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第191章
鄭淮安說著話整個身體靠在了椅背上, 他的十指交疊在一起, 仰起了頭, 似是陷入了回憶:“白鯨, 究竟什么是白鯨呢,我想,你們警方所說的白鯨,應該是crypto……”
陸司語知道, 這個詞的意思是神秘者,crypto++也是一種c++語言編寫的密碼類庫, 至于這個id的起始現(xiàn)在估計已經(jīng)難以考究了。除非,可以問到使用者本人。
“這一切, 還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 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對世界充滿了好奇的年輕人。而這個故事源自于一個內(nèi)部的小論壇。在論壇里,聚集了一群像我一樣的年輕人?!?br/>
“那里的人們,非常清楚自己與常人的不同, 每個人都十分聰慧, 自負甚至是自命不凡, 那些人心中藏著野獸。”
“我和白鯨, 最初是在那里相識的。”
“開始的時候,論壇上吸引我的是一句話,‘這世界上,能夠販賣才華,販賣希望,販賣健康, 為什么,不能販賣邪惡和死亡呢?’”
“年輕人總是抱有好奇心的。論壇上,大部分是一些獵奇的內(nèi)容,講述整個世界的千奇百怪。而有一個私密的板塊,只有特殊的人才能夠進入,想要進入這個板塊,需要通過論壇的一份測試題。我答了三遍,才運氣好剛剛過關(guān),能夠進入這個秘密板塊,是論壇中一種身份的象征?!?br/>
“在這個神秘板塊之中,有一種策劃游戲。”
“這就像是一種推理的游戲,有人會提出帖子,誰能夠策劃得接近事實,完成罪案,逃脫制裁。就可以得到最后的嘉獎。”
陸司語聽到這里,微微皺眉:“你說的是類似于劇本殺嗎?”
鄭淮安搖搖頭:“并不是那么淺顯的游戲,也不會固定參與討論的人數(shù),誰都可以發(fā)言,別人會針對你的回答進行投幣,最后根據(jù)幣的多少評出最優(yōu)。這種游戲是基于現(xiàn)實的,有一套我們自己的規(guī)則。開始的幾次游戲,比如是假設如何盜竊珠寶,或者是假設搶劫名畫。有一些是從一些推理故事之中找到的謎題,還有一些就是題主自己設定的故事。甚至有一些,就是源于現(xiàn)實。只要你的題目有合理性,就會有人來參加。”
“我喜歡這個論壇,喜歡這種游戲,因為它可以讓我在思維之中,去讓我做到我想要做,而在生活之中不敢去做的事?!?br/>
“而白鯨,那時候他的id是crypto,他是整個論壇之中,最有名,也是總分最多的人。”
“我所列出的第一份策劃,被他批評得體無完膚,我絞盡了腦子寫出來的東西,在他看來漏洞百出?!?br/>
“那時候,我參加過很多次游戲,只能勉強算是個中上的水平。我對論壇上的游戲著迷,并且和朋友們提起,拉生活里認識的人入伙,比如夏未知。她也很快喜歡上了論壇,甚至開始不眠不休地思考上面的問題?!?br/>
“邵金庭也加入了,不過他連題目都是夏未知幫他代做的,一般只能在里面潛水?!?br/>
陸司語低頭沉思,這種論壇的機制,其實是助長了邪惡的。
論壇的加入有一定的門檻,都是所謂的聰明人,才能夠進入。
所謂策劃作為虛擬游戲,有一種炫技感,很多年輕人,大概就是在借此在網(wǎng)絡上顯示自己的過人聰慧。
“那一年,是夏未知大四的時候,我尋回了夏未知,陪著她去醫(yī)院打了胎,她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然后她在論壇上發(fā)了一個問題貼,如何殺掉邱老師。這個帖子,很快就成為了論壇的熱帖。”
“當然,在論壇上的發(fā)帖,是匿名的,所有的故事也進行了模糊化的處理,不變的是,時間,地點,條件以及各種的背景因素。邱老師在她的故事描述里就是他本人,一個有著妻子孩子,卻腳踏幾只船,借著機會玩弄女學生的老師,而故事的主人公就是一個剛剛失去了自己孩子的無助女學生?!?br/>
“在論壇中,這還是第一次出現(xiàn)模擬殺人的游戲,很多人都為之瘋狂?!?br/>
“這個新奇的論題很快就引來了論壇上人們的反饋,他們討論,嘗試著各種方法?!?br/>
“在他們的腦中,邱老師被殺了上百次,但是無一例外,那些殺人的方式,都有著各種各樣的漏洞。”
“時間,地點,人,各種的因素,所有的一切呈現(xiàn)在沙盤上,答案被一遍一遍地推翻?!?br/>
“那時候,白鯨回復了。他說,這樣的一位老師,就該把他溺死在尸池里?!?br/>
鄭淮安說到了這里,目光之中像是撒入了星辰,有著瘋狂的崇拜。
“我難以想象,第一次看到那份策劃時候的感覺?!?br/>
“他詳細地描述了所有的步驟,給學校的領(lǐng)導和邱老師的妻子快遞匿名信,包括邱老師的所有出軌證據(jù),再把邱老師引誘過來。如何做不在場證明,如何抹去現(xiàn)場的痕跡,如何讓法醫(yī)對死亡時間無法判定,如何瞞過警察把這一切變成一場意外……”
“他是最好的策劃師,在論壇上,他被其他的人奉為神明,也視作魔鬼,其他人的惡只是罪惡而已,是平面化的,而他的罪惡是有形態(tài)的,是立體的,是有生命的,是會延展的?!?br/>
鄭淮安此時臉上癲狂的表情,讓陸司語有些惡心,他開口問:“于是,你們就按照這樣的計劃,進行了一場謀殺?”
鄭淮安點了點頭,他的臉在審問室的燈光照射下,每一個動作都會引起光影的變化。
“準確的說,不是我們,而是他們,后來的一個晚上,夏未知和邵金庭一起動了手。”
“他們終于從策劃之人,變成了謀殺之人,也體會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那就是報復的快感?!?br/>
“一切果然如同白鯨所料。因為學校怕這件事鬧大了留下污點,邱老師的老婆也心虛而理虧,甚至校方有人懷疑,是不是那些受害女學生聯(lián)合起來淹死了邱老師,如果事情爆出去,將會是巨大的丑聞,沒有人希望事情能夠查出真相,一切很快就不了了之?!?br/>
“那就是,一切的開始……”
原本只是論壇上的虛擬討論,卻在這個城市里的一角變成了真實發(fā)生的事。
這一切就像是楚門的世界一般……虛擬和現(xiàn)實之墻傾倒,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開。
“之后,夏未知食髓知味,又在論壇上開了敬老院的相關(guān)帖子,這個貼子里,她在藥理殺人方面進行了研究和探討,她那時候都是十分小心的,那是個網(wǎng)吧上網(wǎng)都不用登記身份證的年代,警方自然也不會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的論壇?!?br/>
陸司語聽他說到這里,已經(jīng)猜到了后面的故事,他的背后開始發(fā)涼:“隨后龍進榮進行的搶劫,也是你們在論壇上進行過推演的結(jié)果?”
鄭淮安點了點頭。
“在一段時間以后,有一次,我和邵金庭在一家飯店里吃飯,包間里的人喝醉了酒,大聲用方言抱怨他們最近丟了工作,想要去做點大事。一墻之隔的我們,把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隨后我知道了龍進榮的境地,調(diào)查了他的各種資料。一段時間后,我們在同一家飯店碰到了那伙人,我知道他自己的搶劫計劃失敗了。那時候我靈機一動,在論壇上開了一個三個劫匪的故事。”
“這就像是一個養(yǎng)成攻略的游戲,很多人都在出謀劃策,如何把三個劫匪變成南城的一代悍匪?!?br/>
陸司語道:“所以,之后龍進榮所做的事情,就是源自于網(wǎng)上那些人提出的策劃?”
鄭淮安點頭:“我們跟蹤了龍進榮,在網(wǎng)吧里獲取了他的游戲id,聯(lián)系上了他。關(guān)于那些搶劫計劃,大部分都是源自于白鯨的想法,少部分源自于其他人的補足。那時候邵金庭是主要的消息傳遞者,由他把消息傳遞給龍進榮?!?br/>
最初的龍進榮是兇殘的,但是愚笨的,在那些策劃之下,他才慢慢變得可怕起來。
聽到了這里,宋文再也忍不住了:“論壇上的絕大部分人,可能并不知道,你們把這一切變成了現(xiàn)實之中的案件!”
他看著眼前的人,感覺在看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鄭淮安笑了:“殺死一個虛構(gòu)的人和殺死一個現(xiàn)實之中的人,步驟是一樣的,釋放出的殺意,是同樣的。人們提出觀點,就要為自己的言論負責。而且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會希望這一切變成現(xiàn)實?就像是科學家提出真理,他難道不想有人能夠證明,他的理論是否正確呢?”
這樣的歪理邪念,他還說得理直氣壯。
陸司語冷聲問:“難道就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種異狀?制止你們的行為?”
鄭淮安道:“后來,當龍進榮的事情鬧大了,是有人發(fā)現(xiàn)了,自己發(fā)表在網(wǎng)絡上的事情,忽然變成了現(xiàn)實,這景象還是有些詭異的吧。這件事引起了爭論,有人贊同,有人害怕,有人覺得只是巧合,論壇的版主發(fā)現(xiàn)了,急忙就鎖了板塊。”
“不過,那已經(jīng)是那一年三月的事情了。所有論壇上看過帖子的人守口如瓶,因為其中的很多策劃都是他們添磚加瓦誕生而出的。他們知道自己不無辜,害怕被牽連到?!?br/>
“論壇關(guān)了,對我們卻并沒有什么影響,邵金庭一直在整理那些策劃,我們手上積累的策劃,還有很多。而且當時論壇之中也有一些實踐派的擁護者,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自己的伙伴,聚集在了一起?!?br/>
“小小的論壇,再也無法困住我們這些人?!?br/>
“我們唯一缺少的,就是你們口中的白鯨?!?br/>
“白鯨,就像是邪惡的靈魂,而其他的人像是骨頭,血肉,我們需要依附他才能夠生存下去。”
聽著他的話,陸司語渾身冰冷冷,這些抱著不同目的,有不同所長的人組合在一起,就讓邪惡成為了一個生命,一個怪物……
“白鯨早在多年以前,就提出了我們現(xiàn)在這個集團的數(shù)據(jù)模型。如何一步一步地完成,應該怎么布局,在城市里布下眼線,鉆入各種的漏洞,怎么利用交錯的國家機器,甚至侵入政界,法界?!?br/>
“怎么能夠甩脫警方,不留下證據(jù),怎么能夠收攬諸多的財富,洗白之后放入自己的口袋,怎么能夠清除擋路者,讓每個人各司其職,怎么能夠讓自己的欲望得到滿足?!?br/>
“是他教會了我,邪惡可以是一個公司,一個帝國……”
“那種行走在律法邊緣,尋找城市秩序漏洞的感覺,讓我癡迷?!?br/>
“龍進榮那樣的莽夫,只適合進行初期的積累,掌管人事和分配的魚娘娘,負責藥物的夏未知,白洛芮,負責殺人滅口的邵金庭。所有的構(gòu)架,隨著事情一步一步地發(fā)展,完善。”
“一切,就是這樣才變成了今天的模樣?!?br/>
“我仰慕他,他才是暗夜世界的王者。我向往著他,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那樣的人。我是他最虔誠的教徒,而他是我最好的老師,我向他學習了這么久,也只學到了不足萬分之一……”
“你前幾天見過顧知白了吧?他其實是你的親生哥哥。”說到這里,鄭淮安看向了陸司語,“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的哥哥,并沒有死在519案的現(xiàn)場,他才是這一切幕后的主使,他才是你們一直尋找的白鯨?!?br/>
“顧知白?這不可能!”陸司語直接顫聲道。
警局里其他的人聽到了這個消息也全然愣住了。
鄭淮安坐實了這個信息:“你的哥哥比你想象得更聰明,也更為邪惡?!?br/>
陸司語愣了幾秒,搖頭否認:“不可能,我哥哥是綁架案的受害者,而且他那時候只有十幾歲。他……怎么會……”
“你不是一直在追尋519案的真相嗎?所謂的519就是因為我們需要找到crypto,需要找到白鯨。于是我們制訂了尋找crypto的計劃,開始我們也難以想象,能夠進行周密策劃的crypto只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當我們接近過你的父親,你的母親之后,發(fā)現(xiàn)他們并不是我們要找的人。然后我們發(fā)現(xiàn),你哥哥在網(wǎng)上最早的網(wǎng)名,就是crypto?!?br/>
“隨后我們一起策劃了519綁架案,我們的目的是他,并不是那些錢。那只是讓他脫出牢籠與家庭,獲得自由的一個跳板。如果策劃順利,他會被龍進榮交給我們,你和父母會被放回去。雖然中間出了一些差錯,但是白鯨,也借由這個案件,切斷了他與過去自己的聯(lián)系。他在那個綁架案之中,就已經(jīng)清楚明白了真相。但是他并沒有當時把一切真相告訴你。”
陸司語的聲音開始顫抖:“那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有可能,是因為你的父母發(fā)現(xiàn)自己有個邪惡的兒子,而他選擇下手為強?”
“還也許,他天生邪惡,就是為了享受自由。人要去作惡,哪里有那么多的理由?!?br/>
“可是當時他為了救我引開了龍進榮還差點死去?!标懰菊Z質(zhì)問道。
“那是策劃之中出現(xiàn)的疏漏?!编嵒窗部聪蛄岁懰菊Z,“但是他絕非是受害者,反而是獲利者,你以為當年搶到的錢到了誰的手里?”
那筆錢,無疑是眼下這個邪惡組織,龐然巨獸的啟動資金。
難道519劫案竟是顧知白自導自演的一出戲?
“那個論壇的網(wǎng)址是?!”陸司語咬牙問道。
鄭淮安笑了:“之前搭設在境外,后來這樣的論壇,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是被大人物銷毀了。也正是因此,519專案組才被解散,而你的哥哥在檔案之中被改為死亡?!?br/>
里面明顯還是有隱情的,陸司語急速道:“那你現(xiàn)在說的話,根本就沒有一點憑證,我才不會相信……”
“沒有憑證……”鄭淮安忽然大笑了起來,“你可以想一想,最初龍進榮的第一起案子,那位被搶劫的老板,他走過的那條巷子口,是不是你們每天放學會經(jīng)過的?”
話說到這里,鄭淮安已經(jīng)從陸司語的臉上讀到了答案,他繼續(xù)笑了:“你知道我說的話是真的,那條路就在你們家不遠處……下午那個時間,應該是你哥哥的輔導班下課的時間……”
“那次搶劫案雖然簡單,但是我卻特別的喜歡,我覺得那就是一次完美的搶劫,只有足夠聰明的人,才能夠想出來的策劃?!编嵒窗舱f到這里收攏了笑容,“只有足夠了解,看到過那一切,才可能做出了那樣的謀劃來?!?br/>
“你是覺得,現(xiàn)在顧知白已經(jīng)死了,一切就由著你胡說了吧?”宋文說到這里在桌下拉了陸司語一下。
他明顯感覺到,陸司語的心跳加快了起來,情緒也隨之激動,如果陸司語完全信了,那才是落入了鄭淮安的圈套,他是在企圖甩脫自己的主犯身份,把所有的一切嫁禍給顧知白。
陸司語還是如墜夢中,他面色蒼白地搖頭:“這根本解釋不通,如果這些都是哥哥做的,他的心是罪惡之源,那為什么他最后讓你們的組織被警方攻破,而他自己也深陷危險之中?!?br/>
“這也許,只是他金蟬脫殼計劃的一部分,自己打造的帝國,總是要自己親手毀掉才好。他大概是對于我們這些庸才太過失望了。只是他沒有想到,邵金庭會像是一只失控的瘋狗一樣,跑去殺了他。對于他的死亡,我也很遺憾?!?br/>
“我不相信你說的話!”陸司語反駁道,但是此時他的反抗有些無力。
鄭淮安抬頭猙獰道,“你再想想,從始至終,雙手干凈的人又是誰?”
是顧知白,時至今日,警方依然沒有可以指向他的任何罪證。但是這一切事情,都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他從一個綁架案的受害者,搖身一變變成了兇犯的同伙,這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
鄭淮安繼續(xù)笑著,他的語氣逐漸緩和下來:“你看,僅憑幾句話,就讓我在你心里種下了懷疑的種子。”
“我是騙你的?!编嵒窗埠鋈徽f出這句話,然后他看向陸司語又繼續(xù)說,“你希望我會對你說這句話吧?”
他就像是拿著逗貓的玩具在逗貓的人,就是不愿意告訴他真相。
他想要欣賞他的崩潰。
“你希望你的哥哥,是一個父母雙亡,被劫匪所害,被我救起之后,蟄伏在我身邊多年,等著殺害我并為之犧牲的人。”
“但是,他不是,他才是幕后的真兇!”
“這么多年,我只是在他身邊的一個小人物!”
“昨晚,邵金庭是走投無路,自己服下毒藥選擇自殺的,那些棋子只是碰巧沾染了他的手指,染上了毒藥。于蕙芝,夏未知,這些人都是被邵金庭和顧知白殺死的,我沒有殺過人!戴小曼那個小丫頭,她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至于我做過的其他的事,麻煩你們找到相關(guān)的證據(jù),再進行論處吧。法律有權(quán)判決我,你們這些警察沒有!”
聽到了鄭淮安的話,觀察室里的顧局臉色微變了,這場審問到了這里,鄭淮安已經(jīng)完全占據(jù)了主動,他摸清了警方掌握了哪些證據(jù),打亂了陸司語和宋文的審問節(jié)奏。
宋文也早就知道,讓鄭淮安認罪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但是他還是低估了他,眼前的人已經(jīng)是一只入網(wǎng)的魚,卻還在拼命掙扎著。
那樣一只狡猾而又龐大的怪物,一時并不能被置于死地。
甚至他可能會撕裂漁網(wǎng)。
“這就是我送給你的禮物,陸司語?!编嵒窗材樕系男θ葜饾u放大,“我會入獄,也許我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同時,我會得到解脫,而你不會,你的哥哥已經(jīng)死了。而且你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個魔鬼,這是一道你永遠也解不開的謎題。你將會日日夜夜被這個問題所折磨著,一想起來就會痛苦萬分,像是有爪子在撓著你的心,因為你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真相是什么了。”
陸司語低垂下了頭,肩膀輕微顫抖。
有片刻,鄭淮安以為他哭了??墒窍乱幻?,等陸司語抬起頭來,鄭淮安才發(fā)現(xiàn),他那清秀的面容上帶了一絲笑意,他的嘴角挑起,唇色比一般的人看上去還要略淡一些。
陸司語本來就是一個長得很清秀又漂亮的男人,此時他的眉眼彎了起來,看得鄭淮安有一絲恍惚之感,卻又從心底浮起一絲不安甚至是恐懼出來……
這個笑容讓鄭淮安想起了顧知白。
盡管陸司語和顧知白的相貌不同,年齡相差好幾歲,但是身上有一種氣質(zhì),幾乎完全一樣。
鄭淮安和顧知白下過無數(shù)次的棋,無一例外,每次結(jié)果都是他輸。
在迎接勝利之前,顧知白臉上就會露出這種淺淡的笑容。
那是種略微有些輕蔑的笑,仿佛已經(jīng)勝券在握,眼前的人根本不足以作為他的對手。
棋盤落子,終局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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