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云軒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原本跟自己隔著好遠(yuǎn)一段距離入睡的李銳這會兒跟自己抱著一床被子在睡覺。
    這時候，也沒有跟對方生氣的道理，朱云軒一把把被子扯了過來，然后拍了拍李銳嫩嫩的小臉：“起床了！”
    不得不說，不怎么曬太陽的李銳，皮膚比他可好了太多了！
    “這么早？”李銳有些不習(xí)慣朱家的作息，這會兒天都沒亮吧？
    “早睡早起身體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朱云軒拿了衣服開始穿，李銳也從自己的包里找了衣服出來穿。
    朱家是沒有衛(wèi)生間的，樓上連水龍頭都沒有，洗漱都在天井里的水龍頭邊上。
    一個大人用的毛巾，一個小孩用的毛巾，下面石板上還放著兩個牙刷搪瓷杯子做刷牙杯。
    “銳銳，你帶了毛巾嗎？要是沒帶就將就著用下軒軒的。”姜月秀從旁邊的廚房里探出腦袋。
    “阿姨，我忘了帶了。”李銳笑得露出一口白牙，隨即嘴角抽了抽，因?yàn)橹煸栖幧焓志驮谒难吓ち艘话选?br/>     姜月秀自然沒注意到一點(diǎn)，她看到兩個孩子醒了，就特地用雞湯煮了面條，小青菜、茭白還有雞肉被放在面條上面，一看就讓人覺得很有食欲！
    朱云軒和李銳吃完以后，時間還是早的很，兩人干脆又回了樓上，朱云軒努力做題讓自己的腦子動起來，李銳則努力地把那個自己曾經(jīng)寫過的故事更加完美地寫下來。
    上午七點(diǎn)半，小惠就來接人了，姜月秀把做好的給鄭笑晴的衣服折好用一個大大的塑料袋裝起來，就讓李銳提在了手里。
    “阿姨再見！”李銳跟姜月秀告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討好姜月秀的。
    “下次再來啊。”姜月秀也很喜歡李銳，這個孩子有禮貌不說，在她家呆了一天也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寫了很多東西，讓朱云軒跟他在一起沒什么壞處，總比讓朱云軒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玩泥巴爬桑樹到處瘋跑來得好。
    “我會的。”李銳乖巧地笑著，今天早上姜月秀讓他用朱云軒的牙刷杯子刷牙，用朱云軒的毛巾洗臉，感覺還真的挺好的。
    小惠也跟朱家人打了招呼，然后就載著李銳回鎮(zhèn)上去了。
    她是鄭笑晴找的專門照顧李銳的保姆，當(dāng)然不會是隨便找的，她爸就是鄭笑晴的司機(jī)，她初中畢業(yè)就到鄭笑晴的公司做了三年的雜工，也算是鄭笑晴知根知底的。
    之前在杭州的時候，她就被叫去了照顧李銳，對這個一直不說話的孩子有著憐惜，可是這會兒，她卻有些弄不明白了，明明李銳跟朱云軒在一起的時候話挺多的，在父母面前怎么就那么冷淡？要說是為了跟父母賭氣，也沒有這個賭法，還主動來到這么個小鎮(zhèn)上……
    不過，李銳怎么樣跟她無關(guān)，她的任務(wù)就只是照顧好李銳，然后每天向著鄭笑晴匯報一次罷了。
    出來做保姆，她的父母原本還擔(dān)心她過的辛苦，事實(shí)上這日子過的比在上海的時候舒心多了，原本在家里她就要照顧弟弟做家務(wù)還要上班，現(xiàn)在卻只要照顧李銳就可以了，說起來李銳還比她弟弟更好照顧，于是每天都有大把的空余時間，還能一邊看電視一邊打毛衣。
    工資并不多，但在這里她根本不用花自己的工資就能過上很不錯的日子，工資可以全都存起來，等干上兩年，估計就能攢夠一筆豐厚的嫁妝了！
    小惠在想什么李銳并不知道，他卻是正發(fā)愁要怎么跟父親提開廠的事情。
    上輩子李躍一再開廠一再倒閉的經(jīng)歷實(shí)在是讓他怕了，若是李躍這輩子還像上輩子一樣不聽勸地跟風(fēng)辦廠……
    而想要避免這一點(diǎn)，這會兒讓李躍開個服裝廠其實(shí)還真是個好主意，只要衣服的質(zhì)量好，再在母親的商場里占個好位置，總歸是不愁銷路的。而且如今的父親，應(yīng)該還不會像十幾年后一樣，嚷嚷著不要母親插手不要母親的幫助，卻又留下不少爛攤子讓母親收拾吧？
    “兒子！”一看到李銳，李躍就叫了起來，然后一把把李銳抱了起來。
    “爸爸。”李銳叫了一聲，以前，他爸爸很少對他這么熱情，因?yàn)樗磉呌兄鵂敔斈棠蹋€有著堂哥堂妹，他爸一回來就會去抱他的堂妹然后跟別人說話，然后把他扔到了腦后。可這會兒，沒有了別人在李躍倒是對他好多了。
    “怎么樣，有沒有人欺負(fù)你，有沒有覺得不適應(yīng)？”以前把兒子托付給父母，李躍總覺得自己的父母是會好好待他的，誰曾想自己的父母竟然也會苛待他的兒子……連自己的父母都靠不住，其他人還靠得住嗎？
    人總是同情弱小的，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兒子才六歲就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一個不發(fā)達(dá)的小鎮(zhèn)上，李躍的心里就異常難受。
    李銳搖了搖頭，在這邊，小惠是絕不敢欺負(fù)他的，小學(xué)里管得嚴(yán)，說土話都會被扣分，罵人就要進(jìn)辦公室被老師訓(xùn)，當(dāng)然就更加沒人欺負(fù)他了。
    “那有沒有什么聽不懂的？老師講課講得難嗎？”李躍又問。
    “都懂。”李銳回答，有些驚訝李躍竟然會問這么多，要知道上輩子，李躍是從來都沒有關(guān)注過他的成績和學(xué)習(xí)的。
    以前自己的兒子冷了餓了或者別的李躍從來沒有惦記過，因?yàn)樗X得自己的父母肯定會管好兒子，可是這幾天，他卻整天惦記著兒子，也算是有了遲來的做父親的自覺：“那銳銳愿不愿意跟爸爸說說學(xué)校里的事情？”兒子愿意跟自己說話，李躍就覺得足夠高興了。
    “學(xué)校里也沒什么事情……”
    兩父子一問一答，小惠出門買菜去了，等快要無話可說的時候，李銳就把姜月秀做的幾件衣服拿了出來。
    李躍對衣服是沒什么感覺的，看都沒打算看，只是準(zhǔn)備了錢打算明天讓小惠卻拿給姜月秀。
    “爸爸，你和媽媽在上海干嘛？”李銳想了想，問道，他知道鄭笑晴從一開始，就是利用自己的關(guān)系做一些倒買倒賣的生意的，后來就開始做實(shí)業(yè)和房地產(chǎn)，也到了十多年后，她才涉足一些新興產(chǎn)業(yè)，比如那會兒給他管的公司就是一個專門開發(fā)游戲的公司。
    “爸爸媽媽在上海蓋房子，等房子建好了，銳銳就去住大房子好不好？”李躍哄著兒子。
    這會兒浦東大開發(fā)，整個上海都忙的熱火朝天的，所有的建筑材料只要一靠岸就會被買走，長江里來來往往的船只不計其數(shù)，上海的變化日新月異！而鄭笑晴，就是在找了地皮蓋房子的。
    “好……不過，爸爸你為什么不來這里蓋房子？”
    “這邊蓋了房子不賺錢。”李躍雖然本身沒什么做生意的才能，卻是一個很細(xì)心很認(rèn)真的人，鄭笑晴身邊的雜事都是他處理的。
    “那，賣肉呢？修車子呢？爸爸你在這里修車子好不好？”李銳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李躍。
    看到兒子這么看著自己，眼睛里滿是希冀，李躍心里一軟。他知道朱云軒的父親是修自行車的，而爺爺和大伯都在賣肉，這孩子，估計是想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吧？可是他大學(xué)畢業(yè)，又怎么可能去做這樣的事情？
    “銳銳，爸爸不會修車子。”
    “那爸爸你會做衣服嗎？阿姨說布很便宜，要不然，你在這里做了衣服去上海賣？”李銳又道。
    姜月秀是做衣服的……這孩子……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孩子還這么可愛？“銳銳，爸爸只會蓋房子怎么辦？”
    “那就沒辦法了……”李銳一臉可惜。
    接下來的時間里，李銳就沒有再說那么多的話了，就連李躍拿了一堆興趣班問他要不要上的時候，他也只是搖了搖頭拒絕了。
    李躍并沒有強(qiáng)求，雖然鄭笑晴覺得小孩子學(xué)點(diǎn)鋼琴什么的很有必要，他卻覺得這么小的孩子學(xué)好學(xué)校的知識就足夠了，而且文德鎮(zhèn)沒有什么好的興趣班可以上，想要學(xué)音樂什么的一定要去市里才行，這也太折騰孩子了。
    李銳在類似撒嬌的話說過以后就答話答得很簡潔，這讓李躍有些失望，可是等到晚上他開著車子回到上海，看到忙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鄭笑晴以后，他卻又得意起來。
    要知道，今天李銳至少是對他說了不少話的，而且那些稚氣的童言童語聽著也極為有趣。
    “笑晴，你不知道，銳銳今天還跟我撒嬌讓我留在文德鎮(zhèn)來著，他問我要不要留在文德鎮(zhèn)修車子。”李躍給鄭笑晴泡了一杯茶，然后活靈活現(xiàn)地說起了李銳當(dāng)時說的話。
    鄭笑晴一邊聽著，一邊順手抖開了那幾件姜月秀做的衣服，她一開始根本沒對這衣服抱有什么希望，等打開了，卻覺得眼前一亮。
    衣服的款式跟如今流行的有些不同，一些褶皺什么的，明顯可以讓人穿上以后更加凸顯身材，而那幾件老年人的衣服，卻是可以遮掩肚子的。
    鄭笑晴有些意外，她當(dāng)初覺得姜月秀做的衣服也就能給鄉(xiāng)下人穿而已，卻沒想到姜月秀竟然還能做出這么洋氣的衣服來，而且，她原本是讓對方做夏天的衣服的，里頭卻有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上頭縫了同色的大扣子，讓人看了就喜歡。
    鄭笑晴試了試，衣服非常合身也很漂亮……這樣的東西，要說是名牌廠家生產(chǎn)的她都信了！開服裝廠？
    其實(shí)在江南開一個服裝廠還真是個好主意，至少原料便宜，就算不能做出漂亮的衣服來賣，代做一些國外的品牌服飾卻是一點(diǎn)問題也沒有的，如今改革開放很多年了，這邊的工錢便宜，來這邊開廠的人很多，做外貿(mào)也能賺不少錢。
    不過，如今她手頭的流動資金卻是不多，再弄個服裝廠……
    “李躍，你要不要去文德鎮(zhèn)那邊鄉(xiāng)下開個服裝廠？”鄭笑晴記得以前李躍就提過想要一個人開廠而不是完全依附于她，她也知道李躍跟著自己免不了被人說閑話，要是李躍真的能把一個廠管理好……以后李躍應(yīng)該就不至于被她父親哥哥看輕了吧？還能順便照顧李銳。
    文德鎮(zhèn)地處嘉興，跟上海近的很，李躍應(yīng)該不用整天呆在廠里，回她這里也是很方便的。
    “開服裝廠？”李躍有些驚訝，他從來沒有接觸過服裝方面的事情，當(dāng)下就拒絕了：“我怕我不行。”
    “怎么會不行？開服裝廠又不難？一開始規(guī)模也不用太大，你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收購一家，要是不能收購自己買些機(jī)器找些女工也是可以的，”鄭笑晴開口，“而且這會兒手下的建筑工人和商場的女工我都打算讓他們穿上制服，也能當(dāng)做服裝廠的第一筆生意。”她原本就打算去定制一批制服，現(xiàn)在自己有個小型服裝廠自己做了也不錯，而且廠子規(guī)模不大的話，要虧也虧不了多少錢。
    趁著浦東開發(fā)什么的撈一筆到底不是長久，開服裝廠……前些日子，她就見過一個靠幫美國人做靠枕發(fā)家的暴發(fā)戶，衣食住行，可是每個人都少不了的東西。
    “真的可以？”李躍有些心動，但想了想自己的能力，卻又不敢了。
    “當(dāng)然可以，這么一來，你也能照顧著銳銳了，而且跟著我做助理的工作，你也大材小用了。”鄭笑晴是很樂意李躍跟在她身邊的，她就喜歡李躍圍著自己轉(zhuǎn)，可是就算她愿意，估計李躍也是不愿意圍著她轉(zhuǎn)一輩子的，還有李銳……
    “我怕我不在了別人照顧不好你。”李躍心里感動，以前他就覺得鄭笑晴太強(qiáng)勢了連一個發(fā)展的機(jī)會都沒有給自己，他父母也攛掇著讓他想辦法自己開個廠自己當(dāng)家做主，但后來出了李銳的事情，這心思就被他壓下去了，現(xiàn)在鄭笑晴主動提出來，他都覺得自己以前誤解了鄭笑晴實(shí)在是不應(yīng)該。
    “沒事，而且文德鎮(zhèn)離上海也不遠(yuǎn)，你只要不嫌累，天天兩頭跑都是可以的。”國家已經(jīng)打算弄個滬杭高速公路了，可惜還沒有開始動工，不然到時候就更加方便了，不過就算是如今，上海到文德鎮(zhèn)也不到一百公里，開車兩小時足夠了。
    李躍看到有些疲倦地揉著自己太陽穴的鄭笑晴，從對方背后環(huán)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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