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小孩兒的眼珠子瞪得溜圓, 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摸到了樹干上,無意識的緊緊捏著,除了驚恐地看著越來越近的余樂一群人, 一點點地縮小,縮小,縮小……
余樂走過去, 一伸手, 像提拎著一只貓似的, 將章曉從樹后面提了出來, 一言不發(fā)的就往回走。
章曉看看余樂身后的人,又看看余樂,連掙扎都沒掙扎一下,聳眉耷眼的就跟著走了。
一群人來過, 又離開, 留下的“殺機”,被晨風一吹,在那一點點點亮的金色朦光里, 又逐漸散去,留下一片靜謐。
柴明穿著一套運動服, 慢悠悠地跑過來, 跑遠去。
在凌亂的腳步里, 章曉被余樂丟進了屋里, 然后余樂轉(zhuǎn)身看向身后一群人,臉上一點兒笑都沒有, 壓著聲音說:“我想和章曉談?wù)劊x謝大家了。”
程文海看余樂這臉色,知道他是真生氣了, 小聲說:“這也我屋,再說……”我進去還能護著你點兒。
白一鳴“直球”,“我進去。”
石河和周曉陽倒是也想進去,但都不是臉皮厚的性格,張開嘴又閉上了。
余樂見只有程文海和白一鳴要進來,就點了頭。
何宇齊卻說:“既然和老柴有關(guān)系,我得進去。”
孫毅抿著嘴:“那我就不去了。”
最后人群散了,屋里就剩下余樂、章曉、程文海、白一鳴和何宇齊五個人。
門關(guān)上的時候,章曉應(yīng)該也是緩過來,耷拉著臉也敢和人對視了,最后看向余樂,用公鴨嗓問:“你啥意思啊?”
余樂從章曉手里拽出他一直捏著的綠色編織袋,晃了晃。
章曉歪頭,“怎么,有什么問題?我睡不著出去走走,撿屎行不行。”
余樂都想給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小孩兒,一拳頭了。
都這樣了,還在嘴硬。
余樂想想,從兜里拿出手機,也不看章曉:“那行,報警。”
章曉一下就慌了,他這歲數(shù)不怕挨頓揍,還真就最怕警察叔叔,當時就嚷嚷了起來:“你憑什么啊?我做什么了?我都說我撿屎了,你還想咋的?”
余樂眉梢一揚,已經(jīng)按下了“110”,就差一個撥出鍵,才對章曉說:“也不是嚇唬你,從你買麻袋,到你出去蹲點兒,只要調(diào)了監(jiān)控,就知道你形跡可疑,調(diào)查下來總是要你交代點兒什么。我就這么說吧,老柴的身體不好,天天跑醫(yī)院,腦袋缺那么一塊兒你也能看見,估計挨幾下人就沒了,往大了說,你就是蓄意謀殺。”
“屁!”章曉吭哧半天,就擠出這么一句話,眼神透露一切,慌的一批。
余樂放下手機了,看了一眼何宇齊,才說:“你要揍溫喜德我都不攔你,老柴不行,不管你是因為什么恨他,都憋著。”
章曉抿著嘴不說話。
余樂就把臉靠近他,看他的眼睛:“所以你是因為什么討厭他的?”
“預(yù)定有罪論”,余樂沒什么話術(shù)技巧,但引導一個青春期的小孩還是沒問題,盯著看了幾秒,章曉不“撿屎”了,憋出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揍溫喜德?”
“嗯,所以就是要去揍人的唄,套麻袋,揍人。”
章曉被詐出來一部分實話,后悔莫及,憋紅了臉。
何宇齊嘆氣:“老柴身體是挺不好的,本來是腦子容易暈,最近藥吃太多,胃也不好了,我昨天就看見他帶去食堂的藥里有胃藥。”
程文海點頭:“對,瘦不少。要換個教練,或者換個其他人,什么工作都行,就那傷估計得養(yǎng)一年多,才緩過來一點兒,他天天從早到晚帶訓練,去的還都是冷的地方,再好的身體也不抗造。”
“重傷不下火線。”何宇齊說,“奧運會壓力大,隊里什么事都離不開他,他都是撐著在堅持。”
程文海冷冷地看章曉:“甭管你和老柴多大的仇怨,只要有我們在,你就不能動他。”
章曉被說的羞愧,但男孩兒就是倔,梗著脖子反問:“你們倒是喜歡他,這隊里就是他的一言堂,心情不好就罵人,看順不順眼就罵人,又不是受虐狂。”
“有問題嗎?”程文海反問他,“罵我們管你什么事兒?我們喜歡。”
也不知道是哪句話戳到了章曉,他看著余樂,眼眶就紅了,那眼神又兇又惡,但又可憐巴巴的,狼狽的像下雨天沖著人嗷嗷叫的小狗。
余樂嘆了一口氣,把手里的麻袋往地上一扔:“行了,今天既然攔下來就不說你了,你回去吧。”
所有人都在看余樂,沒想到余樂就這樣輕拿輕放,程文海袖子都擼起來了,就這!?
章曉也很驚訝,他欲言又止地看著余樂,繼而一轉(zhuǎn)身,拉開門就走了。
門就那么敞著,章曉的腳步聲漸遠,程文海小聲問余樂:“不是談一下嗎?談什么了?”
余樂說:“都快嚇尿了,還能談什么,等緩一緩再談吧,現(xiàn)在不是好時候。”
“可是……”程文海不嫌事兒大,很不甘心。
何宇齊卻贊同:“也行,再等一等,反正明天就走了,今天鬧這么一出,估計他什么也不敢再干,那我走了。”
余樂謝了何宇齊,很真心地感謝。
何宇齊真是又喪又佛,一點作為運動員的朝氣都沒有,但在一開始以為是他要被套麻袋的時候,卻立場清晰,始終站在保護者的位置上,一改脾氣地關(guān)注著。
能被師兄這樣照顧著,真的很窩心。
何宇齊擺擺手,離開的時候打著哈欠,說:“今天少睡一個小時,困死,走了。”
何宇齊離開,屋里就剩下白一鳴和程文海,說話又自在了一點。
程文海關(guān)了門,說:“他真能死心?”
余樂搖頭:“我梳洗一下,先去老柴那邊兒,別讓他落單了,先盯著點兒,還有,別讓老柴知道。”
程文海點頭。
余樂快速洗漱,再出去的時候,白一鳴也跟著,余樂想起之前,雖然一直沒說話,但唯一說出口的一句話,卻成了解開謎題的關(guān)鍵。
所以余樂問白一鳴:“你怎么猜到他是去找柴明的?”
白一鳴垂眸跟在余樂身邊兒,大概是長相的原因,雖說何宇齊也愛做這個表情,但白一鳴臉上看不見慵懶的氣質(zhì),隨時隨地都像一根蔥翠的蒼竹,是一種向上挺拔生長的干凈氣息。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一開始就不覺得他的目標是你。”
余樂揚眉,然后白一鳴又不說了。
就是這一點不好,太不愛說話,跟多說一個字都要花錢似的。
“為什么?”
“不像。”
“怎么不像?”
“覺得。”
“怎么覺得?”
“……”
“說一下,好奇呢。”
白一鳴站定腳,嘴角抿緊出一種不情愿的弧度,繼而擠出了一句話,“他不可能討厭你,你很好。”
余樂揚眉,笑了。
大概是說出口了這樣有點兒煽情的話,白一鳴的話匣子被“撬開”了一點點,所以就多說了一句:“如果你親近他,他會很高興,我見他總是觀察你。”
白一鳴這樣的人要是去夸一個人,那就是真的,也是他真的喜歡這么一個人,章曉究竟有多喜歡余樂,余樂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在白一鳴心里什么樣子。
有點兒害羞啊。
余樂就玩笑地打趣:“所以我就是個萬人迷唄。”
白一鳴不說話了。
不過這樣一來,白一鳴的邏輯,就和余樂的方向一樣了。
章曉提前做那些事兒,肯定是有目的,目標既然不是余樂,那他肯定是有別的目標。那個時間那個地點,再去想想誰曾經(jīng)和章曉結(jié)仇,結(jié)果就很明顯。
余樂之所以一開始沒有想到,是因為他被身邊兒的聲音誤導,始終認為去年章曉被開除,不是因為他,就是因為白一鳴,因而一開始沒有想到,那小子根本就不知道是誰告的狀,僅僅是因為柴明訓他,又開他,仇恨就簡單地鎖定在了柴明身上。
果然就是半大小子的思維模式,只看表面,興起而至,不計后果,把所有的熱血都用錯了地方。
余樂他們下去的時候,柴明已經(jīng)去了食堂,這時間也就比平時早一點,看見余樂和白一鳴這時候過來吃早餐,柴明也沒多想。
只是招手讓兩人坐他身邊兒,問:“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余樂點頭,想起何宇齊說的,便問道:“您吃藥吃的胃都壞了?就沒有什么特效藥?”
柴明眉梢一揚:“我的事兒你別管,我這是受傷后遺癥,又不是生病,得慢慢養(yǎng)。”
“要不這次你別去南非了,留下來好好養(yǎng)一個月,后面更累……”
“行了,吃飯。”
柴明壓根不和余樂聊這件事,他要不聊,誰還能逼他,余樂只能低頭吃飯。
明天出發(fā),今天上午卻還有半天訓練,吃過飯后,余樂上了通勤車,一直到發(fā)車,都沒看見章曉。
其他人也發(fā)現(xiàn)了,問身邊人:“那小子呢?”
“估計是害怕,不敢來了吧。”
“慫。”
“呵呵。”
余樂也這么想,但訓練沒多久,就被溫喜德給叫住了。
那時候余樂正從坡上滑下來,很順利的完成了偏軸翻騰的三周動作,正尋摸著接下來是繼續(xù)練偏軸,還是練練右邊兒的動作,溫喜德就在護欄外面喊:“余樂,余樂,你過來一下。”
余樂走了過去。
溫喜德問:“你們今天找章曉麻煩了?”
余樂眉心一蹙,那小子不會是惡人先告狀了吧?
溫喜德心細,看出余樂臉色,解釋說:“章曉今天找到我說要退出,我和他聊了一會兒,他倒是沒說什么,是其他人告訴我。”
頓了頓,溫喜德又說:“余樂,你知道嗎?他很喜歡你。”
溫喜德趴在護欄上,對余樂笑著,目光慈祥:“他告訴我,去年的時候,看見你們在加訓,他其實很想加入進去,可是白一鳴教的是你們,他沒有資格聽,所以就經(jīng)常躲在窗戶下面聽你們在聊什么。
今年他一來就尋找志同道合的朋友,占了訓練房,雖然他沒有說,但我想他是希望像你們一樣努力,成為國家隊員,參加國際比賽,像你們一樣這么耀眼吧。”
余樂聽完,就想起了那個每逢夜晚,訓練房里都會亮起的燈,想到了才回來那天,從訓練房里走出來的幾個孩子,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有些事沒有人說,就永遠不知道,一旦說了,才會恍然大悟,啊,原來如此。
所以,自己從未在章曉身上感受到強烈的敵意,是正確的。
就連今天早上,那小孩兒也是一副又怕又怒,但又委屈壞了的表情。
余樂問溫喜德:“現(xiàn)在呢?留下來沒?”
溫喜德深深地看著余樂:“要不你聯(lián)系他試試?”
“行啊。”余樂很干脆,他確實想找機會和那小孩兒談?wù)劇?br/>
只是溫喜德的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章曉的手機關(guān)機了,讓訓練基地的人去宿舍找,說是敲不開門。
從滑雪館回宿舍要大半個小時,溫喜德也就沒親自回去,結(jié)果等中午再回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章曉根本不在宿舍里,連行李都帶走了。
這下,隊里徹底亂了起來。
路未方開車,和溫喜德去飛機場和火車站找人,柴明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后就一直黑著臉,最后把余樂他們叫過去詳細詢問了一遍,這下余樂也兜不住,章曉做的那些錯事全部攤開出來。
柴明的臉都氣紫了。
等到了下午三點,午休后起床的余樂才又得到章曉的消息。
這小孩兒在回老家的火車上,被乘警找到了,至于會不會回來,余樂不清楚,但人還好好的就行。
“簡直就是個齊天大圣般的人物啊。”就連程文海都這樣感慨,“我覺得我這人就夠淘氣的了,沒想到這世界果然之大,一山還比一山高,我輸了。”
余樂看一眼嬉皮笑臉的程文海,嘆氣:“確實是超出了極限的淘。”
“那現(xiàn)在怎么辦?”程文海在床上翻了個個兒,看向正拿著手機看群消息的余樂。
明天出發(fā)去往南非,今天下午停訓半天,讓他們收拾行李,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三點過了,他們還躺在床上,拿著手機看。
程文海這么一問,也把余樂問住了。
總不能因為章曉尊敬他,他就大包大辦的把事兒都攬到自己身上吧?會做出這種任性舉動的可是章曉自己,充分說明了他的心智一點兒都不成熟,甚至比一些懂事的兒童都不如。這樣脾氣的小子,把他叫回來又有什么用,反而還會助長他的囂張氣焰。
余樂沉默沒有回答,程文海看看他,也就不問了,坐起來身來,轉(zhuǎn)口說道:“你也是有過滑夏雪經(jīng)驗的人,快說說,夏天滑雪要帶什么東西?”
“現(xiàn)在就收拾啊?也行,你冬天要用什么就帶什么唄,哦,對了,我和你說過我新買了一套競速類的滑雪服了沒有?超級帥的,我拿給你看……”
章曉退出集訓隊的事兒,在國家隊員們中間并沒有造成更多的影響,他們中有部分人,如果不是因為章曉“套麻袋”,甚至不知道有這么一個人。
少年總會有種自己是“世界中心”的誤會,只是大海里的一條小魚,哪怕傾盡全力,連一絲風浪都沒有掀起。
只有余樂,在閑下來之后,會認真的去想想章曉的事兒,想想這孩子以后怎么辦,那么多年的努力,真的就眼睜睜地看著被國家隊,拒之門外嗎?
……
再一轉(zhuǎn)眼,他們就上了飛往南非的飛機。
記憶里只要和非洲有關(guān),那一定就是熱度爆炸,地表干裂的畫面。
黢黑的非洲人,穿梭的荒漠上狩獵,當然也有些現(xiàn)代化、工業(yè)化的國家,但大多和“熱”離不開關(guān)系。
然而,南非例外。
南非位于非洲高原最南邊的位置,這里也四季分明,夏季酷熱,冬季落雪,而且還是非洲第二大的經(jīng)濟體,國民擁有很高的生活水平。
就在北半球最熱的時候,這里卻迎來冬天,雖然南非適合滑雪的雪季較短,只有6~8,三個月,但對于職業(yè)運動員而言,夏季能有一個標準的戶外訓練場,本就是一件難得的事,更不要說今年是奧運年。
冬奧會的滑雪比賽。
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需要足夠的積分,才能拿到名額,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自由式滑雪項目的總資格,一個國家最多只有16個,男8個,女8個。
奧運資格需得參加當年由世界雪聯(lián)舉辦的比賽,并且獲得50以上積分的選手,才能獲得資格。
50分而已。
只是50分而已。
一個“世界杯分站賽”的冠軍就是100分,一個“洲際杯”的冠軍也是100分,上個賽季約拿最后以1680分贏了蓋倫,就連余樂都拿了200多的賽季積分。
50的積分,也太簡單了。
然而“冬奧積分”和“世界杯”的積分不一樣。
如果說“世界杯”是一個低門檻,高上限的比賽,那么“冬奧會”就是一個高門檻,更高上限的比賽,是絕對的“精英比賽”,世界含金量最高的賽場。
在奧運會這一年里,選手需要積極地參與到大大小小的比賽當中,必須參加一場“世界杯分站賽”,必須排在世界雪聯(lián)排名前三十,必須夠50積分。包括世界杯分站賽,包括洲際賽,這些比賽都是獲得積分的關(guān)鍵。
只是國際雪聯(lián)對奧運積分有一套自己的算法,是根據(jù)比賽的規(guī)模大小,選手的實力水平,以及在那場比賽上,選手所發(fā)揮出的平均水平,在賽后進行數(shù)據(jù)統(tǒng)計,最終運用特殊公式進行計算后得出的分數(shù)。
“世界杯分站賽”的一個冠軍,可能一場比賽下來就可以拿到十五六分的奧運積分,但也有可能只有四五分。
“洲際杯”更少,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一個“洲際杯”的冠軍拿到的分數(shù)不足1分,最后強行湊整到1分。
但即便如此,“洲際杯”也是很多選手,必須選擇,并且競爭排名的比賽。
話再說回南非。
南非作為南半球的國家,他們的冬季就是在其他大部分國家的夏季,不能因為這些國家的氣溫和其他國家截然相反,就無視他們作為地球眾多國家之一的事實。
因而在南半球的國家落下第一朵雪花的時候,新賽季的“前置賽”就已經(jīng)打響了,包括余樂才離開不久的,利智國勞恩的雪場,在八月份也會舉辦一場南美洲的“洲際杯”滑雪比賽。
南非國家,作為非洲唯一下雪的國家,也有著重要的,舉辦“洲際杯”比賽的使命。
因此,據(jù)說訓練場是人滿為患,很多“獨狼”都選擇在南非這樣的賽場競爭一些積分,還有些訓練隊,與華國訓練隊打著同樣的主意,讓隊員在夏季能滑雪,減少疲倦感,順便再參加個“洲際杯”,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
要不是華國隊今年得了贊助,荷包里有錢,早早的就和南非的滑雪場簽下了合同,估計到了地方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就算是華國隊隊員,也必須住進十人一間的通鋪大屋。
“放心,我戴了耳塞,保證你們打呼嚕吵不到我。”
“還沒住過十人的屋子,雖然條件不好,但想想很帶感啊,我可以從床的這邊,翻到床的那邊。”
“我就想知道,有人放屁怎么辦?屋里那味兒……”
“捂被里,自己吸干凈!”
“哈哈哈哈!”
笑聲一直持續(xù)到漂亮的空姐走進來,溫柔地提醒他們“請勿喧嘩”,方才安靜下來。
但是關(guān)于睡十人通鋪這種事,還是給了國家隊員們很大的期待。
國家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在過去那么多年,夏季從來沒有全員去南半球滑過雪。
當然其他滑雪項目的隊員,也沒有過。
拉扯這么大的隊伍去國外訓練,花費相當?shù)卮螅皇亲杂墒交╆牻衲辍傍B槍換炮”,也不敢這么浪。
去沒去過的國家,就連何宇齊都興奮地加入到討論中,聊著到時候怎么分房間才好。
去年,余樂還在跳水隊的時候,自由式滑雪隊的“人丁”可以說是稀薄。
記錄在檔的有隊員總數(shù)只有23人。
男隊11人,女隊12人。
后來余樂他們來了,總數(shù)增加到29人。
男隊15人,女隊14人。
今年組建了障礙追逐項目,又加入準隊員8人,總數(shù)達到了37人。
男隊新加入5人,總?cè)藬?shù)為20人。
女隊新加入3人,總?cè)藬?shù)為17人。
其中,還有一個沒有記錄在國家隊名單里,但今年奧運說什么都要算他一個的白一鳴。
這樣一來,男生這邊兒就21人了。
再加上男教練柴明、路未方、賀川、以及另1名助教,理療師張老師和斐清河。
男性人數(shù)就達到了31人。
人要怎么分?
誰和誰住進一個屋里?
有沒有人愿意去和教練們擠一個屋?
一番商量下來,大概除了余樂和白一鳴不在乎以外,誰都不想去和教練們住一個屋里吧。
只是余樂和白一鳴沒有開口,大家便默認想法一致,那毫無疑問,去和教練擠一個屋子的,必須是新來的那些人啊!
以葉璽為首的,高山滑雪隊轉(zhuǎn)項過來的那三個人最是不好接觸,獨來獨往,連眼神的接觸都沒有興趣。
剩下一個原本滑單板的敦實隊員,也理所當然地抱緊,更熟悉的,葉璽等人的“大腿”。
也就只有王云龍,因為余樂的原因,輕易就被自由式滑雪隊的隊員接納,被放在了自己的一邊里。
“一會兒到了賓館,你和我走近一點,別到時候進來了沒位置。”程文海還不忘記巴拉前面的座椅靠背,在王云龍的耳邊小聲叮囑。
王云龍就點頭,“知道,好的,我一定跟緊了。”
余樂覺得不至于,人要是多了,他就去和柴爸爸住一個屋就好了,上個賽季在國外比賽,他就經(jīng)常和柴爸爸住一起,還挺習慣的。
不過看見王云龍和程文海說話,余樂突然想起一件事,將安全帶解開后,一溜煙兒地跑到了機艙的最后面。
柴明正閉著眼睛休息。
睫毛在眼瞼下留下一道濃黑的痕跡,與黑黑的黑眼圈融合在一起,盡顯疲態(tài)。
柴明的頭部受傷,即便術(shù)后的治愈效果還不錯,但依舊不能過于興奮激動,在過于寒冷和高空上,也會讓他感覺不適。
偏偏柴明從事的就是這么一個,處處都讓他不舒服,就連生氣都必須克制的工作。
在雪上訓練還好,至少可以穿厚一點,注意保暖,大體上沒有什么問題,但一坐飛機就是最難受的時候,有時候柴明甚至會吃止痛藥和安眠藥,一路睡到地方。
余樂過去的時候,柴明才吃了安眠藥,正努力地睡著,感覺有影子靠近,他警覺地張開眼,就看見了余樂放大的臉。
又放松了下來。
“嗯。”用鼻子哼出一個音,剛剛隊員吵的厲害,他睡不著,現(xiàn)在總算有了一點困意。
余樂就矮下身子,小聲問柴明:“聽說我和白一鳴過去,還要滑障礙追逐?”
“嗯。”
“您覺得有必要?”
“嗯。”
“為什么?”
柴明睜開眼,看著余樂,困倦讓他的目光有點散,說話的氣息也不足,難得帶著一點慵懶地說:“教狼群怎么合作,這事兒你別管,我來操作。”
“啊?”余樂沒明白。
“困了,讓我睡一會兒。”柴明重新閉上眼,一副不談了的模樣。
余樂用一個疑問換來了一肚子的疑問,最后只能糾結(jié)的給柴明蓋上被子,一臉迷茫地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