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3 章 一山不容
武昌城外,新的山寨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設(shè)。
不需要其它貨品,山蠻對鹽的需求才是剛需,肖曉這里的細(xì)鹽能讓所有山蠻人心動,甚至遠(yuǎn)到湘水都有人千里過來跨省換鹽——順著湘江就能到武昌,比翻過危險難行的五嶺去廣州買方便多了。
當(dāng)然,如果能順便帶著一些糧食和種子、布匹回去,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只不過大部分的山蠻人都太窮了,他們只能拿得出獸皮和一些干果,愿意千里來換就是因為肖妃這里換得多些。
但是就算如此,山蠻人相對能換得的東西也不多。
肖曉曉為此允許他們留下一些人,用工作來換鹽。
大量山蠻人為此感激不盡,愿意留下的人極多,加上武昌這里交通便捷,石山峒人口上漲超快,糧食儲備很快見底,肖曉曉為此還去找陶侃幫助,借了些軍糧支應(yīng),但陶侃剛剛大敗,自己的軍糧也不夠,肖曉曉得到的幫助有限。
肖曉曉為此將長江中游的產(chǎn)糧區(qū)都翻看了一遍后,發(fā)揮了蚊子腿上刮精肉的精神,決定壓榨一下南邊富戶分們,荊州很多南渡的士族,居住在西北邊的漢江平原處,據(jù)塢堡自守——先前這些士族很多都送了家族里能干的兒孫來她手下投奔。M.XζéwéN.℃ōΜ
嗯,有需求就有用處,肖曉曉只表態(tài)了需要糧食來修筑小城,他們就主動送了近萬斛糧過來,足夠他們這的人吃上半年。
不過光有吃的不行,肖曉曉組織了手上所有的蠻人,開始在武昌北邊恢復(fù)生產(chǎn),武昌做為兵家必爭之地,已經(jīng)被人來回犁了無數(shù)次,本地的大戶早就跑了,剩下沒跑的貧民,也大多被殺,良田荒蕪。
有人不理解肖妃為什么在局勢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就重墾田地,這樣不是給別人做嫁衣嗎?
肖曉曉的回答是天時不等人,今年不弄好田地,等明年開春就來不及種莊稼,至于會不會被別人收割了——真要有人敢過來搶,我就帶草原的兵馬把搶的匪和糧一起搶回來就好。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閉嘴了。
于是在徐策出門的日子里,肖曉曉就全力組織生產(chǎn),恢復(fù)秩序。
她手下的工作主力就是各地來的山蠻。
很多山蠻民眾并不習(xí)慣于這種機械的勞作,他們多是采摘漁獵為生,搬磚推車挖土都是很辛苦的事情。
他們更喜歡挑揀草藥之類的精細(xì)活,可做這些時,又不會太精細(xì),經(jīng)常撿不干凈根上的土,或者莖葉花分不干凈,被質(zhì)疑工作得不好時,還會無理也聲高地表示監(jiān)工是故意挑刺找他們麻煩。
這些都是小事,管理嚴(yán)格一點,做的好的賞,差的罰,肖妃很快就教會了山蠻們什么叫工作質(zhì)量。
然后又有了新的麻煩。
這些來做活的山蠻有男也有女,他們經(jīng)常在吃飯休息時聊著聊著就對起歌來。
石山峒在成為山蠻的交易打工地后,居然開發(fā)出了同城交友功能,這是肖妃萬萬沒想到的事情。
由此因果,還經(jīng)常發(fā)生搶婚和走婚的事故——或者也可以說是故事?
南方和北方不同,洶涌水系和高深的山脈將大大小小的蠻人切割成無數(shù)部落,交流有限,半封閉的聚落生活,讓很多蠻人都有不同的習(xí)俗,在后世,因為漢人對南方的開發(fā),很多部族都消亡同化在歷史大潮中,只有一小部分在邊遠(yuǎn)地區(qū)繼續(xù)生活。
但現(xiàn)在,并沒有這個問題,肖曉曉在所有過來交易的山蠻人入市前,就已經(jīng)告知不能在城里用他們規(guī)矩,否則不許進城,但說者自說,聽者自聽,每天還是有大量引起沖突的山蠻人被暴打一頓,轟出城去。
就算如此,山蠻們還是會悄悄你來我往,搞出了無數(shù)糾紛。
……
十月下旬時,天氣開始冷了起來。
南方強大的濕度讓陰冷的溫度如鬼魂一樣徘徊不去,肖曉曉難以適應(yīng),出門的次數(shù)大減。
好在這時,徐策回來了。
徐策等人在南昌坐船順?biāo)腴L江后,便棄船上岸,順著湖北的丘陵帶,翻山回到了武昌外的石山峒。
還帶回了張輿。
這位不滿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是很激動的。
張輿摸著城墻的目光都仿佛在看情人,他在這座小城里看什么都很新奇。
“雖然僅僅是一座小城,卻與其它小城大大不同,”在肖妃面前,他感慨道,“這里生活的庶民百姓,皆無畏懼不安之心,井然有序,這才僅僅是修筑數(shù)月的小城,真是難以想像阿姊經(jīng)營多年的上黨薊城會是何等模樣。”
這暗示的太明顯了。
面對這年輕人期盼的目光,肖妃卻是鐵石心腸地道:“如今荊州與北方隔著一州之地,沿途危險,為免意外,公子暫時還回不了北方。”
張輿目光一下子就充滿了悲傷。
肖妃直接了當(dāng)?shù)氐溃骸芭⒉澈9缃裎从凶铀茫闳艋氐奖狈剑堑湻歉#@次請你來,還是我自做主張,所以還請公子先暫居廣州,待我回稟了渤海公后,再議去留。”
被嫌棄的張輿懨懨地走了,看這小城的目光就像失戀了一樣。
肖妃卻不以為意,反正沒有人能阻擋她的大業(yè)。
她幾乎可以看到肝娘得到這禮物會有多頭痛——更重要的是,肝娘她還不能拒絕,因為這是目前最優(yōu)的解決之法,便是女神也不會說出什么不對來。
我真是個天才。
對自己一番夸獎后,她坐在茶室里,滿意地給自己沏了一壺好茶。
就在這時。
“主公,”一位侍者悄悄探頭過來,“有人求見。”
“今天的號不是已經(jīng)見完了么?”肖妃抬頭,微有不解。
就在那侍者欲言又止的時間,旁邊傳來了一個淡定悠然的聲音:“我想,我應(yīng)該不在取號的范圍內(nèi)吧?”
一個修長的身影逆光走入室內(nèi),掀開了披風(fēng)頭罩,露出了她捏臉數(shù)小時的美貌。
肖妃目光先是驚詫,然后下一秒,就變成了和肝娘同款的微笑。
孟嵐身邊跟著的是徐策,他神色漠然,一臉萬事不縈于心的模樣,但若是仔細(xì)看,會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茫然,焦距渙散,身體的姿態(tài)仿佛是在隨時準(zhǔn)備跑掉。
“真是稀客,”肖妃高昂的聲調(diào)里洋溢著對朋友的熱情,“廣州那么遠(yuǎn),你來這里真是辛苦了。”
孟嵐的語調(diào)也全是感動:“是啊,我到了江州才知道你的消息,所以準(zhǔn)備了一份禮物,馬不停蹄地就送過來了,希望對你有所幫助。”
“真的么?”肖妃握著孟姑娘的手,激動道,“我也為你準(zhǔn)備了禮物,正想要給你送過去,不想你就過來,真是天意啊——”
兩人深情款款地坐在案前,飲茶品茗,背脊挺的筆直,仿佛兩只已經(jīng)準(zhǔn)備打架的老虎,讓一邊的徐策忍不住悄悄向門口挪移,他的運氣太差了點,本來準(zhǔn)備出城去南昌拿回自己寄存的二十萬貢獻點,誰知剛剛出城門,就遇到了孟嵐。
四目相對時,天知道他花了多大毅力,才沒有拔腿就跑。
他任務(wù)在身,沒法給她說出在這里的原因,正絞盡腦汁想怎么解釋時,孟嵐就微笑著說不必解釋了,看你在這里我就知道原因,帶我去見肖則天就好……徐策無法拒絕,只能默默帶她過來。
現(xiàn)在趁兩只老虎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還是走為計,大象打架,他這種花花草草要摻和了,皮都不會剩下一塊。
“策兒啊,不用怕的。”孟嵐在他要踏出門時突然回頭,微笑道,“你能把非氣傳到她這里,我是很欣慰的……”
徐策正一腦門問號,便見孟嵐低下頭,輕搖著茶杯,微笑著說了一句話:“吾路遇江州刺史華軼被人追殺,出手相助,幫他來投奔陶侃,還要勞煩肖妃你幫忙知會陶侃才是。”
肖妃喝茶的手一緊,溫柔的目光瞬間充慢了殺氣。
華軼幫助過陶侃,而且是名滿天下的西晉忠臣,沒事就上表渤海公立吳王父子為帝,有著憂心天下的熱誠,是個燙手的人物,若是殺了,那就是幫的東晉的大忙,可若是真推薦給了陶侃,那就是打陶侃的臉了——先前陶侃就因為華軼失勢,和他斷交過一次了,現(xiàn)在人家親自上門,他要是不幫,在這這重名聲世道里,瞬間就能迎風(fēng)臭十里。
肖妃一時間為這個山芋燙的頭暈,有這個人在武昌,她和陶侃的關(guān)系瞬間就復(fù)雜了十倍不止。
但是……
“孟嵐的大禮,可真的用心了,正好,”肖妃放下茶杯,溫柔地看了徐策一眼,“我也讓徐策帶人掠回了渤海公的嫡親弟弟張輿,只是荊州混亂,北上又路途危險,吾思來想,還得要孟嵐你帶去廣州,好好照應(yīng)才是。”
張輿?渤海公的嫡親弟!!!?
艸,這種麻煩人物一但到手,她不但不能送去北方,還要小心伺候保護安全,磕不得碰不得。
孟嵐微張小口,目光立刻就帶上了殺氣。
一瞬間,簡陋的茶室里仿佛閃爍著無數(shù)的電火花。
孟嵐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門邊,感慨道:“倒是我失策了。”
肖妃冷笑道:“焉知非福呢?”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又是一番火花帶閃電后,雙方輕哼一聲,孟嵐驟然起身,經(jīng)過徐策時,不悅地道:“跟我過來。”
肖妃火上澆油道:“嗯,去吧,我正準(zhǔn)備讓徐策送他去廣州的。”
徐策無奈地嘆了口氣,生無可戀地跟上去。
一個山蠻正好路過,不由得打趣地道:“徐老大,你這模樣是被人搶親了么,要不要我們?nèi)グ涯銚尰貋恚俊?br/>
徐策遲疑了一下,終是搖頭道:“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