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章 天香居佳人相會
將說蕭暄出了禪院,聽了方才偈言,滿腹疑問,一股子無名業(yè)火,莫名其妙,卻也找不到發(fā)泄的由頭。招呼眾人下山,竟自顧著黑著臉,生著悶氣。
趙安瞧著蕭暄臉色,暗道不妙,湊近了小聲道,“那老禿驢莫不是說了什么不中聽的,憑白地給爺添了堵,爺壞了性子,拿奴才們出氣便可,可別損了自個兒身子?!?br/>
蕭暄抬頭,沒好氣地瞪了趙安一眼,卻是懶得費口舌。
趙安給驚得一哆嗦,忙住了口,心下叫苦不迭,不知這小祖宗又是受了哪般鳥氣,這番狠模樣。
當下卻也不敢多問,跟在蕭暄后面,直犯嘀咕,心中早把那晦明和尚罵了個通透,方才解氣。
眾人下了山,倒也無甚可聊,就此休住。
話分兩頭,且說說這永京城里的事。
永京街道平整,橫豎有方,道路本就四通八達,加之高宗時期開鑿了大運河,河里船只往來,首尾相接,或纖夫牽拉,或船夫搖櫓,好不熱鬧,愈發(fā)得人口稠密,商賈云集。
茶坊、酒肆、腳店鱗次櫛比,肉鋪、廟宇、公廨街邊林立。既有綾羅綢緞、珠寶香料的營生,也不乏香火紙馬、醫(yī)藥修容的行當。只一言,各行各業(yè),應有盡有。
凡事有些場子的店鋪門首還扎“彩樓歡門”,懸掛字幅旗幟,招攬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道一句,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
權且不論京城權貴們的奢靡作風,就連尋常百姓平日里茶館聽書,看相算命,飯鋪進餐,生活亦是有滋有味。
在這繁華城里,天香居卻是不得不提。
一聽這號,便覺得敞亮,其乃是一家規(guī)模不小的豪宴酒樓,出了名的“銷金窟”。再說其背后東家也是來歷不凡,正是仗義疏財?shù)摹百惙鹜印薄獑卧浴?br/>
閑話莫提,這日時近晌午,天香居外來了一群人,為首的是四個短衣打扮,一身勁裝的精壯男子,腰間懸著樸刀,透著凜凜威嚴。
緊隨其后,一頂四人抬軟轎徐行,轎旁跟著一個清麗丫鬟仔細伺候,穿著用度透著貴氣。
再往后看,便又是四個護衛(wèi),生的虎臂熊腰,孔武有力。
一行人緩緩到了天香居門前,住了腳,落了轎。
天香居門口,早立著一個十四歲上下的女子,她見著了轎子,著實舒了一口氣,趕著上前,急不可耐道,“我的主子喲,楓兒在這看花了眼,等白了發(fā),可算是把你盼來了。我家小姐在上房候了多時,直急的她坐立不安,沒了魂似的!”
轎簾輕掀,一個端莊秀麗的女子映入眼簾,不過及笄之年。進而察之,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淡掃娥眉眼含笑,唇若施脂彩神飛。遠而觀之,皎若朝霞,裊裊婷婷,臨花照水兩靨喜,清影妙舞若扶風。
若是有些眼力勁的人在此,必是驚呼,這般芳華獨成的女子,不正是新陽公主蕭靈曦嗎?
新陽公主,名靈曦,字慧敏,乃是當今肅宗皇帝最寵愛的五公主,為人聰慧善良,性情溫和,還習得一手好書法,尤其是飛白,似鳥頭燕尾,又似鳥頭鳳尾,飛筆斷白,燥潤相宜,乃被諸多文豪稱贊,名極一時。
“楓兒,你這小蹄子,休要胡言亂語。你家小姐脾性,我焉能不曉?雖年紀不大,卻是遇事冷靜沉著,胸中自有溝壑,哪會因等我些時辰,便亂了方寸?怕是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自個兒杜撰出來,說與我聽的吧”,蕭靈曦聞先前女子之言,掩嘴一笑,假意怒道。
喚作楓兒的女子訕訕一笑,被點破了心思,卻也不惱不羞,她自與公主熟絡,倒也不拘著尊卑,賠笑道,“還是五主子聰明,我的小伎倆怎能入你的眼。還請五主子快快隨我前去。”
蕭靈曦也不再打趣,邁著碎步,進了天香居。
一干人上了紅木梯,轉過回廊,便來到一上等廂房。
才至門前,便聞一陣琴聲,悠悠揚揚,婉轉動人。
恰似那昆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
直教的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
“好,好!”房外蕭靈曦駐足聆聽,不禁喝出了聲,
房間內琴聲戛然而止,少頃,一個空靈女聲傳出,“靈曦姐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蕭靈曦正暗暗惱怒自己擾了琴音,聞了聲,便命宮內侍衛(wèi)守在門外,只帶了貼身丫鬟,跟在楓兒后面,入了房中。
進了室內,繞過屏風,一架古琴靜臥,梧桐作面,杉木為底,通體髹紫漆,一看便知做工精細,價格不菲。
一位身著白袖綠底蝶裙,腰間系著紫色蕙帶的女子端坐其后,不過金釵之年,卻是出落得絕美傾世。
但見榴齒含香,冷艷無雙;冰清玉潤,若云若揚。精巧五官,挑不出半點瑕疵;完美身段,引得一干須眉若狂。只可云,流芳惜花踏月,裙折四水六江。
經珠不動凝兩眉,鉛華銷盡見天真。都道是占盡風流,一貌傾城,怕只是見之忘俗,聞之仰慕,遠慚西子,近愧明妃。此般妙人,敢問生于孰地?降自何方?若非瑤池天女落人間,定是紫府仙君入凡塵。
即便美若蕭靈曦,亦是缺了點靈氣,甘拜下風。
“多日不見,璃兒竟已是這般迷人,可叫姐姐好生艷羨”,蕭靈曦打量著對面恬淡素雅,不悲不喜的少女,嘖嘖而嘆。
只可惜太過成熟,少了這般年齡該有的活潑。
如此女子,以后不知能傾心于誰,怕是難矣。
“璃兒,姐姐向父皇請了行程,匆匆趕來與你相會,你卻好端端坐著,也不來迎迎我,可是失禮”,蕭靈曦望著無動于衷的單璃,無可奈何道。
“哦,你我這般熟悉,倒也要拘禮嗎?”單璃朱唇輕啟,不卑不亢,淡淡應道,面容卻是溫和了許多。
“這倒不必,我們姐妹情深,何必執(zhí)念于此,憑地庸俗。不過我聽聞你此番進京,可是瞞了單老爺,不知你意欲何為?”蕭靈曦想起緊要的事,面上疑惑。
單璃這才抬首,眼底一絲擔憂掠過,卻是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