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來了場倒春寒，檀聞舟穿好衣服，打開窗戶，卻見已經(jīng)下起了雨，聽說景徽帝的頭疾郵箱往年一般發(fā)作起來了，一連好幾日都上不了朝。
    檀聞舟從架子上拿出一條長木盒子，遞給廊下的墨麒。
    他每月除了按照慣例領(lǐng)月例，很少收到檀聞舟的東西，遂有些奇怪，一邊接過一邊道：“這是什么？”
    檀聞舟輕咳一聲，解釋道：“到底是我的侍衛(wèi)，沒有佩刀可不行，找人定做的，用料可是十成十的足。”
    那是一把環(huán)首刀，墨麒“噌”的一聲抽出刀刃，銀色的刀柄約有成人小臂長，刀身寒光可見，削鐵如泥，是把不多見的好刀。
    他不說話，將刀默默的抱在懷里。
    檀聞舟偏頭問道：“準(zhǔn)備給它取什么名字？我想這既然是送你的，名字當(dāng)然由你定。”
    墨麒想了想，無奈道：“我沒讀過什么書，哪像你們這些人，取不出好名字，要不然，你給我取一個(gè)吧。”
    “好啊，看方才刀劍出鞘，劍鳴如同鳳泣龍吟，就叫鳳鳴吧。”
    墨麒覺得奇怪：“為什么不叫龍吟？”
    檀聞舟耐心道：“一來，你名字里有個(gè)麒麟，鳳凰正好和麒麟一對(duì)，鳳毛麟角，而來，龍吟暗指陛下，若是叫龍吟有僭越的嫌疑。”
    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檀聞舟抓起架子上的外袍，隔著軒窗與他閑聊，隨口問道：“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是誰取的呢，墨麒，真好聽。”她嘴里輕輕念著這個(gè)名字，惹得墨麒臉上有些燒得慌，整個(gè)人都有些不自在。
    “不知道！從小別人就這么叫了。”
    “別人？你的父母么？”
    墨麒臉色一滯，淡淡道：“我沒有父親，我娘......是個(gè)妓女，估計(jì)她都不知道我爹是誰吧。”
    檀聞舟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墨麒挑眉，揶揄道：“我是你的侍衛(wèi)，你是我的雇主，我第一次見你這樣的雇主，動(dòng)不動(dòng)就跟人道歉。”
    檀聞舟反問他：“這樣有什么問題嗎？”
    墨麒啞口無言，不知該如何回答好還是不好。
    “既然沒有不好，便沒什么不能說的。”
    她穿好衣服，朝門外走去。
    今日是會(huì)審蕭越的日子，等她到了大理寺，喝完了一杯熱茶，蕭越才姍姍來遲。
    審訊室一向陰暗不見天日，經(jīng)年累月下來，空氣里都混著潮濕腐朽的臭氣，漢味和血腥味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她剛進(jìn)來時(shí)也是緩了許久。
    刑部和御史臺(tái)的人已經(jīng)到了。
    檀聞舟撇著茶湯上的浮沫，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
    蕭越一進(jìn)來就被味道熏得眉頭緊皺，掃視一眼，看見沒有他坐的位子，登時(shí)豎起眉毛，吼道：“眼睛瞎了嗎，還是手?jǐn)嗔耍吭趺矗且臼雷诱局隳銈儗彛俊?br/>     周圍人面面相覷，俱是不敢動(dòng)，沒有主審檀聞舟發(fā)話，誰也不敢給她搬凳子。
    蕭越看見檀聞舟坐在上首無動(dòng)于衷，怒極反笑，道：“檀聞舟？你不會(huì)真想給我來個(gè)下馬威吧？”
    沒等他話說完，檀聞舟將茶擱下，聲音在空曠的審訊室里異常明顯。
    蕭越看見她這樣，心里有些沒底，遂道：“你做事可要三思......”
    檀聞舟厲聲道：“跪下！”
    蕭越愣住，沒有動(dòng)，元修在她會(huì)審之前，特地?fù)芙o她幾名得力的部曲，見蕭越?jīng)]有動(dòng)靜，兩名帶刀侍衛(wèi)快速走到他跟前，捏住他的肩膀，抬腳在他膝蓋處一踢，蕭越立即跪倒在地上，他還想起來，卻被死死按住。
    他掙扎不過，瞪著眼，仰起頭對(duì)檀聞舟罵道：“放開我！你他媽瘋了？”
    刑部的官員起身打圓場，道：“檀大人，蕭世子到底還沒有正式定罪，要不還是......”
    檀聞舟冷聲道：“大人是不是糊涂了，既然是三司會(huì)審，審的自然是朝廷的要案，三司代表的是陛下，如今蕭世子在庭上大呼小喝，屢屢犯禁，不加制止，損害的是陛下的威嚴(yán)！”
    他連忙點(diǎn)頭稱是，坐下后還是有些不安。
    他是江保川一把提拔上來的，江保川的公子江子麟又與蕭世子關(guān)系不淺，前幾日蕭家還專門派人送來了禮物，要他在會(huì)審上多幫襯些，此時(shí)檀聞舟如此堅(jiān)決，弄得他里外不是人。
    檀聞舟一拍桌案，傾身道：“蕭越，你知不知罪？”
    蕭越“呸”了一聲，大聲道：“老子有什么罪？”
    檀聞舟將數(shù)日來的供詞證據(jù)摔在他面前，包括初審時(shí)的卷案，厲聲道：“白紙黑字，你還想抵賴？當(dāng)街戧殺老婦，奸淫民女，你自己看！”
    蕭越一腳踢開地上的公文，更加肆無忌憚，堅(jiān)持道：“我沒罪！檀聞舟，你才有罪！你污蔑皇親國戚！你才有罪！”
    檀聞舟眼神冷冽，看著地上散開的狀紙，傳令道：“帶人證上來。”
    蕭越一心想掙脫掙扎，扭得像是案板上的鱔魚，突然在見到進(jìn)來的人時(shí)，停住了。
    他分明記得這人已經(jīng)活不成了，此刻卻好好的坐在輪椅上，死死的盯著他。
    “湯鳳娓，你可認(rèn)識(shí)？”檀聞舟手指輕敲桌面，沉聲道。
    也僅僅時(shí)怔愣了一瞬，他冷笑一聲，道：“不認(rèn)識(shí)！“
    阿娓掙扎著起身，一起身，下體潰爛而散發(fā)出來的惡臭便散開來，蕭越嫌惡的皺眉，啐道：“離本世子遠(yuǎn)點(diǎn)，臭死了！”
    阿娓眼睛通紅，聲音卻異常平靜，道：“世子也覺得氣味難聞么？可知道我這么些天是怎么過的？”ＷwＷ.ΧＬwＥй.coΜ
    蕭越不耐煩道：“去去去，誰管你怎么過，出門不知道洗澡嗎？臭婆娘到處跑什么？要死死你家里去。”
    蕭越雖出身高貴，行了卻實(shí)在粗俗不堪，罵起人來臟話連篇，大概是老侯爺老年得子的緣故，家里從不管束他，長姐又溺愛，從小在京城里大街小巷沒少躥，染了一身粗俗的性子。
    阿娓平靜道：“那一日世子和江公子等人是怎么對(duì)我的，難道也要我來幫你回憶嗎？”
    “世子和江公子等人將我的衣服脫了，輪流凌辱了一遍，又拿了腰帶綁在我脖子上，讓我跪在地上爬，不爬便要抽打我，我不依，便拿了酒壺塞進(jìn)我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