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心被你勾走了
殷玄辰驀地睜開眼,眼中除了驚愕之外,還有難掩的怒意,像極了一個被調戲的小媳婦兒。</br> 我嘴角微勾,貼著他的唇說:“是不是這一瞬間,身上沒那么疼了?”</br> 殷玄辰眉頭一蹙,浸在藥水中的手微動,我手疾眼快的壓住他欲抬起的手臂。</br> “你可別急啊,是你讓我用特殊能力給你止痛的,這就是我的特殊能力,你敢說剛剛那一下你身上還疼嗎?”</br> “……”</br> 殷玄辰的臉色鐵青,看著我的眼神堪比要吃人。</br> 我連忙又說:“再說了,你又不是沒有主動親過我,我們兩個頂多算是打平了,你要是因為這個生氣未免也太小氣了!”</br> 我說這番話的時候,雙手死死的按著殷玄辰雙肩,限制著他抬手的動作。</br> 他身上傷勢嚴重,沒什么多余的體力,不過要是他想掙開我桎梏的話,還是可能的。</br>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動。</br> 許是覺得之前主動親我這件事情比較理虧,他只是滿眼怒意的看著我,并沒有掙脫我的桎梏。</br> 借著昏暗的油燈光亮,我隱約看到殷玄辰耳根微微泛著紅。</br> “水太熱了嗎,你耳朵怎么紅了?”</br> 我關切的問著,一邊松開握著殷玄辰肩膀的手,朝著藥水中伸進去,手才觸碰到水面,就被殷玄辰驀地攥住,我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br> 想不到他受傷這么嚴重,身手竟然還是這么敏捷,簡直是變態(tài)!</br> “干嘛這么緊張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幫你試一下水溫,太熱的話,我再給你加一些冷水。”</br> “不必,溫度剛好。”</br> 他沒什么語氣的說著,說話時,那雙墨黑的眸子竟然還有些躲閃。</br> 正是這怪異的舉動,突然讓我察覺到了什么。</br> “你該不會是害羞了吧?”</br> “……”</br> 殷玄辰的臉色越發(fā)難看,眉頭也更緊的蹙起來,爾后惱怒的吐出兩個字:“出去。”</br> “喲,惱羞成怒了?”</br> “我讓你出去!”</br> 殷玄辰的臉色更陰沉了,冷冰冰的眼神仿佛能夠冰封一切。</br> 可這會兒他就光著身子浸在藥水中,即便平時再厲害,也終是施展不出。</br> 看到他這副模樣,我就忍不住的想要欺負他一番。</br> 我故意拿起旁邊的水瓢,舀起一些藥水從他脖頸開始往下淋,一邊說道:“我可是軍醫(yī)和副將一致認為的最專業(yè)的人,肯定要留下來照顧你呀,泡在這個藥水中是不是很舒服啊,話說,是藥水泡著舒服,還是我用水瓢淋的舒服?或者是……”</br> “我自己可以,這里不需要你!”</br> “那可不行,你傷的這么重,我怎么能離開呢,我必須要照顧你,今天你說什么都沒有用!”</br> “……”</br> 我接著又問:“對了,那天來軍營的那個女孩子,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你喜歡她嗎?”</br> “……”</br> “你不說話是默認了?”</br> “……”</br> 見他依舊不說話,我情緒竟有些失落:“哦,看來是喜歡的。”</br> “不喜歡!”</br> 他突然沒好氣的開口。</br> 我方才低落的情緒好了很多,我繞到他身前,注視著那雙墨黑的眸子說:“你跟她有沒有接吻過?”</br> “……”</br> 我覺得他可能聽不太懂什么叫接吻,又連忙糾正道:“就是……像剛剛我們兩個那樣,親在一起,有過嗎?”</br> “……”</br> 殷玄辰耳根更紅了,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憤怒與嫌惡:“你要臉嗎?”m.</br> 我厚著臉皮說:“不要臉,要你行嗎?”</br> “……”</br> 殷玄辰被我氣的全身肌肉緊繃,導致傷口看上去愈發(fā)猙獰,我立刻慌了神,連忙安撫:“好了好了,不氣你了!”</br> 還挺正經(jīng)的。</br> 玩笑竟然都開不得!</br> 似乎他聽出我言語中的誠懇,沒有再說趕我出去的話。</br>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看樣子是連看都懶得看我一眼,估摸著在他眼里,我就是個滿腦子污穢的欲女。</br> 我心想著讓你裝,你遲早有一天會落我手里,到那時候我再報仇也不遲!</br> 我也沒再說話。</br> 軍帳內也瞬間安靜下來。</br>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我便拿了干凈的毯子來到浴桶前:“今天就到這里,可以從藥水里起來了。”</br> 我話音落,殷玄辰倏地睜開眼,嘩啦啦的一陣水聲響過,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手里的毯子就已經(jīng)落在殷玄辰身上,且十分迅速的裹住了他的身體。</br> 看樣子藥水中加的止痛藥起作用了,他身手明顯好了一些,我也該收斂點兒,不然真有可能被他揍。</br> 我正琢磨著這些時,殷玄辰已經(jīng)回到床前。</br> 我連忙來到跟前,說道:“傷口還得再簡單包扎一下。”</br> 殷玄辰斜眸睨了我一眼,緩緩坐在床上,我連忙拿起一旁準備好的繃帶,示意他把身上的毯子打開。</br> 見他有些遲疑,我說:“有什么的,我又不是沒看過?”</br> 聞言。</br> 殷玄辰這才冷著一張臉將毯子松開,我連忙上前幫他包扎,先從上身的裸露部位開始。</br> 包扎的并不厚,主要是為了護住傷口,使肢體活動時不至于剮蹭到傷口造成二次傷害。</br> 上身包扎完后,我又包扎他腿部的傷口。</br> 最后……</br> 我垂眸看著他護住的中段,晃了晃手里的繃帶,說道:“我記得大腿根兒也有一條傷口,當時這里的腐肉還是我親手剔除的呢!”</br> 殷玄辰隱忍著沒有說什么,臉色有些青白不定,但耳根卻是一如既往的紅。</br> 要不是看到他耳朵紅,我肯定覺得他就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人,但這么明顯的反應已經(jīng)說明一切,他絕不是殷南斯說的那樣沒有心。</br> 不單單只是殷南斯那樣說,就連昨晚那個身著華服,清瘦無比的男人也那樣說了一嘴。</br> 為什么他們都要這樣說殷玄辰啊?</br> 我狐疑的盯著殷玄辰,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試圖在他身上看到一些端倪。</br> 可我看到的只有他窘迫又惱怒的模樣。</br> 咳咳……</br> 他肯定又誤會了。</br> 我連忙說道:“你手臂上纏著繃帶不方便,剩下的地方也還是我來幫你包扎吧,你放心,醫(yī)護眼中無性別!”</br> 他眼神詫異的看著我。</br> 估摸著是覺得我說的話有些怪異,我連忙又說:“我的意思是,在醫(yī)者的眼里,只有治病救人,沒有性別之分,總不能因為性別詫異,就不給人治病了吧?”</br> 殷玄辰并未反駁,也沒有表態(tài)。</br> 我見他不動,便大著膽子伸手扯下蓋在他腰間僅有的一角毯子。</br> 殷玄辰的身體也無比坦誠的出現(xiàn)在我面前。</br> 其實我沒說慌。</br> 這種時候滿腦子都是盼著他傷勢快點好,哪有什么心思欣賞美男的裸體?</br> 我甚至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只一門心思的為他包扎。</br> 但也因著位置太過敏感,包扎時總是容易觸碰到他。</br> 盡管我努力克制,打結時,還是感覺到自己的臉和耳朵像是天然暖寶寶一樣呼呼的冒著熱氣。</br> 咕嚕嚕……</br> 就在這無比曖昧又尷尬的時刻,救場的竟然是我餓了許久的不爭氣的肚子。</br> 軍帳內本就安靜,聲音堪比用了擴音器。</br> 就挺讓人難為情的。</br> 不過比起給殷玄辰包扎的尷尬,這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了。</br> 我摸了摸肚子:“餓了。”</br>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好似突然在殷玄辰的嘴角捕捉到一抹極淺的弧度。</br> 轉瞬即逝。</br> 我再認真去看的時候,什么也沒有看到,以至于讓我覺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br> 殷玄辰迅速扯過一旁干凈整潔的黑色長袍穿在身上,動作一氣呵成,優(yōu)雅至極。</br> 爾后。</br> 他轉眸看向帳門口的方向,沉聲喚道:“來人。”</br> 守在外面的贏焱第一時間走進來:“殿下,有何指示?”</br> “吩咐人準備些食物。”</br> 贏焱領命離開。</br> 安靜的軍帳內再次剩下我和殷玄辰,我見他身上的衣物帶子沒有系好,連忙主動說道:“我?guī)湍悖 ?lt;/br> 我說著就伸出手。</br> 殷玄辰應該是被服侍慣了,在我靠近的時候稍微有些躲閃,但也僅是一下,就端坐在那里沒有動。</br> 我開始動手上手為他系帶。</br> 因著之前殷玄辰常常是古裝出現(xiàn)在我面前,也因此讓我學會了怎樣穿脫繁瑣的古裝。</br> 我的動作游刃有余。</br> 不經(jīng)意間,我好似感覺自己正被一雙充嫌棄的眼神注視著,頓時哆嗦了下。</br> 我下意識的抬眸看向殷玄辰時,果然在他眼里看到了極其不友善的目光。</br> 就在我狐疑著他為什么突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時,他幽幽的開了口,聲音里透著厭惡與譏誚。</br> “我突然有些好奇,三公主是如何練就了一身替男人寬衣解帶的本事?”</br> “……”</br> 我握著衣帶的手微微僵了一下。</br> 完了。</br> 我滿腦子都是覺得殷玄辰受傷不方便,才主動自告奮勇給他穿衣裳的,而我沒有想到,過于嫻熟的手法讓他誤會了。</br> 殷玄辰嗤笑:“怎么,我說的不對?還是說……你們巫族就是有從小這樣‘栽培’女孩兒的嗜好?”</br> “……”</br> 我深吸口氣。</br> 我忍。</br> “被我說中了?”</br> 我再忍。</br> “或者說……這么嫻熟的技能是三公主后天練就的?”</br> 我繼續(xù)忍。</br> 不跟滿身是傷的家伙一般見識!</br> 殷玄辰見我一句話不說,墨黑的眸子愈發(fā)幽深起來,足足端詳了我好一會兒,仿佛要把我看穿似的。</br> 須臾。</br> 他原本噙著譏誚的語氣冷下來:“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br> 疑心病還真是重!</br> 我終于忍無可忍,快速系好最后兩條衣帶,憤懣的抬眸看向他。</br> “殷玄辰,你是怎么長大的?”</br> “……”</br> 他面露詫異。</br> 我接著沒好氣的說道:“你身邊就一個好人都沒有嗎?接近你的人都是別有用心嗎?為什么要把每個人都想的那么壞?”</br> “如果我可以選擇去留,你以為我會想要賴在你這個冷漠自大的家伙身邊不走嗎!你以為……我這么拼命的想讓你活下去是為了什么,我是怕你要是死了,他……”</br> 我驀地噤了聲。</br> 這一刻我真的好想念那個愛我愛進骨子里的殷玄辰,想知道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也想知道數(shù)萬年后的我是不是又死了。</br> 殷玄辰一定會很傷心吧?</br> 想著這些,我就忍不住的哭起來,一雙淚眼惱怒的注視著眼前的殷玄辰。</br> 他微微蹙眉。</br> 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慌亂,似乎是見不得女生在他面前哭。</br> 片刻。</br> 殷玄辰緩緩開口:“他是誰?”</br> 我怔了一下。</br> 很快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兒說漏嘴的話。</br> 以他這么多疑的性格,就算我說了是數(shù)萬年后的他,他也絕對不會相信的,反倒還會讓他覺得我嘴里沒有實話。</br> 見我不說話,殷玄辰繼續(xù)追問:“你明明可以選擇去留,為何說自己不能選擇?”</br> “……”</br> 完了。</br> 剛剛一時情急,什么該說不該說的都說了。</br> 果然言多必失。</br> 這種時候我只能裝傻了。</br> “沒誰,至于選擇……我的意思是說,不能選擇的是自己的心,我的心都被你勾走了,我還怎么選擇?”</br> “……”</br> 這次換殷玄辰臉色溢出幾分不自然。</br> 很快。</br> 他再次沉下臉,一只手緊緊的捏著我的下巴,咬牙切齒的質問道:“還敢滿口胡言!”</br> 也不知他怎么還有這么大手勁兒,我下巴被他捏的生疼。</br> 可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有回頭路了。</br> 我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說:“我說的都是實話,隨便你怎么想!”</br> 我說的篤定,聲音也頗大,絲毫沒有因著他森冷的態(tài)度發(fā)怵。</br> 殷玄辰見我沒被嚇到,緩緩地松了手上的力道。</br> 一雙墨黑的眸子死死的凝視著我,嘴角也驀地勾起一彎沒有任何情緒的弧度。</br> 下一秒。</br> 他倏然捏住我肩膀。</br> 隨著肩膀上傳來一陣疼痛,我的身子被外力扯起,緊跟著我整個人被狠狠地丟在了床上。</br> 沉重身軀驀然附上來。</br> 殷玄辰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低沉森冷宛如鬼魅:“好啊,既然沒有那個‘他’,你又口口聲聲說傾心于我,我也不好駁了三公主的一番心意,不如……我們此刻就把事辦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