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不允許她哭
“手術(shù)不過一周半,你能恢復到這種程度,已經(jīng)很快了,再修養(yǎng)兩天,視力會逐步恢復到正常水平的。”醫(yī)生一邊講解著,一邊對薄晏卿道,“薄爺,云小姐的情況恢復得很好!手術(shù)很成功,再過不久,就能完全恢復了。”</br> 薄晏卿點點頭。</br> 配了眼藥水,云初從醫(yī)生辦公室離開之后,突然道,“我想去看看尹楓。”</br> 薄晏卿步子一頓。</br> 他看了她一眼,手術(shù)很成功,她臉上卻并無任何喜悅。</br> 連日來,尹楓的遺體一直保管在太平間。</br> 云初一直有些逃避。</br> 直到如今,還有些不能接受尹楓已經(jīng)永遠離開她這件事。</br> 薄晏卿道,“好。”</br> 他帶著她到了太平間。</br> 云初走到冷冰冰的停尸柜前,望著仍舊安靜地躺在里面的尹楓,已經(jīng)有人為他精心整理了遺容,他看上去,那么安靜,像是睡著了。</br> 可云初知道,他永遠不會再醒過來了。</br> 云初抬起他的手,冷不丁發(fā)現(xiàn)他手里還死死攥著一個東西。</br> 是一粒紐扣。</br> 云初望著那粒紐扣,臉色一僵。</br> 這粒紐扣,是她衣服上的,她那天整理自己衣服的時候,發(fā)現(xiàn)衣服上少了一粒紐扣,并沒有在意,沒想到……</br> 竟然在他手里。</br> 尹楓的話仿佛回響在耳邊:“我們家鄉(xiāng)有個習俗,人之將死,如果,你下輩子還想再遇見那個人,就把那個人衣服的紐扣握在手中,這樣,來生,還會與她再相遇。”</br> 云初心臟猛地一陣刺痛。</br> 她望著他緊緊握著的那一粒紐扣,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在孤島那晚,尹楓就知道,他或許無法活著離開了……</br> 云初低著頭,忍住眼淚,望著尹楓的臉,默默道:“我想……為他舉行葬禮。”</br> “好。”</br> “我親自布置。”</br> 云初深吸了一口冷氣,臉色黯然,轉(zhuǎn)身離去。</br> ……</br> 尹楓舉目無親。</br> 他原本是孤兒,沒什么親人。</br> 一直以來,他的隨身物品并不多,只有一個黑色的行李箱。</br> 云初回到家,為他整理遺物的時候,打開那個黑色的行李箱,里面東西不多。</br> 除了一些衣物、十幾張銀行卡,大多數(shù),都是她送給他的禮物。</br> 其中,還有一個黑色的盒子,打開盒子,里面靜靜躺著二十幾枚勛章。</br> 在她這個雇主之前,尹楓也曾效力各國政界名流,皇室政要,執(zhí)行過無數(shù)次危險的任務。</br> 在她心中,他簡直像神一樣,只要有他在身邊,她就有一種很踏實的安全感。</br> 葬禮這一天。</br> 清晨,天空陰沉沉、灰蒙蒙的,云初到殯儀館時,竟然下起了綿綿細雨。</br> 載著棺木的殯儀車緩緩駛?cè)霘泝x館。</br> 云初穿了一身黑衣,懷里抱著一束鮮花。</br> 空蕩蕩的追悼廳,只有她和薄晏卿還要秦烈三個人。</br> 云初站在棺木前,努力隱忍著情緒,走到棺木邊。</br> 棺木開著一扇小窗。</br> 云初望著他安靜的遺容,他穿著一身西裝,仍舊是那帥氣的模樣,可一想到,追悼結(jié)束之后,如此一個人,即將化成一盒骨灰,她只感覺眼眶又是一陣酸澀。</br> 有一種痛苦,是錐心刺骨的痛,卻再也掉不出眼淚。</br> 云初將一束鮮花輕輕放在棺木上,一時沒忍住,一滴眼淚,輕輕地落在了尹楓的眼瞼。</br> 一旁,秦烈緊張地道,“云小姐,你不要哭,傳說,眼淚若是落在逝者的身上,會壓得靈魂無法進入輪回呢。”</br> 工作人員聽了,立刻道,“這只是民間傳聞,民間還有傳聞呢,若是眼淚落在逝者的臉上,形成印記,變成淚痣,三生之后,兩個人會再度重逢,遇上命中注定的那個人,一輩子不會再分開。”</br> 薄晏卿聞言,臉色微冷。</br> 他一把握住云初的手,將她扯入懷中,“不準哭了。”</br> 秦烈見薄晏卿如此緊張的模樣,料想,他一定是聽信了這個傳聞,不想云初的眼淚落在尹楓的臉上。</br> 云初如今哪有心情理會薄晏卿那點霸道的心思,她扶著棺木,原本就有些站不穩(wěn)了,直到悼念結(jié)束,目送著工作人員將棺木抬去火化,她一想到她以后再也看不到尹楓了,突然想要朝著棺木追去。</br> “等一下!等等!”</br> 秦烈急忙道,“云小姐……小心……”</br> 薄晏卿闊步追上去,將她緊緊擁入懷中。</br> 云初一邊哭,一邊推,“你放開!我不要……我不要他燒成灰……”</br> 薄晏卿對秦烈道,“你留在這里。”</br> 說著,他便擁著她走出了悼念廳。</br> 云初根本無力反抗。</br> 她被薄晏卿抱到了車上,她低著頭,望著手中的一枚勛章。</br> 這是尹楓給她的勛章。</br> 他說,只有他認可的雇主,才會交出這枚勛章。</br> 她沒舍得將勛章放進去。</br> 薄晏卿望著她不停掉眼淚,“你就這么傷心么。”</br> “是啊。”</br> 云初抬起頭,涼涼地看著他,“我很難過。”</br> 薄晏卿道,“你還要難過多久。”</br> 云初冷冷地凝視著他良久,反問道,“你是冷血動物嗎?你的心真的是熱的嗎。”</br> “我治好你的眼睛,不是讓你用眼睛來哭的,來掉眼淚的。”</br> “那你希望我用眼睛做什么?”</br> 云初問道,“你是希望,我的眼睛里,只能看到你,看不到別人嗎?曾經(jīng)的云初,眼里,心里只有你,可你是怎么對我的?是個冷冰冰的石頭,都該焐熱了,可我永遠焐不熱你的心。”</br> 薄晏卿煩悶地關(guān)上車門,對著司機道,“開車。”</br> “去哪兒?”</br> 云初道,“葬禮還沒有結(jié)束。”</br> “后續(xù)的事,秦烈會安排。”</br> “薄晏卿!停車!”</br> 薄晏卿道,“我允許你為他辦葬禮,已經(jīng)是最大的讓步,你還要這么為他難過下去,我的耐心有限了。”</br> 他不想看到她再為尹楓掉一滴眼淚。</br> 尤其是有人說,那一滴眼淚,會成為淚痣,三生之后還會重逢。</br> 他聽不得,也見不得。</br> 就算是傳聞,他也不要她再為尹楓掉眼淚。</br> 云初沒想到這個男人如此霸道。</br> 她恨恨地道,“你就這么狠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