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三章 我們的決裂
一句話,讓我徹底傻在了那里。
這也太……突然了吧?
臉頰霍然滾燙起來,我連說話都開始結(jié)巴:“師、師父,這是在、在馬車上……”樓襲月笑著用指尖一戳我的額頭,瞇起漂亮的眼睛說:“小絮想哪兒去了,師父只是讓你幫著換件外衫。”我一聽,臉登時燙得可以冒煙。
我聽話地伸出手,手指有些發(fā)抖,笨拙地去解他的衣帶。樓襲月就那樣斜靠在車壁上,靜靜地看著我,看得我心口砰砰直跳。衣帶解開后,我上身微傾去把他的外衣扯下來,卻忽然整個往前撲倒,回過神來時,我已經(jīng)被用力壓在他的胸口。
我驚得抬起頭,視線直撞入他的眼眸里,里面流動的光芒,璀璨得把我的魂兒都快吸了進(jìn)去。
樓襲月默然看了我許久,俯首將額頭親昵地抵在我的額上,問我說:“小絮,還會疼嗎?”我輕輕搖了搖頭說:“都好了”。樓襲月在我眼角吻了一下,又問:“糖好吃嗎?”我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那罐糖果,幸福的感覺讓我覺得嘴里甜甜的,仿佛那些糖的味道還在。我低聲回道:“好吃,很甜。”
樓襲月笑了笑,細(xì)長的手指按住我的后頸,力道溫柔地揉捏著。我頓時一顫,有種說不出來的酥麻感傳遍全身。腰被摟得更緊,我察覺到樓襲月眸色漸漸加深,呼在我臉上的氣息也變得燙人,我隱隱意識到會怎樣,身子僵硬的動不了一下。
可最后,樓襲月還是松開手臂放開了我,他抬手在我臉上不輕不重地捏了捏,笑著說:“小絮趕路很辛苦了,這次,先記著。” 火從我的臉頰直燒到了耳根子。
這時,我驀然想起一件事,慌忙把我的包袱扯過來埋頭翻找了一番,看到那一粒小糖果時,我像獻(xiàn)寶一樣把它遞到樓襲月面前,說:“師父,這種桂花糖最好吃,小絮留下了一粒給你。”樓襲月眸光閃動,笑吟吟地道:“小絮真乖。把最后一粒給了師父。”說完,沒有任何動作。
我怔了片刻,突然想起以前我看不見的時候,他要我‘孝敬’他的事情,紅著臉把糖果剝開,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嘴邊。樓襲月輕啟雙唇,舌尖有意無意地舔了下我的手指。那種溫暖濕濡的觸感,讓我差點手一抖把糖掉了。
樓襲月含著糖,將我拉過去吻住,舌頭一頂趁機將糖送到了我嘴里,放開我柔笑著說:“小絮原來這么喜歡,那以后每年為師都送就是。”我表情僵住,嘴里慢慢生起一絲苦澀,臉上卻露出笑容。快了,很快樓襲月就會解開獨情蠱,而這種甜蜜的話,我便再也聽不到了。
我伸出手臂去抱住他,笑著,眼底噙著淚光說:“師父,小絮可以不要糖果,只要以后每個生辰都有你陪著。”明知道是奢望,我還在貪得無厭地想要更多虛假的溫柔。
“一輩子?”樓襲月忽然反問道。
我一愣,用力地點頭。對,一輩子,我的一輩子。
樓襲月有些激動地親吻著我,手掌隔著衣服用力的揉捏。我覺得自己像被一團火包裹著,快要燒了起來,仰起頭急促地喘息,靠最后的一絲清明拼命咬著嘴唇不發(fā)出聲音。
忽然,樓襲月停下所有動作,看向我頓了片刻,將我推開了一點。“再等等。”他氣息全亂地說。我不解地看著他,樓襲月瞧見,哈哈笑著在我耳垂上啃咬了幾下,嘴唇貼著耳朵把每個字曖昧地吐出:“我喜歡聽小絮的聲音。”
那一夜,他抱著我纏綿了一晚上。
久別重逢讓樓襲月顯得很情動,他糾纏著我,索求著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到后來,我嘴里已經(jīng)發(fā)不出一個成調(diào)地音節(jié),細(xì)細(xì)碎碎的嗚咽著,完全無力承受。
不知道何時,□□才最終停歇,因為最后我丟臉的昏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一只手在腰上揉著,我初時一怔,接著猛地清醒過來。“別,師父,別……”我驚慌的來不及細(xì)想,探手去按住那只手。樓襲月也沒為難我,安靜的被我按著沒再動。
我暗自松了口氣。卻在這時聽見一道懶懶的悅耳嗓音從頭頂飄下:“小絮,回去后你得補一補。”細(xì)長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望進(jìn)一雙流光溢彩的眸里,“你體力太差。”我頓時面紅耳赤。哪里是我體力差,明明是!明明是有的人太不知節(jié)制……
樓襲月瞧見我的窘態(tài),渾然不知自省的笑了出聲,手指輕撫著我紅腫的嘴唇,忽然低語般道:“小絮,如果師父不是天下第一,你會失望嗎?”我立馬搖頭,抱住他的頸項說:“當(dāng)然不會。”樓襲月笑意加深,摸著我垂在他胸口的發(fā)絲,言辭自信地道:“可即便如此,除了清遠(yuǎn)掌門和少林寺的慧明方丈,誰也別想與我一拼。”
“嗯嗯。”我深信不疑的使勁點頭。
樓襲月被我的‘狗腿’表現(xiàn)逗樂了,捧著我的臉吻了幾下,貼著我的嘴唇低喃:“所以,小絮別忘了昨天說的話,你要一輩子待在我身邊。讓我想看就能看,想抱就能抱。知道了么?”他話里的濃情依戀讓我忍不住熱淚盈眶,一低頭,淚珠就滾落下來滴在他胸口上。
這種承諾,如果是出自他的真心真意,我會幸福的當(dāng)場暈過去。很可惜,不是。
可即便如此,我還是覺得很滿足。因為從今往后,樓襲月再也不會對別人說出一樣的話。
解開獨情蠱后的他,不會再愛上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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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樓襲月回到天一教,是半個月之后了。
由于他離開了大半年,一回去就被教務(wù)纏住了。天一教護法左晉來求見,說要向他交代下,他不再的這段時間教里發(fā)生的大事。
因為樓襲月的緣故,我一路上幾乎沒睡到一個好覺,如此這下好不容易找到借口,連忙回到自己房間補覺去了。這一覺睡了一個多時辰才醒來,然后我就賴在床上沒起身,偏頭四處打望著。許久沒回來,屋內(nèi)的擺設(shè)都讓我看著覺得有些陌生了。
算了算時間,樓襲月差不多該談完正事了,我撐著坐起來準(zhǔn)備梳洗一下去見他。門就在這時被推開。
我略微驚訝地打量著走進(jìn)屋內(nèi)的那道倩影,稍后回過神來,叫了一聲:“紫嫣姐。”紫嫣放下手中干凈的衣服,說:“小絮,沐水好了,換洗的衣服在這兒。”說著翩然走到我床邊,詢問我:“身子沒事了吧?”我回她:“謝謝紫嫣姐,都好了。”紫嫣笑著點頭,“那就好。”
仿佛不經(jīng)意的,她目光掃過我頸側(cè)時霍然停住。
我知道紫嫣看見了什么,很是尷尬把衣領(lǐng)扯了扯,遮住了那些情-愛后留下的痕跡,卻還是紅了臉龐。
卻忽然,耳中聽見一聲幽幽長嘆。
我抬起眼,不解地瞅著嘆氣的紫嫣,發(fā)現(xiàn)她此刻看著我的眼神很奇怪,不是怨恨,不是嫉妒,而是深深的憐憫。
她探出手,微涼的手指撫在我臉上,讓我忍不住想要躲開。
“小絮,你越來越好看了。”她對我說,語氣里沒有多少贊美的意味,“難怪公子會帶你回來。”
我渾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紫嫣接著說下去:“七年前,公子外出,說要去找一名女子,可是他回來時卻帶著你。那時我就隱隱覺得好奇。直到半年多以前,公子最后閉關(guān)那次,我送食水進(jìn)去的時候意外的發(fā)現(xiàn),他沒有在練功,而是看著一幅畫出神,竟然連我進(jìn)屋都沒察覺到。”
我的心像是被撕開了一條口子,一個被我一直深埋壓抑著的疑問撲涌上心頭:樓襲月中了情蠱,為何不選別人,偏偏‘喜歡’上我?
我一眨不眨地盯著紫嫣美麗的嘴唇,看著它們微微開合,沒有任何力氣去阻止她說出最殘忍的話語:
“后來,我又偷偷進(jìn)去了一次,詫異地發(fā)現(xiàn),那畫中的女子眉眼間,與你有幾分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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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襲月推門進(jìn)來的時候,我就坐在床邊,呆呆地望著他沒有反應(yīng)。他徑自上前將我抱住,笑著在我耳邊說:“小絮休息好了嗎?”見我許久沒有吭聲,他松開我看了看我的臉,臉上的笑容淡去:“怎么了?”
我只是凝視著他,沒有吭聲。
“小絮是不舒服嗎?”樓襲月察覺到異常,問我說:“師父讓人叫大夫來。”他轉(zhuǎn)身要走,我一見他的背影就害怕,很怕他像上次那樣,離開沒多久,一回來就差點一掌殺了我。
“師父,我沒事,真的!”我緊張的一把抓住了樓襲月的手,急道:“我睡得太沉,有點頭暈。”樓襲月回身打量了我?guī)籽郏置业哪橆a笑道:“笨小絮。”
我伸臂抱住他的腰,把頭頂在他的身上。樓襲月揉了揉我的肩膀,忽然彎腰將我抱了起來,笑瞇瞇地望著我眼睛說:“沐水都準(zhǔn)備好了,小絮怎么不用?難道……”他故意拖長了聲音,臉湊近在我唇上親了一下,戲謔地道:“難道,是在等師父?”
他的眸子亮的勾人,我看著看著,心中一想到紫嫣剛才說的話,就像要撕裂了一般痛。這么一雙漂亮的眼睛,真是透過我,看著另外一個女子嗎?
樓襲月放我坐在屏風(fēng)后的木椅上,他垂手試了試水溫,然后親手將只穿著中衣的我脫得干干凈凈。在他面前這樣赤-裸著,無論有過多少次,我還是一樣會覺得很害羞。我下意識的拉起衣服遮住身體,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別遮,小絮。”他的嗓音低沉下來,灼熱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專注的仿佛一寸寸親吻著我的皮膚。他的食指摩挲著我的鎖骨,眸底噙著情動時的那種笑意,“沒想到,當(dāng)初那只小貓,會出落得如此……動人。”
手指帶著火苗慢慢往下滑,我忽然一個激靈,抓住了他的手。在樓襲月略微驚訝的注視下,我問他:“師父,小絮好看嗎?”樓襲月垂眸淺笑,沒有說話,俯首吻上了我的眉眼,吻得那么細(xì)致,溫柔。
心口被濃烈的窒息感壓迫著,讓我呼吸艱難。我卻舍不得松開抱著他的雙臂。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他衣帶上系著的那塊玉牌,大膽地抱住他的頭,將嘴唇迎了上去……
那是飛蛾撲進(jìn)火中時,最后的一場瘋狂。
我從未像今晚,如此主動地迎合他,親吻他,一遍遍呻-吟著他的名字。
當(dāng)所有的情潮終于退去,樓襲月疲乏地躺在我身邊,抱著我沉沉入睡。
夜色漸深,我在月色中睜開了眼睛。身體很累很累,可我沒有絲毫困意。我側(cè)頭看著身旁睡著的他,只覺得心跳都不受控制,許久后,顫巍巍地伸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我翻身下地,腿腳虛軟地都有些站不住,扶住床頭深吸了幾口氣,草草穿好了衣服,然后在地上凌亂散著的衣衫里,找出了那塊玉牌。
這塊玉牌是他帶我去紫宸派時,特意留下給左晉的,讓他代他處理天一教事務(wù)。我緊緊握住玉牌,渾身都在發(fā)抖。我沒有勇氣親口問樓襲月他是不是把我當(dāng)做了誰,我害怕親耳聽見他的回答,那會比從紫嫣口中說出,還要讓我更痛苦千百倍。
那種痛,我受不了。
所以,我決定自己去看。我不相信紫嫣說的,我只相信自己看見的。
有了這塊玉牌,我很順利的進(jìn)了那間石室。樓襲月一直不許我進(jìn)來,我尋摸了一會兒,才點亮石桌上的蠟燭,在室內(nèi)翻找起來。手不停的在顫抖,我心中一個聲音在吶喊:千萬別讓我找到,千萬別。那副什么畫,全是紫嫣捏造的謊話。
忽然間,擱架頂層的木盒被我撞落下來,一卷畫軸‘咕嚕’滾了出來。我怔怔地看著它,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仿佛過了一世那么久,我慢慢彎下腰去,顫抖著將畫卷一點點,一點點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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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人急步跑了進(jìn)來,我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我依然跪坐在地上,看著手中那副畫卷,一瞬不瞬。
那人站在我身后,默然無聲。
“師父,”我叫他,指尖摩挲著畫上題的那個‘澈’字,說:“你爹畫得我娘真像。”背對著他,我將畫卷小心地收起,嗓音平板的如同死寂的水面,我對他說:“師父,七年前,你為何千里迢迢到天門客棧來?而且,那么巧得救了我,還一直對我這么好,為什么呢?”
樓襲月伸手?jǐn)堊∥业募绨颍瑢⑽冶霊牙铩?br/>
“師父不回答,就讓小絮來說吧。” 我任由他抱著,眼睛望著前方的虛空,透體冰冷,“你爹樓澈舍不得殺我娘,走火入魔死了。所以你來替他殺。可你怎能讓那個女人輕易的死呢?所以你讓一群混蛋活活糟蹋死她。沒想到她女兒命大,大火都燒不死,你一想正好,帶回去等她長大一些,隨便丟給哪個男人練那種武功,又聽話又能幫你殺人。然后,就是你的天一神功。你說過的,‘這世上所有的仇恨,都必須用血才洗得掉’,她是最合適的人選。但你怎么會真愛上她呀,只好用獨情蠱,先愛上她,再殺了她。而她竟自己送上門來給你殺,一次、兩次還不夠,真夠賤的。”
樓襲月抱著我的手臂在開始發(fā)抖。
原來痛得極點時,心也是會麻痹的。我就那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很平靜。
我問他:“師父,小絮說的,對嗎?”
“小絮……”樓襲月將額頭抵在我發(fā)頂上,喚著我。嗓音有些發(fā)顫,卻一個字都沒有反駁。
一個都沒有。
眼里半滴淚都流不出,好像整個人被掏空了,連靈魂都棄我而去。
我慢慢地轉(zhuǎn)過身去,面對著他。
樓襲月看著我,目光激烈跳躍著,意外的緊張口吻:“小絮,我以后再也不會傷害你,我會……”
“啪!”的一道清脆耳光,撕碎了他的后話。
我揚起手,用盡全身氣力扇了下去。
樓襲月沒閃沒躲,怔立在那里,漆黑的瞳仁一陣緊縮顫抖。
我望著他漸漸發(fā)紅的臉頰,沒有了任何感覺,面無表情地問他:“樓襲月,看著這么蠢的我,你是不是都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