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最終循環(huán)
第153章</br> 回流的記憶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安無咎身上。很疼,也終于讓他清醒,知曉一切。</br> 原來曾經有那么多個平行時空的自己,被只剩惡念的安無咎所殺。</br> 他后知后覺感到可怕,仿佛身后就是萬丈深淵,最初蘇醒的時候,他突變性格,整個人都被邪惡所驅使。</br> 原來那是他離變成0號安無咎最近的一次。</br> 如果不是因為出現在他生命中的朋友、同伴,還有對他而言最為重要的沈惕,如果不是因為根本不記得自己曾經是試驗品的事實,或許他也只能重蹈覆轍,敗在自己手里。</br> 為了能存活下來,從99號時空來到98號,安無咎真的走了非常非常險的一步棋。</br> 他不得不算計自己,籌謀引導,才有了現如今的自己。</br> 好在目前看來是奏效了。</br> 眼前的一切都堙滅成光的粉塵,那些曾經真切發(fā)生在不同時間線的博弈和殘殺,統(tǒng)統(tǒng)化為數據,塵封在這里。</br> 存在于不同世界的安無咎,最終都消失不見。</br> 所以當時空融合時,他們再也遇不到其他和安無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br> 現在的安無咎,是最后的幸存者。</br> 微光一點點斂去之后,安無咎朦朧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br> “安無咎?喂?你聽不見我聲音嗎?”</br> 安無咎猛地睜開了眼,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忍不住大口喘息。</br> 回來了?</br> 眼前是飛行器的內部艙體,他坐在里面,駕駛座上的人……是松浦守梨。</br> 安無咎就像是在水中掙扎了好久的溺水者,終于被救上岸,他又一次進入循環(huán)了。</br> 耳機里傳來加布里爾的聲音。</br> “你聽不聽得見啊!”</br> “啊,我、我聽見了……”安無咎皺了皺眉,像上一次一樣囑咐他不要坐方舟去無人島,提出和他回合,并讓他帶武器的事。</br> 對方也和上一次一樣,十分焦慮地說著他妹妹失蹤的事。</br>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和上一次循環(huán)一樣的,只是……</br> 安無咎安靜思考著,上一次的循環(huán)重置點還在車上,可這一次直接就上了松浦的飛行器,這兩個循環(huán)縮短的時間未免太多了一些。</br> 難道和他收回記憶耽誤的時間有關嗎?</br> 安無咎想著,抬了抬頭,想看一下自己的生命值。</br> 這一看他才發(fā)現,原來他只剩下絲血了。</br> 這對目前的局勢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這么一點生命值,很可能一遇到污染物就死了。</br> 如果生命值清零,他就不可能再次開啟循環(huán)了。</br> 但他慶幸自己提前將那張回溯卡給了沈惕,否則以他這么一點血,還真是用不上。</br> 安無咎想著,打開自己的玩家系統(tǒng),點擊了彩蛋卡的那個頁面。</br> 他忽然發(fā)現,這個頁面里的已使用欄目里突然</br> 出現了一條記錄:</br> ——玩家已使用時空卡一張。</br> 他點開那條記錄,發(fā)現這條記錄的使用時間是10月24日上午6點17分。</br> 而且這上面顯示著,這條使用記錄曾經被隱藏過。</br> 安無咎明白了,這就是曾經的自己在99號時空遇到0號之后,使用了卡片穿越到98號空間中,為了不被發(fā)現,在此之前還特意隱藏了這個記錄。</br> 那么說,當時在99號空間,自己差一點被害的時間就是10月24日。</br> 安無咎又看向這個使用記錄界面,投影竟忽然閃爍了一下,恍惚間,他似乎看到玩家姓名變成了沈惕,界面上的其他似乎沒有太大變化。</br> 但也記只有短短一秒不到,系統(tǒng)又恢復,還是安無咎自己的頁面。</br> 奇怪。</br> 楊爾慈察覺出安無咎的反常,詢問道:“怎么了無咎?”</br> “沒……”安無咎忽然想到,既然這一次循環(huán)的起點后移到現在這個時間點,那也就意味著,之前發(fā)生的所有事都不會再改變了。</br> 所以,他之前對他們所有人說過的關于他可以循環(huán)的事,這些人應該也都知道了。</br> 安無咎試探性開口:“我應該跟你們說過了,我可以循環(huán)這件事吧。”</br> “又要說一遍啊。”周亦玨笑了笑,故意陰陽怪氣說,“知道了知道了,你有超能力不用再炫耀了。”</br> 其他人跟著笑了起來,安無咎才放下一顆心。</br> 所以之前的都沒有變。</br> 那么沈惕現在應該就在南杉和吳悠的車上。</br> 他把頭靠到椅子背上行,忽然發(fā)現自己這次也不會頭痛了,應該是記憶存儲卡已經被激活的原因。</br> “無咎。”</br> 坐在后排的楊爾慈伸出手,拍了拍安無咎的肩,等到他轉過頭,視線又上移到他的頭頂。</br> 楊爾慈看向安無咎,“你又循環(huán)了。”</br> “你怎么知道?”安無咎抬了抬眉。</br> 楊爾慈平靜地說:“剛剛你一直在這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生命值就突然少了這么多,只能是你又循環(huán)了。”</br> “瞞不過你。”安無咎露出一個不算開心的笑容。</br> 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所有的事全部告訴他們,經歷了那么多,同伴們一次又一次的死去,自己也一次次死去,安無咎從想要保護同伴,開始逐漸崩潰,一點點走向放棄,但找回所有記憶,看到其他世界安無咎的經歷以后,他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br> 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渺小的,這些同伴就是他最后孤注一擲的決心。</br> 哪怕他們根本不能與這些敵人對抗,但只要有他們在,安無咎就不會孤單。</br> 他就有勇氣面臨一切可能發(fā)生的未知,不會害怕。</br> 在他盡可能簡短地將這么龐大的信息全部講述完畢后,一整個飛行艙的人都沉默了片刻。</br> 第一個打破沉默的是捂著一只眼的鐘益柔。</br> “怪不得我們都沒</br> 有遇到過其他的無咎,原來都不在了……”</br> 安無咎還以為他們會不太相信,轉念一想,這些人連他能循環(huán)都相信了,恐怕什么都接受了。</br> 藤堂櫻抱住自己的雙臂,“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那個0號空間里的安無咎,好可怕啊,見人就殺,完全就是惡魔嘛……”</br> “不過站在對方立場上,我們也無從指責吧。”周亦玨扯了扯嘴角,“畢竟他認為自己是唯一的,想成為那個唯一的勝者。”</br> “但是他的方式一定是錯誤的。”楊爾慈冷冷道,“從他選擇屠殺第一個平行世界的自己開始,他就已經丟失了最初的自己了。”</br> “爾慈說得對,”松浦望著遠方的夜空,“0號的那個安無咎先生也沒有準確地被告知殺掉其他人就可以離開圣壇,不是嗎?這一切難道不是0號先生臆想出來的嗎?為了達到這個不一定可能實現的目標,他甚至連自己的妹妹都利用。”</br> 鐘益柔輕聲嘆了口氣,“是啊,他一定也不是從一開始就想利用莉莉絲吧,從最開始見到莉莉絲,到現在可以當著無咎的面直接殺了莉莉絲,這中間他經歷了多少和莉莉絲的過去呢……”</br> 這些都是他們無從考究的,安無咎也并不愿意去關心。</br> 那個0號就像是從自己陰暗面剝離而出的,但他也很清楚,對方也是完整的個體。</br> “可是我有一點想不通……”藤堂櫻看向安無咎,“這么離奇的事,怎么都發(fā)生在無咎身上記了呢?在平行時空相互獨立的時候,無咎就可以穿越時空屏障,現在還可以循環(huán),這些巧合和特殊能力,都在你的身上,整個圣壇也只有你一個。”</br> “這是我一直疑惑的地方。”安無咎想,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都不太說得通,就像是被選中的人,必須要一遍遍循環(huán),經歷一切。</br> “會不會和之前那個人類革新計劃有關?”鐘益柔猜測。</br> “不知道。”安無咎如實說著,松浦提醒了一句快到了,他點點頭,一邊準備落地,一邊繼續(xù)說,“我更傾向于我身上發(fā)生的這些事和沈惕有關。”</br> 他說著,低頭解開身上的安全裝置。</br> 忽然,安無咎聽見鐘益柔略帶疑惑的聲音。</br> “沈惕……是誰啊?”</br> 安無咎的手一頓,猛地抬頭望向鐘益柔,滿眼驚愕。</br> 鐘益柔也被他這么反常的眼神嚇到了,她皺了皺眉,“我說錯什么了嗎?”</br> 一旁的楊爾慈瞇起眼,轉過臉看向安無咎,“沈惕?”</br> 突如其來的,安無咎感到一陣鉆心的疼痛,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將其挖出,又灌滿了鉛塞進來,又漲又疼。</br> 怎么可能……</br> 他轉過頭,看著正要下車的周亦玨,“周亦玨,你記得沈惕嗎?”</br> 周亦玨腳步一頓,停在大門前,“不記得,誰啊?”他想了想,“該不會是我們之前賭場副本的同場玩家吧,人那么多我哪記得……”</br> 但他看安無咎的表情,顯然那個人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通常</br> 玩家這么簡單。</br> “怎么了啊?剛剛不好好好的。”周亦玨搞不懂,甚至笑了出來,“你怎么搞得好像丟了命一樣。”</br> 他們真的不記得……</br> 安無咎渾渾噩噩地從座椅上站起來,離開了飛行器,雙腳明明踏實地踩在草坪上,可安無咎卻感受不到一絲實感,他希望這一次的循環(huán)是假的,只是一個夢,他還沒有醒過來。</br> 沈惕怎么會離開他,怎么可能消失在循環(huán)中……</br> 霎時間,他的腦中閃過上一次輪回的末尾。</br> 沈惕被拉塞爾殺了,生命值清空了。</br> 難道是因為這樣嗎……</br> 安無咎昏沉地站在原地,感覺有什么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他的衣服上。</br> 后知后覺地,他抬手去擦,才發(fā)現自己淚流滿面。</br> “不會的……”</br> 安無咎感覺渾身都好痛,比之前任何一次游戲里受過的傷都要痛。</br> 無形中的一塊橡皮擦,將沈惕存在過的每一絲痕跡都全部擦去,他曾經經歷過的所有,他奇怪的舉動,思考的表情,戰(zhàn)斗時意氣風發(fā)的模樣,插科打諢的每一句話,全部消失了。</br> 沈惕存在過的事實,只有自己知道。</br> 他留下的所有回憶,像一座無字碑,任何人都讀不懂,也毫不在意。</br> 身后傳來聲響,鐘益柔嚇了一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一回頭,她才看到安無咎倒在地上,蜷縮著身體。</br> “無咎!”</br> 她著急走過去,半跪在他身邊詢問,可得不到一句完整的回答。</br> 這是安無咎第一次在他們面前流淚,從前那么多幾乎過不去的難關,他從來都是最冷靜的人,可現在的他卻哭得像個孩子。</br> “沈惕消失了……他不見了……”</br> 所有人都不明白事情怎么會這樣,楊爾慈站在安無咎的身邊,試圖安慰,但卻說不出一句話,因為她甚至不知道安無咎為什么哭。</br> 安無咎的手緊緊攥著草,直至攥出青色的、帶著腥味的植物汁液。</br> 一直以來,從安無咎知道沈惕并非人類之后,他的頭頂就懸著一把將落未落的鋒利的刀。</br> 他猜記想,他們是不同的生命,沈惕總有一天會離開他。</br> 但這一刻真的到來時,他不僅沒有因心理準備而釋懷,反而是劇烈的痛。</br> 朦朧中,安無咎看到了地上的槍,那是他倒下之后摔倒身邊的槍。</br> 下意識驅使著他伸手抓住那把槍,快速上了膛,對準了自己的心臟。</br> “無咎你要做什么!”鐘益柔嚇得直接伸手想去奪槍。</br> “無咎。”</br> 楊爾慈站到他面前,沉聲告訴他,“你不可以這么做,沒有機會了。”</br> 安無咎抬了抬眼,他的雙眼發(fā)紅,空洞而絕望。</br> “聽我說,”鐘益柔握住他的手腕,“無咎,你不能再循環(huán)了,看到你的生命值了嗎?現在我們已經沒有多的任何一次機會了,已經走到最后一次循環(huán)</br> 了,無咎。”</br> 她望著安無咎的雙眼,也感到很難過,很心疼,“說真的,我的確不知道你失去了誰,可能我們的時間線都發(fā)生了改變,記憶也出現了偏差。但是無咎,你現在殺了自己,一切就結束了,這個世界永遠是現在這個樣子,甚至更糟,所有人都會死,或者永遠成為行尸走肉。”</br> 安無咎感到刺骨的冷。</br> 是啊,已經走到最后,退無可退了。</br> 他再也沒有循環(huán)的機會去改寫沈惕的結局。</br> 此時此刻發(fā)生的事,都已成定局,哪怕他真的還有機會重來一次,沈惕的死也已經成為更改不了的事實,就像他曾經對他們說過可以循環(huán),這一次重來,他們就已經知道,無需重復。</br> 何況,他已經沒有循環(huán)的能力了。</br> “我并不是要用人類的命運要挾你,”鐘益柔深深地吸了口氣,“無咎,你失去的那個人,他也一定很珍惜你吧?他之所以離開,一定也是想要保護你,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對嗎?”</br> 安無咎垂下眼,雙手開始輕微地顫抖。</br> “死很容易的,無咎,一顆子彈就可以解決,但是你這么輕易地就尋死……”</br> 鐘益柔緩緩地握上手槍柄,“你不怕他難過嗎?”</br> 安無咎的心仿佛沉入了無盡的冰窟中。</br> 當然怕。</br> 如果被沈惕知道,他會氣得要命的。</br> 可是他還會知道嗎……</br> 鐘益柔收走了他手里的槍,擁抱住無咎,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不要難過了,好嗎?”</br> 就在這時,夜空中突然投射下一束束強光,伴隨著發(fā)動機帶來的轟鳴,安無咎昏沉間反應過來,是加布里爾來了。</br> 加布里爾一開始心情不錯,下來的時候還擺了擺架勢,后來突然意識到氣氛不對。</br> “發(fā)生什么了?”</br> 當他大概了解始末之后,一把將安無咎拉起來,“干什么啊?把自己搞得像個寡婦一樣。”</br> 加布里爾將墨鏡往頭上一推,“雖然你說的沈惕,我也不認識,但是誰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呢?打起精神來,伙計,現在可不是你消沉的時候,你忘了你剛剛說什么了?我們可是要拯救世界的人啊。”</br> 他拍了拍安無咎的肩,“聽著,我們就是人類,只能盡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剩下的交給上帝,不過我現在也不知道上帝存不存在了,那就交給一位善良的神吧,他會看著辦的。”</br> 安無咎是明白的。</br> 他并不是為了一己私欲就要放棄所有人的人,盡管這樣并沒有錯。</br> 安無咎心中的天平,一端是沈惕,另一端是除他以外的所有人,他無法因為自己愛沈惕超過世界上的任何人,就對另一端的沉重砝碼視若無睹。</br> 垂著頭,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忽然就輕聲笑了出來。</br> “我們的計劃是什么?我都要忘了。”</br> 抬起頭面對眾記人的瞬間,安無咎就將自己割裂成兩個人,一個是身負責任、必須努力活</br> 下去直到改變結局的他,另一個是已經隨沈惕離去的自己。</br> 對于安無咎的強作鎮(zhèn)定,楊爾慈有幾分感同身受。</br> “不要太勉強自己。”</br> 安無咎沉默地搖了搖頭,蒼白的臉比以往更少了生機,但他依舊堅定,甚至比以往更加堅定。</br> 因為他現在不存在軟肋,也沒有因想要活下去而產生的一絲一毫怯懦。</br> 他徹底地成為了救世主。</br> 不為自己,也不為愛人。</br> “南杉和吳悠他們應該快到了。”安無咎對加布里爾說,“我們先分配一下武器吧,先把園區(qū)炸掉再說,這一次要比上一次快。”</br> 加布里爾雖然主動鼓勵了他,可看到安無咎的轉變還是覺得難受,“行,那我們一起過去吧,我?guī)Я送Χ啵瑧搲蛴谩!?lt;/br> 安無咎就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縝密地部署著計劃,將上一次出現的問題預先做好準備,一一對他們每個人交代好各自的職責。</br> 臨走前,楊爾慈叫住了他。</br> “無咎。”</br> 安無咎回頭看向她,冷靜詢問,“怎么了?”</br> 楊爾慈想了想,“既然蒙面人也是安無咎,那么他應該也有循環(huán)的能力,或者說經歷了這么多次,他對你的預判十有八九。你生命值快要清空的事,我怕他也知道。”m.</br> 安無咎明白她的意思,也同意了她后續(xù)提出的戰(zhàn)術修改。</br> “一切小心,我會盯著你周圍的。”</br> 安無咎點頭,獨自穿過樹林,一人來到上山時車輛必經的入口,埋伏在高處,等待南杉和吳悠的出現。</br> 這一次沈惕是不會出現了,安無咎很清楚,也不斷在心里告訴自己,要接受這件事。</br> 他的槍時刻待命,如果和上一次循環(huán)一樣,南杉和吳悠帶回了莉莉絲,為了其他人,安無咎也要先壓制住她。</br> 南杉的死清清楚楚印刻在腦海,安無咎現在都記得他寫在自己手背上的血字。</br> 這一次,他不能再讓被控制的莉莉絲得逞。</br> 山頂突然爆發(fā)出爆炸聲,沙文科技園的大樓被逐個爆破,爆炸聲連成一片,漫天火光燃燒了即將破曉的黑夜。</br> 天空中,無數個月亮懸掛著,仿佛在嘲笑著安無咎的孤注一擲。</br> 但他別無選擇。</br> 不久后,他聽到了遠處傳來車子發(fā)動機的聲響,立刻進入戒備狀態(tài)。</br> 很快,一輛卡車沿著他預想的道路平穩(wěn)駛來。透過瞄準鏡,安無咎看到了駕駛座的南杉和副駕的吳悠,到目前為止,還是如他所料,但當他看向后座,卻發(fā)現是另一個吳悠和另一個南杉。</br> 車上沒有莉莉絲。</br> 難道是時間線的變動導致他們那頭發(fā)生的事也改變了?</br> 安無咎想收起槍,卻突然聽到異動。</br> 預感傳來,有很多污染物在靠近。</br> 安無咎沿著預感傳來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真的是一群正在快速異動企圖包圍的污染物。</br> 而在那之中,最大的一只污染物肩頭坐著一個人。</br> 就是他的宿敵,蒙面的0號安無咎。</br> 突然,安無咎渾身一僵,打開了系統(tǒng),確認現在的時間。</br> 10月24日,上午5點49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