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我也以為會是“稀客”,開門一看,還是小安,牽著她家小姑娘,我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兆欣拉了我一下,“你別堵著門。”
哦,我后退兩步,看小安和兆欣互相點頭,許愿那個小東西,看見兆欣就笑,“阿姨。”不叫姐姐了。
兆欣伸手牽過來,蹲在她面前,捏下小臉,“小鬼,還記得我啊,真不錯。”
許愿忙著點頭,“記得。”把肩上的書包拿下里,拽著兆欣就往客廳走,書包里倒出一堆玩的東西來,眼巴巴的看著兆欣。兆欣一笑,“你是來找我玩兒的?”小家伙頭點的跟啄木鳥似的。
“這小東西,怎么老是愛粘著她呢!”
小安也奇怪,“你也這樣覺得?”
“廢話,她不是你閨女么?”
許愿找到人玩,這正中小安的下懷,甩手不管了,拿了U盤進書房。我跟進去,她一邊開電腦一邊打量房間,“她這會兒還沒走,今天是打算住這里了么?”
“嗯,又給我拿許多中藥過來,弄的我像個藥罐子似的。”
“喲,陳小希,你們關(guān)系不錯啊!”
當然啦,我們是戀人哪,終身都私定下來了,關(guān)系能不好么。我轉(zhuǎn)轉(zhuǎn)手上的戒指,笑,“是啊。”
“這今晚是打算同床共枕啦!”
“我沒記錯的話,我們也‘同床共枕’過吧!怎么了,你吃醋了?”
小安大驚小怪的瞪著我,好像被我占去了多大便宜似得要緊跟我撇清關(guān)系,“你拉倒吧!我就是,上次有人還作怪來著。”
“這么大反應做什么!此一時彼一時,這里可是沒有空調(diào)。”我不知道,如果小安知道我跟兆欣的實際關(guān)系,她是接受呢還是覺得我有病要跟我割袍斷義?在目前還能安然的情況下,我不想很突然地去打破這種平靜,如果到了非說不可的時候,我會毫無保留,現(xiàn)在顯然不需要我過多的解釋什么。
出了書房,客廳里已經(jīng)沒了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推開臥室的門,里面溫度適中,倆人就坐在地上,弄的滿地的零碎。
“寶貝……”我這么一開口,兩人都朝我看來,我恍然大悟,“哦,沒事,你們忙你們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想想覺得挺好笑,“噗嗤”笑出來,惹得兆欣和許愿又齊齊朝我看來。
半下午的時候,石修沁也來了,許愿只顧著忙活自己的手工,連頭也不抬。石修沁氣不過,過去捏許愿的鼻子,“怎么不理我?”
許愿不情不愿的開口:“石老師好。”石修沁揉揉許愿的小臉,“這樣才乖嘛!”坐下來就幫忙,兆欣趁機脫身出來,拿了電話,“我得跟我們家李老師說一聲。”
啊呀,我忽然間發(fā)現(xiàn),身邊做老師的挺多啊!小安是老師,石修沁是,兆欣的母親也是,難道真是因為我書念得太少的緣故?也是,自學考試得來的本科文憑,在大家眼里好比廢紙。
晚飯,人多了,就打算出去吃。石修沁可惜著說:“上次過來,阿姨說讓我過來吃飯的,一直都沒時間,今天好不容易來了吧,又撲個空。”
我笑說:“石老師都忙什么呢,吃頓飯都沒時間,戀愛?”
石修沁一笑,“哪里啊,我不是被我這個小侄女鬧,就是被家里抓去,小安可以為我作證,哎,說來都是淚啊!”她夸張的作拭淚的柔弱樣,把大家逗的大笑。
石修沁沒聽家里的意見去考公務員,而是考牌做老師,事業(yè)單位,比公務員也不差什么,家人也沒反對。和孩子打交道時間久了,弄得她自己多多少少也帶著些孩子氣,和許愿有的一拼。
我鎖門的工夫,熊小安帶著她女兒先下樓去了,石修沁跟在后面逗孩子玩,兆欣慢了一步,和我一起走,淡淡的聲氣說:“你最好沒移情別戀。”
我一聽,連笑都笑不出來,誰移情別戀啊,我移情別戀我還死皮賴臉的每天追著你跑?我得多吃了多少才會去二三百公里以外消食去啊!“寶貝,我真佩服你的想象力!去年夏天住院的時候,她和小安過去看我,后來小安沒時間她接的我出院,我媽媽客氣了一下。”
“住院?怎么了?”
“沒事,肺炎,幾天就好了。”
“哦。”
我們落后面讓許愿不開心了,堵著樓門喊:“你們兩個快點,我餓啦。”
“你媽媽沒給你吃午飯么?”我朝小安那邊看看,石修沁站在副駕一邊,正和小安低聲說著什么,只聽小安說:“你去搭她們的車好了。”石修沁看看我們這邊,說:“我都跟你解釋很多遍了,你怎么還是不肯原諒我?”
這兩個人是怎么了,怎么還有原諒不原諒這一說?
“安老師,可以出發(fā)了么?你家閨女可是餓了啊!”
小安朝許愿招手,許愿一扭頭,直接爬到我們車上,規(guī)規(guī)矩矩的坐著,氣得熊小安直跺腳。我轉(zhuǎn)頭看了許愿一眼,“嘿,你不去跟著你媽媽跟著我干什么?我這邊也沒有安全座椅。”于是,這小東西自己拉了保險帶,“我不是跟著你,我跟著她的。”
我一口氣全堵在喉嚨里,這娘兒倆,就是專門來氣我的,大的小的輪番上陣啊。兆欣就笑了,“這小鬼真好玩!”又換坐到后排去,兩個人嘰嘰喳喳的小聲說話,也不知兆欣說了句什么,許愿就抱著肚子笑作了一團。
中秋,三天假期,假期第一天照樣是我值班,母親打電話來問我,團圓節(jié)了是不是有時間回家。我托詞說我在值班,今天是沒空了。母親趕緊接話,“明天才是十五。”我沉默一下,“明天,看情況吧。”一年一年,重復發(fā)生一件事,重復同一句話,沒有新意,大家都在堅持。
兆欣早上才回去,下班后又趕過來,精力很好,也不覺得累,飯后臨時起意出去玩,鬧到很晚才回來,我很開心,也有些難受,我以為只要跟兆欣在一起我就會很快樂,卻原來,感情與親情同樣重要,我堅持了這些年的理由,似乎站不住腳了。
第二天就過節(jié)了,家里什么都沒有,一起出門采購,入眼的是大量的節(jié)日打折商品,過了今日,就要下架了。超市里的顧客已經(jīng)不多了,我們樂得自在,慢慢的逛著,正合了兆欣那挑剔的毛病,一路走來,購物車里慢慢的堆起來堆來,飲料、水果占了一半,兆欣去買牛肉,說晚上做道新菜讓我嘗嘗,我站她身后,看她拿著包裝仔細挑選,祈禱那道新菜能夠美味無比。
電話響起來,這回是弟弟正浩,他說:“姐,爸爸一早就和媽上街去了,買了一大堆菜回來,都是你愛吃的,你就回來看看吧。”后面母親又接過去,說:“今天團圓節(jié),小希,回來吧。”每一句都像刀一樣,我頭皮發(fā)麻、喉嚨發(fā)哽,說不出話來,什么都沒說就收了線,扶在購物車上的左手被兆欣握住,我不知道她是否看出來了,朝她笑笑,“買好了?”兆欣點點頭,挽著我的手臂朝收銀臺走。
出了超市之后,兆欣說她來開車,我答應了。
等紅燈的時候,我看著前面的車尾燈,說:“兆欣,我愛你。”
兆欣像是比聽見了比天方夜譚還稀奇的事情一樣,大驚小怪起來,扭著頭看我,“你怎么了,接了個電話就失魂落魄的,大馬路上還跟我說這個。”看來她沒聽見電話里正浩跟我說了什么,我也沒打算要同她解釋,“沒事,我就是忽然想跟你說而已。唔,綠燈了。”
兆欣不再問,專注開車,在一段比較寬闊的路段,打燈靠邊,停穩(wěn)了,轉(zhuǎn)身,“說吧。”
我看著就她在想,如果我把她帶回去會怎么樣,大家會不會非常驚詫,兆欣會不會不愿意?這么做就等于逼迫了所有人,逼著他們做選擇。若是我父親什么都不顧及的再次把我逐出門,那么兆欣,她得多難堪?可是,如果我因為這個就把兆欣放在身后,不去嘗試讓他們知道除了性別、我們與別人并無不同,又該用什么方法去贏得他們的好感,進而改變他們的看法與想法?
躊躇了好一會兒,我把兆欣放在檔把上的手拉過來握在手心里“兆欣,跟我回家好不好?”
“嗯?”
“剛才的電話,是我弟弟打來的,其實,每一年家里都會給我這樣的電話。如果你愿意,我們就一起回去。”
兆欣慢慢的嚴肅了神色,半天才問:“你是說,我們回你爸爸媽媽那里去?”
“嗯。”
“你確定?”
“是。”
“為什么?”
“我想讓他們知道這些年我的堅持,為的什么。”
兆欣看著我,“小希,我可以跟你回去,但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先不要把話說明好不好?”
“我什么情況,我父母都知道。”只要兆欣跟我回去,他們就該清楚、明白了,可兆欣卻說:“知道是一回事,看見、聽見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得給他們一個緩沖、適應的時間。”
我深吸一口氣,“好,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