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8 章 安排明白
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后世李白一篇《蜀道難》把無數(shù)學生折磨的欲死欲仙,但在古代,蜀道是真難。
北方秦嶺橫在關(guān)中與巴蜀之間,千里之間,人煙荒蕪,豺狼猛獸成群結(jié)隊,又有華南大貓虎視眈眈。
這些道路除了危險之外,還經(jīng)常會被山洪沖刷,屬于復雜地質(zhì)帶,成為巴蜀斷絕外敵入侵的天塹。
后世超過一公里就要坐車的現(xiàn)代人們,是很難體會爬上一座千米高山后,看著還有成千上萬茫茫密林群山要爬時那種絕望感的。
“從九寨溝這邊走,怕是有點難哦,”有風景黨之稱的玩家林游走在腐朽的棧道上,感覺心驚膽顫,“我覺得還是走漢中更保險一點……”xしēωēй.coΜ
從北方入川的路,那是必要經(jīng)過漢中盆地的,這條狹長的盆地生生在秦嶺之中開出一條可供人居住中轉(zhuǎn)的區(qū)域,是經(jīng)過歷史考驗的、最方便最安全的道路。
無論是西邊的祁連山道,還是走東邊的子午道,最后的都會匯聚到漢中這里。
“膽子要大一點,”姬川淡定道,“當年鄧艾可就是走這里過去,滅了蜀國,活捉劉阿斗,這才立大功勞。還趟出一條陰平道,就是我們現(xiàn)在要去這條。”
“是啊,”林游翻了個白眼,“當誰沒看過三國么?鄧艾入蜀,那是走的小道不說,還鑿山開路,修棧架橋,最后走到馬閣山,發(fā)現(xiàn)周圍都是懸崖,被實在沒法走了,剩下的糧草又退不回去,干脆讓將士裹著毛氈從山崖上滾下去。”
若是代入自己是鄧艾的手下,遇到這種場面,說不定當場就窒息了。
“我們不一樣,我們是有現(xiàn)代科技傍身的。”姬川果斷道,“咱們的士兵,有高熱量的奶脂當軍糧,而且我們的毯子肯定比鄧艾的手下厚,古人滾得,我們怎么滾不得?”
“要滾你滾,我肯定是不滾的。”林游擺了擺手,“我就是來裝著商隊探路的,前邊我就要轉(zhuǎn)到去漢中了,不跟你玩心跳。”
姬川覺得這玩家真是太沒追求了,但沒有強求。
反正這次是最后一波功勛了,大家都沒理由讓的。
林游告別姬川,背著背包,哼著小調(diào),在路邊等了差不多兩天,想加入一只商隊。
自關(guān)中安穩(wěn)后,商便越來越多。
但沒想到,他居然遇到了大佬。
“嚴兄、嚴哥,大佬,您一定要帶帶我,我乖巧聽話懂事好養(yǎng),在這餓了好幾天了,求同路啊!”林游有些激動,舍不得放過這樣會。
“那就一起吧。”嚴隨水笑了笑,摸了身邊的老虎,和他一邊一邊聊,“你怎么想到去蜀中呢?”
“唉,現(xiàn)在風景黨太多了,要流量啊,”林游無奈道,“大部分玩家都是在安穩(wěn)的地方打轉(zhuǎn),觀眾們肯定想看些不樣的,現(xiàn)在還沒開拍的,就是蜀中了,大佬,你為什么去蜀中啊?”
“無聊嘛,非洲那邊太熱,花花不適應(yīng),再說了,我老家也是四川的,回來耍哈兒很正常。”嚴隨水道。
林游還能說什么呢。
“對了,”嚴隨水突然蹲下身來,看著路邊雜草中的一團污穢,帶著一點興趣轉(zhuǎn)頭道,“你要不要拍個野生大熊貓?好像還有帶崽哦。”
“!”
-
一天后,林游回味著用手拎起一只小大熊貓的觸感,還有差點被成年野生熊貓拍扁的驚心動魄,滿意地拜謝了花花大老虎的救命之恩。
他們在天黑前,來到了漢中盆地的沮縣,這里山勢險要,是第入漢中盆地重要關(guān)口。
進城的人并不多,守關(guān)的是有著高聳眉骨的氐人,他們對來往商人嚴格檢查,用銀幣賄賂他們,就可以過關(guān),因為這些知道,那些商品,不是他們有資格交易的。
送入蜀中的沒有茶馬,大多是糖,一斤上好的紅糖,可以在蜀中換上一匹騾馬,而一斤雪糖,可以換來一處小些的宅子。
嚴隨水放出老虎去周圍自己加餐,隨他一起進入關(guān)口,才走入沮縣,林游就不由自主皺起眉。
除了城墻之外,縣中的房屋都極為低矮,屋頂?shù)牟菖锷儆袥]有壞掉的,大多露出一截或者半個木梁,在這寒冬時節(jié),街上空無一人,卻能見到屋中裹在草床上,瑟瑟發(fā)抖的貧民。
還有街頭已經(jīng)僵硬的流浪者,沒有商鋪,只有一家食舍還掛著旗布,示意可以接待。
客舍的食物也匱乏至極,除了一些熏肉米面,便再無其它,連酒水都沒有。
大堂中,十來個人圍坐在火盆周圍,小口悶著酒,驅(qū)除寒意,他們的眉目里,都帶著惶恐與擔憂。
嚴隨水和林游也坐得不遠,前者聞到他們喝的酒是很粗劣的米酒,便自然地上前,拿出個空水囊,以外出行商,帶的酒喝完了,求口酒暖暖身子為由,很自然地和這些人搭起話來。
他回報是一塊北方厚實馕餅,有酒有食,很快,氣氛便漸漸融洽起來。
“我們是這里丁卒把頭,這些年看了不少商隊,你們這種獨身的商人,倒是少見。”那些人道。
“唉,本有一隊人馬,但我二人與商隊失散,身上除了幾張餅,再無分文,只能去成都匯合,我這次下來,可是把老宅都賣去了,要去賺不得錢,回去矣無家可歸啊。”嚴隨水便惆悵狀。
“你們這些北人,便是閑得,在那女帝治下何能安穩(wěn),沒事行什么商!”那丁卒嘲道。
“這不是想取個媳婦,唉,你等不知,如今北地要取外媳婦,花費可是真真不菲,不南下來賺些錢,如何能成家啊。”
“如此么?”眾人也起了好奇心,便與他攀談起來,“那你可來對地方了,這些年,咱們成漢國主東征西討,國中丁少女多,不用去成都,便是去劍閣,花一個銀錢,就可以買個女子回去。”
漸漸的,這幾個人越說越多,最后都喝得有些醉了,才散去。
留下嚴隨水拿著酒囊,若有所思。
……
成都,天府之國,岷江沖出的大片扇形平原,在都江堰的灌溉下,是維持了兩千年的豐饒之土。
但如今,整個城池,卻有無數(shù)人在向青城山方向跪拜。
城池幾乎所有人,都和遠方的邊關(guān)一樣,神態(tài)焦灼,心序難寧。
“為什么會這樣呢?”林游好奇地問。
“因為范長生要死了。”嚴隨水淡定道。
“范長生是誰?”
“范長生,是蜀中天師道的領(lǐng)袖,成都本地貴族的代表人物,李雄建國時,曾經(jīng)想推舉范長生為國主,被他拒絕了。”嚴隨水笑道,“李雄就讓他當丞相,在范長生用‘休養(yǎng)生息,薄賦興教,切莫窮兵黷武’的勸導中,李雄輕徭薄賦,減搖役,建官學,讓蜀中這些年著實喘息了一口氣,很得百姓愛戴,今年,他一百歲了,按歷史記載,四月就是他升仙之日。”
“這和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林游更困惑了,“我們?yōu)槭裁匆フ曳堕L生?”
“天師道吧,說是造反專業(yè)戶也不為過,要是清算一下……”嚴隨水淡定道,“如果他想保住天師道的道統(tǒng),應(yīng)該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可他都一百歲了。”林游不解道,“快死的人了,還能做什么?”
“死人能做的可比活人多多了,”嚴隨水摸一把老虎,轉(zhuǎn)頭看他,“聽說過,《仇國論》嗎?”
林游一臉茫然。
“諸葛丞相去世之二十三年后,姜維繼承他的遺志,繼續(xù)率蜀軍北伐攻魏,國力衰微,這時候,一個蜀中的本地人,寫了一篇叫《仇國論》的文章,大意是‘蜀國國力太弱,別北伐,安靜過自己的日子,你劉家的天下完不完整,和我們四川人有什么關(guān)系?’,此文一出,得到蜀中人的普遍支持。”
“要是當時有廣電總,寫《仇國論》這位,怕是立刻要被吊起來打,”說到這,嚴隨水嘆息道,“到后來鄧艾滾下懸崖,帶著一支殘兵到成都城外,也是這位本地人,力勸后主投降,加上本地貴族的聲浪,阿斗就投降了,他一投降,還在漢中抵抗魏軍的姜維,自然也就殉國了。”
“……”
“李雄的氐人和當年的劉備一樣,是外地人,”隨水抬頭問道,“總量算下來,也不到五萬,你覺得如果蜀中土著都反對他,結(jié)果會如何?”
林游有些尷尬地道:“可是,李雄畢竟是開國之君,他非阿斗,只要有一口氣在,就不是會投降的主啊。”
“會不會留一口氣,那是我的事,”嚴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