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最高防御
聽完這些,[楊爾慈]沉默了一陣子。</br> 可鐘益柔卻越想越不對勁,“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那個蒙面人為什么會這么精準(zhǔn)地知道郵件會被發(fā)送到楊爾慈身上,并且正好找到的就是我們?”</br> 這未免太巧合了一點,要知道,這份郵件可是發(fā)給了“錯誤”對象的。</br> “所以我才一直認為,這個蒙面人也是有回溯能力的。”安無咎淡淡開口,說出來的話卻令其他人心驚,“如果不是這樣,他是不可能在人人逃亡的時候,那么準(zhǔn)確地在途中截住你們,再趕來你家斷后,即便蒙面人不止一個,也做不到這么有備而來。”</br> “你說得對。”[楊爾慈]垂眼,“這樣一說,你們那個世界的楊爾慈,其實是枉死了,那封郵件原本應(yīng)該是發(fā)給我的。”</br> “不能這樣說。”鐘益柔搖頭,“就像無咎說的,假如那個蒙面人真的可以回溯,那么他也經(jīng)歷過許多次這樣的劇情,所以他是有經(jīng)驗的,他知道這封郵件會出現(xiàn)在誰的手中,這都是我們無法避免的。”</br> 她說這番話倒是提醒了安無咎。</br> 蒙面人如若真的和他一樣可以回溯,他的回溯起點看起來也遠遠比自己更前,畢竟在他第一次經(jīng)歷回溯的時候,那一位似乎就已經(jīng)經(jīng)驗十足了。</br> 他的確是個麻煩的對手。</br> “現(xiàn)在我們有兩個任務(wù),”沈惕伸出兩根手指,“第一,找出幕后主使,這肯定是所有游戲的終極目標(biāo),第二個,恐怕就是應(yīng)付這個蒙面人了。”</br> 吳悠聽到他說的話,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br> [主次順序搞反了吧。]</br> “我樂意。”沈惕故意說。</br> 事實上,沈惕是真的這么覺得的。</br> 直覺告訴他,事情不會這么俗套地發(fā)展,譬如蒙面人其實是沙文的爪牙,是一個丟出來的武器,解決了他就可以進一步攻破沙文里的ceo。</br> 他不認為會這么簡單。</br> 沿路都是曾經(jīng)的繁華街區(qū),高樓林立如同鋼筋叢林,可現(xiàn)在卻殘破無比,處處殘留著焚燒和摧毀留下的痕跡,過去的繁榮煙消云散,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和長久的寂靜。</br> 很顯然,他們行駛過的這條街區(qū)已經(jīng)被污染物掃蕩過,他們現(xiàn)在就算想去收集點時間,也很難碰到。</br> 但安無咎還是注意到了路邊的一個死去的污染物,他臃腫龐大的軀體上,殘留著衣服的碎片。</br> 那是警察的制服。</br> 這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絲絕望,盡管他清楚地知道,在所謂“神”的力量下,即便是擁有至高無上權(quán)利的人,也不過是一只隨時可以被碾死的螞蟻。</br> 他們都是。</br> “感覺已經(jīng)沒有多少活人了。”沈惕看著窗外,一棟棟建筑掠過,凌亂街道上殘留無人清理的血跡和碎肢,腐爛的氣味彌漫在整座城市。</br> 他們,這個城市,或者說整個地球,就像是一個被碾碎的罐頭。</br> 血肉模糊。</br> “很多都轉(zhuǎn)移了。”[楊爾慈]開口說了這樣一句。</br> 安無咎有些疑惑,“轉(zhuǎn)移到哪兒?”</br> “集中地,是f城的人自發(fā)進行的聚集互助。”[楊爾慈]又具體道,“準(zhǔn)確說是f城的上等人,他們集資購買了類似諾亞方舟一樣的巨大飛艇,打算離開這里,去一個海島,據(jù)說那里人煙稀少,是少有的沒有被過度開發(fā)的地方。”</br> 沈惕樂了,“去海島就能不參與游戲了?也太小瞧圣壇了,而且上等人的意思是那搜飛艇只載有錢人咯?”</br> “肯定啊。”鐘益柔嘆了口氣,“萬惡的資本主義。”</br> “這就是上流階層的傲慢吧。”[楊爾慈]看著窗外,低聲道,“在他們的眼中,底層人是無法創(chuàng)造價值的群體,因此他們的基因也沒有價值,不夠優(yōu)秀,就沒必要存活下來。”</br> 安無咎對這種分三六九等的觀念毫無興趣,他自己本身就是所謂“上等人”創(chuàng)造出來的樣品,一個有價值但沒有自由的人造產(chǎn)物。</br> 他操縱著汽車右轉(zhuǎn),“也邀請過你吧?”</br> [楊爾慈]沒有否認,“只是曾經(jīng)的同事問過我要不要去,但你們想也知道,高高在上的上流人士是絕不會允許我攜帶一個污染物進入飛艇的,這就像是他們準(zhǔn)備了一個應(yīng)有盡有的諾亞方舟,而我要上去給船鑿一個大洞。”</br> “我識趣,也知道這些人在世界末日是最派不上用場的。”[楊爾慈]笑笑,“只會內(nèi)斗,誰也不聽誰的指揮。”</br> 其實誰都一樣,如果不是遇到安無咎和沈惕,[楊爾慈]永遠不可能有同伴。</br> 這種將污染物歸化為戰(zhàn)斗力的做法,估計也只有眼前這兩個人做得到了。</br> 鐘益柔想了想,“其實你那個同事還是挺好的,想叫上你一起走。”</br> “是嗎?”[楊爾慈]笑笑,“不過我和那人合不來,他私生活混亂,做人做事都沒什么底線,不過人還算仗義,但他顧不上我,他還有個癱瘓的妹妹……”</br> 妹妹?</br> 安無咎忙問道:“你說的那個同事,該不會就是加布里爾吧?”</br> “是。”[楊爾慈]有些意外,“加布里爾·西里瓦,你居然認識?”</br> 沈惕插了一句,“都說了是朋友了。”</br> 安無咎此刻卻有些擔(dān)心,“他是怎么聯(lián)系到你的?所有的信號不都斷了嗎?”</br> [楊爾慈]說:“他和我遇到了,在我準(zhǔn)備來l城的時候,他正好去接他的妹妹,就在圣心診所,好像剛送進去醫(yī)院沒幾天。我們打了照面,他還招呼我過去。”說著,她補充了一句,“他可從來沒有告訴我,他認識一個你這樣的人。”</br> “我能認識他,還是我這個世界的楊爾慈介紹的,他是個好人,幫了我很多。”</br> 安無咎想,他那個世界的加布里爾和[楊爾慈]所遇到的加布里爾,在游戲開始之初的狀態(tài)一定是不一樣的,因為那個他并不認識自己。</br> 不過,污染物一旦大面積聚集爆發(fā),他們會做的第一件事一定都是去醫(yī)院接走住院的妹妹,這一點不會變。</br> 只要有了這個信息,下一輪他就可以找到加布里爾,他幫了那么多,至少要保證他的安全。</br> “快到了。”[楊爾慈]為他指出方向,“往山上開,就在山頂?shù)膱@區(qū)里。”</br> 沈惕探出半邊頭,看向車窗外,這里的視野好得出奇,如果不是因為現(xiàn)在外面不太平,這里臨海又依山,植被蔥郁茂密,蔚藍海岸盡收眼底,每一棟建筑都設(shè)計得充滿藝術(shù)感,尤其是最中間那一棟,有著最好的視野,簡直就是奢侈無比的風(fēng)景度假區(qū)。</br> 富人辦公的地方尚且如此,可窮人卻只有不見天日的貧民窟。</br> “我們會不會進不去啊。”鐘益柔擔(dān)心這里的安保系統(tǒng)。</br> 作為曾經(jīng)在這里就職的前研究員,[楊爾慈]介紹說:“這里只要一道安保系統(tǒng),看到那座全玻璃的建筑了嗎?那就是公司大樓,安保系統(tǒng)只在出入口設(shè)置過,據(jù)說是全世界最安全的非軍用防御系統(tǒng),所以只有這一道。”</br> 說得有些夸張,但對于一座掌控了全球生物科技命脈的跨國企業(yè)而言,這也是常態(tài)。</br> 畢竟他們是可以直接越過政府,大批采用活人實驗體的魔窟。</br> 科技的發(fā)展、人類社會的前進,都源于這些頂尖人物的智慧。</br> 但對于沙文這樣的企業(yè)而言,他們膨脹過頭的智慧就像是一雙不自量力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他們本不可知、也不該觸及的地方。</br> 那是可以摧毀整個世界的未知。</br> 他們將車開進去,這里幾乎沒有什么污染物的痕跡,看起來還算干凈。</br> 可等他們真的來到了這座巨大的、如歌劇院般優(yōu)美恢弘的地方時,這種和平的假象才終于打破。</br> “最安全的防御系統(tǒng)……”鐘益柔看到眼前這一幕,震撼無比,或許她這輩子也看不到這樣一個場景了。</br> 如此美麗澄透的玻璃建筑外,大門之前,是堆砌成一座小山的尸塊,人類破碎的身體混合著那些怪異的肢體和觸手,尖銳的口器似乎還有神經(jīng)反應(yīng),仍在顫抖。</br> 惡臭的粘液與血液混合而成的半凝固液體包裹著這一切,殘骸與痛苦,死亡與絕望。這灘幾乎要覆蓋整片土地的液體,此刻依舊在緩慢地向外流淌,緩慢至極,如同無數(shù)雙企圖求助的手,但已經(jīng)太晚太晚。</br> 沈惕沒說話,和眾人一起下了車,又獨自上前幾步,撿起地上的一只斷手,朝著那扇敞開的大門扔過去。</br> 就在手沿拋物線落至門口的瞬間,大門里的激光刀陣被啟動,尖銳的警報響起,轉(zhuǎn)瞬間,那只手再次被分割成無數(shù)的碎塊,散落在山堆上。</br> “怪不得敢吹牛。”沈惕假意抖了抖,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抱住自己的雙臂,回到安無咎身邊和他貼靠在一起。</br> [楊爾慈]猜測,“我猜,是因為太多人往這里闖,包括污染物,所以安保系統(tǒng)自動定級為高級別危險,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么極端的安保手段。”</br> 鐘益柔盯著眼前由無數(shù)殘肢累疊而成的山堆,竟?jié)u漸地失去了思考,眼前出現(xiàn)了幻覺,她看見一只手動了一下,立了起來。</br> 所有的殘塊都動了!</br> 就連空氣中這股惡臭的血腥氣,都漸漸生出一種異樣的甜美。</br> 是甜的,腥甜的味道……</br> “喂!”</br> 鐘益柔被狠狠地晃了一下,回過神,愣愣地看向拽著她的沈惕。</br> 安無咎發(fā)現(xiàn)她的理智值又降低了,現(xiàn)在只剩下四分之一,非常危險了。</br> “益柔,你不要看那些東西。”他對鐘益柔說,“你現(xiàn)在的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穩(wěn)定,盡量想想能讓你意志堅定的事。”</br> 鐘益柔點頭,她垂下眼,盡量不去看那些東西。</br> 她想到楊爾慈,想到或許還可以再見到她,這一次她一定不會再讓她離開自己。</br> [現(xiàn)在怎么辦?還進去嗎?]</br> 吳悠也看到了眼前這一堆令他惡心的東西。</br> “他一定在這里面。”安無咎仰望著玻璃建筑高不見頂?shù)捻攲樱吧澄牡腸eo,拉塞爾。”</br> 鐘益柔忽然想到一點,抓住安無咎的袖子,“對了我想起來了,無咎,我們進不去,你可以的!”</br> “我?”安無咎不明白她的意思。m.</br> “沒錯。”鐘益柔指了指他耳后的芯片,“我和爾慈說過你的芯片,這個芯片的主人好像就是沙文的人,是和她一起工作過的研究員!”</br> 安無咎將芯片信息調(diào)取出來,和眼前的[楊爾慈]對了一下信息。</br> [楊爾慈]確認了,“的確是,他兩個月前好像猝死了。沙文的權(quán)限消除是每三個月集中清理一次,刪除所有離職的員工權(quán)限。”她算了算,對安無咎說,“還可以用。”</br> “有點危險吧。”沈惕拉住他的手腕,“如果出問題呢?你不就送命了嗎?”</br> 安無咎反握住沈惕的手,用力地握了握,看向他,“我總得試試。”</br> 沈惕知道自己攔不住他,也無法多說什么。</br> 如果要論固執(zhí),安無咎一定是世界第一。</br> 說完,不顧其他人的猶豫,安無咎獨自朝著那恢弘的大門與尸山走去。</br> 就算不能成功,他也可以重來,他一定可以的。</br> 如果這次輸了,至少他下一次可以做出更快的反應(yīng),更好的決定,如那位蒙面人一樣,他的經(jīng)驗總能幫他取得更好的結(jié)果。</br> 安無咎相信自己,也相信他的同伴。</br> 就這樣,他踩著粘液與肢體,一步步走到大門口,腳步頓了頓。</br> 最終,安無咎閉著眼,邁出一步。</br> 想象中最極端的情況并沒有出現(xiàn),他反倒聽到了身后鐘益柔的歡呼聲。</br> “成功了是嗎?真的有權(quán)限!”</br> 安無咎抬眼望向大門頂端的掃描孔。</br> [亞伯拉罕·克魯斯,生物部研究員。]</br> [歡迎回來!]</br> 真的掃描通過了。</br> 安無咎進入其中,轉(zhuǎn)過身看向身后的同伴們。</br> “我進來了,你們怎么辦?”</br> “剛剛吳悠不是可以爬屋頂嗎?”鐘益柔想出一個辦法,“我們試試能不能從上面突破?”</br> 她對安無咎擺手,“你先別管我們,去找你要找的人,或者先去一個安全點的地方,盡量多搜集一些東西!”</br> 她說得對。</br> 時間是有限的,既然已經(jīng)來到圣壇的母巢,總要獲得點什么。</br> “你們小心。”</br> 安無咎檢查了一下手腕的時間。</br> 還有四小時不到。</br> 這里面恐怕沒有污染物了,想增加時間也不太可能。</br> 安無咎跑到電梯口,透過玻璃最后看了一眼沈惕。</br> 沈惕對他笑著,歪了一下頭。</br> 門打開了,安無咎進入電梯,樓層信息里顯示ceo辦公室在頂樓板47層,但他的芯片卻最多只能到46層的實驗層,他只能選擇從46樓走樓梯上去。</br> 他這一個輪回目前為止還沒有遇到多少人,包括之前在游戲里同場過的其他玩家,這些人都不知生死。</br> 還有她的妹妹,當(dāng)時他們返回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她突然消失,也不是被人擄走,現(xiàn)在想想,恐怕就是因為游戲在那個時候已經(jīng)開始啟動,莉莉絲已經(jīng)被傳輸?shù)狡渌胤搅恕?lt;/br> 這一個輪回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她,保護她。</br> 安無咎心中不安。</br> 電梯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快。</br> [46層已抵達。]</br> 門緩緩打開,安無咎抬眼,瞳孔一瞬間放大。</br> 那個陰魂不散的蒙面人就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手中握著一把槍。</br> 指向的是被他單手擄在身前的莉莉絲,她的太陽穴。</br> 就在他們對視的那一秒,對方低聲笑了笑。</br> 當(dāng)著安無咎的面,他開了槍。</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