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自那以后,末喜徹底的瘋了,呆在冷宮中不再咒罵妹喜,而是抱著“孩子”哄他睡覺。
有施夫人來看過末喜,見她這個樣子心痛難以避免,當(dāng)場流下了眼淚。妹喜站在一邊漠然看著母女間的親情,她如一個外人一樣的存在。
夜間的噩夢始終沒有停止,漸漸地妹喜不再睡覺,喜歡躺在床上看著帳頂發(fā)呆,夏桀有次半夜醒來看見后,此后的夜里再也沒有放開過妹喜,不管他在外面多晚,他晚上的時候都會到妹喜身邊,哄她睡覺,可是她睡不著,好像感覺到夏桀若有似無的關(guān)心。
因?yàn)槟┫驳脑挘孟矊ο募緷u漸的多了幾分關(guān)注,她實(shí)在是不敢相信夏桀會對她這么好,這樣的關(guān)心她。觀察了許久,她都沒有在夏桀的身上感覺到末喜說的話,夏桀對她就是對一名寵妃的。
夜晚的關(guān)心讓夏桀微微露出了馬腳,妹喜不愿意相信這樣的事實(shí),只得自欺欺人的欺騙自己,認(rèn)為末喜說的這一切都是在騙她,夏桀不可能對她有感情。
轉(zhuǎn)眼已到炎夏,這年的夏天異常炎熱,商國的動靜越發(fā)的大了,夏桀感覺到深深地危機(jī)感。妹喜喜歡站在傾宮門口,俯視一切,即使是再高的權(quán)位也暖不了她日益冰冷內(nèi)心。
那天晚上的一切如夢魘一樣纏繞在她的心頭,她怎么也想不到商湯身邊的伊尹就是她思念已久的阿衡。阿衡是商湯身邊的人,她害了商湯的戀人末喜,她不禁擔(dān)憂,若是商湯知道了她與阿衡之間的關(guān)系,會不會害了她。
有意無意中,妹喜漸漸的開始關(guān)注有關(guān)阿衡的一切,可是她人在深宮,與阿衡之間相距的距離有豈是天涯海角可以說的清楚。曾經(jīng)她嗤笑末喜,覺得她看不清形勢,如今到了她的頭上她才發(fā)現(xiàn),她們都一樣。
宮中再次大興土木,是為妹喜所建,一座有著方國風(fēng)味的宮殿。此詔令一下,群臣嘩然,勸諫之聲不絕于耳,可夏桀全都是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我行我素。
妹喜身在宮中,外面的傳言也傳到她的耳中,而她和夏桀一樣,全做沒有聽見。
這日,她突然心血來潮穿上一件男裝,走在夏桀面前,夏桀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只裝作不認(rèn)識的從她身邊走過。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妹喜拉住夏桀的手臂,笑著看他,“大王竟是不認(rèn)識臣妾了。”
夏桀低頭,“孤王以為你不想讓孤王把你認(rèn)出來。”
妹喜一愣,轉(zhuǎn)而道:“大王真愛說笑,臣妾是大王的王后,打扮起來都是給大王看的,大王不看,還有誰看臣妾。”
樹上夏蟬叫聲凄切,嘶啞,吵得人煩不勝煩,樹蔭濃密遮住天上的陽光,不住有紫紅色的花瓣飄落在地。炎熱的風(fēng)吹過,卷起遍地落花飛舞,纏綿在衣擺間。
良久后,夏桀道:“原來王后這般打扮是給孤王看的。”
妹喜看著他的眼睛,很想從中看出什么,她只在他的眼中看見她的倒影,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大王,臣妾好看么?”她突兀的問出這么一句,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出這句話。心底深處的緊張與迷茫讓她感覺害怕,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在心底。
夏桀道:“孤王的王后自然好看。”
妹喜道:“宮中比臣妾好看的女人有很多,臣妾不知大王喜歡臣妾哪點(diǎn)?”
夏桀一個攔腰將她貼在身上,略有薄繭的手指滑在她光滑柔嫩的臉頰上,“孤王喜歡的是你這份容貌。”
“若是臣妾的這份容貌不存在了,大王還會喜歡臣妾么?”夏桀的手心灼熱,牢牢地貼在她的腰上,這份灼熱透過布料靠近她的肌膚,走進(jìn)她的心底。
腰上的手松開,“孤王喜歡的是美人,若是王后的這張臉不存在了,孤王可就不喜歡王后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妹喜心底一陣失落。突然,她從袖中拿出一支玉簪,快速劃上臉頰。夏桀眼明手快攔住她,劍眉緊鎖,“你在干什么?”
手腕上的手如鐵鉗一般緊緊將她握住,她掙脫不開,手中的玉簪被夏桀奪走扔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碎成三段,妹喜的目光從玉簪上收回,低著頭不看夏桀。
夏桀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他對視,“王后為何要劃傷自己的臉?”
妹喜道:“我的丈夫喜歡的只是我的臉,這讓我很不開心,我想若是我的臉毀了,他還喜不喜歡我。”
她在夏桀面前稱“我”,夏桀也注意到這點(diǎn)。他松開捏住妹喜下巴的手指,“孤王說過,孤王喜歡的只是你這張臉,若是你這張臉毀了,你就等著被打入冷宮,和你妹妹作伴。”
妹喜沉默福身,恭聲道:“大王放心,榮華富貴臣妾還沒有享受夠,臣妾不想早早的就毀了自己的臉。”
夏桀拂袖而去,留給她的只有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
池中蓮花盛開,散發(fā)出陣陣幽香,一對鴛鴦在一起嬉戲玩耍,無憂無慮,天邊白云變幻出各種形狀,潔白一片。以近午時,天上陽光越發(fā)強(qiáng)烈,曬在臉上火辣辣的,她站在樹蔭下許久沒有動彈。
映雪走到妹喜旁邊,輕聲喚她一句,“王后?”
妹喜轉(zhuǎn)頭,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問映雪,“大王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映雪站在妹喜身邊沒有回答。
夏桀很久沒有來看她,從夏日到秋日,足足三個月的時間,她每天做的做多的就是一個人靜靜地站在窗前,看窗外從繁華到枯黃的景色,時常忘記時間,一直看到深夜。
樹影婆娑,枯黃的葉子敵不過大自然的強(qiáng)橫,飄落在地。
一個月前,夏桀去征討岷山,岷山戰(zhàn)敗學(xué)習(xí)有施氏送來琬,琰二女,寵愛一時,后宮其他女人再也進(jìn)不了夏桀的眼睛,包括得寵多年的妹喜在內(nèi)。
妹喜失寵,宮中風(fēng)向發(fā)生改變,好在她畢竟是個王后,宮人即使再怎么大不敬也不敢對她做出什么。妹喜對身邊的一切根本就不在意,失寵對于她來說根本就不算什么,對她而言,夏桀對她的寵愛就是一種折磨,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折磨。
琬,琰二女得寵,在宮中極為驕橫,對不受寵的妃子,夫人,美人很是不屑,全以鄙夷態(tài)度對待。就連韋國一國公主的身份她們都不放在眼中。
因?yàn)槊孟驳南壤g谙蔫钌磉吽羰梗笙蔫顝U掉妹喜,立她們二人為王后。夏桀每次都是一笑而過,并不答她們的話,這使得她們的心中對占著王后之位的妹喜很是不滿。
決心要處處占妹喜一頭,便唆使夏桀為她們造一座比傾宮更加豪華的宮殿,這個要求夏桀沒有拒絕,當(dāng)即夏桀就下旨征集民夫,為琬,琰建造宮殿,花費(fèi)一年時間,日夜趕工,死傷工人無數(shù),在建成時由琬,琰二人取名夜宮。
夜宮中按照琬,琰要求,建造一座可以容得下一座大船的酒池,數(shù)千名美人與就池中玩耍,朝夕為伴,笑聲不絕。此事傳到大臣耳中,對夏桀越發(fā)失望,大臣費(fèi)伯昌是個聰明人物,覺得夏桀無藥可救,當(dāng)即隨著終古的步伐投向如今盛極一時的商湯陣營。
大臣跑走,夏桀仿若不見,妹喜已經(jīng)一年多的時間沒有見到夏桀,回想起她和夏桀相處這么多年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她心底漸漸開始迷茫,她心中愛的那個人到底是從下一起長大的阿衡,還是把她搶奪過來的夏桀。
聽到有大臣投奔商湯時,她應(yīng)該是開心的,因?yàn)檫@是她想要看到的,是她一直都想看到的。可是為什么,此時她心中并沒有什么痛快的感覺,反而有一種很壓抑的情緒在心頭繚繞。
夜宮歡笑之聲不絕于耳,傳的極遠(yuǎn),靡靡之聲纏繞在整個宮廷上空。一個王朝若是再這么繼續(xù)下去,那么就要理滅亡不遠(yuǎn)了。
此時她心中竟是開始關(guān)心起了夏桀,夏桀不能再昏庸下去。他應(yīng)該是個賢明的君主。
她第一次有了沖動,第一次想要去見夏桀。夏桀不來她這里,只能說明她失了寵,她并沒有被囚禁。
她一路闖進(jìn)夜宮,看見夏桀左擁右抱,懷中分別抱著妖嬈嬌媚的琬,琰二女。看見妹喜的那一刻,夏桀沒有感到絲毫的驚訝,他只是淡漠的放下手中酒杯,“你來做什么?”
“你來做什么?”是啊,她來做什么?她變得迷茫,不懂她為何闖進(jìn)夜宮。
夏桀松開琬,琰兒女,走到妹喜面前抬起她的下巴,邪笑道:“難道說孤王的王后寂寞了?”
話音未落,站在夏桀后面的琬,琰二女都露出嘲諷的笑容。琬道:“原來王后是寂寞了才來夜宮啊,奴家還以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
妹喜一把甩在琬的臉上,淡漠的看她,“區(qū)區(qū)賤婦有什么資格說本宮,說到底你們不過是個玩物。別以為得了大王的寵愛就可以無法無天,不把本宮放在眼中。”
平白被打了一巴掌,琬雙目發(fā)紅,只覺得丟了臉面,心中萬分看不起妹喜。因?yàn)槊孟埠退粯樱彩莻€玩物,只不過是個身份高貴一點(diǎn)的玩物罷了。
琰見自家姐姐被打,心中不痛快想要上前理論,被琬拉住手臂,只得忍下心底的那口氣。
妹喜打琬的時候,夏桀眼中一閃,轉(zhuǎn)瞬即逝,沒有人看見,他握住妹喜的手,懶洋洋道:“好久不見王后,孤王還真是沒有想起,不如今晚,孤王去王后那處過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