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入局
女人對首飾有著天生的喜愛。當初徐氏將這一小盒首飾給年僅三歲的小青梅時,多少是有些愧疚的意思。可如今三年過去,徐氏再無書信來往,這盒首飾到真成了斷她們母女二人情誼的見證。
首飾盒中的的梅花兒項鏈是最精致的,適合小孩子佩戴。但只要找個金銀匠,適當加工,十四五歲的姑娘還是可以佩戴的。秋月覬覦青梅那盒首飾了很久了,奈何被崔管家看管的嚴實,一直沒有機會下手,而首飾盒中最精致最值錢的便是這條梅花項鏈了。
青梅拿著盒子,不動聲色地走到那罐子皂角粉旁,一不小心,將罐子踢倒了。
秋月柳眉倒豎,青梅連忙蹲下去將罐子扶好,小心翼翼地將罐子放在一旁的木盆中。
青梅拍拍手,小聲道:“秋月姐姐,青梅知道自己笨。若是請了別的女紅師父來肯定教不了幾天就會走了。”
秋月冷哼一聲,心想:可不是!而且最關鍵是你這個煞星的名聲早傳遍了,有沒有人肯教你還是問題,也只有我這樣的命不好,哎……
“秋月姐姐一直好心地照顧我。我還是個小孩子,這里面很多首飾都用不上,秋月月姐姐喜歡哪一樣盡管拿去。”青梅小心翼翼地說著。
秋月咽咽口水,早就擦干了手,在木盒中挑挑揀揀,第一樣拿的便是那條梅花項鏈。但這一個玉鐲子也好,那牡丹簪子也是上等貨色啊……
一時間,她挑花了眼,都舍不得。
青梅靜靜看著她的臉色,又道:“這樣吧,這一盒子首飾都送給秋月姐姐好了。”
秋月大驚:“這……”
青梅道:“我還小,這些都用不了的。而且秋月姐姐一直都這么幸苦的照顧我,權當是謝意了。”
秋月知道青梅只要找自己學繡工。她這樣一個名聲,是沒有人愿意教她的,但她好歹也是一個大家千金,如果連女紅都不會的話,將來哪一天真的回去了,肯定會貽笑大方。
秋月想通此點,假意推脫了幾番,便將整盒子都收了下來,“小姐以后喜歡什么模樣的花色,盡管來找我好了。”得了首飾盒,秋月連衣服也不想洗了,滿腦子就是想著怎么將這盒首飾藏好,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
但青梅還在這里,秋月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青梅小聲道:“我等崔靖一起回去。”
秋月知道她與崔靖玩得好,這條路也是崔靖下學堂的必經(jīng)路,看天色崔靖快來了。而且他一向是和文大夫一起走的,上次被文大夫罵了一頓秋月是記憶猶新,她可不想再找一頓罵,連忙抱著衣服木盆走了。
直到看不到秋月的影子,青梅依舊站在湖邊。
她仰頭看了看天。天空很藍,是鋼鐵水泥的世界所看不到的景象。看久了這樣潔白湛藍的天空,青梅覺得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情確實陰損了些。不過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是一個雇傭兵,死的時候也是因為一枚榴彈彈片劃破了頸動脈。但她有自己的一套道德,例如無論接什么單子,都不會選擇去殺小孩,也不會去迫害老人,當然教父這一類型的除外。軍火走私她會接受,但販、毒就不會。明明都是一些壞事,但青梅還是固執(zhí)的用自己的理論將這些事分出可以做和不可以做!秋月的存在嚴重威脅到了她的生命安全,誰也沒法保證下一次喂到她口里的是狗血還是鶴頂紅!幸虧這個時代沒有指紋鑒定,否則她還真不好去栽贓。
青梅算著時間,猛地吸口氣。踩了一腳之前故意灑在地上的皂角粉,一不留神,滑入水中。
上一世的小青梅不會游泳,但這一世的青梅會!
她在水里泡了一會兒,聽到了崔靖那個大嗓門的聲音。青梅猛地扎進水里,做出溺水狀。
“救命啊——救……啊……”
崔靖正與文大夫說著今天先生講的內(nèi)容,聽到了湖邊的呼救聲,臉色頓時一白,“不好,是青梅!”
說著,甩了身上的布袋就跑湖邊跑。青梅正在湖邊掙扎,小手不斷的撲騰。水已經(jīng)漫過了她的腦袋,但她還在拼命地撲騰,四周的水花不斷翻出。
“救……”
話沒出口,又是一口水去嗆進。
崔靖急的眼睛通紅,不管不顧地就往水里跳。衣領處被文大夫一把抓起,“不要命啦!”
崔靖吼道:“可是青梅……”
文大夫直接跳入水中,將青梅一把拽住,往岸邊游去。
“文老,青梅她……”崔靖站在周圍,急的瞎轉(zhuǎn)。
文大夫喘口氣,他已經(jīng)六十了,但由于精通養(yǎng)身之道,如今是老當益壯,救青梅這樣一個體質(zhì)瘦弱的女童不成問題。
“你站邊些,死不了!”
崔靖一向敬重文老,連忙讓開了。
文大夫按壓著青梅,青梅吐出幾口水,緩過神。見著身旁的二人,當即抱著文大夫大聲哭喊。文大夫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安撫她。崔靖連忙解開了自己的外衣遞過去,文大夫?qū)⑺茫饋沓鴦e莊走去。
很快眾人知道青梅又溺水了。秋月聽聞時心中一驚,青梅落水的地方就是她洗衣服的,那個禍害怎么又掉水里去了?淹死也就算了,這樣一來她們還有理由京城了!可竟然被文大夫給救了起來,果真是個禍害!
崔管家跑了回來,讓丫鬟分別給青梅和文大夫換了干凈的衣物。文大夫開了方子,讓人去抓壓驚去寒的藥。喂的青梅喝了半碗后,又把了一道脈,這才安心的點點頭。
青梅抽泣了一會兒,眼里卻將房內(nèi)人通通掃了一遍。劉媽媽和秋菊還有幾個丫鬟都在房間內(nèi),但秋月不知道去哪里了。
上一世的小青梅年紀才六歲,受了這些個丫鬟的軟釘子也不明白,但她不一樣,有仇必報是肯定!
青梅當即放聲哭喊起來,將四周人著實嚇到了。崔管家連忙道將她抱起來:“小姐啊,怎么了?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青梅不住啼哭著,斷斷續(xù)續(xù)地說:“秋……秋月姐姐……”
劉媽媽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叫的是秋月,這回跟她沒關系了。
崔管家雖暫時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但既然青梅提到了秋月,立刻道:“派人將秋月帶來!”
片刻后,去找人的丫鬟急匆匆跑來:“不好啦,秋月……秋月她不見了!”
崔管家臉色一變:“不見了?!快去追,讓家丁騎快馬去追!”
門外的家丁得了令,連忙往馬廄跑去。屋內(nèi)一眾丫鬟緘默不語,崔管家約莫能夠猜到這件事小不了了,不然以秋月那種性子斷不可能會潛逃。他淡淡地將屋內(nèi)丫鬟看了一眼,看的大家心驚肉跳。
只聽崔管家道:“小姐出了這樣的事,你們還有臉站著?!”
劉媽媽上前:“這也不……”崔管家猛地瞪去,劉媽媽閉上了嘴。
其他丫鬟對視一眼,“噗通——”跪了一地,劉媽媽站了半響,終究是覺得太過惹眼,也跟著跪了下來,心里將秋月罵了八百遍。
不到一個時辰,家丁便將秋月押了回來。秋月嘴中還在嚷著:“你們憑什么抓我,我就是去采些野花,這也不行嗎?!”
青梅看到秋月,頓時往崔管家懷里鉆,本來就是慘白的臉,加上她面露恐懼之色,讓旁人看著更加可憐。
崔管家看著這一幕,已經(jīng)知道青梅這次落水與秋月脫不了干系了。一面輕輕拍著青梅的背,轉(zhuǎn)過頭,厲聲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秋月咬牙,她本就打著如意算盤,以青梅的體質(zhì)溺水后要醒來起碼需要三四天,這樣一來她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帶著青梅的一盒首飾過著富貴日子。但她棋差一招,現(xiàn)在的青梅不僅不會溺水,還是個游泳高手!
“這是從她身上搜出來的!”一旁的家丁將木盒遞過來。
崔管家猛地一眼,覺得那盒子有些眼熟。狐疑地打開一看——
“啪!”木盒闔上!響亮的聲音令眾人心頭一驚——又怎么了?
“你個貪婪的毒婦,你說說這盒首飾是怎么來的!”
劉媽媽抬眼望去,心中倒吸一口涼氣——乖乖,秋月竟然將青梅的首飾給弄到手了。這個丫頭竟然還想獨吞!哼,現(xiàn)在有你受的吧!
秋月立刻將青梅獨自去湖邊找自己學繡工的事說了,言明這盒首飾是青梅送給她的。秋月繡工高,這是莊內(nèi)總所周知的。青梅想找她學繡工但秋月一直推脫,也是眾所周知的。如今有了這盒首飾,青梅想找秋月學繡工的事更有說服力了。
眾人抬頭看著崔管家,青梅趁機揮著小手,哭喊道:“水……青梅怕水!”呵,果然人在慌亂之下總會做出錯誤的決定。還以為秋月會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給她的首飾盒藏起來,沒想到她竟然腦袋一昏,想出逃跑這種下下策!
崔管家心疼地看著她,柔聲哄著:“小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說出來。不要怕,崔爺爺幫你撐腰!”
青梅小心翼翼地看著眾人,情緒也醞釀的差不多了,小聲道:“今天我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屋子有人動過。我就去看看母親送我的小木盒,發(fā)現(xiàn)盒子不見了。以前我找秋月姐姐學繡工時,秋月姐姐曾經(jīng)對我說,只要我把里面的梅花項鏈送給她她就教我。現(xiàn)在盒子不見了,我想是不是秋月姐姐拿走了。”
“她胡說!”秋月大聲吼道:“她騙人!”
崔管家輕輕抬了抬眼皮子,一旁的家丁立刻拿了打嘴的木板走來,秋月頓時閉了上嘴巴,不敢再有半分言語。
青梅見她安靜了,繼續(xù)說道:“我問了秋菊姐姐,秋菊姐姐說秋月在湖邊洗衣服。”
秋菊見崔管家朝自己看來,連忙點頭,證明青梅所說不錯。
“然后我過去,找秋月姐姐問我的盒子。秋月姐姐說不在她這里,然后就抱著衣服走了。我正準備去追,可腳下一滑便掉水中了。”
眾人聽青梅說到此處,大約也明白了些。可這不能證明青梅是秋月推入水的,就連秋月自己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文大夫卻突然笑了起來。
崔管家不解:“文老,您這是……”
文大夫站起身:“這個惡毒的丫頭,使得詭計害青梅墜河!”
眾人詫異——這是何解?
文大夫道:“青梅怕水,如果不是因為這盒首飾對她極為重要,她是斷不會去河邊的。”
崔管家點頭,他自然是知道首飾盒對青梅的意義,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秋月好手段,殺人于無形中!她也是一個大丫頭了,洗衣服怎么會將皂角粉在河邊踏腳的石頭上撒了一大片。青梅說她腳下滑了,你們?nèi)タ纯茨呛舆吺^就會明白為什么會突然腳滑了!”
眾人頓悟,秋月一愣,立刻想到了當初青梅在湖邊的舉動。她聲嘶力竭地吼道:“那不是我潑的,皂角罐子是小姐自己踢到的,不關我的事啊,是小姐她陷害我!”
“小姐連水都不敢靠近,她怎么可能去踢你的罐子!”崔管家猛拍著木桌,懷中一緊,發(fā)現(xiàn)青梅正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想來是剛才把她嚇著了。
秋月跪在地上,她抬頭看著青梅,青梅也看著她,眼神委屈地看著她,可嘴角卻勾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意。秋月渾身一顫,癱坐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怎么辦,難道只能這樣任由青梅死丫頭往她頭上潑臟水?她抬起頭朝著眾人望去,眼光頓時落在了劉媽媽身上。
劉媽媽心頭一驚——不好,這丫頭要壞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