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星期一
星期一, 煩躁的星期一, 討厭的星期一,世界上最最叫人厭惡的日子,擁有世界上最最美好晨覺的星期一。
老鬼早早的等候在大哥寓所的門口, 這次大哥一家都住在城市另外一邊的一棟盛世花園里,這里不知道是大哥什么時候置的產(chǎn)。老鬼知道, 這絕對不是大哥買的,有時候, 嫂子那個人看上去很俗氣, 其實(shí),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丈夫。她知道他會回來,早知道他要來兄弟身邊, 帶著他一起再戰(zhàn)江湖。
賴科億對著鏡子, 嘴巴里叼著火柴,一邊大打領(lǐng)帶一邊聲情并茂的背著自己最喜歡的臺詞: “你想學(xué)?你學(xué)得了嗎? 別以為多看兩本黑手黨的書就可以做老大! 你試過被人用槍指著頭嗎? 沒有吧? ……十二年前, 我跟豪哥第一次帶貨去印尼, ……被人用兩枝槍指著我的頭,要逼我喝光整瓶威士忌……當(dāng)時嚇的我尿褲子,我真的尿褲子!……多虧豪哥,全替我喝光了。 ……我長這么大,從來沒哭過, 那次是我第一次掉眼淚,我發(fā)誓以后再也不會讓人用槍指著我的頭!!!……”
賴科億喜歡周潤發(fā),他能背下周潤發(fā)所有電影里的臺詞, 對于他這種怪癖,老鬼見怪不怪,陳妙玉也無可奈何,好吧,這個男人,有時候還是蠻怪的。
從總公司調(diào)過來的七八位助手,有些弦子繃斷的感覺,他們茫然的看著老鬼,不敢相信,傳說中的那位公司老總竟然……竟然這樣變態(tài)。
老鬼把那本都市節(jié)奏翻開,他拿起身邊的剪子從上面剪下附贈彩頁里的折價(jià)卷,新調(diào)來的屬于他的新的助手,有些不知所措,人生有許多星期一,有許多發(fā)生在星期一的事情,今早,也許發(fā)生的這兩件事,令這些可憐人終身難忘。
田佛坐在辦公室里,他有他要忙的一攤子事情,現(xiàn)在,他最惦記的那個人,不在他的樓上,于是他的心空空的。
房門響了兩下,娟子抱著一些文件進(jìn)來,田佛驚訝的看著她。
“我們經(jīng)理說了,他會好忙,有些事情,還是交給你,他才放心。”娟子說完,把一些要簽的文件放在他的面前,還給了他兩個大公章,田佛啼笑皆非的拿著那兩個公章上下看著,恩,還都是財(cái)務(wù)章呢。
娟子吐下舌頭,指指樓頂:“有好多小道消息,上面好亂。”
田佛打開房間的冰箱,拿出一瓶飲料給這個總是幫她許多忙的小丫頭:“踏踏實(shí)實(shí)的干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娟子道謝,接過飲料,轉(zhuǎn)身走了。
田佛打開那些馬上要處理的文件,看了一會難免啼笑皆非。
“關(guān)于xxx街精神文明建設(shè)的會議”……
難道,他田佛必須在今天下午去參加這個街道會議嗎?這個就是那個人的重托嗎?
房門再次打開,沒人敲門,這人是硬進(jìn)來的,不,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
孟曄坐到田佛面前:“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田佛關(guān)起那些文件,看下他身后跟著的蕭川,蕭川一臉無奈:“別看我,我才是該難過的人吧?”
“你就這點(diǎn)出息?”田佛譏諷了他一句,小心的把那兩個財(cái)務(wù)公章放進(jìn)一邊的保險(xiǎn)柜。
“田佛,我只是關(guān)心他,都失蹤一星期了,她秘書叫我問你,我對他……只是朋友的關(guān)心。”孟曄有些惱,扭頭瞪了蕭川一眼,蕭川扭頭看外面。
田佛叫秘書為這兩個不速之客倒茶,只要蕭川跟著孟曄,他就什么都不擔(dān)心。
“他挺好的,他大哥回來了,他跟他大哥最近出去旅游。”田佛解釋。
“他……大哥?賣花的那個?”孟曄不知道老鬼有個大哥。
田佛頓時心里十分滿足,因?yàn)樗栏印⒏由钊氲南臅r棋。
“哦,他國外的大哥。”他假裝很隨意的說。
要說,孟曄這次的到來真的還是沒有什么惡意的,他來過之后,文聰也來問了一次,甚至那個陶樂童恒也打了個電話,有時候啊,人不像外表那樣討厭。
星期一,許多人喜歡把會議放在這個日子,田佛下午很鄭重其事的去參加了那個街道的會議。老鬼的工作,有時候的的確確受這些小部門的制約,不管你是大公司也好,不管你有多么大的產(chǎn)業(yè),你在人家這一畝三分地上賺錢,你就必須服從這里的條條框框。
田佛那輛車停在街道很夸張,他剛下車,竟然聽到有人叫他,扭過去,卻是時棋那個叫丸子的同學(xué),無論如何,在陌生的環(huán)境看到熟人,這是一件好事情。
田佛遞給他香煙,丸子覺得這人能看得起自己,他也很高興,他假裝不在意的,很無意的,不小心的泄露出,他最近成了管理這一區(qū)的派出所,所長。
當(dāng)然,他得到了田佛的祝賀,他很是汗顏的不停的說,他起步晚了,實(shí)在是晚了。接著丸子帶著田佛把街道的人全部介紹了個遍,上到街道主任,下到婦委會主任。
田佛第一次參加街道會議,這對他的生命歷程來說算是個經(jīng)歷,丸子隨便一句話,叫他很是擔(dān)心。
“前幾天,我看到時棋,瘦了,他是不是身體不好?”
是啊,時棋身體不好,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有些事情,做的很少,即使如此,第二天他還是會起不來,要歇很久。
這次,他陪著那個神經(jīng)病,沒錯,田佛就是認(rèn)為,時棋的大哥是個神經(jīng)病,他陪著那個神經(jīng)病一起瘋不要緊,賠了本,自己養(yǎng)他,什么都沒了還有自己。但是,他了解商戰(zhàn),記得有位前輩對他說:
“看到峰頂那些人了嗎?那些人都是牲口,有時候他們連牲口都不如,牲口還知道撒潑要口料吃,一個商人,只能把自己當(dāng)成一年四季在麥田里掛著的稻草人,它們可憐的守著自己的地盤,不吃不喝的腐朽著。”
夏時棋就那么,跟著他的大哥走了,這段時間只是簡單的前期工作都累得他疲憊不堪,最近睡覺都開始打鼾了,該怎辦?應(yīng)該怎么辦?
“田先生?田先生?”丸子捅了兩下田佛,田佛驚了下抬頭抱歉的沖那位胖胖的街道主任笑笑。
“抱歉,剛才在想事情。”
“沒事,沒事,田先生是大忙人。”
“您可以重復(fù)下剛才的話嗎?”
“哦,這次,街道要辦一個大型的社會公益活動,還有明年的訂報(bào),還有騰飛大廈門口的一些公共設(shè)施……”
錢,所有的事情都和錢有關(guān)系……
田佛很認(rèn)真的聽了,很難得的,爽快的把錢交了,第一個離開。
開著車子,離開街道,田佛找了一家快餐店,買了一個巨無霸和可樂,坐在街邊吃,他不停的拿起電話,不停的打,他想提醒夏時棋,他想問他,你休息了嗎?你珍惜自己了嗎?
可惜,電話一直是關(guān)機(jī)。
今天是星期一,田佛上午辦公,下午去街道開會,晚上陪客戶應(yīng)酬,他吃了三頓飯,十一點(diǎn)半宵夜完畢,把客戶送回酒店之后他回到家,夏時棋……依舊沒回來。
不停的打著電話,越打越生氣,湯宜原看出來兒子有些不高興,他坐在他附近,假裝在讀一本書。
田佛看下他:“您,也該休息了。”
湯宜原:“我要看完這本書。”
田佛搓了幾下自己要僵硬的臉,作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那是一本,什么書?”
湯宜原卻不合時宜很不會辦事的說:“馬克奧勒留,你不看的。”
田佛的確不看,于是沒有再說話。
湯宜原知道自己說了錯話,窘迫的很,他小心的看下兒子,發(fā)現(xiàn)他沒在意,于是安下心,他合起書,站起來對兒子說:“馬克奧勒留說,別人對你做了錯事嗎?讓他去注意它吧,他有他自己的氣質(zhì),他自己的活動,我現(xiàn)在有普通的本性要我有的,我做我的本性要我做的事情,這句話的意思你知道嗎?”
田佛不知道,他看著自己云山霧罩一輩子的父親搖頭。
“你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啊?”這位老學(xué)究說完合起書轉(zhuǎn)身上了樓。
田佛呆坐了一會,打開電話,繼續(xù)打,還是關(guān)機(jī),他打開電視,電視里正在放映著周潤發(fā)縱橫四海。
發(fā)哥依舊是那副腹黑的樣子,他說著他的發(fā)式詞匯:“你們都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歡西逛逛,東逛逛,我喜歡流浪,其實(shí)愛一個人并不是要跟她一輩子的,我喜歡花,難道我摘下來你讓我聞聞,我喜歡風(fēng),難道你讓風(fēng)停下來,我喜歡云,難道你就讓云罩著我,我喜歡海,難道我去跳海?”
《縱橫四海》
終于,田佛拿起家里的電話,給陳妙玉打了一個,問了一個號碼,于是他找到了賴科億,他對他說:“賴科億,現(xiàn)在是晚上十二點(diǎn),假如一點(diǎn),我還見不到夏時棋,明天,后天,大后天,你都別想再看到他,不管是綁著或者是打斷他兩條腿,我都不會再叫他出去。我給你一小時,你把那個人給我送回來,今后每天夏時棋只給你八小時,八小時以外,他是我的。這句話我只說一次,不要認(rèn)為我在開玩笑,你去打聽一下,我田佛很少開玩笑……”
賴科億放下電話,看著對面帶著一群人正在緊張的忙碌著什么的老鬼,他大聲的,毫無顧及的對他喊:“時棋,你最好快點(diǎn)回家,你老婆說,要是一點(diǎn)前看不到你,就打斷你兩條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