年輕朝氣的中國大學(xué)生。
一個背黑而腹白,泛著奇異光芒,落地之后變回年輕朝氣的中國大學(xué)生。
——以上是國內(nèi)外記者視角。
至于偵查班影音室……
“我沒眼花吧,真是南北極?!”
“快把鏡頭給我懟臉上啊——”
“騙了我一個禮拜的眼淚,你等他倆回來的!”
“所以那條龍真是他倆弄出來的?”
“回來必須拷問!”
“隨隨便便期中旅行,解決糧食問題拯救冰凍世界,這就是我同學(xué)的故事……媽的說出來誰信!”
許焰也暗罵了一句,罵完之后吸吸鼻子,假裝看窗外。
摩努赫島。
佟小南和聶冰原被各國記者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
六人在霧之巨龍往摩努赫島方向飛回時,就知道不妙,一周前鬧出那么大動靜,現(xiàn)在島上肯定都是人,他們這么明晃晃出現(xiàn),不等著被“圍觀”嗎。
當時的王野說:“怕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霧說:“我們現(xiàn)在都是神獸化,肯定有辦法脫身?!?br/>
胡靈予說:“放心,我能想出一百套不重樣的合理說辭?!?br/>
路祈說:“肯定也有我國獸控局的人在,到時先跟他們走,什么都別說?!?br/>
然后,說完話的這四個就一個接一個消失了。
在霧之巨龍散成光點之前,咻咻咻咻,比眨眼都快。
雖說感覺得到是被巨龍力量提前送回了各自時空,但你們就不能拒絕嗎?說好的一起面對呢?跨越時空的友誼呢??
“別氣了,”佟小南一邊擋臉往記者群外擠,一邊勸眼看就要暴走的北極熊,“先想辦法脫身?!?br/>
聶冰原看著烏泱泱的腦袋,聽著嘰里呱啦的各國語言,頭都要炸。七天不吃不喝,神獸化的時候還沒感覺,現(xiàn)在前胸貼后背,還口干舌燥,簡直是從身體到靈魂都被掏空。
就在兩人舉步維艱時,一只大手從天而降,撥開擋在他們身前的眾多麥克風(fēng)和鏡頭,富有磁性的聲音洪亮又正氣:“我們是中國獸控局,請大家讓一讓?!?br/>
南北極為之一振,左右環(huán)顧,只見周圍多了四個高大硬朗的中國面孔,他們兩人一組各負責(zé)一邊,將帝企鵝和北極熊嚴密保護。
佟小南立刻踏實了,安心之于遞給聶冰原一個眼神——路祈果然厲害。
全如梅花鹿所料。
聶冰原同意,但還給佟小南的眼神依然擔(dān)憂——我們好像還是走不出去。
“請讓一讓?!?br/>
“這位記者,請讓開?!?br/>
“這是我們的證件,如果沒有疑問請你讓開!”
四位獸控局人員的確將兩個學(xué)生護住了,并用中英雙語向周圍的記者解釋說明。
然而國外記者才不管你,獸控局人員的有禮與克制換來的只有更懟臉的鏡頭和麥克風(fēng),還不斷有外國記者當著全世界鏡頭惡意抬高聲音——
“摩努赫島發(fā)生的一切屬于國際事件,中國無權(quán)將人帶走?!?br/>
“是的,全世界需要真相!”
“請你們坦誠的面對鏡頭,告訴全世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嗷!”
話未說完的記者被身后突然沖過來的力量撞開,猝不及防發(fā)出驚叫。
“都給我讓開——”硬生生在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女性身影,可沒獸控局人員那么客氣,手拿著麥克風(fēng),見人懟人,見獸掃獸。
從麥克風(fēng)上的標志看,她所屬的并非官方電視臺,而是某商業(yè)媒體國際新聞板塊的記者。
幾個最過分的記者遭了殃,報復(fù)性將鏡頭對準這位不速之客,亦是中國同行:“這就是你們中國記者的素質(zhì)?”
南北極看清來人,錯愕地瞪大眼睛。
“我現(xiàn)在不是記者,”女人指了指佟小南,“我是他媽!”
四名獸控局人員都是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聽到再重磅的信息都不會震驚。
除非忍不住。
面對四雙比自己還錯愕的眼睛。
帝企鵝緩緩點頭:“嗯,我媽,國際新聞記者,單位是……”
“行了,不用講那么細?!蹦赣H大人打斷,而后看向四位獸控局人員,“我開路,你們護好我兒子?!?br/>
被遺忘的北極熊:“阿姨……”
母親大人:“哦,還有他關(guān)系最——好的同學(xué)?!?br/>
聶冰原:“……”
總覺得這個拖長的尾音里,充滿內(nèi)涵。
身在異國執(zhí)行任務(wù),又是面對全世界的記者,獸控局人員必須克制。
但一個護子心切的母親,上帝來了也管不了。
就這樣,四位獸控局人員將開路任務(wù)全權(quán)交給佟小南媽媽,猶如摩西分海般順利穿過人群,帶著兩位學(xué)生登上回國的專機。
機翼掠過云層,引擎轟鳴。
機艙前方,母親大人還在跟獸控局人員交涉,并不希望自家兒子回國后的第一報到地點是獸控局,至少也該讓兩個孩子回家稍事休息。
佟小南和聶冰原坐在艙尾,乖得不得了。
北極熊:“想好了嗎,回去怎么跟獸控局說?”
帝企鵝:“還是先想想怎么跟我媽解釋吧。”
北極熊:“……”
帝企鵝:“友情提醒,除非你家里不看電視,否則你也最好想想怎么跟家里說?!?br/>
北極熊:“咱倆之間你跟我友情提醒?”
帝企鵝:“……”
飛機在氣流里一陣顛簸。
恢復(fù)平穩(wěn)時,兩只手已經(jīng)彼此緊握。
這個冬天還會很冷,但對于他們,這就是最好的時代,在堅韌與樂觀里復(fù)蘇希望的、最美的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