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一次愛
    魏瑾收到了潞城其它世家想要送糧入塢堡的要求。
    按楊家的說法,這次他們想換三千件鐵器,所以糧食非常多,可以說是他們四家的家底都被掏空了,而且最近流民匪徒數(shù)量上漲的厲害,為了避免意外,他們想讓手下親自押送過來。
    而日子就定在的三天后,不知有沒有問題。
    同時,探子的回饋也很快就到了,那只已經(jīng)到涉縣的道路因為春雨難行,所以要多花些時間,大約要三天后才能到。
    兩相對比,基本上就可以確定兩方的計劃,魏瑾心說基本就可以確定這四家都有問題了,那解決他們時,也就不必有精神負擔了。
    而在這時,塢堡外又來了些不速之客。
    幾名羯人在堡外的村落里問這里少不少佃客。
    村人早就習慣了,從衛(wèi)氏塢堡招收流民開始,每天就會有至少三四十個流民前來詢問,要求都是給口飯吃就好。見這幾人生得高大,便指了路,讓他去村里的一處管事那報名,不可在塢堡的田地里游蕩,否則還不出身份簽條,便會被趕出去。
    為首的羯人面容眸子微微泛藍,發(fā)色偏褐,高鼻深目,頗為俊朗,一身最便宜的短葛衣物,也讓他穿出幾分不同來。
    今天接到執(zhí)勤日常的是南華,這位幸運得到了猛男兄號的姑娘最近正在爭取得到最新的保衛(wèi)家園成就——沒辦法,前十獎勵內(nèi)測號啊,如今已經(jīng)有數(shù)百名富豪競標等拍,那價格上的零光是看到就讓人眼紅心跳了。
    “叫什么名字?”南華坐在案前,提起細筆,抬頭微笑。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那張她花了五個小時捏出的臉瞬間驚呆了那名羯人,他吭哧了幾聲,竟然在南華的微笑凝視里紅了面頰,羞澀地低下頭來。
    出生至今,他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姑娘,而這位一看便出生高貴的姑娘,竟然對他這樣卑賤的胡人如此溫柔,他心跳莫名地快了起來,直到南華又問了一次,才小聲地道:“匍勒。”
    “是這個名字嗎?”南華拿著毛筆別扭地在木簽寫了他的名字,遞給他看。
    “都,都可以,我不識字。”青年終于定下神來,輕聲道。
    他怕大聲一點,就會嚇到這善良美麗的姑娘。
    “好,匍勒不用緊張,”南華笑了笑,“最近我們這里不做農(nóng)活,但是缺少人手開挖溝渠,這活有點累,每天兩頓,每次三個餅的工錢,開始不包住,做一個月的工,如果用心,就可以轉(zhuǎn)正、額,就是正式成為塢堡里的人,你愿意做嗎?”
    匍勒當然說愿意。
    “下一個。”南華對著他身后兩個羯人招手。
    做完登記,南華帶他們順著的炭渣路,走去工地。
    路上人來人往,已經(jīng)很有了一些煙火氣息,和百里外的亂戰(zhàn)之地,仿佛是兩個世界。
    沿途她還細心地和他們交談,知道這個青年是離這里一百多里的武鄉(xiāng)人,母親是漢人,父親是雜胡,前兩年并州饑荒,他被抓去賣掉,和母親失散了,他花了好久才逃出來,最近才回到鄉(xiāng)里,卻不知道母親下落,糧食又吃光了,所以來這做工,想掙些食物。
    南華聽得心生憐憫,勸慰了他沒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先安心在這做工,她這里收了不少流民,會幫他打聽消息的。
    如今的工地是堆土墻,防備即將到來的攻擊,準備依水靠山,修上三米的土墻三里,封住路口,做外城,南華帶他們領(lǐng)了工具,看到三人拿著鐵鏟撫摸驚嘆的模樣,點點頭,轉(zhuǎn)身回去了。
    匍勒看她的背影遠去,看了許久。
    “老大,”身邊的兄弟小聲喚他,面上自然地帶上揶揄,“你平時那么能說,怎么見到美人便啞了,等咱們拿下這里的,你將她娶回去不就成了。”
    “住口,”匍勒舉起老大的威嚴,低聲道,“如今大事未成,不可輕敵。”
    “怕什么,她又不會跑,”另外一個兄弟也笑道,“你我有的是時間。”
    “這里看起來就人多糧足,咱們這一次,可是賺到了。”
    匍勒點頭,看向周圍村落的目光便充滿了熱切。
    他和兄弟們都是各家的逃奴,各種機緣聚集在一起后,靠搶劫為生,日子過得有上頓沒下頓,直到投奔了公師藩,換得了利器、鎧甲,學(xué)會了招募流民,隊伍才壯大起來,豈知去歲時,公師大將軍吃了一場大敗,他們這只隊伍被打散,沿途搶劫了不少小塢堡才活下來。
    后來好不容易接找到公師大將的殘部,他們按公師大人的要求,便接下了這次活計。
    公師將軍說,潞城這里的家族當年和他一起,都在成都王治下,雖然成都王已敗,但他們這些殘余都有些聯(lián)系,楊氏等家族想借他們的兵,奪得一處塢堡。
    但他們主力被其它勢力盯住,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所以才找匍勒這個做戰(zhàn)勇猛,又是剛剛歸軍的胡人去做此事,匍勒為了將此事做好,不惜以身犯險,親自來試探虛實。
    他們做了半天工,累得直不起腰,正好是晚餐時間,都得了一張厚實的大餅,吃得極是香甜。樂文小說網(wǎng)
    兩日轉(zhuǎn)眼便過,期間,他們又去田間轉(zhuǎn)了轉(zhuǎn),只見麥苗青綠,河邊還有水車汲水入渠,澆灌農(nóng)田。
    最讓人驚嘆的是,這里的人,竟一點都不怕。
    匍勒親眼看到一個女人牽著小孩,拿著麥餅,獨自走在路上,從一個村走去另一個村,竟然沒有人搶掠——這真的是在并州么?
    若是三年前,他是逃向此處,是否便不會一路顛簸流離,被人抓捕販賣?
    罷了,往事具矣,如今的他已經(jīng)明白,只有棍棒與兵戈,才最是可靠,亂世之中,本不會有安寧。
    ……
    第三日,三名羯人民夫悄悄離去,而一只送糧的部隊,緩緩靠近了塢堡。
    “終于來了!”土墻上,游析瑜神色激動,“一切正常,按計劃一啟動。”
    那只糧隊有五百多人,都是兩輪的大排車,車上被麻布覆蓋,一車長有一丈,足有六七人推,周圍還有人戒備,看著很是壯觀。
    衛(wèi)氏塢堡里的人并未攔截,放他們進入了第一重防線。
    很快,他們順著渣土路,來到內(nèi)堡墻外。
    墻上有人讓他們等著驗貨,確定沒問題,他們會送鐵器在堡外交易。
    這里肯定是不會讓那么多外人進去的,他們都明白。
    堡門半開著,離他們不遠,匍勒看了看高墻,和周圍的兄弟對視一眼,突然大吼一聲:“上。”
    胡人做戰(zhàn),用點計謀已經(jīng)是極限了,對這些不識字沒文化的人來說,他們的勝利,就是要靠殺戮來威懾、來掠奪。
    一路上甚至有些順利的不可思議,他們沖進了大門。
    勝利已在向他們招手。
    然而,在沖入的那一刻,他們臉色有些僵硬——大門背后,還有一處巨大的圓墻。
    甕城,一般只在鄴城或者宮門才有的雙重城墻防護,為什么這里會有?
    但是沒關(guān)系,他不覺得這道門能擋他們多久,吩咐手下,抬出糧車上的撞門錐。
    就在這時,墻上懸掛的口袋被砍下,擋在內(nèi)墻的門前,撞門錐在其上撞出大量黑色的石頭粉末,嗆得他們睜不開眼。
    雕蟲小技,匍勒心中有些輕蔑,戰(zhàn)場之上,便是滾油火桶,也不會退縮……
    就在這時,他看突然看到心心念念的姑娘在墻上伸出頭,她好像在說什么。
    轟!
    墻上,南華有點激動地道:“只有煤粉炸的起來么?我第一交參加戰(zhàn)斗,有點擔心啊……”
    “沒問題的。”虞老師拿起火把,向下一丟,“煤粉炸起來,威力可比面粉高多了。”
    “但好像很多沒炸起來,”南華看著只是部分被點燃的士卒,小聲道,“接下來,怎么辦?”
    城外墻的高地上,靜深淡定地拔出刀。
    在她身后,士卒的拔刀聲,整齊的宛如一首贊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