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妹喜曾經很多次的在想她和阿衡再次見面的場景,她明白她不會再是阿衡心里面那個單純的小喜,可是她只希望她在阿衡面前能保持她最初的模樣,即使那是個欺騙,妹喜也是心甘情愿。
火光照亮場中眾人,照亮妹喜和末喜兩人蒼白的面容,姐妹兩人心頭此時都充斥著同樣的感覺,那就是絕望,深深地絕望。
她不想讓阿衡看見她現(xiàn)在的樣子,她真的不想。
身邊人的僵硬夏桀豈會感覺不出,面前的三人他掃視一圈,最后落在伊尹的身上。
末喜跪在地上,地板冰涼,直觸骨髓,“大王,臣妾。。。”
夏桀揮手,不想聽她的解釋,而是看向妹喜,“王后,這就是你想讓孤王看的好戲?”
夏桀這句話徹底的打敗了妹喜心底最后的防線,她只覺得腿上一軟,腰間強硬的手臂把她強行撐住讓她站直。她不敢看伊尹,她害怕在伊尹的眼中看到失望的表情,她強忍著心頭的苦澀。反正此生他們的緣分已經盡了,與其念念不忘,倒不如快刀斬亂麻來的痛快,即使現(xiàn)在痛苦,等將來這樣的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消散。
心底幾番掙扎,她努力地調整好情緒,如往常一般對夏桀說話,“是啊,這就是臣妾要大王看的好戲。”
夏桀低頭死死地看她的眼神,從她的眼中他看到一閃而逝的痛苦,他問妹喜,“后妃私自與外人相見,應該做出什么處罰?”
妹喜道:“自然是打入冷宮。”
夏桀不想放棄,“那這些外人呢?”
妹喜看了眼伊尹,掙扎道:“不如逐出王宮,永不許來夏。”
失望的情緒充滿夏桀心頭,他松開抱住妹喜的手臂,直接隨著妹喜的意愿下令,將末喜打入冷宮,商湯等人逐出夏都,永不許來見。
末喜得了這樣的處罰,心頭松了口氣,身子癱了。隱隱覺得下腹陣痛,手撫上去,潮濕一片,火光下白嫩的手心是一灘猩紅的血。末喜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手心,大喊道:“大王,臣妾小產了。”
末喜的孩子沒了,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孩。在孩子沒了的那一刻,末喜也瘋了,她被關在冷宮里,每天都詛咒妹喜,詛咒她永遠都不會見到自己的孩子。
商湯被夏桀放走,回國的路上,商湯得知末喜小產,并且已經瘋了的消息,心頭一痛,對夏桀恨之入骨,恨不得殺了他以解心頭之恨。伊尹一路上沒有露出絲毫的情緒,以前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依舊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是什么樣的感覺,她不是小喜,是個惡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
夜深人靜,妹喜從噩夢中驚醒,在夢中有一個血淋淋的孩子對她哭喊,要她還他的命。夏桀在她身邊沉睡,手臂霸道的把她摟在懷中不肯松開。
黑暗中,妹喜睜大雙眼,看著帳頂。純白月光從窗外照射進來,給一切都鍍上一層潔白的光暈,她轉頭看身邊人的面容,手不由自主的撫摸上去吧,從他的眉眼,到他的鼻梁,再到他的唇。
她的手最終停在他的唇上,充滿迷茫。
妹喜狠毒,在宮中傳成一片,逐漸傳到宮外,被大臣知曉。末喜懷的是夏桀惟一的子嗣,還是個已經成型的男孩,如今生生流掉,在群臣中產生軒然大波。
在得知末喜流掉孩子的原因是因為妹喜,更是驚起了一番風暴,群臣紛紛聯(lián)名上奏,要求夏桀廢掉妹喜,打入冷宮。
夏桀被迷了心竅,一心想要留住妹喜,對群臣勸諫聽之不從,惹得大臣對他失望。太史令終古進宮勸諫,見夏桀冥頑不靈,不肯廢后,知道夏朝將要不保,當即轉投商湯。
夏桀得知這個消息,只是一笑而過,終日飲酒作樂,對國事也不怎么想管,全都交由身邊的趙梁處理。
趙梁處理,更是加快了夏的衰亡,百姓苦不堪言,整日指著太陽大罵。夏桀在宮中聽聞也不生氣,只自顧自的喝酒取樂。
冷宮凄清,枯草滿地,石板縫隙中幾縷纖細的嫩芽堅強成長,末喜瘋瘋癲癲的抱著枕頭,當成孩子一樣的哄。頭發(fā)凌亂,許久沒有被打理,呆滯的目光中充滿母愛的看著懷中的孩子,“寶寶乖,寶寶乖。”
妹喜站在門口,看末喜這個樣子心底一點都不覺得痛快,只有一種難以語言的感覺在心頭繚繞。
察覺到有人看她,末喜抬頭,看見妹喜的那一刻,放下懷中的孩子走到妹喜面前。宮人怕末喜傷了妹喜,趕緊站在前面擋住她。
快到妹喜面前的時候,末喜睜大眼睛,瘋狂的指著妹喜,哭道:“妹喜,我詛咒你,我詛咒你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孩子。”
妹喜面無表情,好似末喜說的那個人并不是她,“你們退下。”
宮人有點猶豫,怕末喜傷了妹喜不好交代。妹喜雙目一凝,怒道:“全都給本宮出去。”
宮人害怕妹喜威嚴,紛紛退下,不敢再留。
末喜站在原地沒有上前傷害妹喜,而是哈哈大笑,不住念叨一句話,“我詛咒你永遠都見不到自己的孩子,哈哈哈,我詛咒你。。。”
妹喜上前,一把抓住末喜亂舞的雙臂,“你光詛咒有什么用,詛咒要是有用的話你早就死了,有施氏早就死了。”
末喜被妹喜的兇悍嚇住,回了神,呆滯的問她,“什么意思?”
冷風吹過,冰涼一片,破落的紗帳上抖落無數灰塵,“從你殺了乳娘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詛咒你們,詛咒你們全都不得好死。”妹喜此刻的眼中,出現(xiàn)了和末喜一樣的瘋狂,“可是你們沒死,你們全都沒死,活的好好地。為什么,為什么我們同是姐妹,卻要面對截然不同的命運,你萬千寵愛集于一身,而我只有乳娘,這么多年來都一直都把乳娘當成我的親身母親來對待。你殺了乳娘,就相當于殺了我的母親。”
末喜被妹喜嚇住,掙扎著像躲開妹喜的手,兩人全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妹喜小時候雖是寄人籬下,但是乳娘對她很好,從不讓她吃一點苦頭。后來到了夏宮,她成了王后,日子過得越發(fā)滋潤,手上的力氣也小了不少。
因此兩人手上的力氣全都是差不多,誰也奈何不了誰。
末喜掙脫不開,大聲喊道:“她不過是個奴才,我殺了就殺了,那又怎么樣。反觀你,一國公主,竟是認一個奴隸為母親,當真是自甘下賤。”
妹喜不怒反笑,“呵呵,我自甘下賤,我怎么比得上你。明明懷了大王的孩子,卻不守婦道的去見其他男人,如今孩子沒了不想想自己的原因,全都怪罪到別人的頭上。”
末喜道:“你敢說這一切不是你的算計,我若是生下兒子,你王后的位置就保不了。你敢說你不是為了保住自己王后的位置而弄死我的孩子。”
妹喜吵紅了眼睛,怒道:“你以為我稀罕這王后的位置,我根本就不稀罕。如過可以選擇,我臨愿一輩子都留在莘國,我臨愿不要公主的身份,王后的位置。”
末喜哪里相信有人會不稀罕榮華富貴的位置,而去喜歡那個寄人籬下的日子,“你不覺得你的話實在是太過可笑么,誰不想過榮華富貴的日子,你這樣的話說出來只會讓人笑掉大牙。”
妹喜道:“你知道什么,你口口聲聲說自己喜歡子履,一心想要嫁給你的履哥哥,到了夏宮,你還不是和大王的那些女人一樣,一個個只知道獻媚爭寵。”
末喜似是被踩倒了痛處,“你以為宮中的女人都和你一樣有大王的保護誰也不敢下手害你,從我入宮開始起,你就一直都在害我,我在宮中舉步維艱,連個小小的宮人都敢隨意欺辱我,若我再不去爭取大王的寵愛,那我早就已經死了。”末喜接著道:“你以為你為什么能坐穩(wěn)王后的位置,你不過是戰(zhàn)敗的俘虜,一個貢品,和牛羊一樣的存在。一個國家怎么可能會讓一個這樣的女人當王后,還不是大王對你的寵愛,你以為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又怎么會知道你一直都是生在別人想要都要不到的福氣中。”
妹喜沒了話,困惑的看末喜,思索她話中的意思。
妹喜不說話,末喜不肯放棄,她繼續(xù)道:“你知道大王他有多喜歡你么,你沒有看見,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難道沒有發(fā)現(xiàn),自從你入宮以來,只要是你想要的,大王全都會幫你弄到,只要你露出笑容,大王就會開心很久,一整天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好。這些你全都沒有看見,你的心里只想著該怎么害我,該怎么把我害得更慘。”
妹喜不想再聽下去,一把推開末喜,不住后退,“末喜,方國現(xiàn)在已經得知你小產的消息,恐怕疼愛你的父王母后此刻心一定很疼吧。呵呵,我也要你們嘗嘗失去親人的痛苦,這只是一個開始,往后還有更多的‘有趣’的事在等著你們。”
冷宮門外,宮人全部站的遠遠地,玄色身影站在門口,屋中兩人的對話全數被他聽在耳中,確定無事可聽后他轉身離開,跟在他身邊的趙梁掃了一眼兩邊的宮人。
宮人全都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