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蘇醒
五月中旬的這場地震牽動著寒城乃至全國各地人的心,好在震級不算高,破壞力也不算強,僅有城郊幾處早期建造的老舊工程坍塌嚴重,受傷人員中無一死亡。</br> 不幸中的萬幸。</br> 這場事故的傷員大多來自戀愛綜藝節(jié)目組,多為幕后工作人員。</br> 因綜藝活動的規(guī)劃和設定,節(jié)目組需要幾個完整開敞的寫字樓作為活動場地。</br> 考慮到綜藝里幾對明星藝人的熱度流量,處于對藝人們人身安全的保護,節(jié)目方最終將場地選定在了城郊較為偏遠人跡罕至的舊寫字樓。</br> 幕后工作人員前期已經對這些場地進行了安排和布置,做足萬全準備,然而任誰也沒想到,天災突如其來。m.</br> 好在結局不算太糟,沒有家庭因此破碎,對于沒有出現傷亡的其他寒城人來說,心慌恐懼過后,很快恢復了正常生活。</br> 地震的熱搜還掛在最前頭,許多寒城人在熱評里自嘲調侃。</br> 【人在寒城,沒感覺到。】</br> 【我媽以為是我在晃床,差點沒把我踹飛。】</br> 【我爸就差拖著我跑了。】</br> 【人都安好,我媽跑得飛快,臨走前什么首飾錢包都沒拿,就拎著箱麻將下樓了。】</br> 除此之外,大多數人關心的便是這場災難中,受到傷害程度較為嚴重的戀愛綜藝節(jié)目組。</br> 畢竟這節(jié)目播出第一期的時候就已經火遍全網,加上當晚溫凝被自家?guī)讉€人花式護短霸屏熱搜,活生生將原本小成本投資的綜藝節(jié)目帶到大爆。</br> 這次的綜藝從一開始便是以直播的形式播出,當初發(fā)生地震之時,正值直播期間,雖說許多人兵荒馬亂,可也有不乏有經驗的人淡定地繼續(xù)手頭之事。</br> 當時綜藝拍攝地老舊城郊的樓房劇烈晃動時的畫面,正巧被直播鏡頭傳遍了網絡的每一個角落。</br> 震感結束之后,直播信號就中斷了,不少粉絲面對著黑屏,只能反復回看之前的片段。</br> 沒成想就看到了江恕不管不顧不回頭,只身沖進老破樓的場景。</br> 當時現場的情況很復雜,大多數人也只顧及得到自己,原本在鏡頭面前表現出曖昧甜膩的明星情侶們幾乎都是各自護著腦袋往外跑,全憑自我保護意識。</br> 唯有江恕,他是當時唯一回頭的人。</br> 唯一的逆行。</br> 經過第一期播出當夜,江總在網絡上的強勢護短,收看直播的人全都心知肚明,這是因為溫凝在樓里。</br> 或許當初那場粉絲狂歡的不眠夜里,仍舊有黑粉或路人不死心,認為金主爸爸哪怕高調示愛也不過是一時興起,還沒騙到手之前,三分鐘熱度花點小心思哄哄小姑娘,不過就是動動手指頭發(fā)個微博的事,不足為提,騙到手之后玩膩了就丟的比比皆是,當不成真。</br> 可如今,沒人再敢質疑是否是逢場作戲,哪有人用自己唯一的生命來逢場作戲,江恕那樣擁有完美人生的男人愿意回頭,愿意拼了命去賭,這只能說明,在他心里,里頭那個需要他不顧一切沖進去找,沖進去護的女人,是凌駕于他生命之上的存在。</br> 是不可失去的摯愛。</br> 江恕昏迷的消息任天高死死地壓著,沒有一家媒體網絡敢對此進行報道。</br> 然而溫凝團隊報過平安之后,卻沒有再見她出現在任何一場公開活動,這其中使人浮想聯翩。</br> 不少真情實感追過兩人cp的粉絲們隱約能從中嗅出點異樣來,紛紛自發(fā)地祈禱和安慰。</br> 許多粉絲悄悄給溫凝的微博私信留言,說江總一定會好起來的,他嫌你裙子布料短,會一件一件替你縫起來!別擔心!</br> 還有人說,凝凝這么年輕漂亮,實在招惹小帥哥,江總不可能放心得下的,分分鐘能跳起來一個打十個,完全不用擔心。</br> 溫凝坐在江恕病床頭不記得守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偶爾會拿出這些小粉絲們的私信,挑著讀給江恕聽,一遍一遍地對他說,讓他醒來,又一遍一遍地抱著他掉眼淚。</br> **</br> 江恕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整個環(huán)境都有點吵。</br> 似乎有人在哭,是個女孩子的哭聲。</br> 他這個人,過去對環(huán)境要求嚴苛到近乎變態(tài)的程度,他需要安靜的時候,周圍必須是針落可聞,從沒有人敢在他睡覺的時候在邊上哭哭啼啼。</br> 然而病床上的男人微皺著眉頭,細細聽著耳邊的哭聲,覺得熟悉又覺得心里莫名得疼,小姑娘嬌滴滴的,似乎還掉了眼淚,他第一次沒覺得心煩,甚至覺得有些好聽,想起來看看到底是什么委屈的小家伙,哭得這么傷心。</br> 睜眼的一瞬間,光線柔和,他隱約感覺到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夢里那哭聲卻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br> 男人的胸膛上,一個小東西枕著哭得稀里嘩啦,毛茸茸的頭發(fā)蹭得他心癢癢,長久的昏迷短暫的蘇醒,他一時間沒法反應太多,可手臂幾乎是下意識地回攏,攬住這個哭得很傷心的小家伙,隨后掌心貼上她的軟發(fā),吃力地揉了揉。</br>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那熟悉的哭聲停了。</br> 胸膛上的小姑娘抬起頭,眼眶紅紅的,眼淚珠子掛了滿臉,頭發(fā)也在他懷中蹭得亂糟糟的,看起來著實有些狼狽,可是江恕莫名覺得心暖暖的,雖不知道為什么,可這是他最直觀的感受。</br> 小姑娘眼神對上他微睜的眼眸,眼里閃過的驚喜,是江恕覺得這輩子見過最感動的表情,她連氣都還沒串順,抽噎著問:“你醒了?!”</br> 男人忍著疼,努力地勾了勾唇,給她以最溫柔的笑容:“嗯。”</br> 小東西在聽到他清晰的回答之后,像是個得到了糖的孩子,那一瞬間喜極而泣,再次奪眶而出的眼淚不會騙人。</br> 她忙將蔥白的手交到他面前,那纖長的手指頭上鉆戒閃閃發(fā)光,江恕睨著她欣喜到難以掩藏的表情瞧,甚至覺得她整個人都在發(fā)光,哪里來的小天使啊,又是受了什么委屈,跑到他的床頭掉金豆子,怪惹人心疼的。</br> 小天使問舉著手問好不好看,好看,他也不管她問的是戒指還是其他,反正他醒來后的一瞬間,入眼的便是她,是真的好看,她最好看。</br> 這家私人醫(yī)院常年對江恕的身體情況進行負責,男人醒了之后,醫(yī)生進來得很及時。</br> 全套檢查進行得專業(yè)又迅速,小天使定定地站在病床邊等待,神情嚴肅又緊張。</br> 男人看著莫名覺得可愛,還歪著頭,透過層層包圍的醫(yī)生護士,從縫隙里找尋她的身影。</br> 她似乎也看到了他探過來的目光,或者說,她一直都在盯著他瞧。</br> 小姑娘沒忍住,眼眶又紅了紅,卻努力彎著唇角沖他笑,樣子看起來怪有意思的,江恕低低地輕笑了聲。</br> 醫(yī)生檢查完畢之后,對著溫凝說:“情況很好,除了一些較深的傷口還沒痊愈之外,其他身體機能都已經恢復正常。”</br> “要注意提醒江總多多休息,不要太過勞累。”</br> 溫凝小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似的,一個勁兒地對醫(yī)生護士們道謝。</br> 送走一大波人之后,她又立刻轉身回到江恕身邊。</br> 主動又乖巧地拉著他放在被子之外的大手不放,緊張欣喜又委屈地沖他說:“你把我嚇死了……!”</br> 病床上的男人輕笑著,嗓音里帶著多日未開口的嘶啞:“對不起。”</br> 對不起了小天使,看樣子讓你擔心了。</br> “你還笑。”溫凝撅著嘴,坐他面前,抱著他手臂不放,“你和我說我爬上來之后,你就肯定會跟著一起出來的,你騙人,我出來了,那板就往下塌了,我在上面一直叫你一直叫你,你都沒有聲音。”</br> “大騙子,又騙人。”溫凝盯著他,語氣里滿滿帶著撒嬌的意味。</br> 江恕心癢癢的,雖說她說的事,他似乎一點印象都沒有,可還是耐心地聽,順著她的話應到:“我這么壞啊?”</br> 溫凝抬眸看向他,眨眨眼,總覺得醒來之后的他似乎哪里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嗯……你總是欺負我。”</br> 可是又總是在緊要關頭護她,甚至拿命來護……</br> 江恕勾了勾唇:“那可真是有夠壞的,你這么可愛的,我都舍得欺負……”</br> “小姑娘。”</br> 溫凝看向他,眼神里帶著點疑惑,他雖不是沒有這么叫過她,可每回都是在故意逗她的時候才會這樣叫她,剛剛那一聲,似乎有點不太一樣。</br> 江恕啞著嗓:“我有些渴了,能給我倒杯水嗎?”</br> 溫凝反應過來,忙起身替他接了杯溫水,疑惑雖疑惑,可也比不上他能醒來帶給她的驚喜,她一邊打水,一邊甜蜜蜜地抱怨:“你什么時候對我還這么客氣了……?”</br> 以前耍賴耍得可在行了,偷鑰匙進她房,后來更是光明正大拿卡刷,成天賴在她的住處不愿走,餓了就“凝凝,凝凝”得不停喊,有好東西不吃,非要吃她煮的泡面。</br> “水來啦。”溫凝端著杯水,走回他身邊,“你能立起來嗎?”</br> “哪里?”</br> “?”溫凝不明所以,“你能坐得起來嗎?”</br> “噢,我試試。”江恕也沒怎么努力,隨后便懶懶地搖搖頭,“不行哦。”</br> 溫凝看了看水杯:“那你躺著喝不了,還是我喂你吧。”</br> 江恕單邊眉峰往上揚了揚,哪怕是虛弱,笑里還仍舊帶著他獨有的痞壞,滿臉期待:“怎么喂呢?”</br> 溫凝和他呆在一塊久了,他有些明顯的意圖,她還是能懂的,少女紅了紅臉頰,不自在地說:“我拿個勺子吧。”</br> 男人相當直接地就拒絕了:“勺子喝不了的,吸管也不行。”</br> 溫凝咬了咬唇,羞燥地瞪著這個耍賴的混蛋,最后還是敗下陣來,自己喝了一口,俯身湊到他面前。</br> 這種情況下,江恕作為一個剛剛從昏迷中清醒且還未完全恢復的病人,就相當沒有病人的自覺了。</br> 他懷抱都敞好了,就等她主動送進來。</br> 溫凝一靠近他胸膛,他便收緊雙臂。</br> 小姑娘溫軟的嘴唇輕輕貼上他蒼白的薄唇。</br> 男人非常不客氣地扣上她的后腦勺。</br> 溫凝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渾身僵硬,臉頰紅撲撲得不知所措,仍由江恕擺布。</br> 江恕不要臉地啃了一會兒,隨后低低地說:“張嘴啊小家伙,喝不到……”</br> 溫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