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可是,如果她所希望的就是不再與我有任何關(guān)系,如果注定要失去我一直珍視的東西,如果命中注定我和她再無交集,我不愿意給她留下的是不愿回想的過往。
寒風(fēng)吹的我全身冰冷,我有些想念兆欣手心的溫?zé)幔o了身上的大衣。“太冷了這里,走吧,我送你回去。”
重新回到出發(fā)地,兆欣扶著車門看我,“找一個喜歡的人,戀愛吧。”
這……
我忍不住要笑,趴在方向盤上看她,喇叭尖叫起來我也懶得去管,“任兆欣,你是有多無聊啊,這和你還有半毛錢關(guān)系么?你明知道我喜歡的人是哪個,愛的又是誰,還說這些,你可笑不可笑?”自始至終,我愛她還來不及,又怎么舍得對她說這么重的話。可那些話,從誰的嘴巴里說出來都可以,唯一例外的那個人是她。想最后保留一點好印象的愿望也撲空,多留一分鐘,多看她一眼都是受罪,狠狠的拉上副駕的車門,重重踩下油門,只是城區(qū)道路提不起速度。
這一年的雪下得特別大,入眼一片瑩白,整個春節(jié)假期,我都在值班。這些年,每個春節(jié)都是如此,沒什么不同。雪后的氣溫低的嚇人,辦公室里溫暖如春,我很贊賞自己這個英明的決定。
小安、石修沁都忙著應(yīng)酬親友,我過了一個星期清凈的日子,卻從大年初二夜里開始失眠,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這種情況以前也有過,在我剛回到這里時,不管幾點上床,都是睜眼到天亮,后來習(xí)慣了工作、習(xí)慣了這個環(huán)境后慢慢就好了,再一次是去年見過兆欣一面之后,失眠了好些時候。可這一次,比前兩次嚴(yán)重的多,試過很多助眠的方法,吃安眠藥,完全不起作用,我想,是不是我有心里問題了。
厚街的阿元書店,我過去的時候,店里沒有顧客,阿元正和一個男子在門口講話,看見我,微微一笑:“新年好。”
我意外與她怎么過了個年就變得這么客氣,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笑著回了句“新年好”。那個男的看見有人來,和陳元說了兩句話就離開了,離開時還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阿元朝他微微點頭,這才問我說:“人家都開工了,你怎么還有空過來?”
“午休,我出來透透氣。”
她把我讓進(jìn)去,按我坐在空調(diào)出風(fēng)口附近,“臉色真難看,又是一年,還跟自己過不去?”
這是她第一次正面和我說我的私事,我覺得此時自己的笑一定比哭還難看,可擋不住還是想要笑:“這回就是死過去也要過去了,她要,結(jié)婚了。”我是第一次覺得,結(jié)婚這兩個字,真難說出口。
“那還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
我啞然失笑,阿元倒了杯水遞過來,我搖頭站起來,“是啊,有什么可想的。”可我就是想她,想跟她在一起。
一飲一啄,皆是前定。我總算是相信了這句話的含義,我種下的因,當(dāng)然要嘗其結(jié)出的果!一切,自作自受。
阿元卻說:“假如是我,我也不敢再愛你了。”只要有心,從我的只言片語中,誰都能把事情的經(jīng)過看清楚,何況,阿元心細(xì)如發(fā)。
我轉(zhuǎn)身看她,她說:“越是重情的人,越是害怕被傷害。還有一種淺顯的說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如果你能確定她還愛你的話。”
猶如醍醐灌頂,豁然開朗!我當(dāng)然能感受到她對我的不同,從她沒有給過我一次好臉色說起,如果她不在意,那她根本不必對我橫眉立目、冷嘲熱諷,只要一個電話,我就再也見不到她人。
“阿元,不管她還愛我不愛我,她都要跟別人結(jié)婚了。”說完這句話,我眼淚一下出來了。我不是個愛哭的人,哪怕心里流血,也能讓面上帶出微笑來,最近,眼淚真的有點多。
阿元無奈道:“楞子,真是楞子,你不讓她看見你的決心與毅力,她怎么能放心重新接納你?”
我抽噎著問:“真的?”
“再這樣猶猶豫豫的,你再哭也來不及了。”
我用指腹抹一下眼睛,“嗯,我上班去了。”
這會兒,陳谷正好推門進(jìn)來,“喲,兔年早過了一年多了,怎么眼睛還紅著?”看見我還沒抹掉的眼淚,大驚小怪的叫:“啊呀,什么人欺負(fù)我妹妹了,告訴我,我找她去。”笑嘻嘻的模樣,一點也沒有他說出口那句話的意思。
“你個爛芝麻,阿元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弟弟,一定是撿來的。”他明明比我還小一歲,卻說我還沒長大,就因為我還沒結(jié)婚。
“啊,你怎么知道?我姐姐都不知道。”陳谷說話的神情太正經(jīng)了,我愣住,阿元笑了一下,指指后面:“去洗個臉。”
我有考慮過,是不是要辭職,那時和母親說的時候,主要目的是想讓她知道我真的不能按照她所希望的那樣去生活,最后沒個結(jié)果,還是因為我在意這份工作,如果我連工作都不要了,又怎么去作自己想做的事,我們都生活在紅塵俗世中,那些有情飲水飽的事,只能發(fā)生在故事里。可她有了婚約,戴上了別人的戒指,這么鮮明的態(tài)度,就算讓她看清楚我的心又有多少用處呢,畢竟,與異性的婚姻才能被眾人認(rèn)可,而要想讓人接受兩個同性相愛,太難。如果她真的決定走那一條路,我應(yīng)該拉她回來么?
猶猶豫豫的過了一段時間,春季推廣會就到了,我部門是主打,銷售那邊派不出人來,我臨時受命要出差了。省會城市糟糕的交通狀況永遠(yuǎn)叫人無奈,楊雪晴中途打來電話問我到哪里了。她同另一個部門的同事先期抵達(dá),做準(zhǔn)備,布置場地。我看看窗外面陌生的街道,搖頭,一想對方看不見,笑著說:“不知道,反正是大馬路上。”
到了場館,已經(jīng)是四十分鐘以后的事了,楊雪晴做的很好,基本達(dá)標(biāo)。
場館面積很大,參展的都是有實力的酒店,不管是宣傳片還是展位,都做的很有自己的特點,相比來講,長泰就弱了許多,剛剛夠上星級而已。
我在各展臺前走了一圈,果然看見屬于錦豐的展臺。三個男女湊在一起看電腦演示。
我一陣失落,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免草率,這種場合,最多也就是參展的部門負(fù)責(zé)人露個面就好了,任兆欣是副總,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晚上,楊雪晴拉著我去玩。她在這邊念過書,還工作過一段時間,對城市路況很熟悉。
畢竟是做過國都的地方,有許多的歷史遺跡可供瞻仰,只是因為夜晚,看的不甚清楚,有點遺憾。我想,不能再虧待自己了,想做的事情就該去做,就像看風(fēng)景一樣,白天與夜晚的感覺一定是大不同,有些事,盡力而為與全力以赴的結(jié)果也是完全不同的。
走累了,楊雪晴拉著我去街邊小店坐著,叫上當(dāng)?shù)靥厣〕裕贿叧砸贿吀抑v一些上學(xué)時的趣事,當(dāng)年的大孩子,如今已經(jīng)做了母親,說起過去,還是那么的興奮,“那時候,很喜歡1912那種地方,沒有條條框框的束縛,連空氣都是自由的,瘋的沒邊。今天再來,我忽然發(fā)覺自己老了,沒有那種心情了,路過也不想進(jìn)去。”
我作勢瞪她:“你都老了,你讓我怎么辦?”
“喂,只有我們這種結(jié)了婚的人,看著孩子一天天的大了,才會覺得自己老了好不好?”楊雪晴笑著搖頭,“你把自己關(guān)在自己劃定的圈子里,又開心不起來,這樣又有什么意思?愛情是需要回應(yīng)的。”
我是表現(xiàn)有多像怨婦啊,讓她們一個個的都看出來了。“你談過幾次戀愛?”
“呃,一次。”
“喂,我還比你多一次,就你這種水平,就不要冒充戀愛專家了,我都比你有經(jīng)驗?zāi)亍!?br />
楊雪晴訝異地看著我:“這種事能用經(jīng)驗來講的么?再說,你也沒歷盡千帆,咱們,也就半斤對八兩。”
我被她的表情逗笑,“明天我就回去了,你還是多留一些精力用在展覽上去吧,做的不好我可是不會留情的。”
“是,陳經(jīng)理,我會用心的。”
第二天,展會開幕之后,把后續(xù)的事宜都安排好,全權(quán)交給楊雪晴去做,提早一個小時離開。
從J市彎了一下,我沒有先去電話,直接上的兆欣辦公室。上次的前臺到底給換掉了,新來的這個只是照例登記,沒有過問其他事,因為后面還有兆欣的秘書做門神,她看見我,微笑著站起來,“你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看一下她掛在脖子里的門禁卡,微笑回應(yīng):“劉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你們副總在或不在。”
“在。”
“好。”我直接越過她,并且制止她想要攔我的舉動:“如果你有話講,等我和你們副總談完事再說。”
“好,請讓我為您敲門。”
我點頭,她過去,“副總,陳小姐來了。”
過了那么七八、十來秒鐘的時間,門里面的人才說話:“讓她進(jìn)來。”
兆欣還是那副工作時的樣子,今次,她閑適的靠在椅子里,微微偏著頭,左右手交叉疊在腹部,看我朝她走過去,眼里意味不明的笑著:“你拿我辦公室當(dāng)菜市場了啊,說來就來。”
“順路,我就來看看你。”我坐在她對面,“早上好。”
兆欣輕輕一笑,摘下眼鏡丟在桌子上:“還真當(dāng)這里是菜市場啊!好了,你想見也見了,可以走了。”
我左顧右盼,“進(jìn)副總辦公室,都沒有茶水的么?”
“來我這里的,只有有正經(jīng)事的人才招待茶水。”
我笑著接下她的話:“我想見你難道不是正經(jīng)事?”
“無聊,沒事出去,”她重新戴了眼鏡站起來,在文件柜里揀出一個黑色文件夾,“還想讓人來請?”
我走到她身后,“上次說了惹你生氣的話,是我不好,我道歉。”
“不必了,你說的也沒錯,是我多嘴討人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