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娘仔間聽歌冊
農(nóng)忙過后,村里的女人又恢復了三兩成群的繡花中。</br> 阿木姆的娘仔間,(寡婦或不婚女人住的屋子,是村里女人繡花時,聊天時的聚集地)在用來祭祖的大祠堂里面的邊屋上。她的后窗,正對著王小清家的院子。</br> 祠堂在中間,兩邊各有一間房屋。祠堂兩邊的房屋各有一個天井。天井的一邊門開在祠堂里面,一邊門開在巷子里。阿木姆的邊屋,一個門就開在巷子里李靜家對面。</br> 阿木姆在娘家讀過中學,知書識禮,村里男女老少對她都頗為尊敬。她繡花也是一把能手,繡品經(jīng)常被拿來做樣品。她還會裁剪布料,自己縫衣服。每次給自己做的衣服,新穎舒適。村里老少媳婦們都羨慕不已。有的甚至拿著她的衣服,去讓裁縫照樣式做。偶爾有人求到,她也幫人家做衣服,收點工錢。字寫得漂亮,文筆也好,經(jīng)常有人來請她幫忙寫信。</br> 伍松坤每次寄給嫁在香港的姐姐的信,都是出自阿木姆的手。</br> 阿木姆有好人緣,但是命卻不好。16歲從埠仔村嫁給鳳凰鄉(xiāng)一村的阿木叔,22歲那年,28歲阿木叔就駕鶴西去。她帶著5歲的女兒,守了30多年寡。前幾年女兒出嫁外鄉(xiāng),也生了個外孫。現(xiàn)在只留下阿木姆,獨自一個人生活在鳳凰鄉(xiāng),女兒偶爾會來看望。她的家,就自然成了一個大家聚集的娘仔間。</br> 阿木姆的天井里,種著一排花。有茉莉花、玉蘭花、玫瑰花、芍藥等等,每次經(jīng)過她的天井,總能聞到一股幽幽的香氣,特別好聞。娘仔間的中堂,掛著畫有梅蘭竹菊的四幅國畫,讓她的娘仔間,看起來多了幾分書卷氣。</br> 這幾天阿木姆的姐姐娟姨來她家做客,帶來了幾本微微發(fā)黃的歌冊。她每天在娘仔間唱歌冊,悅耳又動人的歌聲,把李靜,全嫂,阿英,番雞子等人都吸引了過來。</br> 村里的老媳婦,新媳婦也都把花匱搬到祠堂里,這幾天娘仔間人滿為患,都來聽阿木姆的姐姐娟姨唱歌歌。</br> 經(jīng)過這兩天反復地聽,李靜,番雞仔等人已經(jīng)會跟著哼了。阿香姐跟王小清也坐不住了,今天也搬了花匱過來祠堂聽歌冊。</br> 這天唱的是《包公會李后》,只見娟姨全情投入,聲情并茂地演繹著歌冊里的故事。眾人聽得全神貫注,如癡如醉。</br> 當娟姨唱到李妃受奸臣陷害,流落民間的時候。小媳婦們都憤憤不平,對奸臣擾亂朝綱,陷害忠良破口大罵。當唱到夜審郭槐時,又個個笑逐顏開,拍手稱快。</br> 正在大家聽得起勁時,去大埕公廁上廁所的番雞仔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對著正聽得入迷的小媳婦們大叫了起來“大家快去伍帆家看新娘子去。”</br> 娟姨停了下來,看了看冒冒失失,大聲喧嘩的番雞仔。</br> 大家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針,抬起頭望向番雞仔。</br> “什么新娘仔?你在胡說什么?”阿香姐不解地問。</br> “我從廁所出來,剛好碰到伍帆自行車后面載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兩人看起來很親熱,肯定是伍帆說親的對象。”番雞仔對著小媳婦們解釋著。</br> 王小清聽到番雞仔說伍帆的自行車載個女孩子回家,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娟姨剛才唱的內(nèi)容,此刻她已經(jīng)忘記得干干凈凈。只想馬上離開祠堂,回家看看隔壁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br> “是嗎?我們?nèi)タ纯慈ァ!崩铎o第一個站了起來。拉著坐在邊上的阿英,讓阿英跟她一起去探個究竟。</br>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要聽娟姨唱歌冊。”阿英不肯起來,不肯跟著李靜去。</br> “我們?nèi)ィ憔筒缓闷鎲幔俊彼u仔。</br> “我不去,我剛才已經(jīng)遇到了,現(xiàn)在再去他家里看,實在太尷尬了。”番雞仔連連擺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br> “你們也不用大驚小怪的,伍帆都快三十了,這個年齡有對象,不是很正常的嗎?”阿木姆看著番雞仔說,</br> “那我們一起去。”李靜又去拉王小清的手說。</br> 今天是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李靜想去看伍帆新娘子的腳步了。</br> “我可以跟你去,不過我是要回家看荷花餓了沒,(剛才跟阿香姐來祠堂時,正好荷花睡著了,王小清把荷花放在家里睡,讓傻子十粒看著,餓了抱過來祠堂找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你自己過去打探,我得去給荷花喂奶。”王小清把自己最想知的答案,拋給李靜去幫她解開。</br> “你們都不想看伍帆的新娘子的么?那我去。”李靜拉著王小清,兩個人從天井的側(cè)門出來,走向王小清的院子。</br> 此時的王小清,強忍著往下滴眼淚,強裝鎮(zhèn)定地跟著李靜走回院子。她表面還帶著笑,生怕李靜從她的表情里,看出她心里的端倪。</br> “伍帆,藏著新娘子不給大伙看啊?”李靜邊說邊跨進伍帆的院子。</br> “哪來的新娘子?”伍帆在屋里不解地回答著。</br> “還哪來呢?這不。”她進到了屋里,指了指正坐在他開藥方桌子邊,一個穿著紅色短袖衫,20來歲的漂亮的女孩子。</br> “這是我表妹,我三姨家的女兒,身體不舒服,來我這里把脈開藥來了。”伍帆尷尬地跟李靜解釋著。</br> “不是新娘子啊?番雞仔說你載著新娘仔回家,我還想趕緊來給你道喜呢?”李靜略顯尷尬。</br> “我如果有新娘子,一定第一個告訴你,讓你第一個看,好嗎?”伍帆跟李靜說著,尷尬地看了看他表妹。</br> “你有認識的漂亮姑娘沒?有的話,麻煩你幫我表哥介紹介紹。看他都快三十了還孤家寡人,我姨媽姨丈都急死了。”伍帆表妹瞪著直勾勾看著她的李靜說。</br> “我沒有認識合適的,有的話,伍帆這么帥,我一定給介紹。”李靜說完,灰溜溜地走出了伍帆的院子。</br> 伍帆屋里的所有對話,坐在自家天井喂奶的王小清,聽得清清楚楚。這時,王小清的心又亮起來,臉上也開出了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