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狼狽逃生回來的獸人一進入部落就驚呆了——</br> 部落中央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棵前所未見的巨樹!</br> 周圍的土地全部都在分崩離析,只有以這棵樹為中心、方圓百米的土地奇異的未受任何影響。</br> 大家仔細看,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原因:地面上原本平坦只有土壤的地方,如今扭曲盤繞著無數(shù)樹根,竟是這些樹根牢牢固定住了部落的土地!</br> 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驚!</br> “這是……”</br> “雪花!雪花呢?”安迪卻只是焦急的在眾人中搜索著自己伴侶的身影。</br> 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br> 就在他慌亂的想要跑出去尋找的時候,西塔拉住了他。</br> 強行按住安迪,西塔拖著他來到了巨樹旁邊,一手抓著安迪的胳膊,一只手指向了那棵樹,西塔沉聲道,</br> “雪花在這兒。”</br> “可是這里只有一棵樹——”話說道半截,安迪愣住了,一段樹根從地底鉆出來,緩慢而堅定的纏繞住了他的小腿。</br> “這……”驚訝的盯著不斷攀著自己的身體向上的樹根,那根樹根穿過自己手心的時候,安迪緊張的心情奇異般的平復了下來。</br> “雪花,是你嗎?”他小聲的問。</br> 回應他的,是樹根更加有力的纏繞。</br> 得知這棵樹就是雪花之后,所有獸人都集中到了雪花周圍,大量的樹根在纏繞的過程中崩斷了,然而更多的根系冒出來,一遍一遍反復加固。</br> 大家都為雪花捏了一把汗。</br> 雪花變成的大樹用瘋狂的根系纏繞住了瓦什部落所在的這片土地,多虧了他的纏繞,這片土地沒有在地動中被分裂。</br> 以雪花為中心,整個瓦什部落儼然成了一座孤島。</br> 漂移在崩壞的地表之上,他們是唯一一片凈土。</br> 沒有人可以幫助雪花,雪花只能依靠自己,努力!再努力!</br> 不愧是特長是編小辮的男人,雪花在大家緊張的祈禱中,雪花終于完成了</br> 所有人都為雪花繃著</br> 雪花很快完成了對土層的加固,接下來,他的根系開始向上延伸了。</br> 他知道,就算腳下的土地加固的再牢固,可是面對全面崩盤的土地,這一切都是毫無作用的!一旦他們滾落,或者有其他的山體倒下來,部落的所有人還是一樣會死!</br> 雪花小心翼翼的分出一部分根系,不斷向天空眼神,它們越長越長,那些樹根就像有人用手在編織它們一樣,一邊向上生長,一邊互相交叉穿插的交織起來。不愧是自夸特長是編小辮的男人,雪花開始用自己的樹根編織了,他要用自己的樹枝構(gòu)建一個巨大的保護層,將一切可能吞沒所有人的災難隔離在外。</br> 他的速度非常快,不多久,一個只能用奇跡來形容的樹根織就的圓球突兀的出現(xiàn)在這片狼藉的大地上。</br> 圓球頂心位置最終也被封住了,圓球內(nèi)徹底陷入了黑暗。</br> 外加的一切傷害都被雪花隔絕在外了,同時隔絕的還有一切來自外界的聲音。</br> 幼崽之間忽然發(fā)出一聲稚嫩的叫聲。</br> 清脆仿佛幼鳥叫的聲音,那是米特在呼喚媽媽。其他的幼崽早已回到母親身邊了,不要問這些幼崽怎么找到母親的,她們自有一套互相聯(lián)系的方法。</br> 只有米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br> 她堅持不懈的叫著。</br> 往常,每次媽媽狩獵回來她都會這樣呼喚媽媽,然后媽媽就會沖她跑過來。</br> 可是這次,卻沒人回復她。</br> 終于,西塔聽不下去了,她順著聲音走過去,把米特抱了起來。</br> 一開始最為慌亂的安迪此刻卻成了最冷靜的人,他主動承擔了清點人數(shù)的工作。</br> 平安回來的人聽到點名會回應他的點名,沒有回來的人自然——</br> 這次,很多人已經(jīng)無法回應他了。</br> 米特的母親——蘿拉,還有蓋爾,這兩頭豹族獸人都在沒有回來的人之列。</br> 米特成了孤兒。</br> 埃姆和羽也沒有回來。</br> 還有很多從很早以前就生活在一起的人……也沒回來。</br> 封閉的空間里陸陸續(xù)續(xù)傳來了低低的哭聲。</br> 一片哭聲之中,西塔彎著腰在地上不斷摸索著,整塊地方摸了一個遍之后,她終于確認:埃姆爸爸不見了!</br> 在雪花的樹球封口之前,她明明還看到它在這里的,它去了哪兒?不會是跑出去找埃姆了吧?</br> 天啊——</br> ***</br> 西塔猜對了。</br> 埃姆的爸爸確實跑出去找埃姆去了。</br> 它只是一只純粹的雪兔,甚至連自己窩里莖果的數(shù)量都數(shù)不清,瓦什部落的幼崽們最喜歡從她們的雪兔爺爺?shù)睦锿登o果吃,她們永遠不用擔心被罵,因為雪兔爺爺永遠數(shù)不清楚。</br> 數(shù)不清莖果數(shù)量的雪兔爺爺卻永遠能夠點清自己幼崽的數(shù)量。</br> 發(fā)現(xiàn)自己少了一只幼崽的雪兔在雪花的編織開始之前就跑出去了。</br> 埃姆小時候就經(jīng)常走丟,然而每次它都能找到他,這次也不例外。</br> 在劇烈震動的大地上尋找著,它時而快速奔跑,時而靈巧跳躍,遇到更大一點的縫隙的時候,它甚至要小心翼翼伏在折斷的植物上攀爬過去。m.</br> 經(jīng)驗老道的雪兔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關。</br> 野獸們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和技巧,用來找回自己的幼崽。</br> 在一道裂縫前面,它停住了。</br> 小心翼翼的扒在裂縫邊緣往下探視,它找到了。</br> 深深的縫隙下面,雪兔看到了自己幼崽的身影。</br> 然后,它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br> 靈巧的借助石縫壁上的凸起,它最終安全到達了底部。</br> 幼崽看起來像是睡著了。</br> 它小心翼翼的用鼻子碰了碰幼崽的頭發(fā)。</br> 發(fā)覺幼崽沒有反應,它開始用力用身子拱幼崽的頭。</br> 別睡了,這里很危險,要離開了!</br> 幼崽的頭翻過來,露出了一臉的血。</br> 看到血的瞬間,雪兔立刻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叫聲!</br> 它開始用各種方法試圖將幼崽弄醒,可是幼崽太大只了,比它大的多,它完全搬不動幼崽!</br> 就在它不斷碰觸幼崽的時候,剛剛停了一會兒的大地再度顫抖起來,細碎的石頭從石壁上落了下來。</br> 石縫要合上了——</br> 怎么辦?怎么才能把幼崽弄出去?</br> 看看地上的幼崽,又看看頭頂上的一線天,雪白的兔子愣在了原地。</br> ***</br> 埃姆在劇烈的疼痛中慢慢睜開了眼睛。</br> 他的其中一只眼睛大概受傷腫起來了,導致他的視線此刻非常模糊。</br> 朦朧的視線中,他看到了一個人。</br> 他此刻正被那個人抱著,然后,往上推。</br> 那個人似乎非常吃力,可是還是堅持不懈的推著他往上移動,由于力氣不足,那個人到最后只能將埃姆的背頂在石壁上、讓他的腳踩在自己的肩膀往上推。</br> 頭部離開一片黑暗,重新看到外面世界的時候,埃姆這才意識到那個人原來正在救自己!</br> 那個人正在試圖把自己從石縫中頂出來!</br> 上半身軟軟的趴在地上,下半身還在石縫中,埃姆一點力氣也沒有,然而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在往前移動著,那是下面那個人不斷推動的結(jié)果。</br> 即使看不清,埃姆仍然知道那個人不是羽,也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這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陌生人,此刻卻在不顧自身安危的營救自己。</br> “啊……”埃姆嘗試說話,然而喉頭卻只能發(fā)出破碎的聲音。他吃力的將頭倒向另一邊,這樣,他的臉就可以面向石縫了。</br> 他拼命想要看清救命恩人的臉。然而由于石縫內(nèi)的黑暗以及眼睛受傷,他只能看到那個人非常模糊的身影。</br> 更多的石塊從外面滾進了石縫,埃姆驚恐的看到石縫的兩邊正在慢慢合攏——</br> 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可還在石縫之中啊!!!</br> “啊!啊——”埃姆的喉嚨不斷發(fā)出破碎的嘶吼,他吃力的使出全身的力量想要抓住救命恩人的手。</br> 握住了!他握住對方的手了!</br> 扒住地面,他企圖讓對方拉著他的手爬上來。</br> 石縫并不算很高,起碼那個人的手臂是可以伸出來的,可是該死的他為什么此刻一點力氣也沒有!!!</br> 埃姆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結(jié)果也只是被對方的體重拉動往石縫內(nèi)移動了一些而已。</br> 就在這個時候,埃姆感到和對方交握的那只手被輕輕握了握。</br> 然后,那只手慢慢松開了。</br> “嗚嗚~嗚嗚~嗚嗚~~~”一陣奇特的聲音從石縫中傳出來。</br> 好半天,埃姆才意識到那是那個人的叫聲。</br> 作為雪兔族的一員,埃姆對那個聲音的含義再也熟悉不過了——這是雪兔只有在很滿意很開心的時候,才會發(fā)出的聲音。</br> 埃姆忽然知道這個人的身份了。</br> 埃姆掙扎的向那個人所在的石縫探身過去,就在這個時候,終于再也承受不了來自另一塊大陸的擠壓,石壁的一面猛地撞上了另一面!</br> 石縫徹底合上了。</br> “啊!!!!!!!!!!!!!!!”無法發(fā)出完整的句子,埃姆的口中發(fā)出了巨大的哀鳴。</br> 爸爸!那個人是他的爸爸啊——</br> 作者有話要說:兔子爸爸,就這樣離開了。</br> 不過死前,他終于變成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