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七回 新愁亂兮堆如絮 大雪無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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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聽得差不多。走出去，道：“掌門嚴(yán)重了，承蒙諸位不畏名利生死保小女子周全，錢帛不過身外物，便是全舍卻也無法報(bào)諸位救命之大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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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話讓天山門徒臉色好轉(zhuǎn)，就是嘛，錢哪有命重要，命都沒了，多少錢也沒處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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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掌門客套幾句，顧家琪又說道：“只是諸位有所不知，我爹為防萬一，把錢財(cái)收在極妥當(dāng)之處，此時(shí)卻是分文取不出。小女子逃難匆忙，隨身物事全由姑姑打點(diǎn)，實(shí)無有用憑證可換些許錢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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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為難地癟癟嘴，用堅(jiān)毅壓地傷心，道：“為免不必要的傷亡，還請諸位把阿南交出去吧。大恩容阿南來世再報(b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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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說的哪里話，有我天山派在，哪容得那些繩繩茍茍猖狂。”天山老祖掌桌發(fā)怒，大罵徒弟掌門為幾個(gè)臭錢。丟了江湖人最重的道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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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掌門乖乖聽訓(xùn)，顧家琪想著反正傻瓜圣母已經(jīng)做了，何妨做到底，又向天山老祖為掌門說情，解釋她完全明白掌門的難處，其實(shí)話敞開了說，她也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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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山老祖怒氣稍減，安慰小姑娘幾句，安心在這兒住著，誰敢欺負(fù)她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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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笑應(yīng)，然后以大家閨繡禮儀為由告辭，不干涉他們談話。謝天寶要跟上與她說話，叫謝天放攔下，要他注意分寸，七歲以后就不能再如從前隨意，要注意男女大防，別壞了人家官家大小姐的閨譽(y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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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委屈又惶措地收步，顧家琪微笑，擺擺手，自己回房，簡單洗漱后，睡下，腦海里反反復(fù)復(fù)的，怎么也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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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夜深人靜，雪花幽幽地落在這白雪的世界，悄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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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黑暗中，一道碩長的身影。潛入她的房間，輕輕地推窗聲，在這冰冷寂寥的寒夜里，分外讓人心驚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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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白光一閃，哐當(dāng)重響，錦衣衛(wèi)的繡春刀砍空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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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黑衣人驚神，在房子里左右探看。一點(diǎn)微弱的光在帳后亮起，顧家小姑娘手舉著燭臺，從床鋪后走出來，淡淡地叫了聲：“謝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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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扯下蒙面黑巾，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握著刀的手緊了緊：“你什么時(shí)候發(fā)現(xiàn)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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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發(fā)現(xiàn)堂堂天山派欺凌孤女，謀奪酈山侯府全部家當(dāng)，還是發(fā)現(xiàn)，”顧家琪頓了頓，冷然道，“謝叔叔才是真正的內(nèi)奸，和景帝竄通一氣，把軍情既送然赤，又送朝庭，不惜斷臂誘殺顧遠(yuǎn)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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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輕哼：“你倒聰明。”他晃晃手里的刀。陰狠狠地回道，“拖時(shí)間是沒用的，你以為還有誰能救，你這沒人要的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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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是阿南聰明，”顧家琪微抬眼眉，“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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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不可能！”謝天放斬釘截鐵地回道，顧照光若真起疑，怎么會把寶貝女兒托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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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爹爹并不確定是誰，他只是用萬貫家產(chǎn)，做誘餌，釣真內(nèi)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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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玉簪子里的地圖，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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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猛然醒覺，刀一晃，架在她的脖頸處，喝道：“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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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冷然一笑，笑意未達(dá)眼底，她道：“謝叔叔殺得那么快，爹爹都來不及說遺言，阿南到哪里給謝叔叔拿真地圖。”她語氣轉(zhuǎn)為悲憤，“阿南只恨，沒早些看透你們謝氏父子有問題，”聲音更漸低沉落寞，“要不然，爹爹、姑姑也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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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一巴掌甩過去，面孔猙獰，揪起小孩吼道：“你還有臉提你老子，要不是他，師妹怎么會死，師妹怎么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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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等的就是他情緒過激的近身時(shí)機(jī)。放開機(jī)括，正中謝天放胸肺處，只因他避得快，也有顧家琪身高的影響，并未能一舉搗碎其心斃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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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忍巨痛一掌打退女孩，獰笑道：“好、好，不愧是他的女兒，你們兩父女一塊兒到陰曹地府相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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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爹！”謝天寶沖進(jìn)來，攔在父親前面，急叫道，“你答應(yīng)過的，不殺小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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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推開兒子，指著胸前大血口，又指著小姑娘右手的重武器，道：“你看看，這個(gè)妖女，要?dú)⒛愕≈徊畎氪纾愕退懒耍　?br/>     </br>
    </br>謝天寶抱著他的腰腿，用力磕頭相求：“爹，爹，你饒了小南，小南爹娘都死了，又沒功夫。錢也沒了，她不會報(bào)仇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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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混 賬！給我讓開。”謝天放大罵兒子給妖女迷暈了頭，謝天寶攔著他，一個(gè)勁地叫：“小南，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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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倒在墻角，吐出滿嘴的血沫，喊道：“天寶，你快殺了他，他不是你爹，你爹早已被他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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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一語出，滿屋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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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怒目須張大罵：“賤 人。你胡說什么，小寶，讓開，讓爹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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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震得回不了神，顧家琪語速飛快地罵道：“激動什么，怕你的真面目被人揭穿？你這個(gè)倭人奸 細(xì)！漢奸，敗類！真正通敵叛國的賣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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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媽=的看我不撕了你那些胡說八道的嘴！小寶，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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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如果不是他通風(fēng)報(bào)信，南邊的倭匪怎么會在京都空虛的時(shí)候攻破建康？如果他跟倭匪沒關(guān)系，怎么會選中海陵王世子做文章？如果他不是倭寇，他做甚要和廠衛(wèi)合謀，毀掉天山派根基？這兒是姑姑的家！那些都是姑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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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面色狐疑，信了三分；謝天放氣得跺腳，若非胸口的重傷讓他行動不便，早一巴掌拍死這信口雌黃的妖 女，敢離間他們父子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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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邊說邊往嘴里塞藥，繼續(xù)忽悠道：“他是不是跟你說過，子時(shí)開密道，讓廠衛(wèi)進(jìn)攻天山？因?yàn)椋@個(gè)倭寇，想要真正的天山派秘籍。因?yàn)槟隳玫绞至耍筒恍枰傺b模作樣，他還說過要帶你到南方找姑姑吧？其實(shí)是在騙你，好把中原的武功，傳給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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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呆若木雞，被小南，“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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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的確暗中聯(lián)系了廠衛(wèi)，滅天山派，好獨(dú)吞酈山侯府的諾大家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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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可是這話經(jīng)顧家琪一編造，就變了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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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去死！”謝天放再也不能忍耐，止住胸前血，輕功跳起，離地不過寸余即落地，重重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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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氏父子立時(shí)，察覺到異樣，清冷的空氣里，有一絲燭油燃燒的蠟味。混和著小女孩常用的桂花發(fā)油味，這是很平常的香氣，卻掩蓋了真正的化功散味道，不知不覺地散掉他們的內(nèi)力，封住他們的行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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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看著小南，滿臉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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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則恨己身陰溝里翻船，他喝道：“小寶，快殺死她！”他只道兒子吸入藥力少，又沒受傷，藥效發(fā)作沒有他那么快，憑兒子的身手，滅掉顧照光的**，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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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但謝天寶神色驚惶地發(fā)白，在殺與不殺之間，沉默地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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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天寶，問問這個(gè)冒充你爹的人，你母親埋在什么地方？你知道的，姑姑最疼阿南，怎么會扔下阿南尋死。分明是他殺了姑姑，再滅天山滿門，殺了我之后再殺你，他就可以獨(dú)霸所有財(cái)產(chǎn)逍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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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怔忡，問道：“爹，娘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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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差不多要活生生地氣炸肺而死，一巴掌打過去，這一掌打掉他所有氣力，他氣喘吁吁地罵道：“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gè)蠢 貨！你看不出她在拖時(shí)間，要?dú)⑽覀兏缸樱o她爹報(bào)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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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白嫩的臉上印著鮮紅的手掌印，喃喃道：“小南說的沒錯(cuò)，娘可以不要我，絕不會不要小南，爹，娘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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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不理會兒子，靜下心運(yùn)氣，伺機(jī)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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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這時(shí)，顧家琪從墻角站起來，擦去口鼻間的血流，看著謝氏父子，勾唇輕輕地冷笑，慢慢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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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同樣的錯(cuò)誤，她絕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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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編話拖延時(shí)間、刺激重傷者，都為了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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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她從袖子里抽出尺長的玄金眉刺，握著圓柄，輕輕地一轉(zhuǎn)，眉刺加長，三尺三寸，尤如青鋒細(xì)劍，一劍刺入謝天放的氣海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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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內(nèi)力那玩意什么的，最不經(jīng)用，只要破穴，苦練十八年的東西一朝就白費(fè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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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放栽倒，恨怒不能：“好，好，顧照光養(yǎng)的好女兒，有=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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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瞇起眼，看著他，壓不住滿腔痛恨，喝道：“你還有臉提我爹的名字！？他什么地方對不起你，王雪娥要喜歡誰，是顧照光能控制的嗎？顧照光有勾 引過她嗎？你不從自己身上找問題，還好說我爹毀你一家！哈，你自己沒本事，怪得了誰！若早知今日，我根本不會讓你們仨個(gè)近他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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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現(xiàn)在說這些有什么用，顧照光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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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抽眉刺再扎向他的喉頭，謝天寶撲上來，雙手握眉刺，鮮血沿圓刃滑落，他瞪著黑白分明的眼，認(rèn)命又堅(jiān)貞地說道：“小南，小南，我爹他的功夫已經(jīng)廢了，你就當(dāng)我們兩清，不要?dú)⑺抑皇Ｒ粋€(gè)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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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兩清？”顧家琪冷笑。怎么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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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謝天寶神情一凝，清澄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暗誨的怨，無法解的痛，恍惚又迷惑，道：“有時(shí)候，我很恨你，你明明那么可愛，那么有趣，腦里有那么多新奇好玩的點(diǎn)子，城里太太們都喜歡你，都想要像你這樣一個(gè)乖巧伶俐的女兒。可是，你卻從來不討你自己的娘親的歡心，你不要她，你還拐我娘去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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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看向她，問道：“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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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雖輕，卻問出他心底的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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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沒等到答案，他猜測又肯定地說道：“你恨她。我知道。可是，我娘呢？你自己的娘不要，卻要搶我的；我本來有娘，卻變得沒娘，后來有了，還不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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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憤怒地大吼道，清清的眼淚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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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我不要你補(bǔ)償，我也不稀罕，我娘再也回不來了，”他從懷里掏出那張重畫的財(cái)富圖，扔到顧家琪身上，低喊道，“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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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瞅著這個(gè)被她忽略很久的男童，從來沉穩(wěn)好靜，奮發(fā)上進(jìn)，滿腹俠氣，古道熱腸，誰能想得到，他在心里偷偷地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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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他憎恨那個(gè)叫小南的姑娘，奪走他的親娘，唯有在她的施舍下，他的母親才會給個(gè)笑臉，盛飯補(bǔ)衣做點(diǎn)心寫信問候之類的溫柔美好統(tǒng)統(tǒng)都不屬于他；當(dāng)他受傷的時(shí)候，他娘只關(guān)心小南有沒有受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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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任何一個(gè)孩子，都會怪母親偏心，何況那個(gè)還是他的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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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就算最初滿足，后來也是要索取更多的，得不到，即生怨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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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人，都是貪婪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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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顧家琪再后悔有什么用，她順?biāo)鞈T了，難免眼高于頂，自以為是，吃此大虧也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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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罷，就當(dāng)還王雪娥的養(yǎng)育之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