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爸爸不會讓你失望
云初聽到這一句話,有些意外得張了張嘴。</br> 她沒想到,宮胤會這么問。</br> 這話是什么意思?</br> “宮先生,你這話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云初道,“我認(rèn)不認(rèn)你,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嗎?你認(rèn)我嗎?”</br> 宮胤聽著她略帶疏離的口吻,心疼地靠近了她,輕輕握住了她的肩膀。</br> “我怎么不愿意?你是我女兒,我為什么不愿意認(rèn)你?”</br> “……”</br> 云初本能地倒退。</br> 宮胤還以為是自己做了什么,嚇壞了她,微微松開手,緊張地看著她,“云初?怎么了……”</br> “如果,今天在醫(yī)院,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你也能這么說,我一定會很開心吧。”</br> 云初笑了笑說,“宮太太的立場,已經(jīng)不能再明顯。她眼里根本容不下我,宮先生,你要認(rèn)我,那你太太那邊怎么說?她若是以離婚要挾你,你還會選擇我嗎?”</br> 她看得很清透,很理性,若是夢薇打死不容她,以離婚要挾,宮胤怎么做?</br> 難道真的要離婚嗎?</br> 宮家家大業(yè)大。</br> 離婚可不是兒戲,更不是小事。</br> 不談感情分裂,單提資產(chǎn)分割,足夠讓宮氏的實力倒退十年。</br> 他認(rèn)她,要付出多少代價。</br> 宮胤道,“那邊,我會想辦法安撫,雖然,我無法立刻把你認(rèn)回家,但……”</br> 他沉默了良久,終于開口,“云初,我只是不想讓你再孤單單的一個人。”</br> 云初身子猛地顫抖了一下。</br> ——我只是不想讓你再孤單單的一個人……</br> 云初沒想到,宮胤會說這么一句話。</br> 從小到大,云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沒有一個人會對她這么溫柔,會對她這么關(guān)心。</br> 她自認(rèn)自己是一個很缺愛,很敏.感的人。</br> 因此,當(dāng)她在薄晏卿身上嘗到一點被愛的滋味,才會不顧一切飛蛾撲火。</br> 云初心有些動搖了。</br> 可她又害怕失望。</br> “你不要給我希望。”</br> 云初勉力地扯了扯嘴角,“我不想得到了希望,卻又最后失望。”</br> 宮胤望著她如此脆弱的模樣,心疼至極,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將她擁入懷中,“你相信爸爸一次,爸爸不會讓你失望。”</br> 相信爸爸……</br> 這是云政業(yè)從來不會對她用過的一個自稱。</br> 在云蔓面前,他極盡寵愛,然而對于她,從來是頤氣指使,端著長輩的威嚴(yán)。</br> 云初從前還安慰自己,云政業(yè)是云家的當(dāng)家之主,在她面前,自然有一番作為父親的威嚴(yán)。</br> 然而到后來她才知道,從來不是。</br> 一個父親,若是真的疼愛女兒,怎么舍得拿出這一份威嚴(yán)?</br> 猝不及防的溫柔,一下子將她的心攪得翻天地覆。</br> 她本能得想要將宮胤推開,可又本能地貪戀這一個溫暖的懷抱。</br> 他是她爸爸呀……</br> 云初小心地抬起手,揪住了他的衣袖,輕輕地扯了扯,卻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有眼淚掉下來。</br> 宮胤慌了神。</br> 他沒想惹她哭。</br> 望著她掉眼淚,宮胤道,“別哭,你剛做完手術(shù),不要哭。”</br> 薄晏卿擰了擰眉,走過來,望著她手指輕輕地勾著宮胤的衣袖,微微挑眉,他握住了她的手,“乖,不準(zhǔn)哭。嗯?”</br> 他疼惜地替她抹去眼淚。</br> 云初倒退了半步,背對著宮胤,輕輕地喊了一聲:“爸……爸爸……”</br> 宮胤先是怔住,等到反應(yīng)過來,她這是才叫他呢,欣慰至極,忙不迭應(yīng)了一聲,“乖,云初,聽爸爸的話,好好休養(yǎng),等爸爸處理好,爸爸來接你。”</br> 云初低著頭,不說話。</br> 薄晏卿對宮胤道,“姨父,你先回去吧,她該休息了。”</br> 宮胤看了看他,只能輕輕點頭,“好,我下次再來看她!”</br> 說著,他一步三回頭,朝著樓下走去。</br> 云初聽著宮胤離開的腳步聲,抿了抿嘴唇,卻沒有轉(zhuǎn)過頭的勇氣,直到宮胤離開,她還有些恍神呢!</br> 宮胤竟然認(rèn)她了……</br> 她……她以后有爸爸了……</br> 她能夠感受到,宮胤一顆炙熱的心。</br> 盡管,這二十多年,父女之間的感情一片空白,但她能感受到,宮胤是真的關(guān)心她,疼惜她的……</br> 這就足夠了。</br> 她回不回宮家,并不重要。</br> 重要的是……她不再是孤零零的野草了。</br> 她有根了。</br> ……</br> 修養(yǎng)的這一周,薄晏卿一直在她身邊照顧。</br> 云初恢復(fù)得很快。</br> 原本發(fā)炎的角膜,已經(jīng)痊愈,而接受移植手術(shù)的眼睛,也恢復(fù)得很快,一周半的時間,醫(yī)生打電話通知復(fù)診。</br> 辦公室里。</br> 窗簾全部拉蔽。</br> 云初坐在凳子上,薄晏卿站在身側(cè),盡管臉上并無情緒起伏,然而微蹙的劍眉,也看得出來,他有些緊張。</br> 醫(yī)生走到云初面前,笑著道,“別緊張!放輕松。”</br> 云初默默點點頭,“我沒有緊張。”</br> “等下我揭下紗布,要慢慢睜開眼睛。”</br> “嗯。”</br> 醫(yī)生關(guān)照了幾句,便開始為云初揭紗布。</br> 隨著紗布一層層的揭下,云初很快察覺到一絲強烈的光感。</br> 或許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因此,但凡有一絲的光線,都讓她一時無法適應(yīng)。</br> 醫(yī)生見她反應(yīng),反而很高興!</br> 這說明,她能感覺到光感。</br> 隨著紗布取下,云初下意識抬手擋了擋光線。</br> 醫(yī)生道,“不要急,慢慢來,睜開眼睛試試?”</br> 云初深呼吸,隨即將眼簾輕輕掀開一條縫隙,眼部的藥水仍舊有些許殘留,陣陣發(fā)澀。</br> 伴隨著輕微的灼刺感,她努力將眼睛睜大力所能及的限度,許久封閉的眼球,受到空氣的刺激,開始流眼淚。</br> 薄晏卿看到她眼睛一片血紅。</br> “眼睛怎么這么紅?”</br> 醫(yī)生道,“薄爺,別緊張,這都是正常現(xiàn)象!”</br> “有點疼。”</br> “很疼嗎?”</br> “倒不是,一點。”</br> “還能把眼睛睜大一些嗎?”</br> 云初又將眼睛睜大了一些,直到看清眼前的醫(yī)生,和站在身旁的薄晏卿,她這才意識到,她恢復(fù)光明了。</br> 薄晏卿彎下腰,與她對視,“能看見了?”</br> “嗯。”</br> 云初點點頭。</br> 薄晏卿一直緊繃的唇角,適才勾勒一絲弧度。</br> 云初道,“看得還不是很清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