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山雨欲來
都說啊,虎毒不食子,可是有人就能殺父弒母,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很殘忍?無影唇邊掛著邪肆地笑容,看著我的眸子里,滿是譏誚的嘲諷。
誰,她在說誰,風(fēng)滿樓?
妹妹,待你嫁給了風(fēng)滿樓,不是自可以去問他,說不定他會告訴你更多呢!
她怎么知道,這是我與風(fēng)滿樓之間的秘密,無影怎么知道的。
她與風(fēng)滿樓什么關(guān)系?
還有啊,妹妹,你不是想對付柳府嗎,嫁給了他,他一定會幫你做得非常漂亮。
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因為我是無影啊。說著低低地笑了起來,很美,美得令人膽寒。
你敢么,這樣冷酷嗜血的人,你敢與他攜手一生么?
你敢么?你敢么?你敢么……
我猛然驚醒,眼睛沒有焦距地看著漆黑的床頂,腦中全是無影那夜走前問我的話。
我敢么?我問著自己。
原來,九年前,震驚一時的上官一門滅門慘案,就是出自風(fēng)滿樓之手。到底是什么樣的恨,可以讓他親手殺死自己所有的親人,殺死自己的親生父母?
我也恨柳元慶,可以毫不猶豫的殺了他,可是我畢竟不是他真正的親生女兒啊。
再說,那時的風(fēng)滿樓只有十六七歲,他是如何在一瞬間殺了所有上官家的人,而不留任何線索?
無影雖然告訴了我風(fēng)滿樓的身世,可是她卻給了我更大的謎團。
還有,無影的身份,又是什么?
既然,九年前,官府大力追查滅門一案都沒有任何線索,那么無影又是怎么知道這一切的。風(fēng)滿樓肯定有極其不尋常的背景,他怎會輕易讓人查到他的事?
我甚至覺得,無影對風(fēng)滿樓簡直了若指掌。也許,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根本就認識,而且,非常熟悉。
世界上,有兩種人會對對方了若指掌,一種是朋友,另一種是敵人,不知道他們屬于哪一種?
劉相國過世了。
三日后,風(fēng)滿樓帶著大軍回朝了。日子,算得可真準。
皇帝坐龍輦親自到城門口迎接,禮遇非常。
風(fēng)滿樓破格加封為一品大員。相國一位如他所料般到了他的手里。
沒幾天,皇帝也病了。
這,當(dāng)真是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啊!
我剛下了樓,就見翌晨與玄衣在庭院了劍拔弩張。翌晨一身的殺氣,而玄衣一如往常,笑眼盈盈。
我輕搖頭,翌晨果然不是玄衣的對手,還沒真正動手,翌晨便輸了。
“玄衣,你怎么來了?”玄衣的出現(xiàn)我毫不驚訝,既然無影可以找到我,那么風(fēng)滿樓自然也能找到我。
“夫人,公子請您過府一敘。”
夫人?我微皺眉,玄衣為什么要用這個稱呼,他們不是知道我的寡婦身份是假的嗎?
翌晨一個健步擋在我的面前,“冰清不會跟你去的。”說著拔刀相向。
“翌哥哥,我?guī)湍恪!绷桁`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竄了出來。
“你們都在這里,誰看鋪子?”
兩人聽了我的話一愣,“沒人呢,”凌靈解釋道,“但是這個家伙看著很厲害,我不能讓翌哥哥吃虧的。”
這丫頭!“行了,你們都給我去看鋪子。”說著走到玄衣身邊,“走吧,玄衣。”
“冰清!”翌晨大概是擔(dān)心,我會被某人給私自扣留,畢竟人家是有前科的。
“沒事,我去去就回。”
他,雖然做了相國,府邸卻沒換。
我下了那頂豪華的大轎,氣沖沖地進了風(fēng)府。
要我見他就見好了,何必弄這么張揚。恐怕,不用多久,全城的人都會知道,在水一方孀居的老板娘與風(fēng)相國有所瓜葛了。
“風(fēng)滿樓呢?”我跑到大廳,連個人影都沒有。
“公子,在花園。”玄衣一直跟在我身后,卻讓我瞎忙活,等我問了才說。
花園?快七月了,這個瘋子也不怕被曬死!
瘋子做在亭子里,專心致志地看著面前的棋局。
我到了,他也沒有抬頭,直接把黑子推到我面前,“水兒,你來走。”
我沒理他,我現(xiàn)在可沒心情陪他下棋。
“水兒,下完了這局,你會發(fā)現(xiàn)很多有趣的事哦。”
我被他說動了。
棋局中,我對他步步緊逼,他步步退讓,最后當(dāng)我把他逼入了死角之時,他以退為進反而弄得我陣腳大亂,最終我輸給了他一子。
縱觀全局,我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我恍然大悟,抬起頭看著他。呵呵呵呵,忽然我輕輕地笑了起來,“蘭太師明里處處壓制你,可實際上卻是踏入了你的圈套?”
他,微瞇著眼,看著我,笑得云淡風(fēng)輕。
其實,這段期間,朝政多是交由蘭太師與風(fēng)滿樓全權(quán)處理。但是,蘭太師認為,風(fēng)滿樓既是劉相國的門生,將來支持的必定是六王子,于是,趁他入朝時間短,根基不深,處處壓制風(fēng)滿樓,大權(quán)也多到了蘭太師的手里。而風(fēng)滿樓,則落得清閑。
我之前還疑惑,瘋子怎么可能甘心被蘭太師壓著,原來,呵呵呵,原來蘭太師也不過是瘋子的棋子。
“真不知道,能成為你的對手,蘭太師是該感到榮幸,還是悲哀?”
“對手?你認為他夠資格成為我的對手?”
他,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自大的瘋子!
下完了棋,我忽然想起還沒向他興師問罪呢。“我問你,今天為什么要這么樣做?”
“我做什么了?”他無辜地看著我。
“你自己心里明白!你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我?guī)矶啻蟮穆闊﹩幔俊?br/>
“啊,就為這個呀。水兒,這可是懲罰。”
“什么?”什么懲罰?我哪兒得罪他了?離開風(fēng)府,那也是他自己同意的,不然玄衣怎么可能告訴翌晨。
“白衣真的很適合你。不知道以后我真的死了,夫人你會不會這樣為我守孝呢?嗯?”
原來是為這事,不過,“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嫁了?”
“你也沒拒絕呀。”
“我,”他當(dāng)時人都走了,我跟誰拒絕去!幸好他提醒,那我現(xiàn)在拒絕總行吧。不過話說回來,這玉很神奇,戴著冬暖夏涼,還給他還真不舍。但是,我也不能就為了塊破玉,把自己給賣了。我努力地和系著玉佩的繩子做斗爭,因為怕掉,我打了個死死的結(jié),好難解。
我忽然被人摟住,額頭被人輕輕一吻。
“你做什么?”我停下來,怒瞪著這個瘋子,吃我豆腐的手段越來越直接了!掙開瘋子的手,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
他似乎不痛也不癢,笑得還有些得意,“別解了,已經(jīng)收不回了。”
我是不是打得太輕了,還是他那張假臉皮比防彈衣還厲害,有防痛的功能?
“你!”為什么他總能輕易地挑起我的怒氣,總能讓我暴跳如雷,總能讓我無言以對?不行,我不能總是這樣被他牽著鼻子走。
我深吸一口氣,語氣平靜地問,“你今天找我來到底什么事?”
“沒事,就是找水兒陪我下盤棋罷了。”
我怎么可以奢望一個瘋子正常地思考問題、回答問題?“既然如此,那我告辭了。”
“玄衣,送水兒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有腳,會走。
“是,公子。”
顯然,我的話,是多余的。
我離開不久,亭子不遠處的假山石后,走出一個中年婦人。風(fēng)滿樓淡淡地問道,“可看清楚了?”
“是的,大人,屬下看清楚了。”婦人異常恭敬。
“那就快去準備吧,開年之時,我便要見到?jīng)]有任何瑕疵的嫁衣。”
“是,屬下明白。”
現(xiàn)在在水一方與風(fēng)相國有瓜葛的事,幾乎人人知曉。雖然有些傳聞不怎么好聽,但是店里的生意倒是更加好了。當(dāng)然,多數(shù)都是些希望借我來接近風(fēng)滿樓的。
我是無所謂,反正有錢賺就行了。但翌晨就不同了,差點就殺去風(fēng)府了。最后,我不得不用從無影那里收刮來的迷藥把他給放倒了。
這迷藥真的很厲害,都兩天了,他還在睡,沒有絲毫要醒的樣子。本來他一直睡也沒什么,大不了我自己看著鋪子。可是,我忘了,在水一方里還有一個他的鐵桿fans。凌靈不斷地問我,他什么時候醒。可是我哪知道呢?當(dāng)時我又忘了問它的藥效。唉,也不知道,無影會什么時候來了。
這不凌靈剛又問了我一遍,見我還是那答案,寒著臉回去照顧翌晨了。翌晨啊,你就快起來吧,你再睡下去,我真懷疑她又要拿我的脖子來試劍了。
“你就是水夫人?”
剛走一個女人,又來一個女人。“是的,姑娘。”我對外都稱夫家姓水。
不知這人是誰,說話這么傲慢。我抬起頭,看向問話的人。是她!眼前的人就是雪柔公主的婢女,那日一同來風(fēng)府的那個。
她居然二話不說,揚起手就想給我一巴掌。我自然是躲開了。“姑娘這是做什么?”我明知故問。
“哼!自然是替我家小姐教訓(xùn)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說著又想來一巴掌。
她還沒完了!我雖然沒有武功,可擺在面前這么大一只手還是抓得住的。我狠狠地捏著她的手腕,“姑娘請自重,奴家根本不識得你家小姐。”
她吃痛地瞪著我。
“如意,休得無理。”門口傳來一陣柔柔的女聲,不用看也知道,是公主來了。如意見自己的戲份完了乖乖地回到公主身邊。
公主今日只是做著普通富家小姐的打扮。看來,她今日不會輕易離開。
我戴著面紗,公主自然不認得我。“這位小姐里邊請。”我就像所有店家一樣,熱情地招呼著自己的顧客。
公主傲慢的瞥了我一眼,讓婢女扶著走進來。“水夫人,不知我們能否進內(nèi)室談?wù)劇!边@不是詢問,使命令。
“好,小姐請隨奴家來。”
我讓吳媽幫我看著店,把她帶入內(nèi)室。
轉(zhuǎn)身想請她入座,臉上被扇了一個火辣辣的耳光,面紗順帶著掉了下來。頓時,我們兩人都愣住了。
“是你,是你,原來是你!”公主看著我,像見了鬼似的,瘋了似的抓著我的肩膀,“你為什么還在這里,為什么不走,你給我離開,給我離開!”
原來公主也不過像個潑婦!
我掙開她的鉗制,冷笑著道,“公主,這還不是拜你所賜。”我上上下下打量著公主,“啊,真不知道,要是眾人看到高貴的公主在這里像個瘋婆子似地瞎嚷嚷,會有什么反應(yīng),一定很轟動,對不對?”
“你,你,你休想嫁給風(fēng)滿樓,你不會得逞的。”說完逃似地離開了在水一方。
唉,我惋惜地一嘆,公主就是公主這么不禁打擊,沒趣!
隔天,又來了一個人。
我正在看賬簿。最近生意不錯,賺了很多。有客人進來了,我也沒抬頭看是誰。
通常,來這里的客人可以在店里隨意觀賞,把弄樂器。觀賞完了可以離開,也可以到柜臺前訂購樂器。
那人進來后一直沒吱聲,后來我抬頭看了幾次,他一直專注地看著墻上的一幅白荷圖。
“呵呵,客官,難道這畫這么好?”沒有人看一幅圖看這么久地。
“柳丫頭,這朵白荷真是純潔無瑕呀。”
“祿王爺!”我驚道。我沒想到祿王爺會來這兒。
祿王爺神色凝重,似乎不是來買樂器的。
“柳丫頭,你,過得還好嗎?”我不明白王爺怎么這么問,更不明白他眼里的歉意是什么意思。
“我很好啊,王爺怎么這么問?”
“唉,昨日我見到雪柔那丫頭了,真沒想到,她居然會這么做。但是,你也別怪她,她呀,從小就被人給慣壞了,心高氣傲,偏偏碰到了風(fēng)滿樓,呵呵,也真是一對冤家。柳丫頭……”
“王爺您有話就直說吧。”
“京都是個是非之地,柳丫頭何必在這里攪和呢?”
“王爺說得是啊,可是,冰清本來就無依無靠的,好不容易有了在水一方,冰清實在……”說著聲音有些微微的哽咽。
“這,唉,是老夫考慮不周啊。”
“王爺,冰清喜歡這里,請王爺讓冰清留下吧。”說著就要跪下來了。
王爺急忙阻止我,“柳丫頭,是老夫強人所難了。”低低地嘆了口氣,離開了。
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祿王爺?shù)谋秤埃闹兄共蛔u笑自己的幼稚,竟然會以為在祿王爺心里,是沒有親疏之分的。真是太可笑,人家可是他的親侄孫女呢!
哼,我難道就真的不能嫁風(fēng)滿樓嗎?你們真以為自己做得了主的嗎?
本來,我還打算再做幾天生意就把在水一方賣了,讓翌晨帶我逃難去。現(xiàn)在看來,沒這必要了。本小姐就是要嫁給風(fēng)滿樓了,你們能怎么樣?
其實,說起來那家伙也真沒做過什么害我的事,相反,還幫了好些忙。
但是有些事情,我畢竟想得太簡單了。
這里可是古代,以皇權(quán)至上的古代呀!
在我還來不及找風(fēng)滿樓談?wù)劦臅r候,圣旨就下了。一月后,便是公主與瘋子的大喜之日。
是的,他們真的可以做主!我才是無能為力的那個。
翌晨在祿王爺來的那一天醒了。
兩天后,圣旨的事就街知巷聞了。然后,風(fēng)府和安王府就為籌備婚禮的事情忙開了。
最開心的似乎是翌晨了,說以后風(fēng)滿樓就不能找我麻煩了。
翌晨說得沒錯,以后,我和瘋子就再不會有瓜葛了,可我為什么開心不起來?
我為什么開心不起來?
我望著夜空。
今天的夜,很黑,很黑,黑得讓人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