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風(fēng)飯店
出了廠部辦公樓。</br> 楚天耀依稀還能聽見二樓會議室里開會的聲音。</br> 看樣子,這位新來的楚廠長,似乎來頭不小。</br> 楚天耀心中盤算。</br> 向小酒廠收購基酒這種事情,在整個白酒行業(yè)早已是秘而不宣的事情了。</br> 這件事本身并沒有什么,只是李博明和他父親在基酒價格上做了手腳,自然是經(jīng)不起查的。</br> 他其實只是當(dāng)初聽父親楚田山提過一嘴,個中內(nèi)情壓根就不清楚。</br> 不過剛才聽到會議室里討論的內(nèi)容,楚天耀索性詐了一詐這李博明,誰知道這家伙這么沉不住氣。</br> 若是沒記錯的話,要不了多久國營企業(yè)大規(guī)模改制,這永寧酒廠估計也難逃命運(yùn)。</br> 而像李博明父子這樣的蛀蟲,早晚就只有一個下場。</br> 所以,那多出來的一千四百塊錢,楚天耀可不敢沾染半點(diǎn)。</br> 掐算一下時間,才剛剛中午,這時候劉娜可還沒下班,楚天耀自然也懶得回家,索性是朝著廠外走去。</br> 酒廠大門外。</br> 楚天耀剛一走出大門,抬頭便看見一輛騷包的紅色嘉陵摩托車迎面駛來。</br> “耀哥,快上車,嚴(yán)胖子叫咱們中午去春風(fēng)飯店吃飯。”</br> 摩托車正好停在了楚天耀面前,騎車的是一個穿著牛仔褲的年輕人,正沖著楚天耀喊道。m.</br> 看著面前這人,楚天耀楞了一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br> 眼前這個開摩托的家伙叫黃三水,家里排行老三,外號黃老三,是楚天耀的發(fā)小,相比那幫狐朋狗友,黃三水可是楚天耀的死黨。</br> 而黃三水口中的嚴(yán)胖子,真名叫嚴(yán)實,此人便是楚天耀記憶里的狐朋狗友之一。</br> “老三,嚴(yán)胖子那家伙會這么好心請咱們吃飯?”</br> 楚天耀看著面前之人問道。</br> 黃三水咧嘴一笑道:“誰知道呢,那家伙一向摳門,這回難得請客咱們可得痛宰他一頓。”</br> 他屁股下面這臺嘉陵摩托是他老爸的,不過在這個年代能買得起摩托車,也算得上是富裕家庭了。</br> 畢竟一臺嘉陵JH70摩托車可是緊俏貨,少說也得三四千塊錢,抵得上普通人好幾年的工資了。</br> “行吧,中午剛好沒吃飽,咱們就去會會這嚴(yán)胖子!”</br> 楚天耀沒多想,正好閑著無聊,便坐上了黃三水的摩托車。</br> 轟隆一聲響!</br> 明明就是一檔,黃三水還故意把油門扭到底,摩托車頓時揚(yáng)長而去,自然也是吸引來了不少羨慕的目光。</br> ……</br> 九十年代起,民營企業(yè)便如同雨后春筍般開始多了起來。</br> 這春風(fēng)飯店,便是永寧縣城里一家私人老板開的餐館。</br> 這年頭,能在飯館里搓一頓,那可就意味著牌面十足。</br> 黃三水把摩托車停在飯店大門口,隨即便和楚天耀走了進(jìn)去。</br> 嚴(yán)胖子等人都在包間里。</br> 楚天耀和黃三水到了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坐上了滿滿一桌子人,而這幫家伙竟然根本沒有等楚天耀的意思,居然已經(jīng)開始動筷子了。</br> 此時,看著楚天耀和黃三水,坐在主位的嚴(yán)實這才伸手招呼了起來。</br> “原來是天耀來了,來來來,都擠著點(diǎn),給他們倆讓個座!”</br> 聽到嚴(yán)實這話,席間的七人這才擠了擠,給楚天耀和黃三水騰出了兩個位置,又加讓服務(wù)員加了兩把椅子。</br> 本來一桌八個人吃飯剛好,如今多了兩個人,卻是顯得有些擁擠了。</br> 不過黃三水也不在意,能白吃一頓哪還能不領(lǐng)情。</br> 只是楚天耀坐了下來,卻是沒急著動筷子。</br> “來,既然人都齊了,咱們就敬嚴(yán)哥一杯,祝嚴(yán)哥生日快樂。”</br> 飯桌上,頓時有人開口提議道。</br> 一聽這話,楚天耀這才明白,敢情是這嚴(yán)胖子今天過生日,難怪這家伙舍得請客吃飯。</br> “誒,差點(diǎn)忘了,咱們還沒點(diǎn)酒……服務(wù)員,給咱們上一瓶永寧大曲,要五十三度的。”</br> “等等,今天咱們不喝白的。”</br> 席間,嚴(yán)實大手一擺,卻是扭頭沖著門外喊道:“服務(wù)員,給我上一箱青島啤酒。”</br> 嚴(yán)實這一嗓子,自然是讓包間里的眾人大吃一驚。</br> “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年輕人誰喝白的,我上次去大富豪,里面的人喝的可都是啤酒。”</br> 看著面前的幾人,嚴(yán)實有些炫耀道。</br> 而聽到嚴(yán)實這話,眾人眼里也都是露出幾分羨慕之色。</br> “嚴(yán)哥大氣,這一箱青島,至少得二十多塊錢了。”</br> “那是,我可是聽說大富豪里面消費(fèi)可不低,我一個月都不敢進(jìn)去玩一回兒。”</br> 眾人對于嚴(yán)實,自然是一番吹捧。</br> 而坐在一旁的楚天耀,卻是視若無睹。</br> 他們口中的大富豪,便是這永寧縣城里的大富豪舞廳,這個年代還沒有夜場的說法,不過像這樣的舞廳倒是不少。</br> 即便是在永寧這樣的西南小縣城里,這樣的舞廳便有十幾家之多。</br> 一方面,是改革開放后內(nèi)陸有錢人逐漸變多,老百姓的娛樂方式也在變化,另一方面,則是受到港城那邊傳過來的風(fēng)氣,如今開這樣一家舞廳,幾乎是穩(wěn)賺不賠的。</br> 包間里,一箱青島啤酒已經(jīng)上桌了,人手一瓶。</br> 酒過三巡,話題自然也就敞開了。</br> “哥幾個,呆會吃了飯,晚上找地方玩兩把?”</br> 席間,有人提議道。</br> 這話一出口,飯桌上的幾人卻也都是表情各異。</br> 看得出來,有人是囊中羞澀了,接連玩了兩天,輸錢的人自然是不少,包括楚天耀在內(nèi)。</br> 從家里偷的那點(diǎn)錢,昨晚便是輸了個精光了。</br> 嚴(yán)實放下酒瓶子,看著面前幾人,嘆了口氣道:“哥幾個,牌就不打了,現(xiàn)在世道不好,什么東西都漲價,生意不好做,我聽我家老頭子說,恐怕是要把廠子給賣了。”</br> 嚴(yán)實這話一出口,坐著的幾人也都是露出一臉意外之色。</br> 這群人中,嚴(yán)實這家伙雖然平日里最吝嗇,但家境卻是最好的那一個。</br> 前幾年家里開了個食品加工廠,他家里可沒少掙錢,眾人都沒想到,嚴(yán)實會是第一個哭窮的。</br> 而此時,坐在一旁的楚天耀聽到嚴(yán)實這番話,心頭卻是忽然起了心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